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手指是在演奏会之前被剁掉的话,就不能演奏了,这完全可以看做是自杀的动机。当时有的警察就这样认为。
“可是根据伤口的生物反应,我们认定,夏树的食指是在死后被剁掉的,而且尸体也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确实有谁在那个房间里,从夏树的尸体上将手指剁下来了。”
“九个手指不能演奏吧。从夏树从头弹到尾这点来看,手指不应该是在演出前被割掉的?”我说。
“据观众的反应,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演奏会。不过作为警察,我们对什么都持怀疑态度——如果你有演出录音的话,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吧?”
“真的很后悔呀,没把演出录下来。”
对于我没录音,上司曾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至少应该录像啊!你都做了这么多年的监制了,难道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明白吗?”
——这是因为很多夏树的粉丝们为了听到他最后的演奏而大批涌到公司购买录音带。
错失了这样一个获利的机会,上司的懊恼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年,夏树的所有演出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评判也涉及到过去的事情。想起那件事我还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但我极力忍受着。
“要说有关演出的纪事,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完成,是夏树的朋友,一个音乐撰稿人。我想写文章应该很快就能赶出来。”
“到时候一定给我看看。”警部补说他也很感兴趣,说着又低下了头,“过去我也经常听爵士音乐。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只能勉强记住电视上孩子们喜欢的歌。因为没来现场观看演奏会,如果有录音磁带的话,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听听。”他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皱纹,很小的眼睛几乎被皱纹淹没了。
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位警部补。
撰稿人岸本升以前就说要把夏树的事情写成书,他和夏树在学生时代就是朋友,那张茄子似的长脸,我也见过好几次。他的本职是音乐撰稿人,但因为生活所迫,扩大了业务范围,最近开始撰写包括犯罪在内的各类文章。
“跟警察有关系,就被看成重要的宝贝了。很麻烦呢。”也许是感觉到了胡子很长时间没刮了,他不停地摸着下颌卖弄道。“但是有关夏树的文章不单纯以犯罪作为切入点,重要的还涉及到音乐。”
岸本升把他用一个通宵赶制的采访稿递给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完全没有心情读这个访谈录。大约在葬礼后的一周我从文件袋里拿出了访谈录,当时的心情是“没有必要再去揭开疮疤了”。
但是读着读着便被吸引住了。
看来岸本与夏树的关系很好。平时不苟言笑的夏树,竟然破天荒地对岸本谈了很多。
采访时间是一月二十一日,演奏会的前一天。
“最初学钢琴的是我哥哥。他比我大两岁。哥哥的乐感非常好,而且人也很聪明。特别是集中力,就是现在我也自叹不如。但只是这种集中力持续的时间很短,也就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吧。因为是孩子,当时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有时是很富有想象力的——如果有五分钟演奏会的话,那么哥哥一定会形成一个流派的。
“这次演奏会的准备也基本上都是哥哥帮我做的。策划、作曲、写脚本……每一个都是我和哥哥共同的作品。我只是想说,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再次登场就好了。”
——谈他哥哥的事情不久,说起了新山夏树与钢琴的偶然相遇。
“是这样的(笑)——也许是从没常性的哥哥的那里接受了教训,对我呢,父母就没送我去钢琴学校。虽然是很具讽刺性的事情,但这却是非常好的事情。对乐器讨厌归讨厌,然而那时如果我们喜欢乐器就可以得到玩具,所以我们都很喜欢乐器。家里有R公司的台式电子钢琴,于是就搬到房间里,夜里就用耳机听音乐,这非常好,和哥哥一道用键盘重复敲击着电视机播放过的那些我们喜欢的乐曲,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钢琴。夜里为了争钢琴我们还被父母训斥过呢。”
——这就是原点。
“是啊。所以可以说完全是自学。”
——那你为什么又参加了爵士乐队?
“这个也是靠哥哥。哥哥中学的同学组建了爵士乐队,从一点点正式发展起来,到高中毕业时已经经常到音乐茶座参加演出了。当时哥哥自然是键盘手,他自己一直想担任独奏。不过还需要一个担任伴奏的键盘手。”
——这个人就是夏树?
“可以说是被哥哥强拉了去的,因为是弟弟所以无法反抗。”
——是担心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笑)不是不是,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也不讨厌伴奏。因为是和大和田克彦(小号手)组合,反倒觉得很高兴呢。”
——同大和田相识是在大学时代?
“是高中毕业后没事做的那段时间。在那落寞的时期听了大和田克彦的唱片,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种震撼就好像是被人用金属棒朝后脑勺猛击了一下。因为那时刚刚正式开始学习爵士乐,所以我觉得担任伴奏是一个认识他的绝好机会。大和田克彦比我大十岁,是德高望重的爵士乐专家,又是比哥哥还傲慢的人,可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这自然不单纯是性格,还有对我的钢琴演奏。”
——由此可见夏树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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