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幸福-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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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到深处是不忍

    父亲40岁时有了我,我40岁时没了父亲。父亲三年前患癌症胎牛血清,去年端午节的第二天逝世,天刚蒙蒙亮。也许父亲直到最后离开我们时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疾病夺去了自己的生命,这是我和父亲之间最大的秘密。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得起老人家一世的诚信。我偷偷地把眼泪往肚里咽。

    父亲的周年忌日快到了,我又想起这骨肉间惨痛的一幕。他的最后一面我没见着,哥哥说,父亲曾经特意叮嘱他,让他尽量设法,在他走的那一刻不要叫我在场。到底为了什么呀,父亲?多么残酷的一个谜啊!我非常难过。

    阎纲先生的《我吻女儿的前额》、《三十八朵荷花》感人至深,一次开会遇到阎纲,我问先生:阎荷走的时候最后要没要见见她的女儿丝丝?他说没有,“她执意不见,生怕吓着孩子,也怕孩子难受。”

    我的心猛一抽搐,继而释然——父亲拒不见私人侦探,撇下我走了,完全是有意!

    人在最后的时刻,纵然是死,也总得撑着一口气,见上一面自己最为牵挂的亲人,我哪知道,爱到深处是不忍!

    父亲很少谈及自己的历史上海转学,他的人生对我其实是一个谜。彼此深爱着的父女,直到生离死别,竟然煞费苦心、讳莫如深,决意将秘密埋入地下。1924年,父亲生于冀中平原一户殷实的农家,兄弟姐妹十人,父亲行三。他肤白眼大,身长貌美,常取红白喜事中金童的角色。他15岁离开私塾进城当学徒,其实是参加革命。我只知道他从事地下工作,至于地下工作怎么神秘、怎业后进了工厂,父亲说他最满意的就是让儿女们当工人,当农民,心里踏实。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父亲阻止哥哥报考,说工人有一技之长,不管搞什么运动都会有饭吃;不要当知识分子,不管什么运动来了都跑不了。1978年,幸亏母亲的支持、我的鼓动,哥哥瞒着父亲考上大学,进了一所部队院校,现在成了大校。

    记忆追溯到久远。4岁那年,我随父母上上海宠物医院街,不幸走失,父亲找到我后紧紧地把我抱住,不停地说:“幸亏宁宁穿了一件红衣裳!幸亏宁宁穿了一件红衣裳!”此刻的父亲,个高,体瘦,一头浓密的黑发,蓝裤白衣,急急促促,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我抱恨父亲把我弄丢,就往他的领子上蹭眼泪,使劲地蹭,想把他的白领子蹭脏,但却不知不觉记住了父亲身上的气味!这一记就再也没有忘。父亲从那天起好像落下病根,只要见我出远门,必嘱我穿红衣裳。

    父亲常自豪地对别人夸我5岁时第一次为他做的饭——一饭盒没煮熟的大馅饺子,厚厚的皮儿包着没剁烂没搁油的白菜渣子。那时国家正处于一个特殊的政治年代,父亲被监督劳动,从卡车上往下卸水泥,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腰部受伤,住院治疗网络营销。病房里还住着其他两个病人。父亲分别给二人起了外号,头小腹大的叫鸭梨;头大腹小叫的大头。父亲挑出没馅的让我递给鸭梨,说肚子太大的人只配吃没肚子的;又挑出个头儿特小的让我送给大头,说头那么大只配吃个头小的,结果,饭盒里剩下的全是成个儿有馅的,父亲不住地说:自豪啊自豪,你们看看我女儿包的饺子多好啊多匀实啊!仨人为一堆歪歪裂裂的饺子笑闹不休。父亲平反落实政策那年,两位病友来家聚会,异口同声地说还吃饺子,又提起当年我的“杰作”,哈哈笑个不停,说现在是真乐,当年是苦中作乐,多亏了父亲的玩笑,仨人熬过了难熬的日子。

    在那个年代,我曾为父亲谜一样的考研资料“历史”背上沉重的“历史包袱”彩色打印,不料在我初中毕业那年,竟填了入团申请表,虽然还要报校考研网团委审批,但是自豪自满甚至是自负的神情,还是挡也挡不住地挂在了我和父亲的脸上,父亲觉得他的历史再也不会影响女儿历史地成长了。没承想,未获批准。理由是档案中“家庭出身”的“地主”与我所填的“革干”不相一致,有欺骗组织之嫌。父亲怒吼道,当年我提着脑袋干革命不是“革干”是什么?怒不可遏,闯入组织部,大有咆哮公堂之势。当时出台一个政策,对出身不好但1949年前参加革命的干部,其子女的家庭出身均可改为“革干”。组织部门及时将相关的文件转发到我的学校,但校方疏忽忘记变更档案,不宜入团的结论稳稳地横在我的档案袋里。那天晚上,父亲带我去了一家特有名的馄饨馆,我问他是不是可以敞开肚皮吃,父亲说咱们今天就一个字:吃!父女俩一下子干掉了六大碗,外加六个油酥烧饼。桌子上的胡椒面、辣椒粉、醋等各色调料均锐减一半。

    守候幸福

    松和丽分手了,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但是两个人还是相爱着。

    每天晚上松会和丽通电话,互诉离别时候的伤心。

    直到后来的一天,丽通过亲戚介绍认识了信。信与松不同,不善言讲,为人老实。在家人的安排下,两个人订亲了——

    每到晚上来临的时候,丽都会等待松的电话,松也会每天都会等待着每天可以和丽通话的时间。这一次:

    松问丽道:“你会爱上信吗?”“也许会,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感觉虽然没有和你在一起时的快乐,但还可以吧——”

    “哦,我想再见你一面,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在xx等你——最后一面”松小心说道。

    “嗯……”

    第二天,两个人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松为了不会影响到丽,特意找了个冷清的地方。那里是一家白天很少有人光顾的茶馆。

    松和丽坐了下了,并分别要了一杯茶:

    “我还爱着你——你会忘了我吗?”松首先说道。

    “不会,你的心我明白,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虽然不是我们自身的原因,但事实是我们已经走不到一起去了——”丽看着松的眼睛,默默的说道。

    松点燃了一根烟,很快刺鼻的烟草味飘到了丽的面前,丽并且咳了了起来。松看到这一幕掐灭了手中的烟。

    “你还是这个老样子,烟就不能少抽一点吗?”丽质问松道。

    “说实话,从和你分手后我的烟瘾长了不少,现在我正努力戒烟,以后不想再抽了”松也许是在保证自己所说的话。

    “你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也许我们应该彻底的忘记对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话没错,但是现在我的生活中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没有支柱的,请让我给你联系,告诉我你的生活怎么样,你知道,我们走不到一起去还可以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让我们彼此关心的对方的朋友——”松这些话一次说了出来,直着眼睛看着丽的表情,丽流泪了……

    “我很喜欢你,但现在我由不到自己,我所顾虑到的我都要想到,我不能背弃自己所有的亲人,我不能那么自私。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那个女孩的……”丽的话已经接近抽泣了。

    松拿起桌上的纸巾着丽眼角的泪痕:“以后都不要再哭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为你檫试泪水,信会让你开心的。以后要开开心心的。”

    丽点了点头,看着松,“你也是。”

    “我知道,我只求你以后记得我说过的话,我永远是爱你的,关心你的,如果他欺负你的话,告诉我……”松淡淡说道。我可以再最后吻你一下吗?

