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阴世更道,通往天梯山的死亡之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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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步子是有规律的,只是那老婆子连一个循环都没有走下来。”胖妮儿也看清了,她学识见解远胜于鬼眼三。

    “她已经走了一半了,却连一个循环都没下来,不会这整个坎道就是一轮步法吧。”鲁一弃轻声说道,就像在自语。

    “没错。”胖妮儿回应着,却不说是怎样的步法,而是用眼睛瞄了瞄养鬼婢。她这是在和养鬼婢暗中较劲儿。

    “从那边到这里,大概要走四十多步的样子。如此多路数的局相并不多,‘天干地支’算一个,‘四时七十二气候’也是,但这两种是散落局和环活局,不适于此处。‘独数九宫’和‘四方星宿位’也是,但四方星宿位一方有二十八宿,步数太多。”

    “不多,她到中间走了五十六步。”鬼眼三虽然不知道步法,但步数还是记得的。

    “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最有可能的布置就是按‘天地双罡’位数走的。”鲁一弃仍然否定“四方星宿位”。

    “为什么不会是‘四方星宿位’?‘四方星宿位’的排法又不止一种。”鲁一弃不问胖妮儿,胖妮儿自己着急抢说。

    鲁一弃笑了:“多亏你提醒。‘四方星宿位’是有三种排法。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即天法,是天上实际星位的排列法;一种是封神法,是星宿封神列位时的排法;此外还有一种拱寿法,是群星宿拜王母万寿时的排列法。如果此处是‘四方星宿位’,那肯定是第三种。因为拜的是西天王母,此处为极西之地,设坎的又是个老太太。”

    “你真聪明!”胖妮儿就像在赞自己的夫君。

    “我得求你件事。”鲁一弃对妮儿低声下气说道。

    “你还有事求我?什么事?你说嘛。”这让妮儿很是意外,反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知道第三种四方星宿位是如何排法。”

    鲁一弃所言不虚,这的确是一种极为偏门的排列法,但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等胖妮儿将四方星宿位的排法原理大致一说,懂坎子的就都领悟了。

    “要不我先走,你们跟着。”胖妮儿主动要求在前面领步子。

    “等等。”鲁一弃阻止了妮儿。

    “怎么了?”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没错,绝对是这种步法,除非故意设了叉错位。”胖妮儿肯定道。

    “设叉错位倒不会,不过,有没有可能会是颠倒位?”

    “我觉得你想得有些复杂化了。如果这种排列法连你都不懂,那老婆婆有什么必要再在上面弄什么玄虚。”胖妮儿和鲁一弃据理力争。

    “这倒也是,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而且那老婆婆刚才走步的姿势也显得蹊跷。”鲁一弃终究是不肯放弃自己的疑虑。

    “鲁家娃儿说得没错。唐门出身的人心地阴毒,还是小心为妙。”炎化雷越来越欣赏鲁一弃了。

    站在高处的刘之守插口问道:“那老婆子是每步都走得蹊跷,还是偶然几步蹊跷?要是都蹊跷,可以从坎面儿起步处辨相儿。”

    “每步都一样。”鬼眼三回答道。

    “那么可用托臂层削的法子辨相儿。”

    刘之守的话让下面的人有些懵,他们谁都没听说过“托臂层削”。刘之守马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墨家术语鲁家人不一定听得懂,于是接着解释:“就是人立坎外,找准最初两步位。剖土沙,查落步位有无异常。查时以平硬板材托放于臂下,防止触扣动作出现弦弹绷和刺上飞。再以石头护腿脚,防坎扣外延。”

    没用鲁一弃吩咐,鬼眼三、杨小刀就把一切准备好了。鬼眼三从小腿处拔出盗墓断弦的小刀片,蹲在石后,伸手往第一步的部位而去。利老头站在鬼眼三身后,鬼头刀横摆,托在鬼眼三单臂之下。

    才翻开一片石片,就已经看到暗藏的玄机。

    “有根杆!”鬼眼三叫道。

    “我来看看。”鲁一弃往前凑。但鬼眼三又仔细察辨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开位置。

    鲁一弃掏出萤光石,仔细查看。那是一根有些弯曲的普通荆棘杆,只是在一头上缠着银丝鱼线,鱼线延伸到哪里却不知道。然后鲁一弃又细看了一下周围的道面,却没有发现一根预料中该有的毒棘刺。

    “‘无地自容’怎么会没刺?”鲁一弃心中暗暗自问。

    “是不是有机栝?”刘之守知道有所发现了。

    “是的,可只见机栝,没见扣子。”鲁一弃回答道。

    “机栝能藏,扣子就更能藏。机栝动,扣子才显。”刘之守答道。

    听了刘之守的话后,鲁一弃脑海中《班经》的路数和《机巧集》的玄理交替而出,就像无数的刀片将他眼前的荆棘杆、鱼线、石片分剖成各种大小形状的部分,再铺展开来……

    “我知道了。”鲁一弃边说边缓慢地站起身来,“虽然是有活缺儿,却是缺上带弦。那老太太还是竭力想应合了‘无地自容’这名号,所以每一步都连上弦子了。其实要是只在一、两步上挂弦,反倒更为隐蔽。”

