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越深伤的越痛-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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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逝者瞑目

    县长何必正阅批文件,眉头拧成了蚯蚓。

    市政府一份简报上说,邻县的两寺渡工业园区又引进了一个三十五亿元轮胎大项目。本县的崛起创业园也紧锣密鼓谈项目,却前途渺茫,倒是有个东南亚的富商非要投资五十亿建设中国最大的皇陵骨灰基地,本县别的不行,却拥有汉朝一位皇帝的陵墓,借助这个得天独厚的资源,建设这个特别的项目,效益应该可以。项目前期谈判顺利,已经签约,准备近日择期开工,可有些细节问题需要完善。县长很激动,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

    何县长很俊,正是大展宏图的年龄,当下急电招来招商办主任商量。

    喝水。何县长很满意召之即来的同样很俊的女主任,深夜的凉风从窗口吹来,心情很好。主任啊,何县长说,我寻思咱们这个项目如果落实了,比邻县的轮胎项目投资大,效益好,但影响不太好,是不是?

    那有啥?女主任说。何县长,咱胆子要大,只要有利于发展,皇陵骨灰基地完全可以傲然屹立在本县的肥沃土地上,让逝者瞑目有啥不对?

    是吗?何县长高兴了片刻,眉头刚变成月牙,又拧成了蚯蚓。

    何县长办公室灯火通明,一个关于本县在新时期经济崛起的大项目,像待产的婴儿,寻找着产道,准备喷薄而出。

    女主任热血沸腾,建议连夜召开常委会,研究实施。

    何县长拿不准。这得和县长沟通才行,还要向市长汇报,是大事。眉头一会儿成蚯蚓,一会儿成月牙,一会儿又成了蚯蚓。

    我要见何县长,你别拦我嘛。正谈的紧张,门外传来两个人的争吵声。

    谁呀?深更半夜的,你去看看。何县长想把蚯蚓彻底变成月牙,正是关键时期,忙对女主任示意。

    门口,本县最有名的女上访户,正不顾一切往何县长的房子扑,值班的何县长司机阻拦着她,因为何县长正忙着。

    干啥?王丽珠!女主任叫女上访户的大名,质问。

    王丽珠是皇陵村人,早先因为乡政府强制她做绝育手术,本人不愿意,乡政府的几个二杆子小干部杀猪一样,硬把她塞进手扶拖拉机,结果绝育手术做完后留下后遗症。影响夫妻生活不说,每逢变天肚子还疼。从此,一年四季,缠着县政府领导。她豁出去了,说,不给我解决,就去市政府呀,去西安呀,去北京呀。

    信访稳定也是市委市政府考核的硬性指标,一票否决。招商引资出政绩,决定县区工作政绩的名次。可信访稳定出事,尤其是越级上访,发生一次,其损失等于白引进一个大项目。王丽珠聪明,知道这个政策,她的威胁像新开发的神六一样,很有力量。

    她先跑进常务副县长的办公室。常务副县长黑,粗,耿直。

    县长,我活不下去了。王丽珠进门开门见山。本县与其他地方一样,官场职务凡是副的都与正的一样,直接叫,好听。

    你是谁?啥事?常务副县长正和计生局局长谈工作,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王丽珠有些吃惊。

    我是受害人王丽珠。王丽珠说,接着就撩起上衣,露出肚皮,还准备拉开裤子。我做绝育手术留下了病根,没人管。

    怎么回事?常务副县长责备的质问局长。

    王丽珠,你的事情乡政府都解决过了,不要麻烦县长。局长厉声说。

    解决好,给那点钱能顶啥。王丽珠说着,已解开裤带。县长你看,伤口大的很,眼看裤子里面的花裤头也急着拜见县长。

    好了,好了。常务副县长赶忙制止她。你的事立即解决。

    不行,我今天要结果。王丽珠说。

    你是局长,你看着办。常务副县长黑了脸。被缠的没办法,批示计生局拨款重新给她做手术,还给了一笔补偿费。从此,王丽珠尝到了和政府打交道的甜头,再不弄啥,专门又瞄准了权力更大的何县长。

    何县长长的白净,有文化,心好。她说。我病好了,但为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我老汉训我,跟我不来那事了,我干不动活了,政府得给我老汉养老,给两个儿子安排工作。何县长不答应。王丽珠就每天坐在政府大院门口,没事了拉鞋底子。何县长的小车一出来,就扔了鞋底子,躺在路中间。

    你的事办不成。何县长说。

    为啥?王丽珠说。

    按国家政策,县长已经全部落实了。

    没有。我病好了,但是我的身体垮了。谁赔?