    丽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松递上自已的嘴唇,浅浅的一下……

    丽和松良久无言,仿佛可以看到彼此的心声,就这样对忘着……

    时间过了几天,丽收到松的一条信息:爱一个人并不是要真正的拥有她,而是在自己没有办法给她幸福与开心的时候,守望着她,看另一个人给她幸福与开心。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开心,这才是大公无私的爱。

    丽这个时候才明白,松爱他已经爱到了很深的地步。也给松发一了一条信息:再好的东西也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相爱的两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可能有一方会因某种原因而放弃,另一方要快快乐乐的,不要让那一方为他担心……

    吻有余香

    我以为自己挺漂亮的,没事就在镜子面前看自己。从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给我打扮。扎上两个小瓣,涂上一些淡妆。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样打扮我,但我知道我妈妈也是一个喜欢打扮的人。据妈妈说:这样的女孩有魅力。

    我也从小习惯了妈妈打扮我。从小学的时候就老是有一些男生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甚至我们班上的一个小胖子还看着我流口水,我觉得那很恶心。

    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自己很美。尽管有些女生说我是在臭美。也有好多的人给我写情书。但我都没有理会过,因为从小妈妈就告诉我,女孩要矜持。

    在我读高中前没有拍过拖,也许是那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爱;也许是我把心放在了学习上……

    高三是我最难傲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要忙着高考,尽管上学期离考试的时间还长,但是谁不为着考试早做准备呢?而认识刘宁也是在那个忙的要命的时期。

    刘宁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成绩不怎么好,但是一个老实的同学。快要一米八的个头,留着流行而又不是学校禁止的发型。我有好多的女同学都在暗恋着他呢。他离我的位置挺近。我右边第三个位子就是他的。平时我们没怎么说过话,而说话也离不开学习上的问题。他成绩怎么好就很喜欢向我请教问题,有时也借我听课记录来看。

    一次晚自习下课后,有一些同学已经离开了教室,但是还有好多的同学在教室里自习。他也在。我看了看他,我们两个中间的人全部都走了。我可以正视到他,他正在看我的记录。我算了一道题正准备走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给你的笔记”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讲。

    “给就给嘛?话都不会说了,男子汉一个,扭捏什么?”我开玩笑的跟他说。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教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把笔记随手丢在了课桌上。咦!我的笔记怎么破了。当我看到从我笔记本里面露出来一页纸的时候,我有些生气了:坏蛋,怪不得说话不正常,原来把我的笔记本弄破了,坏蛋!你个坏蛋。心里面止不住骂着,一边翻到纸张露出的那一页:不对,这不是我笔记本里破下来的!拿出来看时,我怔在当场:天哪!这竟然是他写给我的情书。其实我也并不有大惊小怪,因为现在有好多的男孩子都在追我。但唯独这不一样,这是他写的,他是一个多么老实的一个人,一个不善言语的人。他告诉我他已经看上我很久了,通过慢慢了解已经喜欢上了我。如果没有别的意见的话希望我们两个人试一试。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浪漫的词语,很直接。我是该说这种男人是很轻孚还是认真呢?我没有多想——拒绝。这是我的一惯作风。

    课程还是一样的紧张,我还一样的学习,而他还是一样的关注我。只是他已习惯借我的笔记,借我那本拿回去刚好,送回来多一页的笔记。他不是在我的笔记上乱画,而是在上面写一些开心的话,画一张搞笑的图夹在里面。他乐此不疲,我也许是虚荣心在做怪,我没有正面拒绝他。而这一次不再是开心的话和搞笑的图,而是一段直截了当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晚自习后我在绿林那里等你。

    绿林是我们校唯一的一片树林,也不大,但却是恋人们汇集的地方。当晚自习后我去了那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只是感觉到应该去。

    他——刘宁早已等在了那里,我直走向他去。我不开口。而他约静了三分钟后终于说话了:“今天月亮挺大的!”

    “嗯,是啊!”我边看月亮心里边笑,这个人好土啊!

    好像他说完了话就没有接下来的话了如跳动的心脏突然停止了一般。四周很静,今天来这里的情人出奇的少,不知道为什么。我转着脸看着他,我实在忍不住了:“你今天约我出来怕不是只让我们看月亮的吧?有什么事快说吧,时间很短的!”在学校一点都不自由,自习下课后四十分钟就要查房了。

    他低着头:“我——喜欢上——你了。”索性这句话从他的嘴里面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但是这么直接的一句话我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下“我知道你喜欢上了我,但说这句话也不会这么紧张吧,现在是高三,我们以学习为重,如果有缘我会接受你的。”天哪,我竟然没有拒绝他。难道是因为他——帅!

    真的很搞不懂他,他倒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原来以为他不喜欢说话。经过我们初次约会的那天晚上我们似乎熟悉了,他也能说了,甚至比我还能说。经常把我逗得哈哈笑!而我们也开始频繁的约会:第二次,我们对望聊天;第三次,我们牵手;第四次,我们拥抱、接吻……

    一切进行的是那么快,那么自然。而我最刻骨铭心的吻、初吻给了他。

    每天下课吃饭的时候我会先找他,因为他总是帮我买饭,他也习惯了买我最喜欢吃的饭。他在我吃饭的时候也喜欢开玩笑,有次我差点把吃在嘴里的饭喷在了桌上。但我忍住了我懂得矜持。一次我因为没胃口不想吃便呆在了教室里。没想到他在食堂没有等到我,问别的同学后竟把饭带到了教室,我看到他把饭带到教室放到我桌上让我吃的时候我几乎要流泪了。

    八月二十九号是我的生日。他一天没有来上课,我问班长,班长说他请假了。我心里直说道:傻瓜,为了我的生日放弃了一天的课程,真是个傻瓜。

    但一直到晚上他还是没有出现。打他手机传出的是您拔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服务台小姐婉转的声音让我感觉到不安。直到第二天学校得到了交警队的通知:昨天天下午发生了一起交通意外,一名死者疑是贵校的学生……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给他备份他学习的笔记。我的笔掉在了地上,冲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不顾众多老师在场问刘宁倒底怎么了?老师没有质问我为什么问这件事直接给我说:“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我怔在了当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同学送一到了宿舍。我深爱的宁离我而去了,以后没有人为我买我喜欢吃的饭,又哄我开心的吃不下去……

    几天以后,他的家长把他接了回去,我看着宁的家长哭了起来,伯父伯母也跟着哭了起来,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最后我被同学拉回了学校……

    我休学了,我想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在我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学校里还在流传:宁死的时候他的左手提着生日蛋糕右手拿着一束玫瑰花……

    请不要抛弃我

    在东拼西凑一篇约稿,晴莎那双修长的手从我背后伸过来,象八爪鱼摄取食物一样把我死死地箍在怀里,跟着一阵雨打芭蕉般的亲吻,晴莎那肉感厚重的唇差点让我窒息。这是她有求于我时的一惯伎俩。她在完成了她认为能让我高兴的一系列动作之后,目光里带着些许乞求地望着我“让我上一会网,好吗?”她一边央求着一边摇晃着我的肩膀。我从下午四点钟开始,折腾到现在还没能完成一篇不过千字的小文,心里正烦着呢。我说你上网干什么呢不就是跟那些无聊的人瞎聊天吗?我要干我的正事。在我的感觉中晴莎跟了我之后她就没干过正事,要求倒是特别的多,瞧她那副不求上进的样子我心里就感到厌恶,联想到以后要跟着这样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不免有些心寒。就上一小会好吗?她说。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能不让人心软,尽管我心里很不痛快,但还是站起来离开了计算机台。晴莎脸上立刻就漾开了得意而又显得有几分浅薄的笑。这让我联想起我第一次对她说喜欢她时的情景,当时她也是这样笑的,似乎早就在等着我说这句话。现在想起来,我还在为我草率地说出那句话后悔。

    晴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我刚从书店买回来还没来得及看的《死的怀念》塞到我的手里,那是一本英国着名推理小说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写的小说。她满脸讨好地对我说:你看会书,这书你还没看呢,我就上一小会。我知道她想通过这本小说来混淆我头脑里一小会时间的准确概念。我根本无心看书,心里总想着那位主编承诺的千字千元的稿酬。倒不是我有心让我写的每一个字都与金钱密切相关,是这个社会让我这样的。不信你去问一问,有哪个作家愿意不要报酬而写作的。特别是认识晴莎以后,我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写作宗旨在发生着质的变化,你想想,就靠我手上这支可怜的笔,当然现在可以说成手上这个可怜的键盘,要提供给晴莎高级化妆品和名牌服装甚或其它时尚的虚荣,不考虑稿酬能行吗?那些装模作样呼吁文学的纯粹性的作家有几个不是先当婊子后扮淑女的主儿?他们先富起来了,然后站在一个我们尚不可及的高度上颐指气使,你要是听信他们的话你就等着挨饿吧。尽管如此,我还没有沦落到以写三级读物来获取利益的地步,以至还有一些出版商在背后骂我臭清高。

    我已经抽过五六支烟了,晴莎似乎还没有停止她网上马拉松扯谈的意思,我气得脸色铁青,我从晴莎那诚惶诚恐的表情上看得出我当时一定是一脸凶狠。我的确表现了一点书呆子的野蛮,乃至拽着晴莎的胳膊将她拖离了计算机台前的真皮小靠椅。晴莎的眼眸里流露出来一种哀哀的东西,曾经无数次她用这样的眼神击中我怜香惜玉的弱点,这回我硬了硬心肠,我心想我要是再去安慰她我就枉为男子汉了。我冷着脸坐到了计算机前,原先想好的一些美妙词句被晴莎搅起来的怒气蚕蚀得一干二净,这不免又让我迁怒于她,文章是写不下去了,我开始用一些尖酸甚至有些恶毒的语言对晴莎的玩物丧志进行抨击,晴莎毕竟还没有贱到能容忍一切嘲讽和贬损的地步,她在收拾她的衣物,我看见她将一件衣服反反复复折迭过好几次了,显然她还在期待着一种和解的信号。在她拎着她的小提箱迟疑地立在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无动于衷,也许是晴莎突然感觉到再次拎着箱子走进来比现在离开时需要更大的勇气,她将箱子丢在地上捂着脸放声哭起来。

