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鬼婴壁:鲁班家族的梦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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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天柳到此时才彻底看清那些鬼婴,它们的体型和模样真的很像婴孩,但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呆滞,要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它们能跑得这么快。它们全都一丝不挂,惨白的皮肤上暴出根根青紫色的粗大血脉;硕大的滚圆头颅,却长得龇牙尖鼻;一双眼缝很长大,却像怎么也睁不开一样。

    ……

    现在鬼婴壁已成,就像是个圆筒,将四个人牢牢罩住。成壁后的鬼婴形态各异,难怪它们要比百婴壁数量多,因为它们有大有小,各自扭曲。

    “百婴壁,圈无命。”这是江湖上坎子家都知道的俗语。

    参差竹

    淡竹林里的竹子长得极度杂乱,这是闯入之后看到的唯一一片不曾有人打理过的林子。好多竹子歪倒了,弯曲了,折断了,枯枝绿叶交织在一道,分不清哪棵是活竹哪棵是死竹,而且在竹林中时不时有腥臭味道飘出,闻着有些像是死老鼠。

    此时天色已亮,蒙蒙细雨又下了起来。竹林里到处可以听到水滴击打竹叶竹干的声音。

    是不是走错路了?绕了个圈走到野路上来了?这次连篾匠都没了把握。要么是错过了什么路口?这一点大家否定了,都说过了冷杉林直到淡竹林这一段,谁都没看到其他路口。

    “别是绕反了,该从冷杉林的另一边绕过去。赶紧回头吧,坎子家不是说没路就是死路吗?”俞有刺说道。

    “谁说这里没路了,只是不知道这路能不能走过。”鲁盛义说。

    “是吗?这里有路?”俞有刺瞧着竹林感到奇怪。

    竹林之中枝横叶歪,怎么看都不像有路,就算有路也不是人走的。

    “人为能做出齐崭样子,那怎么就不能做成野路相?”鲁天柳插了句话。

    “是呀!管他呢,走走再说,就算是对家摆下的坎子路,到头来还是要走的。只要不迷路,万一真错了还能退回来。”篾匠说的话总是能把问题化繁为简。

    这次是鲁盛义在前面带路。“定基”一工的技法能在各种特点的地形地貌中辨定出宅基地的合适方位、朝向、范围、形状来,所以看出杂乱竹林中可走的路面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有好走的路,尽管这路走得有些艰难。

    鲁天柳这次没有坠在后面,因为她要紧跟老爹,利用清明三觉帮助他发现异常。另外在出现意外时,自己也才来得及护住老爹。

    现在坠在最后的是周天师,这很奇怪。本来一路走来,周天师作为尊长又是道行高深之人,始终都是大家的主心骨,可此时怎么变得有些畏畏缩缩。而另外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周天师让他徒弟远远躲开养尸地,但此后就再没召唤过他。脱出养尸地后,他也没去找,甚至连提都没提,似乎已经忘记还有这样一个人。

    谁都知道周天师不会糊涂到如此地步,他这样做定是另有什么用意。唯独五郎傻憨憨地问了下他徒弟去哪里了,周天师只面色怪异地回了两个字:“有事!”

    越往竹林深处走,路就越顺,而一般走得顺的人都不大会回头看。正因为如此,他们疏忽了一个性命攸关的现象。

    这个现象就连走在最后面的周天师都没有发现。他们一路走来的地方,都是无法退回去的。杂乱的青枯竹枝看着没有规则,其实却是在这些道路上摆成一个个倒叉口。这就像捉鱼用的倒壶兜,顺着稍稍推挤开些竹枝可以过去,反向却会被竹枝尖刺支楞着再难回去。

    “呀!有人!”鲁盛义转过一丛竹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咦?!怎么是他!”鲁天柳虽然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却一眼认出了前面的人。

    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一个本该和大家在一起的人。那人直直地站立在那里,身体侧对着他们,样子轻飘飘的,很像竹林中挂着的一张皮影。

    “是你徒弟哎,走得挺快,都到这里了。只是瞧着不得劲,样子像吃多了头道浆糟[35]。”水油爆回头对周天师说。

    周天师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意外和惊诧,似乎这一切他已经有所预感。

    那人真的是周天师的徒弟,只是此时已经死去。一根尖锐的竹枝由他的后脑刺入,再从他大张的口中穿出,将他的身体颤巍巍地挑起,只剩脚尖还拖挂在地上,一荡一晃显得很轻飘。

    俞有刺小心地走近尸体,他想查看一下那支杯口粗细的尖竹到底是怎么穿进后脑的,以及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致死的原因。

    挑起的尸体衣着整齐,没有搏斗和挣扎的痕迹,可以断定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竹枝一刺而死的。可人的身高低于竹枝高度,这竹枝又是怎么刺进后脑的?总不会自己拐弯吧。还有,这样年轻壮实的尸体吊挂着,那根竹枝却没有显现出该有的弯曲度。

