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追捕的核专家-神秘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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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牛沟。

    沉雷拖着沉重的步子向车站走去。

    这是一个较大的边镇,从这儿向北60公里就是甘肃,一进入甘肃,对于沉雷来说,危机感就相对地减少了。

    他感到浑身无力,黄色的军用背包落满了灰尘,脚已走烂了,鞋子也破了。从甘肃的肃南到祁连山,还有二百多公里,凭自己的直感,沿着省界坐车比步行更安全。

    街上到处是红卫兵,中国已是红卫兵的世界。凭着自己手臂上那只八·一八造反兵团的红袖章。在这条小镇上是不会受到盘问的。

    沉雷在车站食堂里买了两个馒头,正欲吃时,忽然发现墙上贴有通缉自己的影像告示。沉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半个月前,他就在玛多,兴海、西宁、海晏等市县看到公安部对他的通缉令。可怎幺也想不到在这小小的野牛沟也有通缉令。看来越是靠近省界,搜查得越严。他警觉地托了托深色眼镜。还好,并没人注意他。

    这时,他又被一张西北9516部队的通缉令吸住了,这是通缉一个叫黄静的杀人携枪逃犯。

    从野牛沟开往肃南的汽车开始检票了。

    沉雷从那张告示下急忙来到售票窗口买了张到肃南的车票。他刚欲持票上车,忽然,两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男人手臂上带着八·一八造反兵团的红袖章。这真是假和尚碰上了真罗汉。一念经就显形。

    “上哪?”一个高颧骨、脸上带有一块狰狞的疤的男子问道。他就是李红忠。

    沉雷的身体有点儿僵硬了,他想,这两个人该不会认出我是“叛国潜逃犯”吧?他托了托眼镜,回答道:肃南。

    “上头有规定,凡出省界的旅客都要出示证件。你有八·一八造反兵团的证明吗?”李红忠上前一步问道。

    沉雷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背包,手指触及到的不是证件,而是093工程资料。他感到面前这两个人恐怕不好对付。尤其是那脸上疤块狰狞的家伙,似乎更为奸诈、冷酷。

    “把眼镜下掉!”李红忠的眼里射出食肉动物的凶光。

    周围,十几个红卫兵向他逼近。

    沉雷彻底绝望了。

    忽然,野牛沟中心广播站的高音喇叭响起音乐,顿时,所有的人都如醉如痴地在原地跳起了忠字舞。

    “喂,你们干吗不跳?八·一八兵团的造反派难道不知道跳忠字舞?”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边跳边对沉雷和李红忠说。

    “啊,跳!跳?”沉雷被无意中解了围,急忙拎起背包,随着音乐生硬地跳了起来。

    沉雷知道跳忠字舞时,这两个家伙是奈何不了他的。他瞥了瞥街上,满街的人都在跳。

    “跳到街上去,趁人多混乱时逃出野牛沟!”沉雷暗想。

    从野牛沟脱险后,沉雷再也不敢大白天往人多的地方钻了。

    无疑,自己的行踪已被人嗅到,危险无时无刻不潜在他的周围,一旦让“猎手”们跟上,他的一切都将打上休止符号。

    沉雷神色黯然地沿着密林中的小溪行走。他完全被绝望、疲劳和抑郁压垮了。要想通过公安部通缉的空隙生存下来,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与国家权力机构斗智斗勇。这意味着生命的完结。

    午后,林子里升起了浓雾。北方的森林与南方不一样,漩涡般漫来的雾气如蛇一般冰凉,它会慢慢夺去行路人身上的体热。

    前边出现了村庄,不能再走了。从地图上的标位看,这仑村庄是边麻沟,再向北五公里就是肃南了。但决不能去肃南,那儿肯定已张开了捕猎他的网口。

    一个多月的逃亡经验告诉他,只能沿着两省交界的地方行走才比较安全。只要到了祁连山,就有指望了,可以去找祁连山峰的雷达监视总站站长张正毅。他是甘肃的老红军。或许能得到他的庇护。