    你找民政局去,申请困难补助。

    我就找你。我听人说,你是最大的官,我就认准你了。

    何县长没办法,因为他要去市政府开会,就紧急叫来民政局局长,当场拍板,再给王丽珠一笔困难补助。王丽珠一看,事情有望,暂时放开何县长。次日,何县长的车又被王丽珠拦住了。何县长叫来民政局一问,原来,王丽珠的帐算的太狠。两个儿子的工作没法安排,因为政府进人,公务员有条件,而且凡进必考,只能给发些补助。王丽珠开始算账,丈夫的待遇按政府干部退休,活到一百岁,每月多少,一共多少钱。两个儿子盖房多少钱,结婚多少钱,一共多少钱,结果算下来数字惊人。

    何县长说,王丽珠,政府不是自由市场,何县长不是皇帝,一切得有个限度。你要知足。你的要求要合情合理啊。

    不说了。王丽珠说,我早就考虑好了,我要人。

    这简单。本县别的短缺,只有人不缺,几十万号呢。给你一个人伺候你的生活,政府发工资,不难。你说。何县长心里有事,想甩开这个难缠的包袱,说。

    我要你何县长做我的丈夫。我想好了,咱农村人,只要有个好老汉,别说是钱,啥都解决了。王丽珠说。

    你……你……?何县长当时气昏了。

    你不答应我,我就和县政府对抗到底。王丽珠义无反顾的说。

    王丽珠,我告诉你,别的事是工作,可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解决,但我和你结婚,不可能。因为那不光是我老婆愿不愿意,还有我本人的态度。

    何必是西北大学的高材生,他的夫人是他的同班同学,人漂亮,老爸是原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要不然,年纪轻轻的他当上了县长。而王丽珠人难看不说,还是一个农民。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何县长,你看不起农民,和群众没有感情,我王丽珠和你没完。王丽珠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当场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闻讯而来的信访局、保卫科干部费了半天神才把王丽珠拖走。这件事成了本县头条新闻。一个女农民爱上了县长。光看标题就够轰动效应的。何必提起这个王丽珠就头疼。因为从此后,王丽珠上访,再也不提钱的事了,只要换丈夫,因为她爱何县长。爱情和身份地位没有关系。王丽珠总是振振有词。

    我找何县长,有重要事情!王丽珠见两个人拦着自己,脾气开始爆糙。

    你有啥事,还重要?女主任不以为是的看着她,以为她又是像平日那样一厢情愿的“爱”何县长,口吻里不乏嘲弄。

    我和何县长是朋友,不和你这个没档次的女人浪费口舌。王丽珠突然又峰回路折,口气一变。我丈夫去世了,我和何县长商量后事,你有何资格管我,我又没找你。

    何县长很累,你让他休息一下,明天上班再说好不好。司机说,可怜何县长,一个县长,晚上饭只吃了个肉夹馍,早上睁开眼熬到现在。

    我的事情不复杂,两句就完。王丽珠不依不饶。

    外头吵啥呢,进来说吧。何县长听了半天,一看,躲不过去,硬着头皮开了门,一脸乌青。

    何县长,你好。王丽珠进门伸出手。

    我不好。你坐。何必躲瘟疫一样没理识她,用眼角示意了面前的沙发一下,算是还礼。

    咱长话短说,省得你这个工人又要说我一个农民胡说了。王丽珠说。我丈夫死了。

    是吗?我安排办公室还有乡政府送个花圈去,给你撑撑面子。我很忙,没事了你走好。都下半夜了,路远,我让司机送你。何县长没想到王丽珠深夜来访,一反常态,多少有些内疚,站了起来。

    谢谢县长。我来,不是为这。王丽珠说。

    为什么?何必问。

    别看我丈夫在是农民,没当过官的,但一点不必当官的差。王丽珠说。

    我觉得你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对的。何县长想起了国家主席和掏粪工的故事,说。

    别人过白事收的是纸糊的电器,我这次收的是货真价实的电视机、自行车、电饭锅还有电脑。对了,电脑是招商办送的,主任在这。王丽珠说。

    怎么回事?何县长当下吃惊的的瞪圆了眼珠。本县人去世,送纸糊电器什么的不过分,有地位的送个几百元礼钱也没说的。但是,各单位经费紧张,给一个去世的农民送几千元的电器,简直是奇迹。

