黯然销魂者,唯别已矣。
离家的一刹那我明白很多事,原来一个人的成熟,只需一刹那。站台在我的眼里,不再是一首歌那么简单了。
一个熟识的城市远去了,一个陌生的燕园走近了。是我投入它还是燕园迫近我?相聚的人不一定相识,相识的人不一定相知,相知的人又不一定相聚。
于是,有了别离。
不敢不忍心又不能不看父亲远去的背影,稀疏的白发,挥别的手沉沉如行囊,再也无法抬起。被一头七月里苦苦留长的黑发,在陌生人群中旁若无人地流泪,那一刻完全没有了骄傲。任凭往事成河,也不想做一点深刻,挥挥手,不想再说什么。
逝去的灰灰的教科书岁月里,自己一直在做一个磨剑的人。那一剑挥出,倒下的不是我,就是你,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出剑,因为人在那时,身不由己。七月的剑已出手,留下的是无尽的寂寞在心中疯长。
古龙写过一把残缺不全的刀,它有一个美丽到可怕的名字一离别刀。那个独臂刀客告诉他的情人“我用离别刀,是为了和你相聚”。
相聚用的却是离别刀,是开始就预示结束,还是结束孕育了开始,无数站台上的泪水诠释着这个苍凉的问题,如一首歌平淡的名字:《答案,在风中飘荡》。
电话那端是萍落榜后幽幽的声音“命——呵——”她如一个怨妇一般叹着,我惊然、怃然,继而茫然。
我想起丁。
丁也曾用半真半假的口气说“命”,也曾用幽幽的声音点缀电话的那一端。所有的朋友中我只无法面对他,他无海的眼神令我心折,更令我心痛。
没有结局是否也是一种结局,那么这结局何其无奈。
站台上缓缓回首,送别的人中没有丁。我在冥冥中感到他的注视,耳畔又回荡起那两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这是丁最爱的两句歌。真的吗?丁,面对我不告而别,你能否一笑置之,任时间的潮水漫平记忆的沙滩。无论这一笑是悲是喜是喷是怨,我都可以释然。一切都无法改变,你亦无悔。
一方石制的印章盖下去,慢慢揭起。洁白的纸上就那么触目惊心的两个字“不悔”。灿烂的誓言在这两个笔划很少、意义很少的字面前也要化为灰烬。
掮一肩重重的离愁,独自去走漫漫的路,明天于我是一堵待粉刷的墙壁,我要用时间的油漆一点点覆盖昨天的痕迹,让遗忘和说谎麻醉七月中的伤口,不说悲哀,没有眼泪。
所以轰轰作响的列车飞驰而去的时候,我已重筑坚强的碉堡,等待那些不可知的日子。大悲大喜,相聚别离,都让它随风而去,因为百川到海,万物归一。
分手的时候,不要说再见;再见的时候,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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