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还很小的一年春天，我们带她游西湖；但她尖尖的小眼睛，忽然被少年宫前的高树吸引住了，响亮地朝我们喊，花花，花花。其实不是花，是满树满树的风筝，花一样地盛开着。

    就是那一年，我买了一只“雄鹰”风筝回家，有空就带着女儿去放风筝，让她知道风筝是怎么在天上潇洒的，也让她知道她老爸的能耐几何。可是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生活区高楼鳞次，电线如网；半山公园又树木太密，密得没一丝清风。没办法，就让女儿骑在肩上，牵着擦地的风筝，我在小道上来来回回地跑，令风筝稍稍飘离地面，就算是不小的惊喜了。

    隔了两年，妻子发现一个可以放风筝的小山坡，于是我又买了一只桃花纸糊的风筝，一只小巧玲珑的彩蝴蝶。于是挑一个好日，一家三口去放飞。放上去很难，但还是放上去了。不高。谁知一阵乱风，吓得小彩蝶乱了方寸，一个不留神撞入了树丛。等我把它救下来，它已经浑身是伤了。再要放是不可能了，但女儿舍不得它；她妈收起了线，挂在墙上当饰物。

    以后的几个春天，我似乎都在回忆，跟女儿讲她奶奶家的大乡下，那个毛主席都肯定的广阔天地，讲我小时候如何如何奔跑在麦田里放风筝，风筝又放得怎么怎么高，高到看不见影子了。女儿这时候六七岁了，会提要求了，吵着要去奶奶家那个大乡下放风筝。

    今年凑巧，我们回萧山老家，大哥家的丹丹和颖杰买了风筝，于是就一起去田野里放飞。这一放，我才发现如今的乡下，也有很多的电线、很高的房子；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的乡下了。女儿一放再放放不上天，就失去了放风筝的兴趣。从田野里归来时，我提着沉重的风筝，内疚地走在他们的后面。

    我回回头，心想：童年的风筝，应该还悬挂在春天的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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