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白衣-雪琦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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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幽向白慕衣诸人道了声歉,先陪紫衣美人与姚大夫,去往中院薛老爷的房中。

    片刻后,云幽回来带他们前往西院的客房,一路上亦是愁容满面:“我家夫人与老爷素来恩爱,这一次老爷一病不起,夫人便天天陪在房间里,我怎么劝都不肯听。老爷再不醒来,恐怕连夫人都要病倒了……”

    尚雪琦轻轻叹息,道:“柔烟姐姐对她相公那么好,老天爷一定会可怜他们的。云幽姐姐,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不要太担心。”

    西院十分宽敞,云幽给了他们五间房,正好一人一间。

    云幽临走前,嘱咐他们道:“除了中院外,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走动。中院是老爷夫人住的地方,夫人现在天天守着老爷,有些神智模糊了。若有什么声响,或者是谁靠近了,都会情绪激动。诸位,可一定要记住。”

    “是,我们不会去的。请云幽姑娘放心。”苏如替大家答应下来,这个雪衣圣门总管总算是有了点用场。

    天渐渐暗下来,白慕衣与尚雪琦轻手轻脚从房间出来,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施展轻功,从西院的屋顶上飞纵到了中院,正要出薛家大门,忽见中院房间亮着灯火,里面传出女子的哭泣声。

    “难道是柔烟姐姐在哭?”尚雪琦有些好奇,她对白慕衣使了个眼色,二人伏在那房间对面的屋顶上,想看个究竟。

    窗户纸上映出女子的身影,她低着头,似在柔声述说着什么。

    “唉,柔烟姐姐每天都对着她的相公说话,一定是想唤醒他。”尚雪琦自己分析了下,觉得很有道理。

    女子忽地站起来,刚要做什么举动,却听中院长廊传来云幽的声音:“别跟着我啦,要是被夫人知道了,非赶你离开不可。还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过?等我给老爷送完药回来,再和你……”口气甜甜的,带着三分娇嗔。

    房间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云幽的声音,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咦?”尚雪琦惊异至极。

    云幽缓缓走到亮着灯火的房间门口,既不敲门也不询问,直接推门进去,过了片刻她便转身出来,顺手合上了门,似乎完全没看到那名女子。

    “这是什么情况?柔烟姐姐呢?云幽进去也不和柔烟姐姐说话?”尚雪琦满是困惑。

    白慕衣始终不语,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那间房间。

    等云幽走远之后,房间又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名白衣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脚步轻盈,那一身白衣非常特殊,不知是什么质地,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竟像流水般泛着粼粼波光,将她映衬得宛如缥缈的仙子,她长长的青丝披散开来,像是丝绸般柔顺飘逸。这名少女的绝代风华,绝不亚于柔烟夫人。

    只是她始终低着头,让人无法瞧清楚模样。

    “她是谁?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清楚?”尚雪琦低声问。

    白慕衣摇摇头:“这是旁人的私事,我们随意插手,未必会有好结果。趁时辰尚早,不如先去看神灯。”

    “好!”尚雪琦自然立刻答应,匆匆去往山林。

    一盏盏神奇的灯火冉冉升起,尚雪琦在林中开心地舞蹈,白慕衣面带微笑,眼神温柔。

    二人偷偷摸摸地离开,又偷偷摸摸地回来,自以为没人知道,哪里知道他们前脚刚进自己房间,苏如与岳秋许便各自打开房门,相视一笑,风炎见他们安全归来后,才倒头和衣睡下。

    次日一早,尚雪琦还做着美梦,“砰”的一声,房门不知被谁狠狠撞开。

    “昨夜亥时,就是她从老爷房间里出来的……”

    随着云幽胆怯的声音,门外冲进两名身材粗壮的家丁,不由分说便把尚雪琦从床上拖起来。

    “喂!哪来的下三滥啊!”

