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八卦日常-第48章 第 48 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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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只好往大众方向随便猜了一下。她摆了摆手,“不说她了,现在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拉着两个丫鬟商量了一下做靠垫的事情。

    古代的靠垫多是迎枕,她并不大喜欢,以前常用美人榻也还罢了,现在换做北方的土炕,两边都是外开门的小柜子,换成椅袱也并不方便,就商量着打算做成现代那种四方形的垫子。说得兴起,又起身带着两个丫鬟到了书房,磨墨画了式样拼花的图纸,确定下来,才把两个丫鬟打发出去,自己回到卧房套间里。

    一时又有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头疼犯了,晚上各房就不用过去请安了。接着又是无事可做,季念然索性倚在炕上看话本子。这几年《薄生传》出新很慢,她又没有找出别的好看的话本子来,只好将就着了。

    看了几页书,又出了会子神,忽然听到门外小丫鬟喊了一句,“二爷回来了。”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自鸣钟:下午五点,外面天色还亮得很。来不及再愣神,外面已经传来了打起帘子的声音,她又忙着下地穿鞋,起身整了整鬓角衣角,刚确定自己的仪容尚算整洁,秦雪歌已经走了进来。

    “????回来了。”季念然一时找不到适当的称呼,只好含糊着招呼了一声。

    显然秦雪歌也还不适应自己屋里多了个女主人,他点了点头,在下一刻又好似突然发现自己应该出声表示一下,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祖父打发我和大哥回来吃饭。”

    这话其实说与不说区别并不是很大,秦雪歌略有几分不自在地脱掉外袍——季念然这时候倒是有了几□□为妻子的自觉,主动上前接过搭在手上,转身搭到小屏风上。转身回来,就看到秦雪歌已经脱了鞋,正盘腿坐在炕上,还顺手拿起季念然随手扣放在炕桌上的话本子,接着看了起来。

    他坐在上首,正是刚刚季念然坐的位置。季念然动了动嘴角,还是抑制住自己撇嘴的冲动,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仿佛她一整天都是坐在这里的一般。

    座位被抢了,书也被抢了。季念然轻咳一声,又寻了另一册书,低头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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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么么哒~~

    60、第 60 章 ...

    虽说新婚夜行过周公礼后, 两人间天然多了几分亲近, 但是白日对坐, 还是难免有几分尴尬和不自在。

    季念然看了几页书,又情不自禁地抬眼去看隔着炕桌的秦雪歌。恰好秦雪歌也正用书册遮挡着下半边脸,沿着书册的边偷看季念然。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到一起,蓦地都红了脸, 染上几分羞意。

    找不到话聊,气氛自然尴尬,季念然清了清嗓子, “呃????”只是开口的瞬间, 又被称呼给难住了。

    “家中长辈、兄弟们都喊我玖郎。”秦雪歌的语调中也带上了几丝笑意,“若是你愿意, 也可以这样唤我。”

    季念然从善如流,唤了声“玖郎”,自己也有些脸红, 又定了定神, 又缓缓开口,“今天下午祖母差人过来, 说头疼犯了,免了晚上的请安。但是母亲那里????”她抬抬眼皮, 掺了秦雪歌一眼,试图通过他此时的脸色判断他的想法。

    “母亲那里,就不必过去了。”秦雪歌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自然地接了下去。

    季念然等了一下, 见秦雪歌并没有向她解释原因的意思,讪讪地转移了话题,“这《薄生传》近年来出的也太慢了,去年直到年底才出了一本新的,也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出了。”新话题又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为了不继续冷场,季念然只好把《薄生传》拿出来说事。

    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薄生传》连载了那么多年,才断断续续说完原版第三本的故事,季念然是着实期待老乡对三强争霸赛的改编。一找到机会,就妄图打听内情。

    秦雪歌也并不着意隐瞒,不过显然他也对这部书的写作进度知之甚少,“也许文妃娘娘比较忙吧????我们都不怎么打听后宫的事,连太子也是,除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偶尔进太后宫里坐坐,就和别的妃嫔没有什么来往了。”他想了想,又给季念然解释,“毕竟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打听多了怕犯忌讳。”

    以太子的身份,自然不会刻意同皇帝的宫妃交好,秦雪歌身为太子伴读,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季念然的出发点不同啊,此时的她仿佛突然变成了所有书迷的代表,并不打算因为这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就放过秦雪歌。

    “难道皇上不同意文妃继续写话本子?”