    他在小溪边坐了下来,只有等到夜晚,才能通过眼前这个村庄。沉雷从背包里拿出熟羊肉。爬了一整天的大山,身体热能都消耗完了。应适时补充,在残酷的亡命潜逃中一旦生病,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沉雷吃了一口羊肉。突然,他发现小溪对面的草丛里有一团黄乎乎的物体。野兽!他急忙操起身边的木棒,过小溪,朝那团黄乎乎的物体悄悄逼近。

    若是能打死一只山兽,就能解决几天的粮食。

    当他举起棍子时,一下子泄气了。

    草丛里倒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狗。看那突出的肋骨和失去水份干瘪得只剩下皱皮的乳房,他知道这是一条哺乳期的母狗。狗的脊梁有一个烂口子,流着脓血。

    沉雷打算折回去。

    那母狗又对他低呜了几声。

    沉雷看了它一眼,忽然动了侧隐之心。他试探着用手去摸狗的躯体,很烫。好象是由于伤口的发炎和饥饿导致全身发烧。

    狗病了。尽管狗的生命力很强,但从它颤抖不停的四肢上可以看出,它象自己一样,已到了生命的尽头。

    虽然是狗,但同样是生灵,同是天涯沦落者。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不舍得吃的熟羊肉,放在手掌上。

    狗,露出琥珀色的瞳孔盯着沉雷。这是对人数的不信任。

    “吃吧,即使放了毒,也比这样饿死好。”沉雷伤感地说。

    狗,张开了嘴,羊肉消失了。

    不一会儿,沉雷背包里的熟羊肉都让狗吃完了。

    太阳西沉,暗红色的残阳将山林染得如血欲滴。

    “你比我幸运啊!”沉雷抚摸着狗,心想,若是我将死时,能遇上象我一样的人,人类就美好了。

    沉雷离开了狗,返身回去。

    可是,那条狗也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

    这条狗并不是一般普通的家犬,它个子高大,身躯细长,颈脖上圈着个皮套,是一条越野和追踪的良种狼犬。但终因病饿交加,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岩石上。它几次想站起来,可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它望着沉雷哀号低咽,似乎已意识到这儿将是它的葬身之地了。

    “唉,真可怜。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能救得了你。”沉雷叹息着,回转身抱起了狗。他想:人真是个怪物,在这种亡命时刻,还有这种善良的意识。

    正午,一丝风都没有。

    西北高原的公路长得出奇,陡得吓人,翻过一个长坡,眼前又出现一个长坡,永远是长坡的地平线。

    沉雷双脚无力地向前迈着。

    那条狗恢复了元气,紧紧地跟着他。

    沉雷庆幸自己救活了这条狗,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发现这条狗非常警敏,也非常猛烈。带着它晚上通过村庄时,庄子里的狗一碰上它,就夹着尾巴噤声后退。野鸭子和野兔,只要让它瞥见,都逃脱不了它的追踪。

    我救了一条好狗。他给它取了名字,叫孤狼。不过从孤狼的脖圈刻着的号码推测,这是一条警犬。听说黄河源头的警犬基地也被造反者捣毁了。

    孤狼的不幸,使他想起了自己的不幸:

    就在那个时候,他们093工程所属的“五一”保密研究所也被全面夺权。所长、书记被殴打致死。

    093工程保卫科长和保卫人员拼着死奄把关于093工程的所有资料交给了他。这时,十几个八·一八造反派冲了进来,保卫科长当场中弹毙命。他忍无可忍,操起保卫科长手中的冲锋枪,发疯似地扫射着……这就是当时震惊昆仑南北的玛多“五一”保密厂血案。