    尚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飞身裹好衣裳,双足连环踢在两名家丁的胸膛上,小丫头固然力道不大,但好歹练过几年真功夫。

    只听“啊、啊”两声痛呼,两名家丁直接被她踢得摔出门外。

    尚雪琦跟着跃了出去,只见门外站了十来名同样粗壮的家丁,云幽怯怯地推着一辆轮椅车过来,轮椅车上坐着一名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女。

    那少女容颜不甚出众,身材瘦小,似乎还身有残疾,穿着更是简单随意,长发肆意地披散开来,一身黑衣将她映衬得有些阴森可怕。她不太大的眼睛里,满是怨毒,瞪着尚雪琦:“云幽,你看到的,就是她么?”声音沙哑而冷漠。

    “小沁小姐……是,是的。”云幽站在这少女身边,显得十分害怕。

    “云幽姐姐,她是什么人啊?你说你昨天夜里看到过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昨天夜里,我和破衣裳出去看神灯,难道你偷偷跟着我们?”尚雪琦愤怒地问,顺便指了指刚被她踢出去的那两名家丁,“他们,为什么要来抓我?”

    “不只是他们,”黑衣少女冷冷地凝视着尚雪琦,忽地右手在扶手上一按,风声呼啸,一枝小箭居然从轮椅车内,朝尚雪琦闪电般射来。

    黑衣少女幽幽地低声道,“我也要抓你。”

    小箭来得突然又劲道十足,尚雪琦顿时慌了神,等到她想到要躲闪的时候,那支该死的箭已经快射到她的面门了!

    “救命——”小丫头下意识大喊一声,紧张地闭上眼睛。

    云幽捂住嘴,背过身去,不敢看。

    黑衣少女冷冷地凝视着尚雪琦,似乎亲眼看着她死去才会甘心。

    “住手!”

    半空中,陡然传来一声清冷的怒吼,白色身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啪”的一声,折扇展开,扇翼在小箭上狠狠劈落,小箭顿时断成两截,恰好落在尚雪琦的脚边。

    小丫头睁开眼睛,俏脸上惊恐的表情,在看到白慕衣之后,顿时变得笑靥如花,一转眼眼里已经积了泪水,又气又怕道:“死臭破衣裳!这时候才来?想看我的尸体呀!”

    “住口!”

    似乎是“尸体”两个字,惹怒了白慕衣,他收起折扇,头未回,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小丫头翻了翻白眼,生气归生气,俏脸上的惊恐之色一扫而空,乖乖站在白慕衣的身后。

    正在这时,一抹紫色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柔烟夫人哭得绝望而凄凉,她扶着墙壁慢慢走过来:“小沁,是我不好。若是我昨夜陪在夫君身边,又岂能让凶手得逞……是我,是我该死!你要杀,就先杀了我。夫君已经去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啊!”说着泪如雨下,声音哽咽,整个人已是软倒下来。

    “大嫂!云幽,快去扶大嫂!”黑衣少女一改刚才的冷漠,关切地望着柔烟夫人,眼中满是担忧。

    云幽冲过去,将柔烟夫人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夫人,小沁小姐一定会帮老爷报仇的。老爷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的。”

    “夫君,不要离开我……”柔烟夫人目光呆滞,语音哽咽。

    这时候,苏如与岳秋许、风炎也已飞奔过来。三人见这混乱的场面,均是莫名其妙。

    “慕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如头一个发问。

    “不如由我来告诉你们。”黑衣少女朝他们冷冷地望了一眼,“我大哥薛仁郁今天早上断气身亡,而昨天夜里云幽亲眼看见,这位穿白衣的女孩子去过我大哥的房间,鬼鬼祟祟地不知做了些什么,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柔烟夫人又哭了起来:“是我,都是我的错!夫君,夫君……”

    黑衣少女望着苏如等人的目光更为阴冷,又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来向她要这笔命债,其余不相干的人,都给我退开!”

    “莫名其妙,胡说八道!”尚雪琦既然有白慕衣撑腰,顿时有了胆色,瞪着黑衣少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昨天晚上,我和破衣裳去山里看神灯了,你的什么大哥与我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害他?还有云幽,你说你亲眼见到是我……我问你啊,当时你自己又在做什么?你见到我,我还见到你呢!”

