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岛魅影-雏妓床上的小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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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华传奇》2005年第06期

    栏目:当代传奇

    一辆黄色的士在敦化南路停了下来,职业习惯使高志恒常常不到目的地就下车。他刚过二十七岁,已经是个小头目了。三年前,他大学毕业,因品学兼优被情报治安部门看中。经过一年的强化训练后,他跨入了“台北社会工作会”的大门,从事监控社会各行业的特殊职业。他来到“莺莺料理馆”,一股淡淡的柔情涌上全身。但小情人美娣此时却没有在店里。

    名叫美娣的女孩是个雏妓,才十五岁,桃园县人,父母双亡后跟着舅父来到台北。因家境困难被迫辍学沦落风尘。在一次警察的“扫黄”行动中,高志恒保护了她。在此后的接触中,他发现这姑娘的心灵还未被完全泯灭,便喜欢起她了,做了他的情人。他打算等两三年便正式娶她。

    按理说,这几天高志恒不应该找美娣,因为他已经获悉两股黑社会势力三江帮和松林帮正磨刀霍霍,互相寻找机会吃掉对方,弄不好自己会被卷进去。但他早就答应过美娣一副24K的金项链,昨夜又从日本人那里得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美元。今天,他一定要让这只依人的小鸟雀跃一番,他似乎已经闻到了姑娘柔润温馨的体香了。

    “高先生,您的电话。”料理店的瘦个子经理谄笑着对他说。

    “喂,”他听出对方是陌生的女人,音质很甜润,“美娣在丽晶?谢谢,我马上来。”

    的士将他拉到中山区松江路口,在“爱丽丝珠宝店”他挑了一条20克的白金项链,又配了一枚玲珑剔透的缕金鸡心。然后,他向丽晶地下舞厅走去。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我此时在‘莺莺’?美娣去‘丽晶’干什么?”这个问号在他脑中一掠而过,但可惜他没有抓住这致命的闪念。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浸融到即将与姑娘幽会的愉悦情绪之中。他犯了一个令他无法挽回的错误。

    丽晶是黑帮“松林十三妹”辖下的堂管地盘,是松林帮的一个秘密据点,这些,高志恒是知道的。他还记起美娣说过,那里有她一位同乡,是个领班,二人关系很好。门一推开,一股淫荡的气息扑面而来。厅堂内,一位十分性感的女人正等着他:“是高志恒先生吧?”

    “你是……”

    “随我来,美娣等你很久了。”

    他随女人穿过两个弄堂上了一道小楼梯,才看到一排光线很暗的房间。女人向其中的一间敲了几下,小门“吱”地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只清澈的美目:“是她!”此刻,高志恒乐而忘形,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咔!”地将门闩上……

    当房门被人踢开时,高志恒还赤条条地在床上酣睡。刚才他疯狂地放纵情欲,太疲乏了。猛然,一束强烈的光亮,刺激了他的神经,条件反射使他伸手去抓枕头下的枪,没有!他一个激凌翻身下床,脸上重重挨了一拳,把他的睡意一下给打跑了。他睁眼一看,冷汗直冒,房里站满了警察。床上,姑娘用双手护着胸脯,裸着身子直发抖。

    这次丽晶被捣确实是“三江帮”对“松林帮”的报复行动,只不过是由台北谍报参谋本部暗中操纵而已,目的在于密捕高志恒,所以宪兵并未露面。

    当高志恒被拖进地窖解开罩着眼睛的黑布后,才感到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只是抓嫖客。看墙上挂的、顶上吊的、地下摆的那些叫不出名目的刑具,不像是警察局,倒像谍报机关的审讯室。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一番有关姓名、籍贯、年龄、职业的例行询问后,戴一副墨镜的人马上便对他进入了实质性的审讯:“你与吴国儒是什么关系?”音调虽不高,但口气十分严厉。

    “他是我读大学时的历史系教授。”这种单刀直入的审讯手段高志恒十分熟悉,但对方首先就点出这个敏感的名字,他却毫无精神准备。

    “就这些?”语气含有揶揄的成分。

    当然不止这些。那个可敬而又可怕的教授,常常对自己谈起公开出版的各类台湾历史书中不可能读到的台湾“秘史”。毕业后也常到他的书斋里一起饮酒,一道发牢骚。直到今年初的一个晚上,这位教授将他带到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后,他才知道这位教授原来是“台湾独立建国”(台独)运动的一名骨干分子。吴国儒是他走向这无底深渊的领路人。

    “嗯?”审讯者的音调明显地提高了些。

    “我们只是一般师生关系。”

    “啊,”戴墨镜的有些沉不住气了,便从桌上拿起一张照片,踱到他面前,“这个人你不会忘记吧?”

    这是一张放大了的偷拍的照片,背景很模糊,好像是飞机场的前门,一位个头不高的人提着密码箱正在走出机场。高志恒一见那只秃顶和眼镜的宽黑边,“嗡”地头皮一炸:是他!