    俞有刺用分水刺碰了碰尸身,尸身轻轻摇晃了一下。

    “当心,我瞧着有加料,按他的身手不该被根生竹给插串了。”水油爆在提醒俞有刺。

    俞有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不过他也没再碰那尸身,而是转到了尸体的正面。

    刹那间,俞有刺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绿。随即便转身弯腰,发出蛙鸣般的干呕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湖匪头子竟然吐了,是吓的?还是恶心?两者都有。

    鲁天柳虽然好奇,却绝不敢去多看一眼。这方面的承受力,她自知比俞有刺要差多了。所以当水油爆抿了口酒走到尸体旁,一把将尸体朝大家这边转过来时,鲁天柳猛然扭头闭眼。

    尸体背向大家的那大半边身体已经干瘪成枯皮,半边的头颅完全成了骷髅,只残余几丝新鲜的肉,上面还蠕动翻滚着大片的蛆虫。

    死状很可怕,还很离奇。那半边身体的腐败干瘪程度一般数年的陈尸才有,可周天师的徒儿离开大伙儿才两天不到。更匪夷所思的是尸身竟然能半边腐透半边新鲜如生,是被落了药扣子还是中了什么旁门左术?

    “难怪能被这竹枝挑起来,就剩半边身子的分量了。哦,不对,里面也被掏空了,连半个身子都没有……”其他人都看着恶心,只有水油爆一点都不在乎,不但凑近了看,还很有兴致地说道着,仿佛是在讨论什么菜式,这让人觉得他心性很残忍。

    就在水老头聒噪不住时,从顶上茂密的枝叶间直扑下两个黑影。鲁天柳一拉鲁盛义,蹲在了地上;五郎手中朴刀一摆,护住头部;篾匠侧身躲进一丛斜竹下面,就连弯腰干呕的俞有刺都顺势伏倒。

    只有水油爆和周天师没有动。水油爆瞬间安静下来,表情凝重得像石头。周天师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扑下的两个黑影不大,在落下差不多一人高的时候打了个旋儿便分别落在水油爆和周天师的肩上。

    水油爆肩上的还是那只红眼奕睿,而周天师肩上落着的却是一只比八哥身材大许多的蓝翎鹦鹉。鹦鹉的翎羽脖颈以上蓝得刺眼,脖颈以下蓝得发黑。这只就是周天师驯养的灵禽,鸟行子里管这品种叫“夜魔焰”。

    鹦鹉刚在周天师肩头一落,便开口不停地叫道:“掌教无踪,龙虎被攻,逃了,散了,掌教无踪,龙虎被攻,逃了,散了……”

    周天师表情依旧没变,眼中骇人的光芒直刺水油爆:“你到底是什么人?!”鹦鹉的呱嘈根本无法影响他话语的清晰和劲朗。

    “掌教所派之人。”水油爆的话从未如此简练淡定过。

    “掌教哪里去了?”

    “去该去之处,走该走之路。”

    “都被你算计好了。”

    “是有人算计晚了。”

    “真是了不得,掖在龙虎山这么些年,还骗得掌教信任。幸好宝贝尚未启出,你显形早了。”

    “心中一团清灵气,便无形可显,也可随境随形。”水油爆不单是淡定,还显出些仙闲气度。

    “我的鹦鹉飞行比那八哥日缓百里,估计总要慢上四五天,所以它离开龙虎山要在你那八哥离山传信之前,却不知你那鸟儿从何处传的掌教口信?”周天师的推论很在理,提出的问题也很有力。

    “哎,老周,你可不要这么说,搞得我汤不是汤羹不是羹的。我又不是天师,掐不来算不来,你那些劳么子别问我。本来我要走的,是你们硬留的我,怎么这会儿变成臭猪鼻子下老卤,谁的理儿说不清了。”水油爆突然间又回复到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的话也带出了无赖劲,这是没法回答周天师的问题在瞎打岔。

    “好!刨出根查出底,别让钉子压鞋里。”俞有刺唯恐天下不乱。这些天他没少和周天师、水油爆争执,总算见到个泄愤的机会。

    “到底怎么了?两个人站那里跟篙子似的,还走不走?别光掼话子不动窝。”篾匠从斜竹下面钻出来,看到两个老头这副模样很诧异。

    “你们先走。”

    两个针锋相对的老头说话却是异口同声。

    “那我们就先走了。”鲁天柳一直在仔细地听,并且听出其中蹊跷。周天师的“夜魔焰”带来口信,说龙虎山被别人攻破,掌教天师失踪,所以周天师对水油爆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产生了怀疑,而水油爆言语间却是在暗讥周天师别有用心。这是个眼下谁都说不清断不明的事情,所以鲁天柳决定暂时回避。

    “我们真走了。”鲁天柳又回头看了看两个如同斗鸡般对峙的老人。

    周天师和水油爆都没说话,只是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绕过挂在竹子上的尸首朝前走,他们渐渐发现,那些歪倒斜长的竹子变化不大,而挺直朝上的却都比前面见到的要粗大许多。

    就在鲁盛义要分开乱枝朝前走时,鲁天柳在冷杉林前有过的感觉突然再次出现,她一把拉住了鲁盛义,断然说了声:“等等!”