    佳佳的哀愁

    那天她加完夜班去厂外的小店吃宵夜,可能是饿坏了吧,她要了一个炒粉另外还炒了两个鸡蛋,她刚端起碗来就有一位男仔跟她搭讪:“小姐,吃那么多想增肥呀?”思碧小姐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说:“那你也来吃一点嘛。”那男仔倒是挺大方的,毫不客气地坐了过来,思碧小姐偷看了他几眼,男仔那英俊的脸庞让她莫名其妙地心乱神迷,这顿宵夜她吃得特别斯文,边吃边敏感地抱怨自己的肥胖。男仔说:“胖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的魅力关键是看他的内在,象香港的沈殿霞,够肥了吧?我就特别欣赏她那种潇洒自信的风度。”一席话说得思碧小姐晕晕乎乎,象坐在了颠簸在浪尖的小船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对胖子的赞美呢,她想这回算是遇上知己了,冥冥中她觉得那男仔的一举一动对她都是那样的落花有意,她有些陶醉了。这晚他们互通了姓名和地址。那男仔叫海梦,跟思碧小姐的名字一样有着迷幻的诗感,他是家化公司的广告策划员,也会写些诸如“远看城墙象锯牙儿,近看锯牙儿像城墙”的诗句,勉强也算得上个“诗人”。

    此后,诗碧小姐克服了肥胖带来的心理障碍,变得自信无比,每晚都要光顾那小店一回,不管饿不饿都来个炒粉,为的是看看那位海梦先生。

    人世间的戏剧因素真的是无处不在,思碧小姐做梦也没想到,那位“诗人”果真会向她求爱,而且求爱的形式是那样的别出心裁,那样的富有浪漫色彩,充满了诗人的大胆和疯狂。

    那天思碧小姐出去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刚出厂门就看到围墙上贴着一张八开纸,纸上用计算机打印了几行字,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特别醒目,你猜那纸上是什么内容,不看则已,一看让思碧小姐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她那漫长的等待哟,老天爷终于给她兑现了。纸上写着:思碧,你的芬芳让人陶醉。

    晚上去小店已成了不须约定的聚会,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晚上思碧小姐没有见到海梦先生,刚刚还无比欢快的心情陡然泛起丝丝失落,这个海梦,跑哪去了?思碧小姐边思索着边不情愿地往回走,走到一堵墙下,她突然看见海梦正拥着一个女孩子亲吻。她肺都气炸了,两根粗腿扛着一堆脂肪艰难地移到了海梦身边,打开嗓门炸响一声惊雷:“好啊海梦,你这边给我写情书,那边却搂着别的女孩子接吻,你这是什么意思?”海梦先生他们被她吓了个半死。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怀里的女孩子就挣脱了他的手,朝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说:“你这个伪君子!”说罢飞快地跑了。海梦先生清醒过来后,朝着思碧小姐怒吼道:“你疯了?谁他妈给你写情书了?”思碧小姐反唇相讥:“还没有呢?多肉麻呀。”说着极有感情色彩地把那张纸上的内容朗诵了一遍,那种气哄哄的朗诵滑稽极了。海梦先生气得骂出一连串脏话:“你他妈美呀你,你以为你是谁呀?瞧你那猪样,整个一个肉球,横着看象一堵截黄泥墙,竖着看象一座石灰山,猪八戒的克隆母夜叉的翻版,你还想有人给你写情书啊你?做梦去吧。告诉你,那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新产品——”思碧“牌去头屑洗发香波的试销广告,你好多情啊你!”说完狠狠一跺脚走了。

    思碧小姐明白这一切之后无限悲伤地痛哭起来,海梦那番数落,象一顿狠而又猛的鞭子,抽得她遍体鳞伤,抽得她从梦想的波峰跌入了现实的低谷。她这才明白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份量啊。这时竹条子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象是教训又象是安慰地说:“做人应该现实一点,梦想与现实毕竟相隔很遥远啊。”思碧小姐看了看竹条子,呜呜咽咽地说:“你还爱我吗?”竹条子动情地说:“当然,你呢?”思碧小姐点了点头,竹条子张开枯瘦的双臂把她抱在怀里,象小知了抱着一棵参天大树。

    一个梦想的诞生

    我是个表面看起来挺顽强而内心却有点颓废的人,迪娜说她喜欢的正是我这一点,这一点决定了我在事业上不会有太大的成功,作为男人,事业上越成功他的心就会离你越远。迪娜的说法听起来很无知实则是精僻无比。

    我戏谑说:如果你想获得百分之百的安全,那你最好把我弄成植物人。我知道迪娜很爱我,但我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也爱她。不得不承认,跟迪娜建立这种同居关系很大的成份是基于男人的虚荣心,象迪娜这么漂亮的女孩,她身后有很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骛,更何况她还有个董事长老爸。我也曾不止一次地说服自己从各方面去顺应迪娜,但心底总有一种倔强的东西无法被理性的力量化解掉。假如让你数落迪娜的不是,你的确很难捣下几根指头。因了她的漂亮,有不少男人在觊觎着我们的关系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可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视觉所能判断的。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着迪娜。

    应该说迪娜是个很简单的女孩,正因为她简单,所以她总能过得快乐。她跟我一样也是画画的,但她似乎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糟糕的专业着急过,也许她知道自己无法在高雅的绘画艺术领域功成名就,因而早早地在一家广告公司改做实用美术了,她常画一些街头广告、商业性宣传画什么的,钱倒弄了不少。此外她还在一边自修英语,她说她这样做是为了以后开个象样的广告公司。我自愧不能在事业上表现得象迪娜一样豁达,我很在意自己在艺术上的成就,因此,当我画不出好作品时我宁愿什么也不干,有一段时间我根本无心作画,学业几近荒废。这种性格注定了我要为艺术备受折磨。

    这一天迪娜突然对我说她感觉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打算放弃英语升级考试,多花点时间陪我,她要天天跟我腻在一起,也许她说出这种话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就腻到现在这种程度我已经觉得够烦的了。

    于是我对迪娜说:如果你放弃英语升级考试,那我就去美院进修。

    迪娜朝我瞪大了眼睛,很显然,象我这种无心向学的人突然提及学业,不仅令迪娜惊讶,我自己也感到惊讶。迪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表情慢慢变得灰暗,她说:你这是在躲我吗?如果你嫌我烦,那我以后不再来找你了。

    而我的理由是:想在一起过日子的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活得象点人样。我极少在语言上对我们的关系加以肯定,这句不经意间表现出了对我们共同未来的忧虑的话让迪娜感动得张开手臂就要抱将过来,见我没有迎合的意思,迪娜没有坚持把这个动作做下去。

    事实上无论迪娜放不放弃英语升级考试,我都铁定了要去美院进修。这个念头产生于偶然间。如果我自甘平庸,我想我不会再在学业上下工夫,因为我觉得就我现在这副小混混模样以及还不算太庸俗的内在气质勉强对得起迪娜。可有些想法是会在瞬间改变的,当在某个瞬间你所追求的东西突然呈现在你眼前,而凭你现有的本领根本无法企及它时,那你唯一的选择就是修炼自己、打造自己,这就是我想去进修的原因。

    易珊是迪娜的朋友,一个俗得可怜的女人。我的生日时送来一尊海南天然牛角雕,碍于迪娜的面子我收下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礼品实在太精美了,我敢打赌象易珊这种才说三句话就频频朝人放电的浅薄女人,绝对不会懂得雕塑本身所具有的意义。但就是她——一个不会欣赏美的女人,却擅于利用美去捕获爱美的眼睛。虚假的恭维是必要的,毕竟刚刚收了人家的礼物,可恶的是我随口说的几句奉承话她却当成了我斟酌已久的赞美诗。生日舞会上她一直粘住我,弄得我几乎没有更换一下舞伴的机会,连迪娜也觉得易珊这人确实粘乎得令人作呕。