    这你应该理解。女主任低头,喃喃的说。王丽珠是老上访户,你县长都没办法,总给她没原则的批钱。我们为了工作,给她一些东西,就当扶贫了。

    我想给我老汉开个追悼大会,把这些礼品展览一下。何县长本来准备训斥主任,被王丽珠的话打断。

    这怎么能行?县长何必彻底坐不住了,他遇到了从政以来最大的考验。因为市政府对群众上访采取一票否决的办法考核,所以王丽珠无理取闹他做了些息事宁人的让步。但他没有想到,上行下仿这么厉害,简直登峰造极。而且连王丽珠也无法无天,要把这些东西公之于大庭广注之下,自己到时怎么收场,社会影响多坏,甚至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政治前程也许会因此而夭折。

    咋不行?让逝者瞑目有啥不对?!王丽珠是农民,她哪里知道县长的忧虑,头脑简单的质问。

    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答复你,好不好?何县长很想发火,但为了本县的工作大局,决定先来个缓兵之计,把没眼色的王丽珠辞走,再想周全之策。

    我最多等三天,出殡的日子已经定了,死人可不等活人呀。王丽珠急急火火的说。咱两个人的婚事等我处理完丧事再说吧。

    县长你还不放心?放心走吧。女主任想笑,忍住了。往外推着王丽珠。

    何县长,我的话你听见了吗?见何必低头,眉头又拧成了蚯蚓,王丽珠临出门前又回头叮嘱的说。别忘了,追悼会你一定要参加啊。要不然,我就穿白戴孝,把灵堂搬到县政府大院来。

    当天晚上,县委常委会紧急研究,决定促成皇陵骨灰基地项目提前开工。

    第二天,何县长去市政府汇报项目开工的事,市长很重视,表示希望本县把日子定到次日,省长也要亲自参加,因为这个项目投资巨大,还是个外商投资项目,有国际影响。

    真是糟糕啊,项目开工和王丽珠丈夫的追悼会定在一天,而且是一个地方。从市政府回来的路上,何县长心情沉重。

    何县长毕竟是大学生,跨世纪青年干部,经过反复研究,决定把精兵强将分成两大块。招商办负责项目开工,计生局负责稳住王丽珠。

    追悼会可以在项目仪式结束后开,但礼品展览不能搞。何县长对计生局局长说。

    县长,这难啊。计生局长是一个瘦成麻杆的中年男子,一脸苦楚。

    难?要你干啥?何县长变了脸色。我让常务副县长和你一起抓,哪怕再花些钱,对了,花钱买稳定。你们不能误事。

    秋天雨多。

    本县皇陵骨灰基地项目开工这天,老天爷下起了雨。何县长听说王丽珠不办礼品展览会了,因为计生局已经决定把她的大儿子安排在计生服务站上班。眉头变成了月牙。本来他应该和县委书记去接上级领导,怕万一有个闪失,提前安排常务副县长代表自己,早上起了个大早,决定先到现场检查一下。

    乘车去皇陵村去的路上,望着车窗外的雨,眉头又拧成蚯蚓。

    何县长,你看,老天爷感动你为本县黎民致福做成一件大事,流着热泪呢。招商办女主人聪明,坐在副驾驶位上,宽慰着对后面的县长说。

    是吗?何县长再看那雨,真的淅淅沥沥,却不再凄冷,分明有一种温情的成分在里面。那个王丽珠真的说好了?我觉得不祥啊。

    不会的。女主任说,计生局局长办事没问题,再说有常务副县长把关。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何县长说,咱先去王丽珠的家,再落实一下。

    小车一拐,进了皇陵村。

    皇陵村背后是那个汉朝初期大名鼎鼎的帝王巨大的陵墓,陵墓周围是一片地处渭河平原的土地,一望无垠。因为这里风水好,在封建社会时期,能在此地安置先人,是一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梦。但改革开放,把一切不可能变成现实。无数红旗、彩球、标语和震天的锣鼓老远可见。

    村口的气氛,哀乐阵阵,一帮子穿着白色孝衣的人跪了几排,逝者的灵位放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周围摆满花圈和特别显眼的电视机、电脑、自行车之类,王丽珠丈夫的追悼大会正在召开。雨幕里,围观的人群啧啧着,指指点点,与其说是哀悼一个去世的乡亲,不如说是羡慕一个农村女人的本事。

    王丽珠,你怎么回事?不是把你的儿子工作解决了,你都答应不展览礼品了没?何县长对哭的满脸泪却脸色红润的王丽珠说。

    我那是策略。王丽珠擦掉脸上的雨滴,何县长以为是泪水。才给我解决一个儿子,另一个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哪你不是骗了计生局长和常务副县长了吗?!何县长很生气,把你的村长给我叫来。