    这里的竹子上有不属于竹子的东西,在没有找到那些东西并妥善处理好之前,他们一步都不能走。

    两个老头的对峙从言语的交锋变成了目光与气势的冲撞。

    这一刻,最尴尬的是鲁天柳这几个人,往前进不得,往后退不走,不想留却又不能不留。蛆虫往尸体的脸上蠕动,让一半死尸一半骷髅的脸显出个诡异的笑,似乎在嘲笑这几个人的无奈。

    红眼八哥和“夜魔焰”突然腾空飞起,这让所有人都以为周天师和水老头要动手了。回头看时,其实两个人动都没动,而两只灵禽也未飞远,就在竹林中盘旋扑腾,显得惊恐和慌乱。

    “灵禽示警!”鲁天柳知道这现象意味着什么。她不由倒退一步,集聚心神,用清明的三觉在林中仔细搜索。由于多日的奔波劳累和精神的高度紧张,鲁天柳的三觉目前无法提升到最好状态。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听出有东西在极缓地爬动,带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鲁天柳忽然感觉视线有些恍惚,她用力眨了眨眼,尽力抖掉眼睫毛上的水珠。视线还是有些晃,一些不该动的东西在动。是什么?是竹子!是竹干!是竹干上的竹节!

    “那竹子!”鲁天柳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把竹子指给其他人看。

    也就在这一指之间,眼看到有一段“竹干”突然间离得近了,变得大了,抖动着往鲁天柳头顶落下。

    “快跑!”说话的同时,篾匠一把把鲁天柳推开,同时,一根金黄的篾条甩出,裹住了那段“竹干”。被裹住的“竹干”掉落在林中,但竹林中持续不断抖动弹出的“竹干”却无法全部用篾条一一裹住。

    往回奔逃的鲁天柳终于发现来路是倒叉口,自己这些人已经是进了倒壶兜的鱼,没法往回退出。

    “啊!烫死我了!”断后的五郎发出一声响彻竹林的惨叫。能让这个铁汉子发出如此惨烈的叫声,痛苦可想而知。

    五郎叫唤的同时,伸手到背后,一把撕下一张淡绿的“竹皮”,随着这“竹皮”一起被撕下的还有五郎背上的衣料,裸露出的肌肤上可以看到一条“竹皮”留下的焦痕。

    “往哪里走?回去没路了!”

    “钻左面林丛子!”

    “要不先躲到那片细竹底下。”

    “不行,太多了,一会儿被围住哪儿都走不了!”

    大家真的慌了神,此时那些“竹干”已是铺天盖地抖动着飘飞过来。

    “往这里来!”是水油爆的声音。

    周天师和水油爆的对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此时水油爆正站在一片枯竹前朝鲁盛义挥手叫嚷。

    鲁盛义迟疑了下,他真的无法确定该不该跟着水油爆走。也就是这迟疑的瞬间,一段“竹干”落在他的脖颈处,并且整个一圈缠裹住,就像给他围上一条淡绿的围巾。围巾围得太紧也太暖了,鲁盛义眼珠暴凸,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鲁天柳挥动飞絮帕击飞两个飘飞而来的“竹干”,腾出左手想帮鲁盛义把脖颈处的绿色“竹皮”撕掉,但一时竟找不到环接之处,不知从何处下手。

    “噗——”水油爆一口酒往空中喷去。这一口酒的量很大,但水油爆的这口气息更长。悠长的气息把大量的酒喷洒成一个硕大的篷盖,将鲁天柳他们几个完全罩在其中。这口酒最后几滴刚好滴在鲁盛义的“围巾”上,那“围巾”颤动了几下,一下便柔软松弛下来。

    水油爆抓住鲁盛义后衣领,一把就将他给提了起来。然后松开抓衣领的手,不等鲁盛义再次软倒,抢先在他背心口拍下一掌。这一掌让鲁盛义缓过气来,虽然脖颈处灼烫疼痛难忍,脚下却站住了。

    随着水油爆喷洒到空中的酒幕展开,那些已经扑飞过来,并且已经离得很近的“竹干”,突然间加大了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倒飞回去,有的落回竹子,有的掉入竹丛。

    “快走,这酒只能暂时阻挡一下。”水油爆边说边推了鲁盛义一把。

    恢复清醒了的鲁盛义没有更多选择,只能跟在水油爆背后快速奔逃。

    水油爆发现的是条完全被低矮杂枝覆盖的路径,必须弯着腰才能往前走。可眼下只要是条路,只要能躲开攻击,哪怕是爬,他们都会拼着命往前。

    一直到跑不动了,他们才跌坐在地大声喘息。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跑出低矮杂枝覆盖的路径。

    稍稍缓过口气,鲁天柳便到鲁盛义旁边帮他查看伤势,发现他脖颈处的皮肤已经焦黑萎缩,上面还有许许多多很细很密的小孔,小孔中也不见有血流出。

    “这是什么怪东西?这伤也很奇怪。”鲁天柳把目光望向水油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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