    研究所的战斗中死掉的造反派成了革命烈士。

    谁都清楚,打死这些“革命”者的人,就是丧心病狂的反革命。沉雷带走093工程绝密资料就成了他叛国潜逃的罪证了。

    沉雷不敢回家,连告别妻子和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急匆匆地踏上了亡命的危途。

    公安部的通缉令使他成了国家的敌人。他也知道,现在即使把绝密资料送进公安部,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如此暴烈,使他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就被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真可悲!中国需要核潜艇,而制造核潜艇的专家却受到国家专政机构残酷无情的追捕。

    这条三级公路两旁的树,又矮又疏,完全遮掩不了灼人的阳光,知了热得在树上发疯地叫着,每驶过一辆车,灰尘就向上飞舞。犹如一条黄色的巨龙。

    沙尘飞在脸上,落进眼里,又痒又疼。

    沉雷招呼着孤狼,默默向前移动。

    他绝望地走着。

    前面,一个女人在摆弄着单车。

    走过那女人身边时,沉雷忍不住地瞥了一眼。

    是个美人坯子!他又忍不住地瞥了一眼。这下刚好与女人的眼光相遇,他急忙转过脸。

    心虚j看一眼是君子,看两眼是小人。这是他对待异性的信条。但是,他又偷看了一眼。一个漂亮的女人。

    “同志,喂,同志……”声音轻飘飘地送来,带着磁性。

    沉雷回头,是那个女人在叫他,他停住了脚步。

    “可以帮一下忙吗?真要命,链条出了毛病转不动。”女人漂亮的脸孔上露出无可奈何的沮丧神色。

    沉雷转身来到单车旁一看,是链条脱离了齿轮,卡住了。

    “请帮忙一下,我叫赵姗。”那女人自我介绍。

    既然是她主动请他帮忙。他就取得了正视她的权力。

    她约莫二十四五岁,上身穿着一件眼下最为时髦的的确凉黄色女军衫,腰系一根军用皮带,高耸的前胸越发丰美、显眼。这是六十年代中期文人武扮的装束。由于身段恰到好处,所以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眼睛里藏着青春的活气,盯住人时,目光热辣辣的。

    太美了,是一个浑身充满魅力的女性。

    “有钳子吗?”沉雷问。

    “废话,有钳子求你帮忙干吗?”赵姗对眼前这个男子大失所望。

    受到赵姗的奚落,沉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万能袖珍工具,那上面有袖珍扳手、刀子、……于是便说:“有啦!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是公安局还是专案组的,我可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赵姗的嘴好利害。

    沉雷一愣,心想,是啊,同是陌路人,怎么好这样问人家,如果她问我呢?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若是让她认出是公安部的通缉犯人那可不得了哇。可转而一想,自己已经有几个月没理发了,胡子、长发和通缉令上的影像判若二人了。

    链条并没有损坏,很快就修理好了。

    “啊,谢谢!你真了不起!”赵姗高兴地叫了起来。

    “再见。”沉雷向她挥挥手,带着孤狼欲离开她。

    “喂,你会骑车吗?”赵姗忽然问道。

    “会。”沉雷不解地望着她。

    “我骑不动了,可以带我一程吗?”

    沉雷望着眼前这位秀色可餐的女子,心想,她真聪明;这种对别人的帮助的感恩方式,使人不好意思拒绝。

    “好吧。”沉雷跳上了车。骑车比步行那就快多了。

    孤狼在后面紧跟着。

    “擦擦汗吧。”赵姗递给沉雷一块手帕。

    沉雷在脸上擦了擦,一丝淡淡的清香飘入他的鼻孔。这清香对他来说已经久别了,他记起跟妻子楚英热恋时常闻到这种淡淡的,幽幽的清香。后来楚英生了孩子,这股清香渐渐消失了。现在,这股诱人的清香又重新在他的鼻息间轻拂。他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忧伤。

    “上哪?”沉雷问赵姗。这次是名正言顺,不带查问的口气。

    “真是书呆子,你上哪。我就上哪!”赵姗说。

    “这是什么意思?”沉雷惊愕地回首。

    “没什么意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兴致,哈哈……”赵姗甩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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