    那可就是所有书迷共同的损失了。不过,明明前两年里每年还能出一新册的????

    “哪儿会。”秦雪歌也有些哭笑不得,“皇上就是因为这小说才注意到文妃的,据说就连皇上自己都爱看得很,哪会就不让文妃继续写了呢。”

    “也许是想让她写了只给自己看呢????”季念然小声嘟囔着,随即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难道皇上因为这部小说,特别宠爱文妃?文妃怀孕了?所以不能继续写????”

    秦雪歌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后宫彤史也不是我们能随意打听的。”两人这样聊了一会儿,更加熟悉了几分,秦雪歌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他依然是谨慎的,先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丫鬟守着才探着身子低声道,“据????小太监说。”他的声音低到只有季念然将将能听到,并含糊了透话者的身份,“皇上甚少踏足后宫,大多数也是往皇后宫里去,但是为人孝顺,常去探望嫡母????”

    这就是宫闱秘闻了!而且信息量巨大。

    就连前后两世都热衷八卦的季念然,也一时之间惊在那里。

    “这????”她动了动嘴皮,最终也只发出这么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不要说出去了。”秦雪歌淡淡地嘱咐了一句,随即又冷笑一声,“不过这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明着往外说罢了。”说完,就向后倚回了迎枕上,垂下眼继续翻书去了。

    季念然“哦”了一声,也低下头,少有的发起呆来。

    这一发呆,就到了开晚饭的时候,柔桑点燃屋内蜡烛,授衣收拾炕桌——炕桌不小,足够夫妻二人吃饭用了,流火已经带着萑苇从大厨房提来了两个主子的饭菜,流火亲自摆菜,萑苇帮着安置碗筷杯盏。季念然只顺着流火的手看了两眼,就觉得院子里有没有的男主人到底不同,晚饭只比午饭多了两样菜,却要精致得多,并且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大菜。

    几样素菜小菜,也无一不是传统美味的名菜。火燎鸭心、干炸丸子????都勾得季念然腹中馋虫大动。

    最后又摆上一小壶酒,几位丫鬟就退出了套间,只留两人在堂屋门口守着,以备主子有事传唤。

    屋内瞬间又只剩下这对尚算不上熟悉的夫妻在窗边对坐吃饭。幸好,季念然还记得自己身为妻子的本分,她亲自拿起酒壶,斟满了秦雪歌面前的酒杯。秦雪歌仿佛也很少经历如此温情的时刻,他带着几分局促地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又拿起竹筷夹了一筷子火燎鸭心。季念然这才开始动筷,她也选择了火燎鸭心,只少少地夹了两根,放入口中细嚼。

    嗯????鸭心入口的瞬间,她就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鲜香爽口,还带着一点辣????回味居然还有淡淡的酒香!

    这菜若是让大哥吃到,他肯定喜欢!她在心里默默想着,明天记着告诉春喜,让她打听出来做法,回头带回家拿给????大嫂好了。现在最需要这样东西的应该就是林氏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不想这笑却被对面的秦雪歌瞧个正着。秦雪歌看了看她,又夹起一些火燎鸭心放入口中。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两人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待丫鬟们进来把碗碟都收拾下去,秦雪歌才一脸疑惑地问季念然,“你很喜欢吃鸭心?这东西好做,你要是喜欢吃就吩咐下去,你的丫鬟若是不知道找谁,我让我身边的小厮过去吩咐就是了。”

    季念然愣了一下,“鸭心?还好啊????”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秦雪歌怕是注意到她刚刚的神态误会了,不由得有几分害羞,“是????我大哥啦,他从小就爱吃鸭子,我想着这道菜他肯定爱吃的。”

    “他现在也还是那么爱吃鸭子?”季昀这个口味上的小偏好秦雪歌也是知道的,当年住在季家,跟着老太太吃饭,每当桌上有鸭肉,老太太总要念叨两句不在身边的季昀。

    “这哪里改得了。”纵使还在害羞,季念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们家搬到京城之后就没怎么吃过鸭子肉了,大哥常住在书院里,想来更吃不到了。”

