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世人,就跟种一辈子地,真有名堂还是假有名堂,看看播种后的麦秧垅是否笔笔直,跟尺子量过一样;看看秋来收割了庄稼,收成是肥是瘦,就一目了然了。假名堂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的;就跟父亲在我们犯了小错误后常言的,门角落里拉屎瞒不到天亮的,还是趁早改了吧。假名堂就是摆样子玩花样弄表面文章,会有啥个好结果呢?父亲总是要求我们当个明白人,勿可去当糊涂虫。所以,自小我们在父亲面前,那是癞子杀头没有犟头的。
年少时曾留过一回长发,父亲见了很不入眼,认为我的那头长发是没名堂或假名堂,硬是把我拉进剃头店,吩咐剃头佬给我剃个短短矮矮的板刷头。在父亲眼里,农家的孩子留一头长发,不三不四的,像啥个样子;唯留一头三寸长的短发,人才精神,才像个往正道上走堂不可的。
那些假名堂和没名堂的事,父亲是想都不敢想一想的,更不用说去碰碰了;做人还是踏实点的好,不可以虚头虚脑的。做农民就得像个农民,就得把地侍候好;做到这一步还怕个啥呢?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用怕。父亲说到激动处,常说这一类的话。他深信两句老话,一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另一句是“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在他这一代,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和雨,但父亲从没有退怯过;就是那些“八瓶七盖”怎么也盖不平的艰难岁月里,他也是从容而又踏实地走过来了。
或许是父亲如此再三再四地教育下,我虽然已不是一个种地农民,但那农民式的朴素思想,却深深地影响着我的人生。一个人,需要一种信念来支撑着走完他的全生;而信念往往直接影响着人一生的质量,以及意义的所在。事无巨细,点滴成人生,讲个真名堂,总比讲假名堂或没名堂好。真名堂里有真、有善、有美。有一天蓦然回首,当我像父亲那样反问一句啥个名堂经?真名堂便是对一生最好的概括。
父亲并不要求我们有多大的名堂,就像他对待自己一样,七七八八的小名堂接连不断,但个个是真的,决不做假名堂或没名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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