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先生:最精妙的骗局-轻柔说话的风(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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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架队继续往回走向开化之地,而警长的小分队则匆匆向前方的那条溪水赶去。

    “你们不要笑。”警长厉声说。他已经对前方某处的那位年轻山民失去了耐心,“谁也没法靠弓和箭在战斗中取胜。看在上帝的份上,现在是一九七七年了。”

    他们看见的两名伤员,都是脸朝下俯卧在临时担架上,屁股上垂直插着一支夏延人的火鸡羽毛箭。警长的小分队淌过溪水。他们拉着马匹的缰绳,一步三滑,深一脚浅一脚地抵达对岸,重新集合。这里不会有野餐的营地了。这儿有远古世界的原始景色。

    杰里在直升机上。他在树林上方一千英尺的空中盘旋,直至发现正在淌过溪水的那批人马。这缩小了他的搜索范围。逃亡者必定在追捕队前方,在溪流与前方深山之间的某处。

    可是,他的技术设备现在有一个问题。由于森林十分茂密,他无法用对讲机通知警长。当他使用对讲机时,警长能听见他的呼叫,但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静电干扰太厉害了,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杰里是在说:“我找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他其实瞥见了一匹被人牵着缰绳的独行的马,马背上有一个披着毯子的姑娘的身影。逃亡者刚才穿过了林中的一小块开阔地面,空中巡视的直升机朝一边倾斜着,使飞行员能够得到最佳的俯视视线,就在此时,直升机飞行员有那么一秒钟看见了他们在那片林地里。但仅仅只有一秒钟,之后逃亡者又钻进了树林里。

    本?克雷格抬头,透过树梢仰望头顶上方咔嗒作响的怪物。

    “里面的人会把我们的位置告诉追捕队的。”轻风说。

    “噪音那么响,他们怎么听得见呢?”他问道。

    “这没有影响,本。反正他们有办法。”

    这位边民自有办法对付。他从皮套里抽出那支古旧的夏普斯步枪,推进一颗长长的重磅子弹。为获得更好的视线,杰里已经下降了六百英尺高度,现在离地面只有两百码。他盘旋着,机鼻微微下倾,凝视着他们也许会穿越的又一片小小的林中开阔地。底下的那个人仔细瞄准后开火了。

    一颗重磅子弹穿透直升机地板,从飞行员的两条大腿之间飞过,又擦过他的面孔,在天花板上留下一个星形弹孔。从地面上看到的是,直升机狂乱地绕了一圈,随后朝一侧边拖曳边急剧上升。它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直到往侧面及上空移动了足有一英里远。

    杰里这会儿正对着话筒尖声叫喊。

    “保罗,那小子在我的机身上钻了一个孔。穿透了我的座舱罩。我得走了,必须回布里吉尔检查机身。要是他击中的是主旋翼,那我现在已经上西天了。我不能再冒险了,对吧?”

    警长根本没听清这些话。他听见了老式步枪在远处发出的一声震响,也看见直升机在空中做了一个芭蕾舞动作,他还看见直升机朝地平线方向飞了过去。

    “我们拥有现代化的技术设备。”一位护林官咕哝着说。

    “算了吧,”刘易斯说,“那小伙子在林中生活了许多年。继续走吧,备妥步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是一次真正的追击。”

    还有一名猎手听见了这支步枪的射击声,而且他的距离更近,大约半英里远。马克斯已经提议他走在追捕队的前方进行侦察。

    “他正牵着马行走,先生。这意味着我可以移动得更快。他不会听见我接近的。如果我能看清楚,就能在与姑娘相隔几英尺的地方把他击倒。”

    布拉多克同意了。马克斯朝前面跑去。他悄悄地边寻找掩护边前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躲进灌木丛。步枪的射击声给了他一个明确的追踪方向,大概是在他前方稍靠右侧、相距半英里的地方。他开始朝那里跑去。

    前方的山坡上,本?克雷格已经把步枪插回皮套并恢复行军。只要再走上半英里,他就能走出森林,到达被称为银径高原的那块大石板了。从树梢上方望去,能够看到大山正在缓慢地向他靠近。他知道自己已经延缓了追捕队的速度,但没能使他们折返。他们仍在身后,仍在追赶。