    书院里的饭菜大多都很朴素,就算有荤菜,也大多是鸡肉、猪肉这类易得的东西,别的就很少见了。

    秦雪歌点了点头,夫妻二人一时又没了话题,对坐着喝茶消食。

    一盏茶过,季念然放下茶杯,瞄了两眼堂屋,才又看着秦雪歌,神秘兮兮地问,“你说????文妃娘娘会不会因为忙着后宫争宠,所以就没有时间写话本子了?”她还记得在后世看的那些宫斗电视剧或是宫斗文,里面的宫妃们每天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每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琢磨争宠或是害人,自然就没有时间做别的了。

    没想到她过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放弃文妃的事。秦雪歌哭笑不得地看了季念然一眼,“你想什么呢????”他摇了摇头,给妻子解释,“虽说我对宫里的事不那么清楚,但是以皇上的性子,必然是不喜欢后宫乱成一锅粥的。后宫争宠,怕是还没争上就先失宠了!”

    季念然讪讪地“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秦雪歌看到她略显委屈的样子,心下也有几分好笑,“你很好奇文妃的事啊?”

    “是啊。”季念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毕竟是能写出《薄生传》的才女。”真话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幸好这个借口也足够安全。

    秦雪歌偏过头想了想,才沉吟着道,“八月太后寿辰????今年怕是要大办的。到时候家里祖母肯定要进宫朝贺,母亲很少出门应酬,宫里也向来不去,不如倒时候我和祖母说说,让她带着你进去算了。”

    太后的寿宴,无论皇上出不出席,皇后和六宫妃嫔肯定都要到场,若是运气够好,也许还能听她说两句话????

    季念然脸上顿时换上惊喜的笑,“玖哥,我????我真的能跟进宫去瞧瞧?”话一出口,又羞得绯红了双颊。“玖哥”这个称呼,显然比“玖郎”还要亲密一些。只是在这个时候,倒显得她像是别有所求一般。

    她用两只手的手心挨了挨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自诩向来冷静自持,偶尔做出害羞的样子也多是为了因势导利,故意装出来的。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男人????但是同秦雪歌成亲之后,却有些行为失据了。

    显然,秦雪歌也注意到了那两个字,他含笑盯了季念然一眼,好似要直接看到她心底。又缓缓说道,“当然可以。”短短四个字,只因为放慢、拖长了语调,就变得婉转旖旎,让季念然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季念然有些狼狈地回身看了一眼小自鸣钟,又猛地起身,朝着屋外高声唤道:“流火,授衣????”

    61、第 61 章 ...

    虽说夫妻二人已经度过了新婚后的一个完整的一天, 其中还有至少一个时辰的二人世界, 但是晚上安歇的时候, 季念然还是有几分纠结。

    ——她不能拒绝秦雪歌对她做什么,但是那些事又真的没那么舒服。她甚至隐隐理解了前世时听说过的一些观点,并且心下有些埋怨:若是秦雪歌之前能有一个通房????是不是能好些?

    但是又觉得自己着实可笑:丈夫身边没有通房,这是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 自己怎么还不满意起来?若是秦雪歌身边莺莺燕燕一堆,到时候烦心的还不是自己?要知足啊,要惜福!

    幸好, 秦雪歌是体贴的, 当夜也是早早睡下,不曾多撩拨她。只是秦雪歌如此安静地睡下, 季念然又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对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成亲只一天,她就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强自按捺下心里的患得患失, 她回忆着前世上健身课时瑜伽教练叫的呼吸方法, 呼吸了几次,才把杂念排除脑海, 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念然起床梳妆的时候, 秦雪歌已经在院子里打完了一套拳,进净房梳洗去了。等到秦雪歌从净房内出来,季念然也已经梳好了头,夫妻两个又对坐到外间炕上, 准备用早饭。

    “今天应该有几个宗房亲戚要过来。”趁着流火摆早饭,秦雪歌淡淡地给季念然预告今天要做的事,“毕竟是宗房,昨天祖父没让他们过来,今天是断不能再拒绝的。等下请过安,我和大哥怕是都要跟着祖父在前院招待,怕没时间同你细说。”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说?季念然忍不住腹诽,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不满来,“无妨,你现在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秦雪歌点点头,他主要给季念然介绍的还是今天需要应酬的人,大多都是宗房一支。将军府这房人丁并不旺盛,但是宗房这支本身却有七、八房后代,光是秦老将军这辈除秦老将军之外尚在人世的堂兄弟就有三人,虽说其中两位老人家都已经病入膏肓不良于行,但是身为族长的那位——族谱上写着算是秦老将军大堂兄的那位老人身体却还健朗。

