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你看,这只是一尊海修罗的石雕,不是鬼。”黎斯说。
白珍珠不管不顾,等自己哭够了,才将鼻涕在黎斯衣衫上擦了一把,起身看着海修罗,没好气地狠狠踹了一脚:“死石雕!”
“吧唧!”白珍珠一踹之下,一样东西从巨大海修罗的脑袋上掉了下来,白珍珠低头一看,是一截人的断臂,血淋淋的骨肉还纠缠在一起,白珍珠摇摇晃晃又昏了过去。
黎斯走上来,看着断臂衣衫的款式和颜色,跟蓬石山的一模一样,这半截断臂应该就是蓬石山的,但为何蓬石山的断臂会被凶手丢弃在海修罗石雕的脑袋上。
黎斯好不容易第二次将白珍珠唤醒,终于回到了蚁骨楼。
“吱呀呀!”天色微亮,蚁骨楼的楼门被黎斯缓缓推开,投射进蚁骨楼一层大厅内的光线幽暗昏亮,一个人就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一根柱子。
“谁?”黎斯问说。
无人回答,白珍珠小心翼翼跟在黎斯后面,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大厅站着的那人的面容终于看到了,是戏子郑显之。
“郑显之……郑显之!”黎斯叫了郑显之两声,郑显之终于有了反应,缓缓从侧面转过脸,迎着从门口射进来的微光,黎斯看到无数墨绿甲壳的虫子爬行在郑显之脸颊上,白珍珠大叫一声,全身颤抖不止。
“我……”郑显之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一张嘴,数百只的墨绿色虫子从他口中涌出,郑显之整个人的肤色变成了酱紫色,终于没说出一个字,就倒了下去。
黎斯走过来,郑显之不甘的目光仰望着头顶,他最后的手势指着面前的石柱。
天光大亮,白珍珠回到了黎斯卧房,才发现自己在露台割伤的其实是一只栖息在海岛石壁间的蝙蝠,鲜血染满了露台地面,蝙蝠也早已毙命。
刑彪叫齐了除郑显之之外的七人,七人走出来,看到了躺在地上脸色酱紫,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郑显之。
“啊!”言重悲惨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他,他果真去了。”
“什么果真去了?”黎斯追问,“他去了哪里?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快点说!”刑彪手中用劲,提起了言重。
言重用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急忙说:“是,是鬼虫!蚁骨楼一楼大厅里的那些并非是什么毒虫,虽然它们也有毒性,但本身的价值远远超过了那些毒性。”
“价值?”
“这些毒虫名曰鬼虫!乃是生活在深海当中的一种微虫,平时极难见到。这种虫子在死后会将体内一点点内丹凝结成绿色的晶体,这些晶体同样会在暗夜里发出璀璨的光亮,如同宝石。而且,这些晶体还具有药效,食用后可以让人延年益寿。所以,这些鬼虫每一只都是价值不菲,更不要说满石柱上的鬼虫了。我昨晚,只是随便跟郑显之说了说,没想到他果然动了鬼虫的主意。”言重说完,汗水还是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黎斯盯着言重,突然抢过了他手里的手帕,手帕背面绣着一排寒冬红梅,中间一棵红梅少了一块布色,黎斯将从蓬石山尸体旁捡到的红布对照了一下,正好匹配。
“这块碎布是从蓬教主尸体旁发现的,你曾经上过蚁骨楼四层,见过蓬石山。可对?”黎斯问。
“是你杀了教主?”刑彪一拳打了过去,言重的左眼顿时紫青了一块,满眼金花,忙告饶:“饶命,饶命啊!”
“想要饶命,得说实话。”黎斯道。
“是。”言重终于点点头说,“寿宴完毕后,我曾经上过一趟蚁骨楼四层,也见过蓬石山。”
“你就是凶手。”白珍珠一旁肯定地说。
“不是,不是。我其实就是为了那些鬼虫而来,我是个珠宝商人,看到了那些鬼虫,我也知道它们的价值,所以我想与其浪费这些鬼虫的价值,不如跟蓬石山谈谈合作,看能不能买走这些鬼虫。”言重说着,额头汗水更是滴落不停。
“他可答应?”
