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问我:“你看吴越背上S形状的伤口,像不像什么东西的爪痕?”
吴越的死亡常常在夜里困扰我的梦境。梦里总有一只苍白的手,把他拖向黑水深处,而我站在不远处,无能为力。
其实,我不迷信。但是老实说,当时回头看见他那一瞬间,我第一反应不是他被铁丝划到了,而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比如说水草——在把他往下拖。
所以他奋力地举起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浮上来。
张镜选择我是有理由的。我在市修志办公室工作,负责编撰一本A市地方志。盛世修志,所谓志书,就是把市里风土人情,鸡毛蒜皮,统统收罗进一本书里。这种书基本上没有读者,大部分人只会在上厕所找不到纸时才想起它,因此我们办公室的工作压力相当小。我在办公室主要负责采访这类工作,没写多少字,倒练就了相当的八卦水平。
我算了算,两年前的九个人,现在只有三个人还在队里。赵队长、李启明,还有一位叫钱武的人。钱武在A市繁华街区开了一家珠宝首饰店。店面相当小,但窗明几净,装潢很有格调。我想找他旁敲侧击地谈谈。
钱老板很年青,三十出头,却穿款老式黑色小马甲。他靠在柜台上,劝我:“别问了,没有什么好问的。我本来也不信的……可是正好是七月半,而且你看吴越背上的伤,像不像什么被利爪抓过的?”
他停顿片刻,幽幽地说,“郭音音以前是学古筝的,常常戴很长的假指甲。”
“可是伤口有铁锈残留,说是水底的铁丝……而且什么指甲可能那么硬?”我反驳。
他悲伤地摇摇头:“鬼神之事,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这个游泳队的人数确实不能超过八个。你知道吗,漂流之前赵队就敲定了进新人的事情,结果新人还没来,就出事了……退了这个游泳队吧,没事别去河边。”
我放弃和钱武继续交流这个问题,告辞出门,转而去找了李启铭,我假装想买一台防水照相机,顺利地进了他的家门。
他整个身体都陷在沙发里,夹着支烟愤愤然说着:“我就说不应该在鬼节下水,你们都不听劝!说什么迷信,小心点有错吗?!现在出事情了,谁能负责?!”
如果当时有三个人同意他的观点,吴越可能还活着。
想到吴越的死,我觉得鼻子发酸。我默默附和他的观点,继续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启明给我看了一张郭音音的照片。那是一位相当具有古典美的姑娘。和我差不多的年纪,皓齿明眸,笑靥如花。她俯身在一架深色古筝上,白净的手指挑拨琴弦。
“很少有丫头像她当年那么有气质了。”李启铭说,“其实当年没什么曲折的。她是我们中水性最好的一个。大家一起漂流,谁也没想到她被水冲走,从此消失在这条河里。但是,很少有人提到这一点——她是赵队的女朋友。”
我走的时候,耳畔一直回响着李启铭的冷笑:“赵梁裕当然不怕了。他觉得即使郭音音真的变成了水鬼,也不会害自己的,不是吗?他说不定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我想帮警察问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可是这些回答,让我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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