    而这位族长老爷最看重的儿子也足有三人之多:庶出的长子,嫡出的次子,还有头脑灵活在外做官的小儿子。虽说下一任族长之位几乎已经板上钉钉是二儿子的,但是这三个儿子本事都不小,又各有依凭,每日在家也是勾心斗角,不能消停。更不要说还有众多孙子孙女????用秦雪歌的话说,“有时候闹得大了传到家里,祖父祖母听了也都很无奈,那哪叫过日子,戏文里写的都没有那么热闹!”

    另外,还有一些从外地投奔到京城的亲戚,或自寻出路,或依附宗房生活,不知道今日具体过来几个,“她们不会过来待太久的,家里还有自己的事,也就是过来瞧瞧你????你放心,有祖母和母亲在,她们不敢难为你的。”

    季念然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她们为何要难为她?但是问出来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她们很怕咱家?”

    秦雪歌神色一暗,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端起碗,和季念然对坐着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些烧饼之类,用过早饭,才又一本正经地叮嘱季念然,“只是有一个人,是你一定要小心的,是五堂叔祖父家的十三婶,她向来和咱家有些不对付????”

    “为什么?”季念然咽下一口粥,很自然地接着他的话问。

    “十三叔和宗房二伯走得很近。”宗房二伯,就是族长嫡出的二儿子。“十三婶也向来很会讨好二婶,可以说,她在宗房伯祖母面前也是很有体面的,伯祖母宠她,甚至比另外几个儿媳妇还要更多,经常明里暗里地抬举他家。”秦雪歌看着窗外,又叹了口气,“大妹的生母,就是十三婶的本家堂妹,以前一家都在外地,后来进京投亲????不想一场时疫,夫妻两个都去了,只留下个女儿。”

    季念然挑了挑眉,顾不得尚未喝完的粥,放下碗追问道,“那怎的大妹被过继到了咱家?”

    “当时父亲刚刚在战场上过逝。”秦雪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祖母和母亲都很伤心。祖父打算亲自教养大哥和我,祖母勉强打起精神,但是母亲那边却日渐消沉????那时候,族里的人也有些别的想头。”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好似要赶跑几只烦人的苍蝇一般,“祖父一开始挺着不答应,后来看母亲状态不好才松了口????也只说要一个女孩。十三婶不知道怎么说动了伯祖母——大概就是二伯母帮着说的,宗房就说把大妹过继进来,当时她父母双亡,确实算是适合的人选,祖父就答应了。”

    到这里为止,这个故事听起来还不算太糟。秦雪歌瞄了一眼季念然身后的自鸣钟,加快了讲述的速度,“大妹过继进来之后,母亲待她并不亲近,但是也渐渐有了人气。其实母亲为人并不差,只是父亲过逝之后,能被她放在眼中的事太少????”

    没想到,秦夫人那样无事秦雪歌,但是秦雪歌对她的评价却并不差。最后那句,甚至像是在对自己替她辩解。

    季念然在心底摇了摇头,秦夫人的事她可以日后再研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了解等下可能会见到的那些亲戚。况且她对秦雪玲这个小姑娘,也确实好奇得很。

    “大妹刚过继过来的头两年,都住在母亲房内的暖阁里,十三婶就????三天两头过来探望,好像不相信母亲一般。母亲觉得这样也不像回事儿,她也懒得总应酬十三婶,就给大妹单独收拾了个院子,这样十三婶再过来,就可以直接去看大妹,不用母亲招待。之后十三婶又来看过大妹一次,回去就说母亲待大妹不好????在族里传得很热闹。”秦雪歌叹了口气,示意季念然可以准备动身去请安了,季念然却还听得意犹未尽。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十三婶就因为这点事就不喜欢咱家?”