    一只鸟儿叫了,声音从他身后高高的树枝上传来。他知道那是什么鸟,也知道那种叫声,一种重复着的呱呱声。声音随着鸟儿逐渐飞远而慢慢消退。另一只鸟应和着,是同样的叫声,那是它们的警告声。他让罗斯巴德留下来吃草,自己走到蹄印左边二十英尺处,然后穿越松林朝后方走了过去。

    马克斯沿着蹄印边隐蔽边向前跃进,直至来到一片林中空地。迷彩服和脸上涂抹的黑炭为他在光线昏暗的树林中提供了最好的伪装。他审视那片林中空地,见到地面中央有一枚亮晶晶的黄铜弹壳,不禁露出微笑。如此愚蠢的诡计。他知道,最好不要跑上前察看,免得挨上暗处的枪手的一颗子弹。他知道对方肯定就在那里。这个诱饵过于明显,刚好证明了这一点。他一寸一寸地检视空地对面的植物。

    这时,他看到一条嫩枝在晃动。那是一颗灌木,是空地对面的一颗又大又密的灌木。微风吹动枝叶时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摇摆。这条树枝却摇向另一边。他盯住灌木细细察看,分辨出离地面六英尺处有一片淡淡的褐色污渍。他回想起头一天戴在骑马人头上的那顶狐皮狩猎帽。

    他携带着自己最喜欢的武器:M16卡宾枪;枪管短、重量轻,绝对可靠。他用右手拇指把射击方式静静地推到自动挡,然后就开火了。半匣子弹射进那丛灌木,茶褐色的污渍消失了,然后倒下,重新出现在地上。等到这个时候,马克斯才不顾遮掩冲上前去。

    夏延人从来不使用石棍。他们喜欢用斧子,可以从马背上用斧子朝侧面和下方砍去,或者准确又快速地抛出去。

    飞来的斧子击中了马克斯少校右手的二头肌。皮肉被切开了,里面的骨头也被砍碎。M16卡宾枪从他软绵绵的手中滑落到地上。马克斯脸色灰白,他朝下看,把小斧从手上拔出。鲜血立即喷射出来。他用左手夹住伤口来止血,然后转身沿着原路跑下山去。

    侦察兵扔下左手捏着的刚才用来拉动树枝的50英尺长细皮带,捡回自己的手斧和帽子跑去找他的马匹了。

    布拉多克、他的儿子和剩余的三个人赶上前去,发现少校倚在一颗树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刘易斯警长和他的人马也听到了自动步枪的连续射击声。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这次跟逃亡者单发的枪声很不同,于是他们连忙策马赶了上去。资深的护林官看了一下少校受伤的手臂,说了声“止血带”,随即打开携带着的急救包。

    在护林官包扎少校血肉模糊的手臂时,刘易斯警长听布拉多克讲述了事情经过。他厌恶地凝视着这个牧场主。

    “我应该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他厉声说,“要不是我们现在身处远离文明的荒郊野岭,我一定会这么干。现在嘛,你们给我滚开,布拉多克先生,别来插手。”

    “这事我要管到底,”布拉多克喊道,“那个野蛮人偷走了我儿子的女朋友,而且把我的三名员工弄成重伤??”

    “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现在,我要把那个小伙子抓起来审问,可我不想发生流血事件。因此,我要收缴你们的武器,全部收缴,就现在。”

    若干支步枪对准了布拉多克的追捕队员。几名警官上前收缴了几支步枪和手枪。警长转向为少校包扎手臂的护林官。

    “伤员怎么样?”

    “要撤离,而且要快,”护林官说,“他可以由人陪同骑马返回雷德洛奇,但一共有二十英里路,而且地面崎岖不平,中间还夹着西福克溪,路上肯定不好受,他也许坚持不到那里。”

    “前方是银径高原。无线电话在那里应该会畅通。我们可以在那里呼叫直升机。”

    “你有什么建议?”

