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萍萍

    一个人最大的破产是绝望，最大的资产是希望。

    ——佚名

    一

    16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仿佛跌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没想到，看似恩爱的父母其实已经协议离婚了半年，他们貌合神离地生活在一起，只为给我制造一个和睦家庭的假象，让我安心参加中考。

    我想不明白，既然他们能够为了我的中考维系了半年的假婚姻，那么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把破碎的婚姻一直维系下去？让我一直生活在幸福的假象中？我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一切，或许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婚姻可以维系，幸福可以伪装，我身边最爱的两个人给了我一记清脆而闪亮的耳光，让我彻底地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相信谁？我讨厌这种欺骗。

    当我兴奋地把一中的录取通知单交给他们时，他们却回报了我这样一个“震惊”的消息。我恨他们。

    我不再当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开始自暴自弃地逃课，和街头的小混混一块玩。我在溜冰场认识了一个叫锋哥的大男孩。锋哥是一个混混，打架很凶，女朋友很多。我知道父母最担心我早恋，我就偏偏要早恋，和一个在他们眼中毫无前途可言的小混混谈恋爱，我要报复他们，让他们后悔他们的决定。

    我把自己乌黑的长发染成大红色，还涂上黛青色的眼妆和夸张的鲜红唇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觉得像极了一只火鸡，可是我无所谓，我想只要锋哥喜欢就行了，他的其他女朋友，哪一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呢？我怎么可以让自己逊色于人？

    锋哥对我很好，他从来没有凶过我。当他告诉其他女孩，我是一中的学生时，那些女孩一脸诧异。我叼着烟，不屑地说：“一中算个屁呀？”然后抓起一瓶喝剩的啤酒灌到嘴里，不知是喝得急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我居然呛了一口，眼泪和鼻涕都咳了出来。

    “你别嘴硬了，回去好好读书吧，你和我们不一样。”锋哥说，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难过地说：“你是嫌弃我吗？”我突然悲从中来，禁不住“嘤嘤”地痛哭。

    我是不甘心，可是我不甘心又能怎样？

    二

    我要留宿在锋哥家时，他第一次对我发火了。

    他连推带拉地把我送上了回家的路，走了好一会，见我情绪平静些时，他说起了他的事。原来锋哥以前也是个学习不错的乖孩子，他有个年纪和我一样大的妹妹，他们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可是一次外出旅行时，在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只留下锋哥一个人。“他们都走了，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常常做噩梦。那时常有周围的孩子来欺负我，我就奋起反抗，一次又一次，当我把他们都打败时，他们就开始怕我了……”

    “你那时怎么不继续读书？”我插了一句。

    “是呀，当时怎么就不知道继续读书呢？要不也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你呢？妹子，你还不迟，回去好好读书……”锋哥像个大哥哥教导我。他此刻的眼中，没有平日里的凶光，让我感觉特别的安全。

    “我想和她们一样当你的女朋友。”我低低地说，脸涨得通红。

    “小屁孩，你才多大呢？第一次认识你时，就感觉你像我妹妹，很倔强。哥没做过什么好事，就让哥高尚一回吧。”锋哥一本正经地说。

    “锋哥，你是看不上我还是不希望我堕落下去？”我固执地问，一定要得到答案。

    “你漂亮，高挑，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但哥怕害了你，毁了你的前途……”锋哥絮絮叨叨，然后匆匆在我额头蜻蜒点水般吻了一下，说：“这样可以了吧？这是哥哥对妹妹最高的礼仪，回去后洗掉这些染发，太像只火鸡了……”锋哥说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我羞红脸，没好意思再看他，一直低头跟在他身后。

    晕黄的街灯挥洒淡淡的清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悠长。一轮明月正当空，如水的月光下整个城市都变得温润而多情起来。

    三

    我回到家，洗去染红的头发，卸掉脸上的浓妆，换回了校服。那天夜里，我伫立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想了很多很多，泪水在不觉中悄然滑落。

    锋哥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拿自己的人生来赌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不能在将来才后悔自己今天的行为。父母的选择固然自私，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们不想将就过一辈子，我只能为他们祝福，而不能陷入迷雾不再出来。谁的人生一帆风顺呢？可是无论遇见什么困难，我们都不该放弃自己。

    悬崖勒马的我回到学校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不那么爱笑，但我已经鼓起勇气去尝试接受将会发生在我生命中的任何一件事。我只想理性地去面对而不是用极端的方式来伤害自己，报复家人。我埋头苦读，努力把过去落下的功课补回去。我不再敌对父母，会安静倾听妈妈的唠叨，也接父亲打来的电话。我相信他们终究还是爱我的。

    我没再见过锋哥，他和他的众多女朋友仿佛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那段短暂的时光犹如一个梦境般出现在我的人生中，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认识了父母，也开始了解这个社会。锋哥说过，一个人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了才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和愿意做的事。

    他让我不要再去找他。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毕竟我们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人生路。“人生聚散无常，分手后不说再见。”这是锋哥最后对我说的话。

    拨开青春的迷雾，我希望能够看见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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