    “我知道的就是因为这个。”秦雪歌叹了口气,显然也觉得很不可理喻,他当先起身,一边穿鞋一边道,“她当时在外面说了些很不好听的话,祖母和母亲知道之后都很生气,后来关系就越来越差????对大妹也是淡淡的。毕竟已经过继进来的女儿,没有退回去不要的道理。”

    季念然也跟着起身,但是显然,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八卦里,“那后来十三婶还常过来探望大妹吗?”

    “每一、两个月总要过问一次。”秦雪歌动作快,站在炕边等她,“不过祖母和母亲懒得搭理她,她也不都是亲自过来,有时候派身边的丫鬟婆子过来送点东西,只要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长辈们也懒得计较。”

    季念然穿好鞋,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发髻,补了点口脂,才同秦雪歌并肩出了套间,带着丫鬟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外走去。

    “你说????十三婶会怎么为难于我?”季念然看了看身后的丫鬟,又小声问道。

    “顶多就是说两句酸话????”秦雪歌也低声回答,“想在做些什么,她是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就是提前和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你白受了委屈。”

    人家总说爱屋及乌,看来她是要被恨屋及乌了。季念然摇了摇头,笑着看了秦雪歌一眼,轻声道:“我不委屈。”

    秦雪歌嘴角也挂着笑,这笑让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他轻轻“嗯”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季念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好也红着脸“嗯”了一声。

    他们身后,流火和鸣蜩虽然听不清两位主子在说些什么——她们怕两位主子有什么私话要说,不敢跟得紧了,只能隔着几步。但是看着小夫妻交头接耳的样子,还有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也都替季念然高兴。

    又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山涧院,再往前就是正院了。季念然已经平静下来,她突然伸手拽住秦雪歌的衣袖。

    “玖哥。”既然昨天晚上这个称呼已经被说了出来,季念然就也不再扭捏,自然而然地如此称呼秦雪歌,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你放心好了,她们委屈不到我的。”她目视前方,没有转头,只有嘴在动,反而秦雪歌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再为难,还能有前世的上司和客户挑剔了?况且,她一年和这些亲戚能见几面呢?怕是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顶多是知道个姓氏——连名字都不一定清楚,哪里值得她放到心上?

    供他们进出的正院角门就在眼前,季念然停下脚步,这才转头看向秦雪歌,她目光坚定——“玖哥,她们委屈不到我的。”她又重复了一遍,仿佛什么誓言一般,她甚至,不担心被身后的丫鬟听到。

    “好。”秦雪歌也勾起嘴角,一只手轻轻握住她拽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就迫使她松开了他的衣角,又自然而然地放到另一只手中握住。这个牵手的动作,也好似一场仪式,比起昨天早上来更让季念然悸动。

    小夫妻就这样手牵着手,迈过角门的门槛,进正院请安去了。

    62、第 62 章 ...

    早上请安的时候, 长辈们都没有太多话, 只是通知季念然等下有本家的亲戚要过来看她, 又嘱咐她不要紧张,到时候老实站在老夫人身后就好了。秦老将军和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又看了看时辰,就带着秦雪威、秦雪歌兄弟往前院去了。

    季念然担心等下会有跟着家中长辈前来的小辈, 总要给些见面礼,又忙暗地吩咐鸣蜩回江雪院找授衣要些现成的扇套、荷包来。

    过了约半个时辰,外面就有人来报, 有亲戚上门了。祁氏早就带着人往外面招呼去了, 当先被祁氏亲自迎进来的,自然是老族长夫人, 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季念然和秦夫人一左一右扶着秦老夫人,起身出来迎接。

    “老嫂子!”秦老夫人一迈出堂屋大门,就连着快走了几步下了台阶。她身体健朗, 本不需要人搀扶, 此时季念然竟然觉得自己险些就没跟上,余光扫向秦夫人, 她倒是一副安然模样,动作也不曾落下半分。

    将军府的两任主母, 此时方才露出和寻常人家之间的不同。

    对面被祁氏引着、两个丫鬟搀扶着的老族长夫人,却是满头银丝,举着一支老藤拐杖,看上去比老夫人还要年长十岁。她看上去很不苟言笑, 此时见到主人亲自迎出来,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那甚至都不能被称为是一个笑!“三弟妹。”语调倒说得上柔和。

    她、还有她身后的一众太太奶奶们,瞬间就把目光落到了季念然身上。秦老夫人仿若对她们的失礼尚无所觉,一把拉过季念然的手,“这就是我家新进门的孙媳妇,等下到屋里再让她给你们见礼。”