    村长是个狗屁!我和县长的朋友,全村人都知道。他村长家有电脑吗?王丽珠得胜将军欣赏战利品一样扫了一眼丈夫灵堂前的一堆子电器。

    我?何县长张着嘴,眉头的蚯蚓分明是也气炸了,分外肿大。再过十分钟,市长、省长就来了,车队必须从村口过。这里却乱得不可收拾。

    再说,他计生局局长、常务副县长又不是你何县长。你一句话,娶我。我什么条件也没有!王丽珠说。这时,乡政府的领导赶来,围观的群众才知道本县最大的官员大驾光临,离开了那些显眼的电器。王丽珠的话等于是向公众宣布了她和县长的爱情。

    胡闹!何县长挥了一下白净的大手,把脸拧在一边。村后,中国最大的皇陵骨灰基地项目开工现场,几百面红旗被秋风吹拂着涌动着骚动的血液,无数丰满的彩球脖子上悬挂着内容壮观的标语很困难的转动着头颅,闻名中外的关中锣鼓节奏由欢快变得激烈,似乎被秋天的大雨淋湿了应有的阳刚。

    王丽珠,你住口!乡党委书记、乡长同时向王丽珠扑去,一人一个胳膊,控制了她。王丽珠还是不依不饶,拼命向何县长扑去。

    我的天啊。何必县长仰天长叹,被招商办女主人搀着,准备上车。远远的地方,市长、省长们的车队已经逶迤而来。

    咋办呀?何县长眼前一黑。

    何必同志,你不要紧吧?市长从小车里出来,看见昏倒的何县长,关切的问。

    市长,我不要紧。我包抓的贫困户出了点事,我来处理。何必挣扎着睁开眼,说。谢谢上级领导的关心。项目开工都准备好了,咱走!

    省长,看看,咱基层的同志为抓经济多的容易。市长对旁边的首长说。

    别走!王丽珠从人群中跑出来,大声喊:各位大领导,我是农民王丽珠。我爱何县长,他看不起我,我要控告他!

    秋雨还在下,此刻真的变成了泪水。

    井底的月亮

    我喜欢井。对了,我是喝渭河水长大的。我出生的两寺渡在渭河边,很古老,像我三十年思念女性的经历。我没办法控制堡子里的漂亮女人,连母亲和妹子也看不起我。我觉得自己活得很汪泪。心情不好时就爬在井边,看黑黢黢的井底里女人一样的水。那里面是白色的月亮,是我白色的脸。晃动着,我总是不能很准确的看清。我希望自己长上很长如金箍棒一样伸缩自如的手臂,控制着水。我只是希望而已。水不听我的话,像那些让我伤心的女人。

    睁开眼时,日头已经骄傲的挂在院子里老桐树的顶端。紫色桐花夹杂在深绿色的叶片堆里,够我遐思不已的。我揉了一下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球,翻了个身,从土炕上坐起来。

    “哥,我到窑上去了奥。你出去时,锁上头门。”

    我妹子黑白菜进来,双手里沾着雪花膏之类往脸上抹。黑白菜长的不白,体型与白菜相似,很饱满。

    半夜里,我一个人热的睡不着。月色下,瞥见房子开间过道凉席上的她,侧着身子睡的正香。我学着蝇子或者蚊子的声音,悄悄靠在她背后,慢慢的贴近,再贴近。我虽然有病,但懂伦理,我这样没办法。我喜欢堡子里和外面的妇女,他们看不起我,老戏弄我。我贴近黑白菜时,心腾腾跳着,怕人发现。我利用这个人类沉睡的时段,实施着自己对异性的探秘。黑白菜十七岁,正是成熟的女性躯体凉凉的,我没有想到。我以为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烤碳似的。黑白菜每天去堡子南边的砖瓦窑干活,给山东窑客父子两个做饭。我路过,看见白菜总是穿着整齐,而窑客们只在腰里裹条短裤,胸脯和腿脚都暴露着,明显热的厉害。尤其是窑客儿子,胖乎乎的小刘,从窑门跑出来,端起老碗就喝凉水。由于喝的太急,水顺着黑厚的嘴唇流到脖子,到胸脯,到肚子,到大腿,直到热得发烫的土地上。这个山东客,凭着手艺,和他的父亲老刘从渤海小岛来陕西发财,满村人都羡慕,挂走了我妹子黑白菜。白菜给母亲学说小刘窑客占有了她,我偷听到了。