    “你嘀咕些什么呢?给我细说说。”胖妮儿没听懂,就急躁躁地追问道。

    “这是个移位扣。从弯曲荆棘杆前端或者中段踏下,弯曲荆棘杆就会后推,带动鱼线后拉,机栝就会动作。”

    “动作了会怎样?”杨小刀还是没看出端倪。

    “此坎本该布满毒刺,实际却没看到一根。但机栝动了的话,就会将毒刺迸射而出或竖立起来,刺杀踏坎之人。老太太在每一步上都设了这样的机栝。”

    年切糕将自己脚在那踏位上比划了一下,回头问道:“就这么大一点踩脚的位置,怎么都会踩在荆棘杆上,那不是和没缺儿一样吗。”

    “你也傻了吧?要没缺儿,那黑老太又是怎么走过来的?”杨小刀终于也抓住年切糕的差错,很是得意。

    “这主要是在落步的方法上,脚步踏在荆棘杆上时,要先将后端定住才会无事。”

    “哦,难怪那老太太步子走得怪异,她是在找踏点儿呢。”杨小刀终于明白了。

    “那我们脚跟先落点,踏住荆棘杆后端。”胖妮儿说完就要朝前走。

    “不要。”鲁一弃又一次制止她,“脚跟落地太重,脚踝后部离地又太近,不稳妥。”

    “那你的意思是要背身倒走?对,那老太太是正面而来,我们应该和她保持同样的方向。”妮儿一下就理解了。

    “我先,没事你们再过。”鬼眼三淡淡地说。

    鬼眼三的变化真的很大,在北平时,他还很在意生死。三更寒虫卵入体,他算是死过一回。阳鱼眼被电击,又死一回。不过后来易穴脉给他看过,三更寒虫一直未发作,可能就是被电死了。东北一趟走下来,他死得更彻底,就连模样都和鬼一样了。但这副面容也让他变得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什么危险都冲在最前面。

    鬼眼三的要求鲁一弃没有拒绝。因为这才是半扣,他需要一个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人先走到中间,查看剩下一扣的状况。直角人形就是走了一半的位置突然止步的,鲁一弃再三比对过,止步是在刘之守他们马蹄响起之前。所以最大可能是她正要解开第二道扣子的机栝。

    辨断弦

    鬼眼三盗墓这一行本身就要与各种机关暗器打交道,而且他还学过鲁家铺石一技,所以趟这样的道形坎子并不算难活儿。何况还有胖妮儿在一旁帮着指点步法位置。

    “每一步都确定没有其他弦簧后再落脚。”鲁一弃还是很担心。

    五十六步走完了,毫无动静。而另一边是直角人形走过的,所以鬼眼三很放松地迈出第五十七步。

    “停住!先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暗弦子。”幸亏鲁一弃及时制止,所以凝住身形的鬼眼三只是脚尖点地,而不是整个脚掌踏落地上。

    “怎么?踩屎上了?”杨小刀高声问道。

    “踩你毛上了。”鬼眼三回骂了杨小刀一句。

    “有几根?”鲁一弃竟然问鬼眼三有几根,莫不是真踩在毛上了?

    “看似一根,实则三弦合缠。”鬼眼三答道。

    “两假一真,只有将真的断了,总机栝的簧劲才会松。假弦不能断,肯定连着启括子,一断整个面就会动作。”胖妮儿对坎子的分析不用多加思考。

    “那能不能将三根弦儿一起断了?”杨小刀又问。

    “假弦比真弦多一根,就是让你没法一起断。两个假弦挂的是颠倒括,一起断就会打破相互间的平衡,一样可以让杀扣动作。”

    “踏实了没有?”鲁一弃更关心的是鬼眼三,还有就是该用什么方法破了那扣子。

    “没踏实,挂在脚心。”鬼眼三回道。

    鲁一弃不由眉毛紧皱,机栝的弦儿在这种状态最难辨出哪根是真弦子。因为半受力状态下的弦子始终会有很轻微的颤动。如果在人的挂带下,颤动还会受呼吸、心跳的影响。

    “这扣儿可不好解,要不还是先将鬼眼三给替出来吧。”相比之下,将鬼眼三弄出来还算容易。只需用重量相当的物件替代他脚下力道将弦子挂住。

    “倪三叔,你掂一掂,脚下大概多大的劲量。”胖妮儿清楚该怎么去做了。

    “不行,太轻,觉不出。”

    听到鬼眼三的话,胖妮儿无奈地扔下手中掂量着的几个石块。

    “那咋办?一只眼的,你就死相那儿了?”杨小刀有些着急。

    “杨叔,你不要乱吵吵。眼下也不是没法子,而是有两件难事。”妮儿向杨小刀解释。

    “什么难事,说出来大家想招儿办呗。”杨小刀还是急乎乎的。

    “首先是从三根纠缠在一起的弦子上辨出哪一根是真弦,然后在不触动其他两根弦子情况下断了真弦。哎,跟你说了也白说。”妮儿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要是……倒拔穴在这里就好了,他惯常把脉,说……说不定能辨出三根弦儿的松紧。”卞莫及受伤失血,再加上连续的奔逃格斗,现在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不就是三根筋里挑根不一样的出来吗?你让小年去试试呀。”杨小刀说。

