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活埋与飞缘魔-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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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仿佛世界上只剩下雨了。

    旅人义昌在泥泞的山路上跋涉。他身披一件厚重的蓑衣,当然在这样的豪雨面前,蓑衣的作用可有可无,义昌身上已经找不出干的地方了,蓑衣下是黑色羽二重料袷褂,腰挂着武士刀,脚上是一对靴子。

    要不是急着赶路,又岂会这样匆忙上路,被困在豪雨之中。雨太大,现在根本不知道时间,义昌苦闷地想到,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但是何处能休息呢。

    他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落脚之处。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看到了灯光,由于雨帘的遮蔽,那一团光柔得仿佛猫肚皮上最软的一撮毛。

    这光也只有在义昌那个地方,以那个角度张望才能看到,毕竟那座房子建造得实在太隐蔽了。

    看到光亮,义昌就有了前进的方向。大约三炷香之后,他才摸索着到了房前。

    咚咚咚,义昌敲响了门。

    里面传出慵懒的女声:“别敲了,进来吧。”

    这里住的是一个女人?义昌还以为在山中居住的应该是修士或者隐士,而且她好像还把自己错认成了其他人。

    义昌只得在外大声喊道:“我是路过的旅人,想在这样的雨夜借宿一晚。”

    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会儿:“那好,进屋吧。”

    义昌闻言一喜,推开门,进屋。

    他赶紧脱下蓑衣,挂到一边:“啊呀,雨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主人收留,今日我侥幸不死也要大病一场。”

    女人递给义昌一条干燥的巾子:“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一场略大的雨罢了。”

    义昌接巾子时,抬头看了看收留他的女主人。

    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香腮冰洁,青丝如瀑。义昌没想到在荒山中竟能遭遇绝色美女。

    义昌脸一红,为遮掩羞涩,他急忙擦了起来。

    义昌擦干自己的头发,清理了下面容,露出了自己俊美、光洁的脸庞。他五官分明,有棱有角,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眸子。

    “您快点去烤烤火吧,我去找找有什么干净衣服,您也可以把湿衣服换下来……”

    女人走到里屋,翻找衣服,两人寒暄了几句,互通了姓名。女人说自己叫做辉子,和哥哥在山中相依为命,他哥哥是个猎户,前几天下山出售毛皮去了。

    “实在对不住,我只找到这个。”辉子把一件大褂递给义昌。

    义昌把湿衣服换下来,挂到火塘边烤干,披上了大褂。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件黑大褂上有一股腐败的味道,但义昌没有嫌弃,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火塘里木炭闪着猩红的光,铁锅盖着盖子,隐隐传出食物的香味。义昌的肚子失礼地喊了几声。

    “给您。”辉子立即给义昌盛了一碗。

    “好吃,这是什么?”

    “不过是野菜、山芋、糙米煮成的粥而已,我再给您盛一碗吧。”

    到最后,义昌一共吃了四碗。

    两人坐在火塘边聊天,红彤彤的火光包围辉子四周的空间,把一切都凝成剔透的琥珀。义昌放下了警戒心,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辉子久居山上,很乐意听义昌说外面的事。

    “我是家中的第五个孩子,也是老幺。父母都很疼爱我,但我上头是四个哥哥,没有姐姐。”

    义昌出生在武士之家,代代为藩主管理钱粮,管理者众多,他们家只是小小的一员。由于和商人接触,他们家不像其他人家那么拮据。但五个男孩,还是让义昌的父母头疼,老大沿袭职位,老二可以帮忙管家,老三,老四,乃至老五呢?父母想得头疼,索性就不想了。所以,义昌受到的管束最少,见识最多。

    “喝酒吗?”辉子取来了一壶酒,“这是自家酿造的果酒,大人要喝一杯吗?”

    美人相劝,义昌怎会拒绝,他以为是自己的故事讨好了辉子,辉子取酒犒劳他。

    义昌闻了闻,酒气清新,果然是自酿的果酒。义昌不忙喝,把酒放到了一边。

    话又说到,待义昌年纪稍大,他的父母终于做出了决定,老三依靠关系混个差事,老四只能入赘商家经商,至于义昌,他们决定让他出家。日本的阶级划分沿自唐,依次是士农工商,商人虽然生活优渥,但没有地位,他们不想让老幺做个地位低下的商人,但也不想将他养在家中,日子一长,等到他们逝去,哥哥们总会对这个不事生产的弟弟感到不满,到那时义昌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但出家就不一样了,僧人的地位并不低,拜得名师,再有家族时不时的资助,义昌一生会过得不错,于是十二岁那年,义昌就被送进了寺庙。

    “什么,您是法师吗?”辉子道。

    “我差点成为法师。”

    辉子看到义昌内衬边缘大片的莲花纹:“我替您热一下酒吧。”

    “不用了。”义昌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放在手边。

    当义昌以为自己将在寺庙度过一生之际,家中传来异变,他的四个哥哥竟出了事情,三哥堕马摔断了腿,成了一个跛子,四哥已经入赘别家,脱离了武士籍,大哥和二哥同时染病去世。

    义昌成了家里唯一合适的继承人,他只能还俗,赶回家中。

    “大人修行了多久?”

    “十二年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义昌一挥手,说道:“没什么可惜的,在家出家都是修行,佛祖不会怪罪我的。”他举起酒杯,想要饮酒润润喉咙。

    这时,辉子尖叫一声,往义昌怀里钻去:“有老鼠!”

