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音乐声，人就坐在其中，在倾听；听着听着，倾听者的心头，音乐消失了，只有寂静。倾听者，也像他坐在其中的屋子，满是音乐；但他的心，漂流在很久远的地方，听到的只是自己冥想所带给他的寂静。那一刻，他好像把一生都想遍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空空地坐在那里，或者说睡着了。

    在跃动的音符里，只有时光在流逝，让倾听者难以或无所把握；因为一首歌和一支乐曲，有时候会触动人某一段乃至一生的感受。他惆怅，他留恋，他的心开始追随音符中流逝的时光，越漂越远；张爱玲说，音乐永远是离开了它自己到别处去的。那个音乐的倾听者，就像这音乐，将躯壳留在屋里，而心漂泊在音乐所营造的寂静中。

    往往一首歌或一支乐曲结束，倾听者的心还没有回房；那份寂静继续着他心头的歌，他的心就在那首无声胜似有声的歌里。这时候的倾听者泪流满面，而他自己没有发觉；泪珠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才愕然问自己，我哭了吗？

    这样的时候常有，在午夜，在我倾听音乐的午夜。

    对那些情尤独钟的音乐，我是个不愿与人分享的人；也只有独自倾听时，那些音乐才感动我。外面的世界教会我如何守身如玉，把自己严严地裹起来；也只有在午夜，独自面对音乐，我才赤裸得如来世的模样。这样的时候，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是时常少不了的；心灵如鲜花般的盛开，在雨粒般落下的音乐里，洗出如初的烂漫和纯洁。感动往往在寂静的那一刻，来自我们对生活的感恩。

    这时候，我想我是借助于音乐，在阅读自己。

    其实，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寂静的时候，比如一个月淡星明的夜晚，那个漫步在清清小溪边的人心里；比如失眠人在一个利欲的问题上，最终选择放弃后点燃的烟头上。这样的寂静，和音乐所带给我的寂静是一样的；赐予人释然和愉悦，饱满的心灵和坦坦荡荡的灵魂。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上，倾听到这份寂静，是倾听者的福份。

    我就这么想，音乐是音乐，寂静更是音乐。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