    还是这个女人,她也要过生日了,指定我必须送她一幅画。

    迪娜说:看在牛角雕的份上你也应该送她一幅画呀。

    我笑说:我现有的作品当中没有一幅是跟俗女人相匹配的,不过可以考虑到画廊买一幅商品画送给她。

    我这是在说气话,迪娜自作主张从墙上取下一幅临摹作品让我送过去给易珊,我端详了一会那幅画,那画名叫《丽丝(撑伞的女人)》,原创作者是十九世纪的画家雷诺阿,我很喜欢他的作品,评论界都说他的作品除了直接给人愉悦的感受之外很少给人思考的负担。这也是我突然心血来潮时临摹的唯一的一幅雷诺阿作品,临摹的效果很不好,那种画家特有的精妙笔触,温婉手风和静如止水的灵魂的统一才可达到的细致,绝不是我等所能描绘的。这幅画完成后我才意识到做了一件蠢事,画面上那个不伦不类的撑伞女人,实在无法与原创中优雅自然的丽丝相提并论,将这幅画送给易珊我还不至于太心痛。

    迪娜告诉我易姗就住在灵湖小区四幢六楼,我不知道自己一路上在想些什么,在我按响易珊的门铃时,开门的却是一位穿着芭蕾短舞裙“蒂蒂”的女人,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停留在我手里那幅画上面。这是个绝色美人,我在心里暗叹她的美貌。我对着她健美的身姿愣了愣神,那种神韵足以在顷刻间拨动你的心弦,我似乎可以想象出她刚才踩着轻快的“阿拉贝斯”或者“阿提秋”舞步过来开门的样子。

    我说:我是来送画的,易珊在吗?

    她笑问:谁是易珊?你也许弄错了,但你的画很有意思,跟我墙上那幅一模一样。

    我说:是吗?你这里是几楼?

    她告诉我这里是五楼。我没有急着继续往上爬,对于美,尤其是对这种能在顷刻间拨动人心弦的美,我是从来不会轻易放过的。我的借口是想看一下她墙上挂着的丽丝的“挛生姐妹”,我真的有点感激她为我提供了这样一个可在她的家里作短暂逗留的机会。我装模作样地站在那幅画前看了一会,然后拿起手上这幅作了一下比较,应该说那幅名叫《丽丝(撑伞的女人)》的复制品比我手上这幅在画技上高明不了多少,既然我是来看画的,我就没有理由不对作品或者说对美学发表一些见解,对画本身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它只是一幅技法上不甚高明的复制品。我不无卖弄地拉扯了不少雷诺阿的其它作品和同是印象派画家莫奈的一些作品以及他们所表现的美学思想。她似乎对我的见解很感兴趣,听得挺入神,跟她相比我显得粗俗多了,我无法不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心猿意马,谈话间我一直在细心地观察这个女人表情的每个细节,她那凝想时的蹙眉、愉悦时的微笑、聆听时的优雅姿态,无一不令人生出美神眷顾你心灵的感觉。跟她寒暄了一阵后,我对这位大提琴演奏家的遗孀有了大至的了解。她叫郁佳,居家时仍不忘习舞是因为她将要担纲一个情节舞的主要角色。可以想象他丈夫生前在这间宽大的房子里演绎过多少绝妙境界的艺术的对话,音乐与舞蹈的珠联璧合,浓缩在这样一个小小空间里,可想而知居住其中的人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熏陶。郁佳仅仅是问了问我是不是搞美术创作的,我就颇有讨好之意地说要送一幅自己感到最满意的作品给她,我暗笑自己的多情,也奇怪自己竟然对她如此慷慨。我瞥了一眼条形柜上面的电话机,试探地问:如果画好了,如何联络你呢?她稍稍迟疑了一下,顺手从什么地方扯了一张小纸片,飞快地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后来我一直把这张小纸片珍藏在皮夹最里层的小口袋里。

    等我上到六楼时,我看到易珊的门是开着的,迪娜跟她打过电话说我要送画过去的,我想她一定等得不耐烦了,我当然没必要在乎她的感受。我把画送到她手上时,易珊显然有点情绪激动,我知道这并不是作品的艺术魅力所起的作用,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怪,象易珊这样的艺术白痴,凡高的真品也无法把她感动。易珊做作的惊叹表情以及过份的溢美之词令我浑身不自在,听着她对这幅临摹作品说了那么多的外行话,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令我不解的是,易珊明知道我跟迪娜的关系,但她还是有意无意地寻找跟我单独接触的机会,我只在她家坐了一小会,她就做出了多次直露得近乎庸俗的勾引动作。我为迪娜信任这样的朋友跟我单独相处在一起感到悲哀,从郁佳家里出来我就开始在心里构想某个计划。

    出门前本想跟迪娜温存一番的,但迪娜似乎情绪不高,送完画回来,我看到迪娜换成了睡裙在镜子前独自臭美,我的到来似乎激活了她的某种冲动。可我一点欲望也没有,头脑里不断浮现穿紧身衣的郁佳的影子。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迪娜走过来温柔地用手臂圈住我的脖子,脸让挂着让人疑惑的笑意问我说:出门时还那么猴急,这会又怎么啦?你不会是在易珊那里干了什么坏事吧?我吃惊地望了迪娜一会,我没想到迪娜会这样怀疑我。她居然吃易姗的醋,这令我有点瞧不起她,同时也为我们的未来感到气馁。

    我说:拜托!你可以怀疑我嫖妓,但千万别怀疑我对易珊那样的俗女人使坏,瞧她那副不知自重的样子,谁还受得了她?

    迪娜听到我用最刻薄的话来诋毁她的朋友,似乎感到了某种安慰,这种安慰仅仅是因为我强调了我跟易珊是清白的,但她始终不会明白,我跟易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跟迪娜的苟欢我做得极其牵强,之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必须去美院进修。迪娜也许感到我的确是在上进了。她说尽管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多么的出类拔萃,但她没理由阻止他的上进心,她愿意全力支持我,说完从她梳妆台左边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存折给我,上面存足了六万元,差不多够我进修一年的全部费用。我捏着迪娜给我的存折,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迪娜当然不会知道,我去进修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爱恋、虚无缥缈的美、一株长在高处不胜寒的绝顶山巅上的美丽雪莲。我的确感觉到了自己与郁佳之间的距离,这种距离就象宇宙中两颗运行在不同星系里的恒星的对峙。正是这种遥远的美,吸引我去改变自甘平庸的状态。我对迪娜说:就算我先借你的吧,等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迪娜听到我这样说,立刻气愤地背过身去。

    我对迪娜说这几天我将会很忙,我要去找一位诗人朋友给我的一些抽象画配诗,大概这会儿艺术界又要出现诗配画的新兴派系了。

    迪娜说:虽然你的逐客令下得很含蓄,但我还是听得出来,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去。

    第二天迪娜果真没再来了,找人给我的画配诗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要为答应郁佳的那幅画争取创作时间。我答应要送她一幅好画的,但我担心现有的作品中没有一幅能打动她,我得专门为她创作一幅好画,我要通过色彩将我要表达的东西表现出来。这真是一件难事儿。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围绕这幅画苦苦思索。这是一个沉闷的上午,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抽烟,整个屋子被我弄得空气浑浊,那个穿短舞裙的身影总在我的脑子里跳跃,似乎很难再为我的创作腾出思考的空间,这令我很苦恼。我发现依赖香烟来培养灵感是件很愚蠢的事情,我想我该到外面走走,或许可以邂逅美神赐予我灵感的契机。

    外面已经有些炎热的感觉了,我在熙熙攘攘的锦绣街上从东往西逛了一遍,然后钻进了一位同行经营的画廊里,说是画廊实际是一个临街的小店铺。画廊里摆满了商品画,生意十分清淡,同行坐在一张软椅上闭目静养,似乎对这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景况习以为常,从他这种状态中,我看到了一位准艺术家沦落为街头艺人的颓丧与无奈。我在画廊里站了好一会同行才抬起他沉重的眼皮,看到我他随手推给我一把椅子,表情依旧木然。我浏览了一下画廊里的画,然后坐下来开始我的无聊观察。我的观察对象是街对面朝画廊过来的一对爱侣,老男少妇,是眼下最时髦的搭配,男的大腹便便,一身休闲装,女的直发,染成栗色,穿橙黄色小背心。总之朝这边过来了。我判断他们是来买画的,果然他们进了画廊。同行对他们的到来没有表现丝毫热情,我觉得同行既已沦为商人,就应该放下架子,于是我替同行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先生,买画啊?这些都是世界名画,你看看,喜欢哪幅?男客没有答理我,表情跟我出入酒店时对待服务生的表情一样。男客首先盯上了那幅布歇原创的《狄安娜出浴》,眼光停留在画面女主人公的胸脯上无法离开,女客不满了,碰了碰男客的手肘。

    男客说:真性感!