    “雪琦,闭嘴!”白慕衣顺手点了尚雪琦的哑穴,小丫头愤怒地瞪着他,但她自己又没本事解穴,气得想要跺脚,下一刻,又是被白慕衣点了穴,这下好了,全身都动弹不得。

    白慕衣眼神如刃,此时此刻的他,是大家从未见过的凛然与正经:“在下乃是雪衣圣门门主白慕衣,这位小姑娘是我门里的人。在下能体谅小沁小姐伤心兄长仙去的心情,但仅凭一人之词,就断定谁是杀人凶手,未免也太过儿戏。”

    “你是雪衣圣门的白门主?”黑衣少女神色大变,“我听说过你,苏青鸢被杀一案就是你破的。”

    苏如刚松了一口气,却听黑衣少女又冷冷道,“但你同样也是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是雪衣圣门的白门主,又凭什么相信她不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

    白慕衣折扇轻摇,微微一笑:“既然我们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在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小沁小姐会不会答应?”

    云幽扶着柔烟夫人,默默来到黑衣少女的身后,柔烟夫人在薛家似乎根本做不了主,这黑衣少女倒像是真正的主人。

    “哦,请说。”黑衣少女有了兴趣。

    “既然你们怀疑雪琦,在下便将雪琦交给你们关押。我的条件是,请小沁小姐给在下三天的时间,三日后若在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杀人凶手另有其人,在下愿意与雪琦一起,接受小沁小姐的处置。”

    白慕衣缓缓道来,神色坦然。

    “什么?!只有三天?”苏如神色紧张,“慕衣,三天会不会太少……”他看看白慕衣,又看看尚雪琦,内心满是忧虑。

    黑衣少女冷冷的目光,扫在白慕衣的脸庞上,思索了片刻,道:“三日之后,若是白门主能证明另有真凶,小沁愿意向雪琦姑娘道歉,并奉上黄金百两作为赔礼。”

    “还有第二个条件,三日之内,薛府不得有任何人进出。”白慕衣收起折扇,沉声道。

    “我也答应你。白门主,也请你不要让小沁失望。”黑衣少女点头。

    气氛大为缓和,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三日内,雪琦就先拜托薛小姐照顾了。”白慕衣折扇一挥,大踏步远去。苏如与岳秋许顿时愣住,再看一眼可怜兮兮的雪琦,终于狠心随白慕衣离开。

    在西院白慕衣的房间里,苏如终于忍耐不住,焦急地开口问:“慕衣,你竟然答应让他们把雪琦关起来?你昨夜和雪琦一起出去,究竟做了什么?雪琦又怎会被当成是凶手?”

    岳秋许一反过去的淡定,在房间里踱起步子:“门主,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雪琦!她一个女孩子家,肯定会有危险的!我,我实在放心不下!门主,你知道凶手是谁么?三日之内,三日之内你真有办法找到凶手,替雪琦洗去冤屈?”

    白慕衣抓着折扇,陷入沉思,“啪”的一声,好端端的折扇竞被生生拗成了两截。

    “从我们雨中被云幽叫上马车开始,似乎就已经中了人家的陷阱。昨夜之事十分离奇,我至今都没想清楚究竟。无论是夏柔烟、云幽,还是薛仁沁,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白慕衣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请让我好好静一静。雪琦受苦,我……我心里也不好受。”

    刚才威风凛凛、果断机智的雪衣圣门门主,现在却是欲哭无泪,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让苏如三人更是担心不已。

    “门主……”

    “慕衣?”

    苏如与岳秋许同时唤了他一声,却见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

    “慕衣,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我们先出去了。”三人出了白慕衣的房间门,顺手为他合上房门,岳秋许提议说,他们可以先去看看薛老爷的尸身,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过去都是靠慕衣一个人解决,现在他情绪不稳定,我们得帮他。”苏如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岳秋许的赞同。

    两人决定先去找夏柔烟,由她带着他们去查看薛老爷的尸体。

    风炎留下来照看白慕衣。薛老爷的灵堂设在中院。

    苏如与岳秋许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吵闹声。

    “柔烟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们这三日不得随意进出薛家?我们又不是犯人!”