    大家闻言都有些喜出望外。

    “呵呵!他不是整天都捏着一根筋儿吗?我估摸能行。”杨小刀玩世不恭的表情让大家的心又沉了下去。

    “行不行都得让我过去看看吧。”平时很少说话的年切糕开口了,“你们帮我瞄好了,差步点儿可要提醒我。要有什么不对劲儿,赶紧把我给掏出来。”年切糕不是坎子家,现在是往一个瞬间就会要了性命的坎面中去,这让他很是紧张,话也不由絮叨起来。

    事实上年切糕行事非常谨慎,每一步都走得分毫不差。这和他卖切糕一样,眼睛一瞄,火蚕丝一拉,切出的糕块和要求的分量肯定是分毫不差。

    年切糕很快走到了鬼眼三的身后。到位后的年切糕没有马上碰触弦线,而是先用牙齿咬住龙形指环中火蚕丝的拉头,将火蚕丝先后拉出两寸、四寸、六寸。而右手食指拇指分别在这几个长度上捏住火蚕丝,感觉火蚕丝不同长度时的颤劲。他这是在热手,可以最短时间恢复手上感觉。

    感觉、状态都到位后,年切糕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两指对合,轻轻将缠在一起的三根弦捏住。捏住后,他屏住气息,顺应心跳节奏,指肚相对着极缓极轻地揉转,就像在验查细腻滑爽的珍珠粉。

    鬼眼三死死地憋住一口气,他这是在尽量控制,生怕自己的呼吸起伏会影响年切糕的判断。

    其他人也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眼珠不转地盯住年切糕。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年切糕终于稳住了手指:“我看不清,倪兄弟你瞧瞧,我这摸着的这根是‘丁位’还是‘勾位’。”[25]

    鬼眼三用夜眼仔细看了一下:“是勾位。”

    勾位一般是在最下面的,但这里的那根弦却稍偏于一侧。这角度相对而言是最隐蔽的,难拿准、难出手。想要断了它还不触动其他弦子,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弦位儿可不好断啊。”连不是坎子家的年切糕都看出困难所在。

    “你松了指合儿,我再瞄瞄。”鬼眼三让年切糕松了手指,他想沿弦子走向看有没有其他的合适位置。

    年切糕松开了手指,两抹紫黑在他的食指和拇指指肚上一现即逝,悄然融入肌肤之中。

    鬼眼三失望了,那三根弦的纠缠繁杂无序,离了年切糕捏住的位置,就分不出哪根是哪根了。

    “找到没有?怎么木头似的?”杨小刀终于忍不住,硬压着嗓子问。

    “找是找到了,可是弦位不好断。”年切糕回道。

    “好断不好断得我看呀!你们两在那磨叽个什么劲儿。”杨小刀一下子把声音放高了。

    对呀!剔毫刀法能削剔骨肉不伤经脉血管,那也肯定能断一弦不触其他弦线。

    年切糕退了回来,杨小刀走了过去。向鬼眼三问清哪根弦子后,他将怪形的小刀子拔了出来,先比划了一下,以确定用刀子的哪个部位断开主弦。他的刀子形状奇特,有一个倒凸的部位正好适合切割偏于另一侧的勾位弦。

    “确定是这根?”杨小刀又问了一句,鬼眼三和已经退回去的年切糕同时点了点头。

    杨小刀垂头静默了一会儿,当再次抬起时,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杨小刀。他收敛了一切的浮躁,脸色凝重,目光如电,身形稳凝如岳。呼吸平稳得如若没有,随着心跳的节奏,周身的气相起伏腾跃。

    “哼!”杨小刀出刀时吐气发声很沉闷,这是剔毫刀法的一个特点,可以做到气到力到却又不影响刀子的准确性。

    按常理而言,断一根弦线根本不用太大力量。但这里不同,需要在断开一根的同时不对另两根产生大的碰触震动,所以不但要用力,而且要用比砍伐大树还要大的力,只是这力量分散为虚劲、悬劲、收劲好几部分。

    随着闷哼,杨小刀的刀子一闪即回,好像什么都没有碰到。弦线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直直三根绷在那里。

    “哼!”杨小刀刀子再次出手。随即是第三刀、第四刀……

    这是慢割之法。他每一刀一触即收,只将弦线割开一点,这样就不会因大力触动其他弦子。连这样一根细弦线都能分数刀乃至数十刀割断。

    片刻,那边鬼眼三发出欢声:“断了,真弦断了!”

    声音未落,两边石壁颤抖不已,并发出连串怪响,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撑立在高处的刘之守差点跌滑下来,另一边的马匹也都惊嘶盘旋,蹄下火星四溅。

    坎面中的鬼眼三和杨小刀更是缩腰抱头,作着劲儿在那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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