    切,竟然有人用性感来评判这幅作品,我真为艺术大师布歇感到难堪。我敢说任何一位有着些许艺术素养的人都会为之心痛。

    男客指着《狄安娜出浴》问:这幅画多少钱?

    同行抬了一下眼皮,漫不经心地答道:350元。

    男客说:不是世界名画吗?怎么会这么便宜?

    同行神情轻蔑地说:这是复制品,你要真品的话,到法国罗浮宫去,那里还有很多性感裸画。

    那对男女听了同行的话,悻悻地离开了画廊。

    同行的态度让我想起凡高卖画的情形,凡高一生也没有卖出去一幅画。但同行毕竟不是凡高,我不知道该对同行说些什么好。

    除了在同行的画廊感受到了艺术的沦丧之外,我没有遭遇任何灵感。我神情沮丧地在街道上走着,忽然街道不远处一张巨幅海报映入我的眼帘,海报上那位穿短舞裙的舞蹈者不正是郁佳吗?海报说由青年舞蹈家郁佳担纲主演的《安娜·卡列尼娜》今晚在本市歌舞剧院上演。尽管这出芭蕾舞剧早在1995年广州芭蕾舞剧团成立后作为首演的剧目亮相时我已看过,但我还是忍不住激动了,因了郁佳,这场演出我必须去看。等我赶到市歌舞剧院售票厅时,票已经全部售完。这时我想到了交际花易珊,我给易珊打电话,问她能不能买到票,易珊反问说:这场演出对你很重要吗?它已经不是什么新剧目了。我告诉易珊说如果你能弄到票我当然要看了,我希望没有找错人。我想挂电话,易珊在那头说:你等我电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去看吗?我认为谁陪我去看实在不重要,关键是要一张入场券。易珊不愧是具备攻关资质的天才交际花,尽管她的庸俗谁都可以一眼洞穿,但总有一些人经不住她不答应就要往你怀里扑的纠缠,很快我就得到了易珊告知票已到手的电话。

    不该怦疑你,更不该放开你的手

    东子和娟子相恋一年多了。彼此也都见过了对方的家长,两个人准备在来年的春天步入婚姻的殿堂,一辈子相守在一起。

    刚刚开始拍拖的时候,娟子看不到体形略胖的东子。东子经过三个月努的追求娟子才算是免强同意了。经过短暂的相处,娟子发现东子这个人还不错:对她很细心,跟东子在一起基本上什么也没有操过心。

    东子喜欢玩电脑,会点技术,便就在当地的一家网吧做了网管,工资不高,但是自由自在的。娟子也喜欢上网,没事的时候都会去东子所在的网吧上几个小时,时间久了,网吧的老板知道是东子的女朋友,也就免掉了娟子在那里上网的一些费用,这让娟子很喜欢再一次光临那一家网吧。

    娟子没有工作,和东子相恋之前她在一家技校读书,离东子所在的网吧很近。放学的时候就去东子所在的网吧。时间久了慢慢就认识了东子。

    相恋以后,东子总喜欢叫她丫头。刚开始的时候娟子是拒绝的,但后来也不在乎那么多了,反而给东子起了一个名子——东东。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一起游戏,一起大话西游。在网络上他们一起打装备,有时他们一玩就是到深夜,而这个时候学校也已经关门了,她索性会住到东子的床上。

    时间久了,娟子发现东子喜欢吃酷,而且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看娟子的手机,每次娟子质问的时候,东子总是以关心她为理由搪推过去。娟子也就没有当回事。

    一次也是同样他们玩游戏到深夜,娟子玩的有些累了,提出去睡觉。而东子看了看老板没有在说要值班就留在了电脑的面前没有回去。当早上娟子起床的时候发现东子还是没有回来。而床边放的是当地很好的早点——包子和稀饭……娟子起来洗把脸后吃了点。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东子趴在电脑桌前,而电脑上面显示的是娟子的大话西游,娟子怔在当场,没有多说一句话,一刹间,她迈动脚步向前。趴在了东子的背上。而这时东子醒了过来说了一句:“丫头你醒了,我昨天值班无聊就帮你练游戏了……”东子没有什么感觉,闲着也闲着嘛!而娟子则不这么认为,自已喜欢的东子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从这一方面对自己是很细心的。这一个小小的事情让娟子突然感觉到他就是一生中找寻的那个人,产生了要和他相守一生的念头。

    他们相爱的事情很快让家里面知道了,在东子父母的建义下:东子把娟子带到了自己的家里面吃饭。娟子嘴很甜,管东子的妈妈叫伯母。东子母亲安排她坐下后自己去厨房忙活,而娟子又主动去了厨房帮伯母折菜。东子妈高兴的合不笼嘴,直夸娟子懂事……

    同样,东了也跟着娟子一起到娟子的家里见过了娟子的家长,娟子老爸是在文化局工作的。知道东子是计算机技术人员,而且对工作很认真。便说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技术很好,工作认真扎实就不错。经过双方的商量,决定在娟子年底毕业后就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有一次娟子在游戏,东子在一旁修理机器,听到东子啊的一声。

    “丫头,来帮我一下,我的手挤了”娟子听到东东在叫自己便离开了电脑桌前,看到东子痛苦的一表情,而从他左手的食指上正一滴一滴的流着血。

    “你怎么搞的,不会小心点……”话还没有讲完,娟子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一只手抻进自己衣服里拿出了点纸巾,匆匆从嘴中抽出用纸巾包起来,拉着他一路跑进了卫生室。

    在那里医生包扎的时候娟子还是在喋喋不休的关心东子,东子也只是在一个劲的点头。包扎完成后医生说了一句话让两个人开心不已:“你们太恩爱了。”

    眨眼间,娟子快要毕业了,正在忙着自己的毕业考试。同样,东子因为快要到年关所以店里面生意很好所以很少有时间同娟子在一起。两个人不紧不慢的相爱着。

    在即将考完试的一天下午,东子请了一下午的假,早早的来到了校门口等娟子考完……

    娟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看到东子在那里等她,高兴的跑过来汇报考试的情况:“我今天感觉考的不错,感觉题目很简单,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刚到没有多大会,考完了去好好放松一下”东子提议说。

    “去哪里呢?我不想去上网了,我们两个人找个静的地方吧?”

    “好啊,你说什么地方?对了,你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再去别的地方玩!”东子看着她关心的问道。

    娟子没有反对,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一空普通的餐厅。

    落坐后两个人点了几个菜并各要了一支。

    “来,为你考试顺利干一杯吧”两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也许是比较高兴,他们每人喝了三支啤酒,一直到了天黑才走出了那家餐厅。

    街边的路灯亮着两个人走了一会,觉得在闹市区有点太吵了。东子就提出来一起去轧铁路。两人牵着手一起走着到了铁路边缘,东子先上了去,把娟了拉了上去。

    “小心点,在这里要注意,要不然……”娟子小心的说道。

    “别乱说,这样的话不要讲!”东子严萧的打断娟了的话。

    “我给你讲件事,在学校有个男生追我,我们昨天在一起玩了一会,被我拒绝了,毕竟是我的同学,我不想搞得她太难看!”娟子颤颤得说道,恐怕东子会讲她。

    “他长得帅吗?同学应该很了解了吧,如果——,我不会阻碍你的……”东子的话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两个人都喝了酒,昏昏沉沉。

    他们就这样一句一句的聊着,突然两个人为这件情吵了起来。东子脑贷越吵越大:“你看上她就去找她吧,还和我在一起干什么?”

    “这是你说的,以后不要再跟我在一起了”娟子怒怒的说道。并且转过身就要走。

    东子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后面叫道:“我们分手吧,我觉得这样过着没有意思……”

    在激列的争吵声中两个人都没有注意,东子只看一道亮光从娟子的身旁突然划过。而娟子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一切是那么的突然,一切都没有感觉。东子反应过来是火车的时候自己的丫头已经躺在了一边。他明白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上,便起身爬上了火车……

    当他的家人从铁路派出所把他领了来的时候丫头已经离开他两天了,他细细的胡茬出现在脸上让人感觉他成长了;长大了,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就真正的长大了……

    他没有去送她,而是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面三天,这三天,他没有吃饭,没有睡觉。只是不住的在抽烟。任母亲将门砸坏,把他带了出去。如此过了三天,他收拾起东西孤身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他长大了,他要脱离那种游戏的世界,面对现实的生活。不管外出是他选择的是不是逃避。他那样做了……

    他成熟了,他觉得对不起她。他不该趁酒劲说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话,不该怀疑她,更不该放开她的手。

    不知道在遥远的南方有没有山,可以触到天堂的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爬上山对上上面再叫上一声:丫头,你在那里还好吗?