    “直升机,”护林官说,“少校需要外科手术,而且不能耽搁,不然他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他们继续骑马前进。来到林中开阔地面时,他们发现丢弃在那里的一支自动步枪和散落在四周的子弹壳。护林官仔细审视着。

    “燧石箭头、一把飞斧、一支野牛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警长?”

    “我原以为我知道,”刘易斯说,“可现在也搞不清楚了。”

    “嗯,”护林官说,“但他肯定不是一个无业的演员。”

    本?克雷格站在森林边缘,眺望前方那块闪闪发光的平坦岩石。要去那条隐蔽的溪流,还有五英里路程;继续行走两英里就能跨过赫尔罗林高原,再走完最后的一英里,就能登上高山。他抚摸着罗斯巴德的脑袋和它那天鹅绒般柔软的鼻子。

    “在太阳下山之前再辛苦一会儿,”他告诉母马,“再骑一段路,我们就自由了。”

    他骑上马背,策马在岩石上慢跑起来。十分钟后,追捕队到达这个高原。但克雷格已经是岩面一英里之外的一个微小身影了。

    离开树林后,无线电又能发挥作用了。刘易斯警长联系杰里,获悉小型直升机所受到的损伤。杰里已经回到比灵斯机场,另外借用了一架大型的贝尔直升机。

    “快来这里,杰里。别担心狙击手。他已经在一英里之外,超出射程了。我们这里有一个人需要紧急救援。还有,侦察机的平民志愿飞行员怎么样了?告诉他,我现在就需要他。我要他到银径高原上空,不要低于五千英尺高度。告诉他,让他去找一个向着高山进发的独行骑马人。”

    这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太阳正向着西边的群峰移动。当太阳落到斯普里特山和熊牙山后时,黑暗就会很快降临。

    杰里驾着贝尔直升机首先抵达。直升机“咔嗒—咔嗒”响着,从蓝色的天空中飞来,降落在那块平坦的岩石上。少校在搀扶下登上直升机,另有一名警官陪同着他。警方飞行员起飞了,他用无线电通知前方的比灵斯纪念医院,要求在停车场降落,还要求做好外科大手术的准备。

    剩余的骑手们开始穿越高原。

    “前方有一条暗溪,他不一定知道。”资深护林官赶上警长,一边并肩前进,一边说道,“那是莱克福克溪,溪水很深、很窄,溪岸很陡。只有一条路可供马匹涉水过去。他要找到那条路,恐怕会花很长时间。我们可以追上去,在那里抓住他。”

    “可要是他埋伏在树林里,用步枪瞄准我们呢?我不想为此让你们受伤。”

    “那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刘易斯说。“他没路出山的,甚至没法南下去怀俄明州。我们有空中的侦察,他逃不掉的。”

    “如果他彻夜行军呢?”

    “他的马已经筋疲力尽了,身边还有一位穿白色丝绸婚纱和拖鞋的姑娘。他已经不行了,而且他应该知道这一点。我们只要保持一英里左右的距离盯住他,然后等侦察机来。”

    他们盯着前方那个遥远的微小身影继续骑行。侦察机在将近四点时飞了过来。年轻的飞行员是从比灵斯的工作岗位上被召唤来的,他平时在一家野营用品商店打工。莱克福克溪陡峭堤岸上方的树梢进入了视线。

    飞行员的声音在警长的无线电设备上噼啪作响。

    “你们要找什么?”

    “我们的前方有一个独行的骑马人,还有一位裹着毯子的姑娘坐在他背后。你能看见吗?”