    大声喧嚣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身穿灰色衣裳,身材高大,在人群中显得十分出众,因此格外教人印象深刻。

    “韩大夫,你不要误会。”柔烟夫人一身缟素,声音柔和又无奈,“诸位本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只是我夫君去得蹊跷,还请诸位宽容三日。我夫君他……”话未完,已是泪眼婆娑。

    “我不管。我上有老下有小,说好今日辞行,我就要今日离开,看你们能怎样!”姓韩的大夫怒气冲冲,转身,大踏步走出灵堂。

    他就这么虎着脸,出了北院,经过岳秋许与苏如身边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或许,他走得太匆忙又太愤怒了,踏过中院的一片花草地,将原本开得正灿烂的乳白色花朵给踩得粉碎。

    岳秋许在韩大夫经过时,上下打量,一时沉吟不语。

    “柔烟夫人,老朽本不想让你难堪,但若要老朽在这留上三日,可是会让老朽全家遭殃的。家人带信,已说好明日要去为高太守的老夫人诊治。现下可好,这时间一耽搁,高太守动了怒,老朽全家一十七口人,该怎么办啊?”

    这次说话的,是一名白发老者,看起来约有古稀的模样。

    “林大夫,我实在抱歉,可……”柔烟夫人勉强支撑。

    苏如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秋许,我们过去。”

    “不,再看看。”岳秋许却是摇了摇头,拉住了焦急的苏如,她观察着这位林大夫,眼神闪烁。

    第三个开口的是一名长相白净的年轻人,他叹了口气:“柔烟夫人啊,我若再不回去,就会等来我家夫人的一纸休书了。请夫人可怜我好不容易相了一百零九个女子,才娶到了夫人的份上,允许我先行离开,好不好?否则我如何向我死去的爹娘交代!二老在天之灵,定要痛骂我不孝。尤其是,我夫人尚未诞下子嗣……”

    “胡大夫,对不住……”柔烟夫人泫然而泣,那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光一句对不住,就要让我们夫妻分散,可没这样的道理!柔烟夫人,我求求你啊!放我走吧,我家那夫人是当地出了名的河东狮啊……”胡大夫就差没痛哭流涕了,“扑通”一声,居然跪倒在柔烟夫人身前。

    “胡大夫,快请起!”柔烟夫人慌乱地伸手去扶胡大夫。

    却又听一中年男子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咳、咳……柔烟夫人,山中湿气太重。鄙人医术低微,没能看好薛老爷的病,却带出自己的气喘病。咳,咳……要是,咳,再留在这里,说不定要把这条命给丢了。请柔烟夫人你,行行好。咳……让我走吧……“咳,咳……”

    “周大夫,身体保重!”柔烟夫人也慌了神,“快来人,扶周大夫回房间休息。周大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柔烟对不起你们……”

    她柔声道歉,娇躯却摇摇欲坠。

    “夫人!小心!”云幽冲出来扶住了柔烟夫人,禁不住怒瞪着这些大夫,大声道,“闭门三日的决定又不是夫人想出来的。再说了,夫人从未亏待你们,你们可都是收了重金的。咱们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可到头来,我家老爷还是去了。我家夫人没来怪罪你们,你们却不知好歹,竟如此逼迫夫人!”

    “你,你说什么?”

    吹胡子瞪眼睛的是个中年男子,“啪”的一声,直接打了云幽一个巴掌,他的脸上,满是被亵渎的愤怒之情,“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害死了你们老爷?好啊,大不了大家都去见官府,也比被莫名其妙关在这里要强!”

    这名男子看起来三十不到,身材也不甚高大,突然发起怒来,一把抓起云幽的手臂,狠狠地往外拽,“走啊,一起去见官!”

    “葛大夫,不,不要!”柔烟夫人急得匆忙去抓住云幽的另一只手臂。

    “救,救命啊!”云幽顿时慌了神,没了刚才的气势,吓得脸煞白。

    苏如再也看不下去,飞快冲了进去,大声喝道:“住手!你们一帮大男人,竟然欺负两名女子?难道不觉得羞愧么?”