    晴莎没有走,准确地说是我没有让她走,她弄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就是这位被我认为头脑里iq少得可怜的女人,倒能做出一顿好饭菜。吃完饭晴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样子自在而悠闲,她的可爱之处就是能够很快忘掉我对她造成的不快,当然这多少又让人觉得她身上缺少点什么。比如说叫做骨气或者其它什么内蕴的东西。她是那种不泛温柔能够容忍别人朝她发泄不满的女人,但这种女人往往被人认为没有什么性格,如果说女人是水,晴莎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滩浅水。给人的感觉空洞而泛味,在我的心目中,她始终不需要我太多的尊重。在我有某种生理需要时,她总能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哪怕她能在这事情上表现出一点点的牵强,我也会把她从俗不可耐的女人中区别开来。

    我乜了一眼正在大口咬着苹果的晴莎,她的吃相很不文雅。我几近戏谑地说:上网聊天很好玩吗?晴莎立刻停止了咀嚼,显出一脸兴奋的表情:当然好玩罗,不信你去聊天室看看。我有点蔑视她,她除了吃喝玩乐好象再也不会别的,我觉得自己养着这样一个女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说晴莎如果你继续这样混下去等着我们的必然是分手,你知道我只是个靠码字为生的穷鬼,也许你去傍大款会更合适。晴莎听了我的话趿着拖鞋走近我,一双手勾住我的脖子,那两片还粘着苹果碎屑的唇凑近我的脸说:可是我无法离开你,我爱你。我说你要是真不想离开我那你应该学点东西呀,要是哪一天我江郎才尽了怎么办?我拿什么养活你呢?晴莎说你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我烦躁地躲开她象水蛭一样吸在我脸上的唇说,你应该自立,不能成为我事业上的绊脚石,我觉得我根本不是在搞什么文学,而是为我们必须的开支不知羞耻地糟踏文学。跟晴莎讲这些就象对牛弹琴,她听得一头雾水。

    我花了不少心血才写出来的一篇东西居然被主编一口否定了,我心烦气躁地在书房里踱着步,晴莎走过来说,干嘛一天到晚都想着那个倒霉的主编,你这样的心情什么也干不成,还不如上网聊聊天,或许心情会好一些。我的确需要倾泄一下,我不期望谁能跟我探讨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只需要他好好地听我说话。我第一次听信了这个傻女人的话,屈尊进入了聊天室,心里还隐隐约约有点正派女人堕入风尘之感。没想到聊天室也有人才,很快我就跟一个叫不穿胸衣的女人打得火热,下线时我还扯住她的衣角不放呢,她说明天同一时间还在这里见面,然后狠狠地给了我几个吻。

    由于是周末,网上拥挤得很,我通过oicq查阅了几个人的个人资料,发现大部份都是学生。别看这些学生们年龄稚嫩得象我们家屋后刚栽的万年青,在网上谈情说爱倒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不信你取个花哨点的网名试试,保准不出半小时他们就会心肝长宝贝短地叫你,叫得你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在蹦迪。我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穿胸衣的女人一直没有出现,也许她今天穿上了胸衣或者说更换了网名。看着那些人在聊天室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为什么,心中就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无人怜爱的落寞感。不穿胸衣的女人死哪去了?说好今天在这里等的,到现在连鬼影都不见,无怪乎人们说网络是骗子们的乐园,是精神畸变人士的摇篮,也是健康人士的是非之地。我为我听信了一个骗子的承诺而痛心。看来我真的是个连上帝也关照不到的倒霉蛋,就连玩一玩的福份也没有。晴莎坐在我的旁边注视着我,脸上挂着神秘的笑,神情跟观赏动物表演很相似,想起当初自己对她的斥责,今天倒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我朝晴莎挥挥手:去去去,你看着我干嘛?晴莎走上来格格地笑着搂住我:别生气嘛。晴莎绝对是个出色的慰安妇,很快我就被她欲望的潮水所淹没。

    后来的几天我在网上认识了雨萌。雨萌说她长得很漂亮,口气很肯定,我说你说你漂亮,那你是象西施还是象王昭君?她说那你说西施和王昭君是什么样子呢?我就感觉到自己这样问的确有些愚蠢。我说先不管你漂不漂亮,看看我们谈不谈得来先。雨萌用的是薇笑的表情,她说谈得来又怎么样?谈不来又怎么样?我说谈得来或许我会让你嫁给我,她说凭什么要嫁给你,你是千万富翁还是百万富翁。我说你觉得我象千万富翁还是百万富翁呢?雨萌打出一连串的哈哈后说:我的感觉说出来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我听你说话的口气就有点穷书生的味道,穷书生的想法总是想通过自己所谓的才气来征服女人,可这种伎俩太落后了,只有猪一样的女人才会上你的当。她的一番话说得人心灰意冷,尖刻而又切中要害,现在的女人真是了得。真正感觉到聊天是一种享受也就是在雨萌出现之后,她总是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在你想亲近她的时候她会突然下线,在你想离开的时候她会柔肠百转让你不忍就此对她撒手不管。我感到,她比之于那些俗女人确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她好引用名句,记得有一次聊到我们华人的祖先时她还默写了史记之本记第一《五帝》中的若干句子。我当下就对她肃然起敬,这看起来乌烟瘴气的聊天室到底也有能人啊,一如污泥塘里能长出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一样。为此我对聊天室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晴莎看到我聊天时专注的样子得意地笑着,她以为我实际上跟她一样无聊,她以为从此我对她钟意到网上聊天再也不会嗤之以鼻,我心想晴莎你真是头笨猪,你以为你也聊得出这种境界吗?你懂北岛舒婷戴望舒吗?知道岑参高适王昌龄吗?晴莎当然不知道。她除了会在网上卿卿我我把网友当成自己的臆淫对象之外,似乎再也说不出一点别的什么内容。好笑的是有一次一位网友问她有没有看过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她竟说她只听过林志颖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她如此混淆视听我当场就笑得前仰后合,更可怜的是她还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换了你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吗?

    日久生情的说法的确不是先人们的信口雌黄,某一天聊到动情处我终于提出了要见雨萌一面的想法。她听了一点也不顾及淑女形象,出手就是一连串的哈哈,搞得你不断检讨自己在网上的风度。雨萌说:要见面当然可以,我可是很讲品位的哦,不比那些女大学生图书馆坐坐公园里走走就可以解决的哦。象你这样的穷书生,我喝一杯人头马可能要你心疼半辈子,更不用说用老人头点火吸烟了,你仅仅是个作家而已,你一部长篇的报酬又能买几瓶法国香水呢?她说这话时虽然看不到我,但我仍感觉到自己脸热了好一阵子,但我确信她只是在说说玩笑话,我不信象她这种算是有点学问的女人也会俗气到这种地步。必要时还是需要打肿脸来充胖子的,我说你尽管来见我,我会象中世纪欧洲的绅士一样备好豪华的马车迎接你,把马车驾得慢悠悠的,当然你还可以尽量放声大笑,笑到马路两边的行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然后让笑声伴着晚霞飞扬。雨萌可能是在想象我虚构出来的景致吧,好长时间没有回话,凭我男人的敏感,我在她心目中并不象她嘴里说的那么无足轻重。

    有好多天没见到雨萌了。这些天我总爱做梦,晚上做,白天睁着眼睛也做,总担心雨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晴莎见我神情不对,以为我害病了,她递过来一杯热茶,关心的样子是多么的做作。我心里正在揣测雨萌这几天为什么没有上网,神思恍惚间竟把烟灰弹向了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晴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光里充满了接近残花败柳的女人的机警和敏感。我依然固执地认为我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也没有必要。倒是晴莎沉不住气了,她说:你一定是有艳遇了。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说:得了吧你,象我这种要钱没钱要魅力没魅力浑身上下透着酸臭文人味的男人谁看得上?要不也轮不上你呀。晴莎这回表现了出人意料的勇敢:你话说明白点,你的意思是我离开了你我就没人要了?我心想我正要找人干一架呢,这下可如愿了。我说:我没说你没人要,大把的人要,潮汕一些偏远地区还有好多老光棍呢。晴莎的眼睛居然也流得出那么绵长的泪水,但那泪水绝对不是林黛玉的那种,晴莎怎么流得出那么含意深刻的眼泪呢?她终于卷起她的衣物走出了我的门,我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心想这种把戏我见过得多了,有本事再也不要进我的门。