    一边说,一边把众人引进了堂屋。老族长夫人带来的人不少,差不多就是今天前来做客的全部了,满满当当地装满了堂屋。老族长夫人和老夫人是那一辈唯二在场的人,自然一左一右分主客高居上位,其他人按照辈分、排行,在两边雁字排开,也只有太太辈的几位能捞个坐的地方。还有一些原本交好的,但是平日里要忙着自家的事不能时常见面的,此时座位相邻,不免互相招呼,闲聊两句。秦夫人排行不高,季念然听到几位年长些的太太都唤她“七弟妹”,却因为是将军府的主人,而得以坐在秦老夫人正下首的那张圈椅上。

    季念然虽说也是小辈,却得以站在秦老夫人身后,虽说也是没个坐位,却胜在视野最佳,能方便地观察全场。

    秦夫人对面坐着的,显然是宗房的几位太太,靠前的两位,打落座起相互之间就没说过一句话,面上的不合已经到了在亲戚面前都不愿遮掩的地步了。

    ——这应该就是宗房的大太太和二太太了,这两兄弟本身也年纪居长,两人一个管着族里商铺,一个管着宗田祭田,一个管着家族命脉,一个管着家族根基,就连季念然都觉得,兄弟之间根本不可能和睦。这两位太太身后也都各站着一位年轻媳妇,两人也是互不说话,就连眼风都不扫向对方,活像那里根本就没有站着人一样。

    季念然抿抿唇,深觉有趣。

    “玖郎媳妇在笑什么?”不知哪个眼尖的,一下瞅见季念然在抿嘴笑,不怀好意地指了出来,“莫非????是谁穿得不体面了被你看到,在笑人家不懂规矩?”

    季念然心中一凛,抬眼看向说话那人。那是一位年逾四十的中年太太,穿着葡萄紫绸面窄袖褙子,绛紫色马面裙,面相刻薄。她坐在宗房二太太下首,两个人看上去很亲密,一位刚刚被秦夫人唤作“五嫂”的太太坐在她另一侧,正蹙着眉头看她。

    瞬间,季念然就猜到了她是谁——秦雪歌口中那位五堂叔祖父家的十三婶,甫一见面,她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秦夫人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却被对面的宗房大太太抢了先,“十三弟妹,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许是玖郎媳妇瞧见了什么趣事呢。”她又转过头去,顺势盯了季念然一眼,最终却看向自己的婆母,“母亲,您说是不是?”

    这话看上去是在给季念然解围,却又无声无息地就把她架到了另一堆火上去烤。若是季念然一时之间寻不出趣事来,又如何是好?

    季念然深吸一口气——这群太太奶奶,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十三太太平白无故就朝她发难,大太太假装好心,却也拿她做了筏子。

    也是自己大意,不小心给了十三太太挑刺的借口。

    目光一扫,她已经找好了借口。“可不就是????”她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好似真的不清楚这位帮她说话的好心人是谁一般。

    “这位是你大伯母。”老夫人笑着给她介绍。

    “大伯母。”季念然蹲了蹲身子,浅浅施礼,“可不就是大伯母说的那样,我刚看到母亲旁边那位伯母怀中抱着的男童找母亲要糖吃,天真可爱,有趣的很,就忍不住笑了笑,不想引来了误会,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这借口找得巧,但凡年轻媳妇几乎就没有不喜欢小孩子的,再说又是个天真可爱的男孩。这话说出来,也没人能找得出破绽,就连那位十三太太,都瞬间做出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八弟妹家这小孙子也确实生得可爱。”二太太在此时开了口,“就连娘——”她看了老族长夫人一眼,唇边笑意盈盈,“每次见了都恨不得抱在怀里逗逗。”她看向对面的八太太,仿佛只是单纯地好奇,“四堂叔也疼爱得紧吧?”