    “呵呵,是啊。五位同道,我就说还是等两日再说,现在薛老爷刚刚仙去,我们就……实在不太好吧……”一直不出声的第六位大夫终于也开了口,他笑得很勉强,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值得羞愧的?我们是她们请来的大夫,又不是她们的犯人。这样关着不放,算什么?”葛大夫依然牢牢抓着云幽,怒瞪着苏如,“你又是什么人?有何资格来管我们的事?”

    “我……”苏如头脑发热,冲了出来,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雪衣圣门,奉命在三日内找出真凶。我们,是雪衣圣门的人。”岳秋许缓步走来,从容不迫地答道,顺便解了苏如的尴尬。

    “呵呵,原来是雪衣圣门啊!既然有雪衣圣门的大侠们在,大家还是安心留在这里吧。反正也就三日而已。不要吵架,伤了和气,很糟糕的。”那白白胖胖的第六位大夫,顿时露出了喜色,微笑着说。

    “许大夫,你是看热闹的,高太守若等不到老夫,老夫一家若是有闪失,谁能负责?”林大夫当即翘起了胡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个么,这个啊……”许大夫仰首打哈哈,半天答不上来。

    “就是啊,许大夫,你家又没有悍妻。你又没试过被老婆追着满大街逃命的滋味?”胡大夫深深叹息。

    柔烟夫人似是被这六名大夫吓怕了,斜靠在云幽怀中,抿抿唇,怔怔地掉起了眼泪:“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我真不知会这样……”

    “五位同道,医者父母心。我辈既学了这悬壶济世的本领,若连这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岂可自称医者?”岳秋许声音不响,却十分清晰,她柔和却微怒的目光从余下五名大夫身上扫过去,“再说了,薛老爷死得不明不白。五位身为大夫,同样难逃凶嫌,说不定凶手便在诸位中间,又如何能随意先行离开?”

    苏如真想大声赞一声“好”,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开口。

    柔烟夫人感激地望着岳秋许:“岳姑娘,谢谢你。我……”

    “五位均是堂堂男子汉,却在这里难为一个刚失去夫君的弱女子,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么?”岳秋许振振有词,把五位大夫说得哑口无言。

    五人或发了一句牢骚,或瞪了岳秋许几眼,或唉声叹气,终于一一离开。

    柔烟夫人泪眼盈盈,云幽索性跪在了岳秋许的身前,哭道:“岳姑娘,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和夫人真不知会怎样?这些人都是我们夫人花费重金请来的‘名医’,可谁料他们今日会翻脸……”

    岳秋许顿时脸红了,轻咳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想查看下薛老爷的……尸身。雪琦被冤,我们都很着急。”

    柔烟夫人默默擦去了眼泪:“若能让雪琦姑娘沉冤得雪,那是再好不过了。岳姑娘,我夫君……便交给你了。”

    岳秋许道了声“谢谢”,便戴上手套,刚要靠近棺材,却听门外传来一声疾呼——

    “住手!谁也不许碰我大哥!”

    伴随着滚滚车轮声,黑衣少女自己推着轮椅车从门外进来,冷冷地望着岳秋许,右手按在扶手上,似乎若岳秋许敢强行去查看薛老爷的尸体,她就会立刻出手伤人。

    “小沁小姐,我必须先要弄清楚你大哥的死因,才能找线索。”岳秋许从容道。

    黑衣少女神色冰冷,冷冷道:“我已经多给了你们三日,你们还不满足?居然想来动我大哥的身体?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轮椅车跟着移动到了灵堂之内,黑衣少女守在棺材边,苍白的面孔上满是怨恨,双眸死死地盯着岳秋许,再也不发一语。

    “小沁……”柔烟夫人神色尴尬。

    黑衣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大嫂,小沁想静静地陪大哥一会儿,可以么?”