    昨夜,就是这个秃顶日本人对他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后,从那只箱子里抽出一摞美元奖给他。事后,教授对他说,这个本田一郎是日本大黑帮“山口组”内专门负责台湾事务的大人物。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他就在台北大稻埕开过贸易商行,操纵黑帮从事“台独”活动。这次他突然在台北出现,自然会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承认与他见了面,便等于是自杀。这个要害高志恒非常清楚。

    “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反刑讯十分在行,知道怎样用最简练的语言对付最危险的话题。

    “你真没有见过?”

    “没有。”

    “你再想想看?”

    “我过目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审讯陷入僵局。戴墨镜的人感到十分棘手了。他在接手这次审讯时便感到成功率很低。几天前,参谋本部的防谍机构截获了一封发自日本大阪的密信,密码专家破译后,急忙呈报国家安全局,最高当局在当夜便得知此事,饬令迅速破获此案。密信说日方即将派人前来督察“清风社”的工作,并与企图从事暴力的“台湾独立革命军”进行接触。

    关于“清风社”,谍报部门一直没能抓住确凿证据,与该社有关的吴国儒还只是个内控的嫌疑犯,何况眼前这个只与教授过从甚密的青年人呢?并且这位青年人还是他们同道中人,对付刑讯如同家常便饭。虽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戴墨镜的人现在是骑虎难下。最先进的刑具就在手边,但他怕万一抓错了又动了刑,定会惹出麻烦。放吧,参谋本部好不容易利用这次黑吃黑的机会,将这条大鱼不显山不露水地钓了上来,怎能轻易就放呢?正为难之际,一个特务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对他耳语几句,他急忙起身走出刑讯室。

    十分钟后,他再次回到刑讯室时,墨镜已经取掉了,一双阴森的眼睛直逼高志恒,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高志恒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我们没有抓错人。高先生,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是吗?”

    高志恒感到一阵燥热,他将领带向下拉了拉,把卡在喉结上的衬衣扣子解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这屋子里太闷了点吧?要不要来一点儿clear wind?”审讯者是极有经验的人,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英语。

    听到对方说出这句意思是“清新的风”英语时,高志恒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冷汗冒出额头,嘴唇也哆嗦起来了。这突来的变化正是审讯者所期望的。他已稳操胜券了,不等对手喘气,他猛地又掷出一句:

    “高先生,不,应该称你019,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那么,你总该认得这个玩意儿吧?”审讯者将一块麻将牌大小的铜牌丢在他的脚旁,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将高志恒吓了一大跳。

    高志恒急忙拾起铜牌,他傻眼了。它是清风社成员极其秘密的身份标志。可自己这块要命的铜牌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呢?可能刚才在美娣那儿他沉湎于情欲,铜牌不慎掉在床上。真该死!一切都完了,完了!

    “019,不需要我再给你提示什么了吧?”

    “你们从我口中是得不到什么的。”他站起身来,将铜牌向对方一扔。

    “哈……,高先生,你想错了,我们又怎么会对你动刑呢?你是党国的栋梁,只是一时迷失方向,受坏人利诱而已,只要……”

    “先生,你不要白费口舌了,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干哪一行的。动手吧!”说完他将眼闭上,任对方说什么都不再理睬。

    “你以为我会用刑具撬开你的嘴?不,我有使你更受用的东西。将她拖进来!”

    高志恒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志恒!”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他不由睁开两眼,看见心爱的美娣被挟在两个赤膊大汉之间,上身裸露,裙裾已不掩下体,她痛楚地望着他。他咬牙切齿地对审讯者骂道:“你们……真卑鄙!”

    “不!卑鄙的是你们这些‘台独’分子。台湾历来是我中华领土,我的祖先是明代跟随郑芝龙从泉州来的,你面前的这个桃园小情人的祖宗,是乾隆年间到台湾开荒的番禺人。你的祖宗是谁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高志恒的第一位祖宗是三百年前郑成功率军进入台湾的两万五千人中的一个!可你却投靠日本人,拿着美金,处心积虑地要将它分裂出去,你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愧对父母乡亲。亏你还是学历史的大学生,你的羞耻心在哪里?”

    这一番话震动了高志恒,连他的家族和情人的祖宗对方都摸得一清二楚,可见当局对他监视已久。

    “你们放了她,我说,我说……”

    ……

    丽晶地下舞厅被捣毁查封,全部人马除了主管舞厅的十三妹头目肖金凤外,无一漏网。年仅二十一岁的肖金凤非等闲之辈,给高志恒打电话的就是她。她在警察到达前五分钟,接到一个电话,使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警方的行动。第二天凌晨三点,她按指示化装成老妪来到松山区的旧宗里,敲响了蓝波咖啡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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