    母亲说,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让他山东人多出血。山东窑客父子两个第二天给我家送了好多东西,还应承送十万块砖,让我结婚盖房用。此后,白菜就成了窑里的人,黑白往那里跑。我嫉妒死了。今天这样偷窥,也有报复的成分。白菜大约太累,睡的死人一样。我的身体和她彻底合拢后,只翻了个身。我赶紧退却。她嘴里吞咽着什么,含糊其词的嘟哝着。我以为是说我,惊心动魄的观察。她眼睛闭的死死的,又翻回来,保持原样。虽然隔着衣服,她冰凉一样的身体安慰着我的快要开锅的一胸膛生命之水。我索性闭住自己丑陋的眼睛,享受这天堂一样的瞬间。只觉得噗的一声,自己因为想女人灼热的心,三十年的煎熬,放松了,舒畅多了。我想继续开拓自己的发现,先要侦查“敌情”。像个贼似的踅进大人卧室。家里盖着两搭拉大房,进二门是过道,两边分别是四间房子。父母住靠右手第一间,我住在他们对门靠左手第一间。我妹子——我父母就我和妹子两个孩子——住在靠右手第二间。另一间是放置杂物的房子。大炕上,我的母亲李苜蓿仰脖朝上,呈大字型,和布满对勾花纹的芦席亲密着,构筑着她的幸福生活。妈。妈。妈。我爬上炕,耳朵贴着她的耳朵,试探着问。她嗯了一声,眼睛很费劲的半睁,旋即紧闭,改为侧睡,把圆圆的屁股甩给我。母亲穿着蓝布裤子。那个时候,女式裤子是从两侧开口。她没穿内裤。

    靠我这边的裤子开口,就很暧昧的露出女人的一截白肉。我的手发抖,仿佛是盯着一堆诱人的肉骨头冲动不已的狗。妈。妈。妈。我继续很虚伪的试探。李苜蓿的眼睛再也不睁开了,没有任何举动。我伸出自己缩了三十年的手,进入母亲那个女性的大门。我先感到一层凉呼呼的肉,很开阔,像我们堡子一望十里一马平川的马梁坡地。开始我的手掌卷曲着,发现母亲没有反映,就展开自己的手心,五个指头平铺着。谁叫你不给我找媳妇?伦理的羞耻感继续谴责着我。我的手想更进入的了解自己很迷惑的女人的那个地方,心里编着借口,为自己壮胆。我的手,宛若蜗牛的触须,很柔软的在肉体的海洋里游动着。蓝布料子的裤子很松,似乎从外部掩护着我见不得人的探险。我的手指头被挡住了。本来是顺着坡一直往前,坡底的沟壑截断了我前进的步伐。我知道,这是女人最后秘密的围墙。翻过墙,就是男人嘴馋的菜园子了。有时,我躲在男厕所,听墙那边女人方便的声音。厕所上面用墙隔着,下面的粪坑连着。女人,有些平日我见过,漂亮的,丑陋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蹲下去发出的声音全是刷刷刷的。我掏出自己的武器,对着土墙试验,也是刷刷刷的声音,土墙上便凹下去一个小土渠。我就猜想那些在厕所发出刷刷刷声音的女人那个地方是不是也是小土渠的形状。我要翻墙。

    妈呀,我心里说,对不住啦,我不是你儿子。我是男人黑托邦。父亲学了几天书,给我起名字叫托邦。说马克思把共产主义叫乌托邦。儿子叫黑托邦。“帮”个屁呀,“托”个屁呀,我要现实的感觉。我的手上下摸索,果然发现女人的小渠,还有毛茸茸的草一类的东西,渠里热乎乎的流着水,湿润着我的指头。这时,母亲李苜蓿动了一下。我心想坏了,被她抓住怎么办呀。手停在原地,屏住呼吸,把自己爬在炕席上,心脏狂跳,仿佛要飞出来。庆幸的是,母亲李苜蓿没有醒来,伸直弯曲的腿,翻身,把整个渠沟很开阔的打开了。我再也不敢久留。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窗户没有任何遮挡。我知道自己龌龊的举止的严重后果。踅回来,妹子黑白菜似乎还在等我。我装模作样的睡在她的后面。夏天,她穿着一件短袖汗衫,胳膊和胸脯的上半部暴露着。随着睡梦里的呼吸,裸露着胸脯上的一堆肉,也呼哧呼哧的起伏,两堆肉中间形成一个深沟,端端的向衣服里面伸去。我想象着她平日走路,胸脯鼓起的这个部位起伏如两个兔子的情景,又管不住自己。就一次。就一次。以后再也不干了。我反复编排着自己的借口,罪恶的手又一次伸了出去。哥,你干啥呢?黑白菜呼的醒来,打了打我伸进她衣服的手。妈,妈,吗,她喊。咋了嘛?母亲李苜蓿嗵嗵嗵的跑过来。你儿子欺负我来,摸我的奶呢,他又不是我女婿娃。呜呜呜。黑白菜哭开了。我感觉她的哭声像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我。你怎么连猪狗都不如,啊?母亲李苜蓿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脸烧热奇疼。滚回你炕上去。李苜蓿骂。我乖乖遛走。白菜啊,你哥是不对。他有病,寻不下媳妇。他是你哥。人活脸,树活皮呢。不敢给人说。啊?我听见母亲低声给我妹子黑白菜说。白菜只呜呜哭。