    怀中有一具温润的身体,义昌感到心神一荡,手中酒和壶中酒都被打翻了,他朝阴暗处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没事了,它已经跑了。”

    “是吗?”辉子起身,两颊染上了红晕。

    “不信,你自己看。”

    辉子望去,果然老鼠已经不见了:“刚才真是失礼了,我替您再拿一壶酒来。”

    正当辉子要离去之际,义昌握住了她的手,他靠近辉子道:“不用麻烦了,壶虽然倒了,但里面还有小半壶酒,我不胜酒力,这些便也足够了。”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作势要喝。

    辉子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义昌见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我都忘了,辉子小姐刚才受惊了,现在脸色还苍白着,应该喝杯酒压压惊。”

    他将酒杯递到辉子嘴前,辉子既没有张嘴也没有抬手接着。

    突然,义昌加大了音量:“给我端着!”

    辉子浑身一抖,伸手拿住了酒杯。她一个女人如何对抗男人。

    “喝下去!”义昌再次大声喝道。

    辉子只能将酒杯凑到嘴边,身子却开始颤抖,最后一刻,她丢开了酒杯没把酒喝下去。

    “呜呜呜……”辉子跪倒在义昌面前,掩面痛哭了起来。

    “我不是傻子,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那些小动作吗,要不是你收手了,我早就一刀砍了你了,说吧,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义昌早就发觉辉子有问题了,佛教上常有类似的故事,野地邂逅绝世美女,而那个美女是害人的妖魔。辉子殷勤的拿来了酒,又时刻关心着义昌是否饮酒。

    义昌便暂时把酒放到了一边,多次试探辉子。在得知义昌的身份后,辉子想拿走酒,最后甚至装作受惊打翻酒水。义昌明白辉子已经打消了害他之心。

    但她为什么要害他,义昌没想通,他只是个过路客,没有对她不敬。若无内情,辉子又怎会向他下手?

    辉子哭了一阵,听见义昌发问,便渐渐止住了哭声,抹去眼泪回答道:“我并不是故意害人的。数年前,我被贼人掳到山上,我一个小女子走不出这座大山,不得不委身于贼人,一直生活到现在,期间也有像大人这样误入歧路走到这里的人,我曾向他们求助,可他们都被贼人所斩杀。后来,贼人就给了我一包药,他逼迫我,如果再有旅人走到这里,就招待他们,然后用毒……”

    辉子拿到了毒药,但不敢将毒用到贼人身上,贼人一死,她也将困死于山内。与死相比,辉子还是选择被囚。

    辉子继续说道:“今日,我见大人不凡,又知大人修持佛法,不想伤害大人,希望大人能够救我出去。”

    辉子的想法很简单。经过交谈,她认为义昌值得信任,所以想和义昌一起杀死贼人,然后再由义昌带着她出山。她还半褪和服,展示了身上的刀伤。

    “我儿时顽劣不学剑道,又在寺院待了这么久,恐怕不是贼人的对手。”义昌说道。

    “不需要大人出手,不久后,他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会把毒药下在饭菜里,我们只需埋葬他的尸首,等雨停后,永远离开这里。”

    “雨这么大,他会回来吗?”义昌问道。

    “那个人对我的执念很深,无论雨多大、夜多深,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是啊,家中若有这样的美女相伴,谁会愿意待在外面。

    义昌答应了辉子的请求,因为怕被突然回来的贼人撞见,义昌只能收起自己的东西,躲到里屋的壁橱中。

    “那是什么?”义昌透过后窗看到了废墟。

    “是一间草房,可惜被毁了,不然您就可以藏在里面了。”辉子答道。

    义昌藏了起来。开始漫长的等待。也许是在半夜,也许是在近黎明的时候,囚禁辉子的贼人回来了。

    “我回来了。”

    义昌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要不要先换上干衣服?”

    “先把吃的端上来,边吃边换。”

    过了一会儿,声音都小了下去,贼人正在吃东西。大概小半炷香后,贼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啊,你、你居然在饭菜里下毒……”

    “义昌大人,大人!”面对贼人的临死一搏,辉子向义昌求救道。

    义昌冲出去死死按住发狂的贼人,那个贼人远比义昌健壮,手上还有刀磨出的茧子。

    “原来你找了另一个人,辉子,我是爱你的啊,为什么?”贼人挣扎着说道,“辉子,你果然是飞缘魔!”

    过了一会儿,他不动了。

    “快、快点把他拖出去埋了。”辉子说道。她和义昌都有点惊慌失措,往日的收尾工作都是这个贼人做的,辉子一时之间也失了分寸。

    义昌接过辉子拿来的工具,冒雨出屋,找到一块地方开始挖坑。辉子也冒雨出来帮忙。雨水虽凉,但他们两人还沉浸在杀人的紧张中,没感到一丝寒意。辉子找来一只大桶,义昌将贼人的尸体丢入桶中,封上盖子,下葬了,他还煞有其事地念了一段经。

    做完这些,天已经快亮了,雨势依旧没有衰减的迹象。两人回到屋内,义昌看着辉子,辉子像雨水洗过的白莲,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娇躯上,诱人的曲线一览无遗,义昌小腹生出一股邪火,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下去。

    “接下来呢?”

    “等雨停,雨一停,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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