    八太太闪了秦老夫人一眼,将军府内现在还没有下一代,子息不丰,这话明摆着戳主家的隐痛。但是二太太兴许就是未来的老族长夫人,她不好不搭她的话头,只好轻飘飘地接了句,“毕竟是四辈儿,老人家看着欢喜,偏疼些也是有的。”

    秦老夫人若无其事地笑道:“这小子白白胖胖的,上次老将军去看四叔,应是见到了,回来和我满嘴夸????也喜爱得很。”

    八太太的眼中就露出货真价实的惊喜,“三伯真这么说?”她拍了拍怀中的小孙子,那孩子懵懂地看了堂内一眼,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若是三伯当真看重这小子,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秦老将军官居一品,手下提拔起来的、受过他恩惠的官兵无数,他若肯提拔族里的小辈,哪怕只是一个姿态,也受用不尽。

    “好了!”老族长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堂内的热闹,她仿佛有些生气,语调里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你们都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了,怎么还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么吵!”她训斥这一屋的太太奶奶,就像在训斥一群小孩子——这些人也确实都是她的晚辈,此时都安静下来,也不再交头接耳。

    只有秦老夫人笑着道:“难为这么多人今天过来,大家热闹热闹,总是好的。”

    老族长夫人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们不愿过去我们府里,大家自然只有过来了,总不能新媳妇进门,大家都不认得人吧?”

    也许,在老族长夫人心中,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宗房在族中至高无上的权威,所以她动了真怒——至少季念然就听到了她语调里不容错认的火气。

    “那是亲戚们体贴我老婆子呢,知道我腿脚不好,舍不得我走远路。”秦老夫人笑呵呵地,明显在说假话——她若是腿脚不好,那????那老族长夫人岂不是个瘸子?

    老族长夫人显然又被这句话给气到了,她刚要再说些什么,秦老夫人回头给季念然使了个眼色,指着老族长夫人道,“今儿大家都是过来看你的,你也给长辈们磕个头,敬杯茶。这位是你伯祖母,还不快过来磕头?”

    早有小丫鬟在地上放了蒲团,又有捧着茶盘的,里面放着十几个盖碗。季念然盈盈从秦老夫人身后转了出来,跪在蒲团上给族长夫人敬茶。这礼行得并不郑重,但是老族长夫人还是给了季念然一对白玉镯子,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玖郎是咱家有大出息的孩子,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要惜福,不要拖了他的后腿。”

    季念然忍不住目光一缩,老族长夫人这话说得比昨日老夫人说的可重多了,仿佛就在暗指她出身不好,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一样!

    在娘家可以做小伏低,但是在婆家可没有受这种奚落的道理!若是现下默认下来,日后这群人怕不是就得了意,越发拿自己庶出的身份说事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含沙射影地反嘲几句,老族长夫人却在此时收回了手。“好了弟妹,起来我带你认认其他各房的长辈,免得以后遇见了认不出人来,那就不好了。”祁氏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插进话来,一边说,一边做出要扶季念然起身的姿态来。今天来的各房长辈众多,她身为同房的嫂子,是有责任向季念然介绍众人身份的。

    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趁着起身的空当,季念然仔细瞄了祁氏一眼,她仿佛并没有听到刚刚老族长夫人的话,也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只是眼含微笑地站在那里,热情地准备着接下来的行程。

    是自己多心了?她真的只是没有读懂老族长夫人那几句话的意思?这年头只将将在脑海里闪现,就被她弃到一边。

    她虽然只喜欢看戏,不喜欢演,却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前世能在盘根错节的国企办公室内站稳脚跟,她自然也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这个祁氏,是故意在此时打断气氛,让自己回不出话来。

    季念然眼神一暗,随即又扬起一脸喜气,由祁氏引着,来到宗房大太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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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鞠躬!么么哒~~

    63、第 63 章 ...

    或许是觉得婆婆已经代替宗房表明了态度, 也许是怕真的触怒将军府的真正当家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 宗房的两位太太都对季念然很和善,给的见面礼也都很符合她们的身份,比着老族长夫人送的降了一等,算不上名贵, 却也并不寒酸。

    顺位而下,之后就轮到十三太太了。季念然停了一下,按理她现在应该先给排行更高的五太太行礼的, 这样, 就要隔过十三太太了。屋内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季念然身上,尤其是五太太和十三太太, 两人唇边挂着一模一样的、高深莫测的笑意,只等着季念然的下一个举动。

    季念然也在等待——她毕竟是新媳妇,就算先给十三太太行了礼, 事后也可以推说是因为自己不认识人, 才乱了排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错误,虽说避免不了被说嘴, 但是一年不过见个四、五面,被取笑两句, 完全可以忍忍就过去了。