    一条为爱当掉的棉裤

    哈尼小学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哈尼镇。这座学校有在校生两百多人,小学的建筑是镇里最美丽的建筑,学校绿树掩映、歌声喧沸,走进学校如走进水彩画中,可是你猛一抬头,见学校的大楼前的旗杆上飘着一个黑黑长长的东西,哈,还有两条腿!是一条棉裤吗?哈哈,你猜对了。是的,是一条棉裤。准确点儿说,是Bulrushlion先生的棉裤,它是哈尼小学的校旗。

    哈尼小学是一个叫Bulrushlion的人创办的。他创办这个小学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学会爱。旗杆飘着的这条棉裤,就是他当年为爱情当掉的一条棉裤。这条棉裤,如今成了这所学校的风景。

    1912年,Bulrushlion在一所大学读书,钟情的他爱上了班里的一位同学。他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的,啊,那年Bulrushlion18岁,在他走入大学门的第一天,他遇到了她,遇到了爱。

    Bulrushlion是多么幸福啊,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爱。他敬畏和感恩这世界,他感恩太阳、月亮、风、树、水。试想,不管是谁早生一天或者晚生一天,他都不会遇到她啊。他怀着感恩的心情努力学习,期望用自己的知识换来财富,让他的爱人幸福。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是为她而存在的,我要为她的幸福而奋斗。如果我不能让她幸福,我的爱字就永远张不开口。”

    四年过去了,Bulrushlion小心呵护着他的爱。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爱她,哦,他说了,但他是用行动表示的。他曾经在一棵树下种下她的名字,也曾经在一个黑夜在一条小路上写下999个“我爱你”。他曾经在教室里她的抽屉里放过一点儿钱。

    转眼就要大学毕业了,她越发美丽了,Bulrushlion也越发珍爱她了。她眼影应该用兰蔻的吧,她的外套应该穿香奈儿的,她的红唇喝库克香槟很合适,百达翡丽的腕表很适合她,娇兰香水很能显示她的华贵和惊艳,她应该在年轻美丽时有一辆自己的车,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年轻时没有钱,有钱享受时却老了,我该给她买一辆什么轿车呢,是奔驰还是劳斯莱斯?

    Bulrushlion掰着手指头认真地盘算着未来的生活,突然间,他的心抽了一下,他的心疼了,钱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挣到这些钱?在经过了无数天的思考之后,他决定放弃这段感情。

    离校的前一天,Bulrushlion卖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手表、收音机、自行车、刚刚买的一件新上衣、姐姐织的围巾。他打听好了,市里有一个叫Dire的餐厅最豪华,去那里吃饭只要3000加元就行。他把钱仔细数一数,天啊,还差20加元,怎么办?他可是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可以卖了。如果在平时他可以借同学的钱,但现在就要毕业了,他哪好意思向同学张口。

    我身上还有什么?我身上还有什么?他一遍遍地念叨着,一边转着圈瞅着地板。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他看到了身上的棉裤,这是他刚买不久的棉裤,还是新的,也许,能换几个钱。

    他跑到楼下,楼下住着他的学弟学妹们。他敲开一扇门,问有没有人需要一条棉裤,他急需钱。直到他敲到第七扇门,他卖出了他的棉裤,他卖了30加元。

    那天,Bulrushlion带着他喜欢的女生去Dire吃了分手晚餐。Dire餐厅真的十分温馨美丽,他的她十分高兴,Bulrushlion也十分高兴。

    Bulrushlion是穿着一条单裤去的,那天夜里的温度是零下27度。

    付了账,他手里还剩下10加元。

    “嗨,等一下。”看着走了十几米远的她,Bulrushlion喊了一声,他转身跑回到饭店,又用10元给她买了一个蛋挞。

    “你的早点。”他说。

    Bulrushlion就这样离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穿着一条单裤在零下27度的街上走。他想忘记她,但是爱终于没能让他忘记。当他终于明白他不能忘记她后,他更加发奋努力了。又过了四年,Bulrushlion成了百万富翁,他把他的爱娶回了家。他赎回了裤子,又盖了一个小学。