    “好……”柔烟夫人只能点点头,过来拉住了岳秋许的手臂,低声道,“岳姑娘,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小沁固执起来,谁也拗不过的。”

    苏如与岳秋许跟着柔烟夫人离开了中院灵堂。岳秋许说希望看看六位大夫曾开过的药方,柔烟夫人便让云幽带岳秋许去了她的房间,因为药方全收藏在她住的南院。

    苏如明白秋许的意思,她是妙手国医的弟子,说不定能从这些药方上看出线索来。

    云幽一共给了岳秋许六张药方。

    第一位韩大夫开的药方是郁金、龙脑与雄黄。

    第二位葛大夫开的药方也是郁金、龙脑与雄黄,再加上一味水牛角。

    第三位胡大夫开的药方是黄连、郁金、龙脑、珍珠与栀子。

    第四位周大夫开的药方是黄连、黄芩、栀子、朱砂与麝香。

    第五位许大夫开的药方是龙脑、雄黄、黄连。

    第六位林大夫开的药方是黄连、郁金、龙脑、珍珠、栀子、黄芩、麝香。

    岳秋许将每张药方都看了一遍,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将药方交还给了云幽。

    “岳姑娘,可是看完了?”云幽接过药方,顺口问了一句。

    “是,多谢云幽姑娘。那,我们先告辞了。”岳秋许说完便拉着苏如离开了柔烟夫人的房间。

    从南院出来之后,二人要回西院的客房去,仍须经过中院。一路上,苏如焦急地询问:“秋许,你从药方上看出了什么线索么?”

    岳秋许摇了摇头:“六位大夫虽然开的药方不同,但大致用药思路皆是清热去火,解毒镇惊的。只是粗看下来,韩大夫与葛大夫用的药极简单,其他四位大夫的药方相对来说,比较谨慎些。”

    “也就是说,他们用的药完全没有问题?”苏如亦是皱起了眉头,“该如何帮雪琦洗脱冤屈?不知慕衣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岳秋许咬紧下唇,低声道:“我想先去看看雪琦。他们把她关起来,也不知……不知她现在怎样……”

    “没错!走,我们一起去。”苏如重重点头。

    二人问清了关雪琦的地点,刚走到北院门口,却听里面传来吵闹声——

    “走开走开,这里不许人探望,更不许送东西来。”

    “请二位大哥行个方便,里面的小姑娘是我朋友,她素来任性又身子单薄,恐怕受不了这种苦啊。”

    听声音,居然是白慕衣!

    苏如与岳秋许疾步走进北院,果然看到白慕衣在,他怀里还抱着一床棉被,天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衣,你怎么在这儿?你从哪儿弄来的棉被?”苏如心直口快,开口便问。

    “死破臭衣裳,你滚远点!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白痴笨蛋!我,我恨死你了!我要是死在这里,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黑漆漆的铁锁牢房里传来尚雪琦愤怒的声音。

    想必她的哑穴被解开了,心情郁闷到现在,等白慕衣一来,自然全都发作了出来。白慕衣说得没错,尚大小姐从小到大,一直是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种苦了?

    “雪琦……我,我这不是给你送棉被来了么?你在里面,现在觉得怎么样?”白慕农脸上满是苦恼,怯生生的,哪有平时的半点潇洒模样。

    “要什么棉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尚雪琦喊着,好像快要哭出来。

    “雪琦,对不起,我没本事救你出来。若是你爹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你被抓的。我……我真是没用!”

    苏如和岳秋许对视一眼,似乎不相信,眼前人就是白慕衣。

    “死臭破衣裳!现在又来说什么我爹!你赶快滚啦,我可不想被你活活气死!”

    “二位大哥,能否通融下。这床棉被,帮在下送进去。就一床棉被而已……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白慕衣低声说道,似乎塞了东西给两名看守。

    雪琦拿到了棉被,并没有消气:“破死臭衣裳!居然给我这么臭的被子!你滚远点!本小姐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白慕衣幽幽叹息:“雪琦,我……我也想救你出来啊。你怪我吧,是我没用……”

    他接连长叹三声,仿佛忧伤至极,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出来,经过苏如与岳秋许身边时,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留下落寞的背影。

    “慕衣!”

    “门主!”

    岳秋许与苏如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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