    高空中的派珀飞机飞向那条溪水。

    “能看见。这里有一条狭窄的溪流。他正在进入树林。”

    “离远点。他有步枪,而且他是神枪手。”

    他们看到派珀飞机爬升,然后在前方两英里处的溪水上方倾斜着转了个弯。

    “好的。我还能看见他。他已经下了马,正牵着马往溪水里走。”

    “他过不去的,”护林官表示不屑,“现在,我们能够追上他了。”

    他们开始策马慢跑。布拉多克、他的儿子和剩余三名枪手带着空空的枪套跟在警官们后面。

    “保持距离,”警长再次发出警告,“如果靠得太近,他仍然可以从树林中射击。他曾经对杰里来过这一手。”

    “杰里是在六百英尺的低空盘旋,”飞行员的声音从空中噼噼啪啪地传了过来,“可我现在是在三千英尺的空中,以一百二十节的速度飞行。哦,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上岸的路,正在攀登赫尔罗林高原。”

    警长看了看护林官,哼了一声。

    “你认为他以前来过这里。”迷惑不解的护林官说。

    “也许是来过。”刘易斯厉声说。

    “不可能。谁来过这里,我们一清二楚。”

    这群人抵达峡谷边沿,但松林挡住了视线,他们无法看见那个筋疲力尽的人拉着负重的马匹爬上了对岸。

    护林官知道涉过溪流的唯一小径,但罗斯巴德的蹄印显示,他们也知道这条通路。当他们登上第二个高原时,逃亡者又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天越来越黑了,油也快用完了,”飞行员说,“我要回去了。”

    “最后盘旋一圈,”警长敦促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到了山上,又下了马在前方引路,正在爬北坡。不过,看起来他的马快支撑不住了,一路上踉踉跄跄的。我估计你们可以在日出时抓住他。愿你们大显身手,警长。”

    派珀飞机在暮色渐浓的空中转了一个弯,嗡嗡作响地飞回比灵斯去了。

    “我们要继续前进吗,警长?”一名警官问道。刘易斯警长摇摇头。这里空气稀薄,他们全都在大口喘气,黑夜正迅速降临。

    “夜里没法赶路。我们在这里宿营等天亮。”

    他们在溪岸上方的最后一片树林中扎了营。和面前苍茫暮色中的南方大山相比,岩石上的人和马匹宛如细小的尘埃。

    他们取出厚实暖和的羊皮夹克穿在身上,还在树下找到一些枯枝。很快,一堆明亮而又温暖的篝火燃了起来。在警长的提议下,布拉多克、他儿子和剩余三个人在一百码之外安了营。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么高的山区过夜,没有带被褥或者食物。他们围着篝火坐在马毯上,背靠着从马上卸下来的鞍具,吃着糖果。刘易斯警长凝视着火焰。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保罗?”他的副手汤姆?巴罗问道。

    “我想一个人进山。不带枪。我要举着停战旗,带上一只喊话器。我要努力说服他,带着那个姑娘一起下山来。”

    “那很危险。他是野孩子,也许他想杀死你。”护林官说。

    “他今天原本可以杀死那三个人。”警长沉思后说,“他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他必然明白,在包围之下根本保护不了那个姑娘。我猜他应该不会朝一个打着白旗的执法人员开枪。他会先听别人说的是什么。这值得一试。”

    寒冷的夜色包围了山区。本?克雷格连推带拉、连催带哄地引领罗斯巴德爬完最后一段山路,登上了那个洞穴外的大石板。罗斯巴德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眼睛迟钝麻木,而它的主人则把姑娘从它背上抱了下来。

    克雷格做手势示意轻风走向那个古老的熊洞,他自己解下野牛袍为她铺在地上。他摘下还剩两支箭的箭筒,从背上取下弓,把它们放在一起。最后,他松开缰绳并卸下马鞍和两只驮袋。

    卸去负担之后,这匹栗色母马朝灌木丛和底下干枯的枯叶走了几步。它后腿一曲,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前腿也蜷了起来,侧躺在了地上。

    克雷格跪在罗斯巴德旁边,捧起它的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用手抚摩它的鼻子。在他的摩挲下,母马轻柔地嘶叫着,然后,它那勇敢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位年轻人也耗尽了体力。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而且已经骑行加步行了将近一百英里。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他拖着步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他在大石板的边缘俯视,远远看见底下朝北方向有追捕队的两堆篝火。他在那位老人曾经坐过的地方砍了一些树枝和树苗,点起一堆火。火光照亮了岩脊和山洞,还有他深爱着的姑娘那身着白色丝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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