    在讨论校旗的时候,他力争把当年当出去的棉裤作为校旗。

    “我办学校的目的,是告诉从这里走出的男人们如何爱女人。”他说,“所以,我坚持用那条棉裤做校旗。男人们看到它就会知道,你还有多少东西没有献给你爱的女人。也提醒自己:你离真正的爱有多远。”

    青春幻梦

    刚升入初中的女儿有一天突然告诉我,她要写爱情小说,我问:“怎么?有人喜欢你?”女儿答:“没有。”“那你知道该写些什么?”“就像那些青春小说那样写。”

    女儿的构思是这样的:有一个很平凡的高三女孩,爱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富家帅公子,公子也很爱她,但还有另外一位调皮的男生也在爱着她,于是,三个人之间产生了一连串的感情纠葛……这故事听起来很耳熟,似乎又是一个《流星花园》?我摇了摇头:“不新鲜!老套!”女儿一听,有点沮丧,但她并不气馁。经过重新构思,第二天她又告诉我,她要写的男主角虽然是有钱人,但因为和家庭闹矛盾,独立生活,班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富家公子。他到快餐店打工,因为长得太帅了,每天都吸引好多女孩来照顾他的生意,但他只爱他的女主角……看着女儿的认真劲,我笑着问:“现在的青春小说里的男主角是不是都很帅,都很有钱啊?”她想了想:“好多是这样吧,可是我们喜欢看这些啊。”想想,也不能太难为女儿了,毕竟,有哪个女孩会梦想爱上一个丑陋的穷人呢?

    那天去书城为女儿买教辅书,才一会儿就不见了她的人影,果然,我在青春小说的书架前找到了她。青春小说的书架前攒动着刚放暑假的小女生们的身影,她们或站或坐,或小声交流,或认真捧读,那神情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在整个书城,几乎没有哪类书被追捧得如此热烈了。青春本是梦想年华,青春小说正好为女孩子们编织了一个个的美梦,而每一个女孩都可以是美梦中的女主角。在这些梦里,她们被爱着宠着,拥有着所拥有的,得到着想得到的,她们都是完美王子所珍爱的完美公主。

    看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少女们,忽然间我很想告诉她们一个故事: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子也曾经像她们一样梦想着心中的白马王子驾着直升机放下缠满鲜花的云梯来娶她,可最终来娶她的,却是一台灰头土脸的拖拉机……她和男友舟车劳顿,辗转返乡,最后爬上拖拉机“突突突”地一路风尘回到男友老家,举行了一场乡村婚礼。直升机是梦想的天,拖拉机是现实的地,很不好意思,那个从云端里跌落到地面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我还想说的是,每个女孩都会有一次这样的跌落,而跌落之后她才会发现,原来地上也有着另一种踏实的美。

    美丽的爱情我们看不到

    6年前,她在一家电台主持夜间热线节目,节目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相约到黎明》。那时,她只有23岁,年轻漂亮、青春逼人。每天清晨,她从电台的石阶上走下来,然后就在28路车的站台上等车。

    28路车的第一班车总在清晨的6:30开来。他选了她后排的一个位置,他默默地看着她,就像听她的节目。

    对此,她却一无所知。她的男朋友刚去日本,男朋友24岁,一表人才,在一家日资公司做策划,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和韩语。他去日本时,她送他并对他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

    有一天,他拨通了她的热线电话。他问她:“我很爱一个女孩子,但我并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她的答案通过电波传到他的耳际:“告诉她,爱不能错过。”

    终于有一天,车晚点了。那时已是冬天,她在站台上等车,有点焦急。因为风大,她穿得很单薄,她走过来问他:“几点了?”他告诉了她准确的时间。站台上只有他们俩,她哈着寒气,他对她说:“很喜欢你主持的节目。”她就笑:“真的?”他说:“真的,听你的节目已有一年了。”他还说:“我问过你一个问题的,但你不会记得,”于是他就说了那个问题。她说:“原来是你,”就问他:“后来你有没有告诉那个人呢?”他摇摇头说:“怕拒绝。”她又说:“不问,你怎么会知道呢?”她还告诉他:“我的男朋友追我时,也像你一样。后来他对我说了,我就答应了。现在他去了日本,三年后他就回来……”