    在我空虚得快要崩溃的时候,雨萌出现了。这一次是她主动地在网上亲吻了我,我说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她说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呢。我听了心里就涌起一种奇怪的疼痛之感,这是睛莎所无法给予我的感觉。我说雨萌我想来看看你,就现在。雨萌说你不用来看我,我给你我的呼机号码,有空你可以呼我,我们在电话里聊还不行吗?我接受了雨萌的做法,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关系还是更进了一步,至少可以直接跟她通话了。

    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我刚蒙上被子,田志勇拖着两个蛇皮口袋进来,然后从其中一个里倒出一地的苹果说,来,来,吃水果!吃水果!我扔下书就跑过去抓起一个绯红的苹果。

    好吃吗?田志勇盯着大眼睛问我。

    好吃,好吃。我只顾往嘴里塞,头都不抬一下。

    好吃就让你吃个够。突然,田志勇像公鸭子一样笑了几声,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拔出军刺往我背上捅了一刀,又扯出来砍掉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像皮球一样蹦了几下,骨碌变成了苹果。田志勇觉得还不解气,从另外一只口袋里倒出王怜花。我晓得她肯定死了,因为头上的大洞已经没有流血了,好像第四张嘴巴。田志勇飞起猪皮皮鞋给了我们一人一脚,说,踢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踢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心跳加速,脑门发胀,汗水都流到裤裆里去了。连续好几天我都做着这个相同的梦,它已经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索一样把我绑了一圈又一圈,使我挣扎不得。我喝了一口水,又躺下去。这时手机响了,我晓得是拉登——10086来勒索我的钱来了。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掐掉,把手机扔得老远。可正当我扯过被子把身子缩进去,它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这下我总算没有办法了,只好伸长手恨恨地把手机拖过来。

    小刀,醒了呀,我给你手机充了300元的话费。我现在在巴蜀罐罐面,你出来吃一碗面么?李猛在那头说。手机那头闹哄哄的,好像在大街上,又好像在看电视。我心头一热,才觉得脑壳疼,脑壳疼又必然是肚子饿引起的,才听到肚子里好像一群小猪仔在叫。

    好,我扔掉手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冷汗还在流。

    我还没有走进门,小唐,小虎就跑过来拥抱我。我有些激动,都两年半了,亏他们还记得我。我踮脚往里望,二三十个长短不一的黄头发红头发都是曾经的兄弟。我晓得是李猛把他们召集起来的。我说,狗日些,干什么?搞非法聚会呀!大家哄笑起来,三哥三哥叫着给我让座。

    老板,来四箱啤酒。大家闹起来,推杯送盏。有人嚷着要我讲这两年半来的经历。有人说,读大学好玩吗。人问我耍马子没有。有人说三哥这样的人怎么会没玩马子呢,听说h大学的两个校花都是三哥的马子呢。有人说,哼!大学?大学是让天才变白痴,白痴更白痴的地方,难道你连这个都没听过?傻b!有人说,人家三哥上的是重点大学好不好,可不是那些下三烂的大学。接着一群人附和说,就是嘛。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喝酒,左手食指和中指间燃起一支烟。

    那天杨小刀从天星网吧里走出来,他又奋战了一个下午,他校内上的“包子”已经从二十级升到了三十级。他用手背揩了揩一头的汗水,黄昏的凉意卷进向家巷在他的脸上摩挲着,好像巴掌大的桑树叶子。可他并不觉得舒服。他想,他浪费了十五元,而这十五元他乎可以在学校吃上三天了;他想,浪费了时间,他该像其它的同学一样端坐在图书馆或自习室看书的,四五个小时他可以囫囵的看完六七百页的长篇小说,即便是写一篇粗制滥造的奇幻,言情小说也可以呀!

    狗日的,我真不该翻墙出校门。杨小刀想不通为什么一所大学还是响当当的名牌大学还像中学小学一样出入不自由。每一次他都纵身一跃骑在墙头然后跳下去。从将近二米五的高度坠落震得他的足弓发麻。

    他妈的,我又违反校规啦!杨小刀在心底骂着自己,脑袋因悔恨埋到胸口里去了。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眼珠不转地盯着他。当杨小刀无意一瞥见刘怜花炽热的目光时,既惊且窘,浑身都一颤。可是四秒钟以后,他就既奔且叫起来,小妈妈!杨小刀!两个声音拥抱地瞬间他们也拥抱在了一起。

    丑陋丈夫及魅力妻子

    总经理司各特叫晓月出去吃晚饭,我心里有些愤然。

    晓月只是公司里小小的一名质检员,资历和职位都不够老板请她吃饭的档次;要说交情,也无非是晓月懂得一点英语,在司各特转悠到车间时能跟他闲聊上几句。这洋老头今天请晓月出去,多半是中意她那天生丽质、娇艳可人的模样。再看晓月,她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幸得恩宠的得意。我的心有些酸痛,但仅仅是酸痛而已,我没有勇气阻止她出去,更没有勇气阻止那洋老头从我身边领走晓月。弄不好要丢掉这份不赖的工作。在公司里,司各特是“一览众山小”的人物,得罪不起。再说,晓月也不一定会放弃这难得的出头露面的机会。晓月愿意嫁给我,我估摸全是看在我能拿到8000元一月高薪的份上;要不,象晓月这样令六宫失色的大美人怎会垂青于我这个其貌不扬的角色呢?这年头,手里有钱,便能把人当驴子牵着。那洋老头自然比我更有钱,我这8000元一月正是他给的,所以晓月撇下我不管跟着他出去吃饭是很自然的事。

    我悻悻地回到家里,墙上的波姬小丝裂着嘴象在讥笑我的狼狈。我打开电饭锅,习惯性地取出两块波纹面,投进沸水中。这是晓月爱吃的东西,每天的宵夜都依着晓月的口味吃这玩意。我早腻透了,可是晓月要吃,有什么办法呢?

    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看表了,表上的指针正对着十一点。这么晚了晓月居然还不回来,也许他们正吃在兴头上,说不准还间插了一些暧昧情节呢。想到这我心中不禁窜起一股醋意,捞起锅里的面条解恨似的倒入垃圾桶内,锁上门,迈着不怕蹬塌楼梯的步子,走进了街道浓浓的夜色中。

    其实我这种人的能耐莫过于拿自己血汗钱出气;我知道这样做很愚蠢,可我不这样心里便会难受。我来到了街道转角处的“聚龙轩中西食府”,要了靠墙的雅座,胡乱点了七八个菜和一瓶酒,自斟自酌起来,连服务小姐也为我一个人吃饭如此铺张感到困惑。我想她心里头肯定在默诵小学时学过的那首叫《锄禾》的古诗。我还没坐上桌子,便感觉肚子有些发胀,因为我想起了电影里一些酒席上的镜头:一只青筋暴突布满了老年斑的丑手正在一条粉嫩光滑的大腿上磨来磨去。我真想把服务小姐拉入怀里亲个响嘴,来实现我的报复;但这仅仅是一种想法,要真这么做,准挨人骂流氓,弄不好还要吃官司。而那洋老头却不怕吃官司,因为他知道他的对手是个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人,他满可以放心大胆的地在别人老婆身上取乐。

