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兴海

    光阴可惜，譬诸逝水，当博览机要，以济功业。

    ——颜之推

    迷蒙的雨，已在城市的上空飘扬了整整一周。七日的湿润，将繁浊的街道清刷得洁净安明。

    足足一年的时光，我都未像此刻这么舒缓过。外面的世界，除了偶然刺出的鸣笛声，便只剩下那淅淅沥沥的轻音了。

    呆坐于屋内，我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逃离这个混沌的城市，躲在偏幽的僻窗里，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每天清晨，我都会被那湿漉漉的空气惊醒。之后，不忙于看表，不忙于洗漱进餐。折一块碎花棉布，浸上雨水，慢慢擦拭被雨点模糊的玻璃。说实话，阳光明媚的时节里，我特乏于做诸如此类的事儿。因为这小小的几块玻璃，经常会耗去我一个清早的时光。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大抵在想，是不是我的速度太慢了一点儿？平日里不做此类的活，导致手脚迟缓？

    不，不是这样的。当我写着这些文字时，窗外仍旧是一片细蜜柔雨。我慢慢起身，拾起窗外那块被濡湿的棉布，继续擦拭那几块小小的玻璃。

    我几乎是在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这项小小的工作。可不论如何，那些调皮的雨点还是会在我抬手之际，争先恐后地打上窗台，溅起无数水滴，步满我的窗棂。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惟有几棵树在随风摇摆。我对着树，心怀虔诚地做着一件像似永远也不会完结的事儿。不过，与从前不同，我没有半点不悦，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内心漾满了自由，像那些看也看不清面容的雨滴，匆匆地在天上飞舞，又急急坠落大地。消泯在一片积水之中。

    坐在狭小的阳台上，我时常会被大风带雨扑上脸面。搁置在头顶不远处的花草，与我一起，迎接这个难得时刻。

    相比之下，它们要坚强得多。不论是娇柔的月季，蛮横的仙人掌，素雅的缅桂，堂皇的牡丹，都从来不曾抱怨过季节。阳光、雨水、风雷、霹雳，它们都在这一方小小的楼台上享受着，分外愉悦着。

    这个午后，湿润的午后。我在想，是我在养育着这些红绿交错的生命，还是这些无法言语的生命在养育着我？

    我没有得到一个倍感安定的答案。我的心里有着疑问，有着狂澜，有着以往对自由的无穷曲解。

    一个忽然多雨的城市让我陌生。对着这些我曾亲手培栽下的花草，久久无法回神。

    除了偶然一季开出的花朵，它们始终保持通身碧绿。切开它们，拔出它们，将他们的身体分离，捣碎，它们还是和外体一样，碧绿如一。

    阳光雨露在直熨到它们外身的一刻，实质就已经渗透到了它们的心灵。因为，他们的外体，就是内心。

    有着悠久文化，无上智慧的我们，要经过多少个弯，多少次回转，才能开启那扇厚重之门，让外面的美丽进入我们的无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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