    车来了,乘客也多了。在老地方,她下了车,这次他却没有下,心中的寒冷比冬天还深。

    故事好像就这样该结束了。但在次年春天的一个午后,她答应他去一家叫“惊鸿”的茶坊。因为他说他要离开这个城市,很想和她聊聊,聊完之后,他就会遗忘这个城市。她觉得这个男孩子满腹心思,有点痴情有点可爱,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他爱的人是她。她确实惊呆了,但还是没有接受。她说:“不可能的,因为我对男朋友说过,‘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他’……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他并没有觉得伤心,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走了,爱情留在这个城市里。”他说。

    午后,冬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大街上,他像一滴水一样在人群中消失……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相遇了,是缘;散了,也是缘,只是浅了。她继续做她的热线节目。

    她的男朋友终于回国了,带着一位韩国济州岛上的女孩。他约她出来,在曾经常见的地方,他神不守舍地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他终于说出来。无奈的荒凉在那一刻迅速蔓延,像潮水一样,她只恨到现在才知道。痴心付诸流水,只是太晚了,覆水难收。

    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呆在家里,只是睡,太疲倦了。一起走过的大街,看过的街景,说过的话……爱过、疼过的故事都淡了,她心如止水地上班去。

    其实,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只是不再乘28路车。他依旧听她的热线,是她最忠实的听众,甚至于有点迷恋从前的那种绝望。

    有近一个星期,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出差了,或举行婚礼了……有些牵挂。

    3年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读到她的一本自传——《晚上醒着的女人》书中写了她失败的初恋;也写了一个像他的男孩,还有那家叫“惊鸿”的茶坊……那时他结婚刚一年,妻子是他的同事,一个很听话的女孩。

    有时候,最美最美的爱情,我们往往看不到,因为它被心灵珍藏着,我们自己都无法把它展开。

    你能在大难来临时紧握我的手吗?

    在厦门打工的同学写信来,说台湾海峡地震那一天,他正在挨老板训,一下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对对对”、“我全错你全对”。老板却更怒:“你还在抖腿!”他忙辩解:“没有啊。”一眼瞄见老板:“你的腿还不是在抖?”再一看,何止老板,连桌子椅子的腿都在瑟瑟地抖。

    还是台湾老板有经验,大叫一声:“地震了!”一下钻进桌底——亏他那么大肚皮,身手倒敏捷得很——半晌,全无动静。

    而刻不容缓的瞬间,除了轶事之外还有传奇,如烟火绽放在寂寥的夜空。

    一位女友在保定读书的时候,一晚,突然有人高喊“地震了”。整幢宿舍楼的人顿时像炸窝的蜂群般大乱。她迷迷糊糊跟着人流跑到操场上,夜深如水,她赤裸的双脚冻得时不时地摩擦取暖,良久,也不见那楼有倒下来的迹象。

    她困得要死,又不敢回到七楼去睡,恍惚记得一楼有间寝室是本班女生的,便沿着漆黑的楼道摸索而进,往床上一歪。蒙眬醒来之际,只见一方绿军被盖在自己身上,她大骇跳起,一把撩开蚊帐,一个男生转过脸来……面面相对,仿佛山水遭逢刹那。

    ——她摸错了房间。而他随着同学回寝室后,看见一个陌生女孩睡在自己床上,便为她盖好棉被,不声不响在床边坐了半夜……

    三年后她嫁给了他。

    可是另一位女子的故事却饱含泪水。

    寻常的中午,她在二十层报社大楼的十五层看小说,朝夕相处的男友与同事们在打牌。谁偶尔一抬头,发现电线正无缘无故地轻轻摆荡,荡过来,又荡过去,大家看呆了,半晌猛地警醒过来:“地震了。”

    她正看得全神贯注,没听见。只觉得轰隆隆一片声音,整个办公室跑得精光,也不经心,信手又翻了一页。等她一部小说看完,虚惊一场的同事们说笑着回来,看见她:“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刚刚地震了你知不知道?”

    她大吃一惊,反复盘问心爱的男孩:“你怎么不喊我?”

    “……我以为你知道。”

    “那你也没发现缺了我?”

    “……发现时,已经下到楼底下了。”

    不是他的错吧,当死亡如大军压境,关于生的渴求,是任何人都会一把攫住的一线天。只是,那比骆驼过针眼还要狭窄的隙口,他的爱,不曾通过,而橱窗中她早已看好的婚纱,仍在寂寞地等待……

    有一幅漫画是这样说的:“你能在大雨里捧着花在我家门前等待吗?你能在千人万人的海滩里认出我游泳衣的颜色吗?你能在众人目光里坦然为我洗袜子吗?你能在大难来临时紧紧握住我的手吗?”

    画面上,先是如林密举的手臂,一排一排地放下了,到最后,惟有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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