    工业区所有的厂房都熄了灯,稀落的街灯象树丫上摘剩下的几颗够不着的柿子,我独行街上,人影在墙根处折成一个驼子,象在为某种不快泣血默哀。我走得很急促,上楼时一步跨两级梯子。房里亮着灯,我躬腰从匙孔往里窥:晓月呈虾子形状横卧床上。我在门上轻拍两下,晓月飞快翻身起来开门,原来她没睡着。她象田边的一颗枯草得取了雨露的滋润,身上散发着从前很难见到的活力,嘴里哼着《我的未来不是梦》,她没有责问我是否跟哪个野女人鬼混去了,她从来不这样责问我。这些都是废话,因为她明知道我每次房事都力不从心,只能望而兴叹。值得怀疑的倒是她自己,瞧她今天的脾气,出奇的好,这是做了亏心事的女人的普遍反应。她递给我一个泡沫饭盒,说是回来的路上给我捎的宵夜。我说没胃口,遂把饭盒搁到了一边,我没敢当着她的面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这是我于她一惯的畏惧和顺从。一个自惭于外貌无与妻子匹配的男人,甚至连妻子的性要求都无法给予满足的丈夫,最好少发脾气,否则,原本难与“丑小鸭”结伴的“白天鹅”便时刻都可能从你身边翩然飞去。我把不满藏匿心底,用隐忍将它埋葬。晓月从我呼出的气息中闻出了酒味。她耸着鼻子,却无责备之意,扭身先上了床。我歪斜在椅子上,抽着闷烟,眯缝着双眼打量着晓月脱得几近裸体的身躯。晓月的确是个少有的美人,她的身段特好,玲珑浮凸,线条流畅,丰满而且结实,皮肤也很白净细腻,摸上去感觉象块滑石,即便老僧方丈见了,也难免懊悔当初归身佛门。晓月今晚跟那洋老头出去,真是便宜了那老小子。你瞧他那副模样,整个象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叽,笑起来黄胡须直颤,淫邪得可怕。别看他在公司里正经八本,一派长者风度,出了公司的门,常见他跟一些漂亮女工嘻皮笑脸,露出色狼本色。今晚带晓月出去,准免不了对晓月动手脚、摸摸捏捏一番。而晓月呢,虽然不会对这年逾花甲的老叟倾心,但也不敢得罪,于是半推半就,勉强成其美意。想到这,我胸中的妒意燃成了一片火海,很快妒火转化成了欲火。我周身躁热,被妒火扭曲了灵魂后,生理上却趋于正常,这一晚我要了晓月两次,两次都让晓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晓月对我出人意料的骁勇不胜惊讶。

    第二天晓月调进了写字楼,跟我坐在同一排,我没半点惊异之色。在我看来,晓月昨晚跟司各特出去一趟,今天坐到写字楼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如太阳从西边落下去,第二天又要从东边升起来一样合乎情理。晓月倒是没有那种以皮肉易取升迁的廉耻感,不时偏过头来对我笑笑,那意思也许是感激我昨晚的出色表现,也许是自足于终于挤进了白领阶层。我回报以漠然的表情,对妻子的作派大感厌恶,心里直犯嘀咕:胡晓月,作为妻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丈夫的情绪?地位固然重要,金钱固然可爱,但也不必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去获取,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丈夫么?正想着,司各特来到了晓月身边,那昵态,那亲切劲儿别人看着不顺眼,我看了更感恶心,这不明摆着当众人的面往我头上扣绿帽子么?

    然而,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却又没能够牢牢拴住她的心,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仅仅是晓的过错么?要深究的话,我看也不尽然。如果我有很多的钱,有很高的地位,晓月也就不必到工厂做工,也就不会生出诸多有关金钱地位的烦恼,也就可以养尊处优,立足于生命的至高点,鸟瞰世界。在这种高度上,她再与别的男人不清不白,她便会觉得有损自己。可悲的是,她现在受到司各特的宠幸,非但不觉得羞耻,相反感到万般荣幸。这说明,作为一个男人,我比司各特逊色,因而痛苦应由我来承担。再作一种假设,如果我有潘安之貌,李杜之才,晓月也许还耐得住清贫,她会觉得跟着这样的男人,吃点苦受点累也值。而要命的是,在我身上并不存在能让晓月置身物外、超脱凡俗的魅力。你瞧我的长相: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一张驴脸无时不在诉说为人的苦辛,蜡黄的肌肤毫无润色,别人一看便知道你是特困区来的贫民。还有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一位导演差点把我拉去饰演乞丐。那次我没有答应,尽管导演说我无需作太多的修饰便是一个很好的乞丐形象,但我不愿意是我的权利。导演很扫兴很无奈地走了,我终于摆脱了一种烦人的纠缠。但我心里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反而多背上了一个包袱。曾经多次我对着镜子审视自己,镜子里的我萎琐得着实可憎。我曾以汉奸、叛徒等多种喻体比拟自己,都觉不够贴切,还是导演的目光锐利,他一眼就认定我是一个乞丐。我就是这副模样,就算拿司各特作参照物,我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骄傲的东西,我唯一的优势便是比他年轻一些。

    在家里,晓月倒是更显温柔,愈见体贴了。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就如我暗地里偷了张三的老婆,我便要在张三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因为我心里惭愧。不过,晓月的做作不累么?其实,在她的眼中,丈夫这种角色早就不怎么重要了。不是么?无论我多晚回家,她从来都不过问一声,也不猜忌什么。如果我们的婚姻没有病态,一个女人真能做到如此宽容大度么?也许她压根就不用担心象我这种男人也能演绎什么风流韵事,抑或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那好,既然你这样对我漠不关心,我又岂要经常为你提心吊胆呢?你爱跟那洋老头出去那你就去吧。

    我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们一般都在周末晚上出去,而且每次都很晚回来。我已开始临摹晓月对我的态度,我不问她上哪去了,也不把不满形于脸上。只是她每次回来后,我都会暴发出一种对性的难以遏制的渴求;在这种渴求里,揉进了敌意、仇恨乃至践踏的意味。我相信晓月感觉得到我胸中的不满在粗暴的性行为中的体现,她不过是作了无声的忍受罢了,就象我忍受了司各特对我的伤害一样。

    晓月又跟司各特出去了,她留下满屋子的寂寞寻觅温情去了,我必须选择一种方式来排遣心中的坏情绪。我照旧来到了“聚龙轩中西食府”,刚进门便有人在嚷我的名字,原来是那位曾给我治过阳痿的大夫。他只是一个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他在向我招手,很急切甚惑带点哀求地招手。我在他桌子上落了座,他提起筷子在桌面上绕了个大圈然后说“吃”,那神情颇似大敌当前及时来了增援部队。碰过两次杯后他问我还要不要再开点药,语气很关切,不象以前那样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调侃,我说不用了,妻子给了我一个“偏方”,阳痿便奇迹般地好了。他疑惑地看着我,看得出他很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偏方,这会儿倒象是他阳痿了。我问他今晚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喝酒,他一拍大腿说:“妈来个巴子的!我老婆跟着一个香港人跑了。”啊哈,天底下竟还有跟我一样的可怜虫,我心里窝着的沉重顿然轻了一些,从他身上我获取了些许平衡。我象他当初安慰我阳痿一样安慰他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凡事强求不得,随她去吧。”“嗯,随她去吧。”他应和道,拖着哭腔。

    晓月回来了,她今天带给我一个消息,司各特让我明天去惠州的一个分厂就任厂长,月薪提到了10000。得,调虎离山,司各特这一手其实早就应该施展了,当然现在也不是毫无意义,虽然我即使在他们眼皮底下也无法奈何他们什么,但让我离得远点总是好些。我知道这是陷阱,但我乐意顺坡滑驴,眼不见为净。

    离得远了,依然生出一些让自己不愉快的联想,我想我也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我发觉仅仅用一种忍耐去对付妻子的不忠很是委屈自己,我必须拿点行动出来为在感情上亏尽血本的自己作些必要的补充,很快我便想好了一个很好的对策。我现在是一个堂堂的厂长,办起事来总是方便一些,这是那洋老头给予我的方便。在一个厂休日的晚上我安排了全厂员工去看电影,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我把紧挨着我座位的那张票发到了丝印部那位姓许的漂亮女孩手里。当然我不是盲目地把这张票发给任意一个漂亮女孩的,此前我斟酌过要把这张票发给谁更为合适,应该发给急欲摆脱流水线而又苦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女孩——许小姐正是这样一位女孩。电影还没开场,我便把司各特对待晓月的那种亲昵关切照本宣科地用在了许小姐身上。我用委婉含蓄的语气对这条正在觅食的鱼抛下了诱饵,我窃贼般的手伸向许小姐的大腿根时,许小姐毫不抗拒甚至非常配合地张开了两腿,这时我心中受尽欺凌的悲伤和报复得逞的快意交织着,电影还没散场,我就和许小姐匆匆退了场,当晚我们便实现了交易。

    分厂的生产效益明显下降了,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用心管过厂里的事,甚至潜意识里巴望它早点倒闭,我要让那洋老头知道,玩我的老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司各特的女儿艾丽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分厂,一见我,便用英语叽哩呱啦地嚷了起来,架势象要吃人。我不耐烦了,嘟哝道:“放什么屁,猪嚎似的,大不了炒我鱿鱼。”谁知艾丽斯居然听懂了我的话,并用很纯正的汉语说道:“王先生,你讲得很对,我今天就是来炒你鱿鱼的。”我变了脸色:“你懂汉语?”艾丽斯颇为自得地说:“没想到吧?我的汉语还是得益于你的太太胡晓月呢,她每个周末都来教我汉语。怎么?她没告诉你么?”

    他娘的,这鱿鱼真是炒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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