“没有。”言重摇头,想了想说,“那天晚上蓬石山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一脸的焦虑,跟我说没两句,就把我一把推了出来。”
“一派胡言。”刑彪怒喝,一步上前就要继续对言重下手。
“刑堂主,即便真凶是他,也自有北海府衙出面拿他,砍头流放那也是后话。”黎斯话语不急,然而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
刑彪死死盯着言重,放下了拳头。
“先将言重软禁在房间里,待查证他所说是否属实。”黎斯道。
言重被软禁,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待早饭一完,都各自回到了房间。刑彪找到黎斯,说:“黎捕头,那言重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应该马上拿了他。”
“刑堂主过于心急了,你难道不想搞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吗?”黎斯缓缓说,他将发现的断臂搁放在躯体的一旁,“蓬教主的尸体不完整,还少一臂、双足还有头颅。可为什么凶手要将这些残肢带走?为何一臂会出现在海修罗石雕之上,其他的残肢又在哪里?岸边停驻的海船又是谁放的火?这些,刑堂主不想知道?”
“那黎捕头可有头绪?”刑彪问。
黎斯摇头说:“我虽然不清楚,但我放下了一个诱饵。这个诱饵就是言重!”
“我不是很懂。”刑彪茫然问。
“言重如果是真凶,那我们拿他就对了。如果不是,他方才说看出蓬教主死前像是在等待某个人,那所等待的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真正的凶手。言重既然见过蓬教主,那他就有可能也见过这个凶手的真面目。凶手如果想要自保……”
“杀言重灭口!”刑彪接口,但又摇摇头,“这样岂非会暴露自己。”
“不错,你在苦恼这个,那凶手又何尝不在苦恼这个。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等他犯错误。”黎斯走下了四楼。
“咳咳!”苍老的声音传来,是王老头跟他的孙女,黎斯向王老头点头示意,王老头也笑了笑,说:“辛苦黎捕头了。”
“哪里。”黎斯道,“你们这是要去?”
“呃,我这身子越发沉了,想来老毛病又犯了。哎,人老了没办法,只能躺回床上等死。”王老头告别了黎斯,由小哑巴搀扶着回到了房间里。
蚁骨楼三楼,白珍珠陪着白露正在收拾酒坑。
“蓬石山已死了,你再收拾这酒坑也没什么意义。”黎斯走上来说。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我辛苦修筑起来的酒坑,不忍心就此荒废。”白露轻轻说,“黎捕头,你可知这酒坑里的酒品掺入了几种珍贵药材?”
“不知。”
“三十二味。每一味都是我经过上百次的调试和搭配才最终确定,我敢说,这酒坑中的药酒比皇城内的百味善品丝毫不差。”白露目光中露出自信的神采,黎斯笑了:“我倒觉得白露姑娘的酒品更胜一筹,皇城里的百善酿虽然也是齐汇天下珍贵药材所酿制,但其酿制在深宫别院,所缺乏的是一丝天地之灵气。而蚁骨楼中药酒更得天地之精华,可谓上一品。”
白露展露出笑容:“黎捕头夸奖了。”
黎斯转看了一下周围,问:“不知这周围摆设和酒坑构造是否都是白姑娘的意思?”
“不是,其实我本是想将酒坑修建在蚁骨楼后的崖石上的,是蓬教主非要修建在蚁骨楼中。至于摆设更是蓬教主一手督办,我也无权干涉。”
“原来如此。”黎斯站定在酒坑旁边,观察着周围菱形布置的木架,道,“蓬石山倒是好兴致。”
“黎捕头……”刑彪突然出现,黎斯看他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教主的残肢找到了。”
黎斯在海修罗石雕之上找到了断臂,刑彪就将大多数罗海教众派遣了出去,沿着海岸寻找,果然又在一块石岩上找到了另外的断臂,接着在黑石林深处找到了两只断足。
“只剩下头颅还是没有找到。”刑彪沮丧地说,“是我无能,教主惨死,我非但没能抓出凶手,更是连教主的尸骸都找不齐全。”
黎斯将断肢一一排放在蓬石山躯干旁边,心中有一种隐约的跳动,像是有一股火焰蹿升,燃烧黎斯的心脏,但黎斯却始终看不清这火焰的真面目。
“堂主!不好了,不好了!”罗海教教众跑了进来,刑彪喝问:“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看押珠宝商的兄弟全都昏了过去。”
刑彪一听,整个人都跳起来,冲出了房间。
五名罗海教众横七竖八躺在门口,石门被拉开了缝隙。刑彪一把拉开石门,言重就躺在房间里的卧床上,背对人,面朝墙壁。
刑彪看到了一摊血迹从言重身底流淌出来,暗叫不妙。黎斯缓缓将言重拉回身,一张惨白无生气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
刑彪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他?”
黎斯望着已变成尸体的男子,目光里闪烁出一股灰暗——床上横身而亡的并非言重,而是镖头包亮。
言重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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