    关键,还是看祁氏会怎样做。

    只见祁氏对季念然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转身向前两步,直接引着季念然走到了五太太面前, “这是五伯母。”

    季念然跪下行礼,起身后祁氏又笑着道:“五伯家的小儿子现在也在军营里做事,和你????六哥是同济关系,咱们两家走动很勤。”

    五太太身后的俏丽媳妇也抿着嘴笑道:“那是三叔祖肯提拔小辈,也是六嫂肯拉拔我,有什么事都不忘了叫着我一起????是嫂子疼我呢。”看起来,这两家的男人在军营里关系很亲近,家中后院的“太太外交”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季念然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五太太一眼。祁氏既然强调“小儿子”,这就说明这家里还起码有个大儿子,只带着小儿媳妇出来应酬????这五伯家里,显然也是有一段故事的。

    祁氏带着季念然又接着按顺序拜见各房长辈,除了刚因为季念然的事,自家小孙子沾光得了将军府老夫人一句抬举的八太太,其余对她都不过是面子上的热情。季念然也不在意,绕了一圈,最后才又被祁氏引到了十三太太面前——宗房老族长的小儿子一家不在,她倒是秦夫人在场的妯娌中年龄排行最小的一位。

    “十三婶。”季念然盈盈下跪,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十三太太曾出言挤兑她。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十三太太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给了季念然一块禁步当见面礼,又趁着她接过礼物的机会,一把拉住季念然的手,上下细细端详,“十三婶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刚刚听三伯母的意思,三伯爱孩子爱得紧,就祝你早得贵子吧!”

    ——这个十三太太!真的是每一个举动都不让人消停!

    季念然抬起头,目光看看捕捉到祁氏脸上还未藏好的嫉恨。显然,这话让她也很不满。她低下头,装着露出一丝羞意地抽回了手,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终于见过了长辈,可以开始和平辈见礼了。

    与平辈见礼,倒比给长辈见礼轻松些,至少不用每一个都跪下磕头。只需互相握着手敛衽施礼,称呼对方一声,或叫唤几面礼物,就算是结束了。毕竟都不是同房兄弟妯娌,不用那样正式。

    又闹了将近半个时辰,季念然才同这些亲眷们见完礼,也早就忘记了大多数人的排行,更多的,还是通过年轻媳妇们前面的太太们分辨她们的身份。她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才叫大家大族,枝繁叶茂,季家比起来,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季家族里,也不是没有季老太爷的近支,但是也都早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季念然又把准备好的各式有趣样式的银锞子分发给跟着长辈过来的秦氏孩童,这才能重新站在老夫人身后。而祁氏,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们出去安排中午的午饭去了。

    “这可见就是您二位的福气了!”有嘴巧的已经奉承上了,“两个孙媳妇、儿媳妇,一个能干,一个乖巧,又都孝顺!依我看,以后您二位就万事不愁,专等着享福了,可比我们这些还要为小辈操心来得强!”

    又有人笑着接话,“要我说,这妯娌之间,最重要的还是和睦????”她好似和两边关系都一般,一边说还一边掺了宗房的几位主子一眼。话没有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点的就是宗房家两个儿子不和的事。

    季念然笑着看了这位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某个旁支里的太太,祁氏和她都要唤作十七房婶娘的,看穿着倒也富贵,像是完全不必靠着两家生活的。

    但是毕竟,屋里大多数人还是隶属宗房一脉,就算心底再认同这句话,平时再爱看宗房的热闹,此时也不好接这个话,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这时就显出有个孩童的好处了,季念然亲眼瞅见,八太太的手不知抓了下怀中小孙子身上的哪个部位,那孩子突然咿咿呀呀地抗议起来,又伸手去抓他祖母头上的钗环。

    “哎哟,我看这小子是饿了呢。”一边说一边叫来孩子的奶娘,让她把孩子抱下去安抚。

    秦夫人也趁着这个机会道:“娘,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如请大家到后面园子里开席吧,还有请来的朝春班也早就准备好了。”又转头对着众人介绍,“这是前些日子新进京的戏班,听说在南边很出名的,我家也是第一回请。到底好不好,还要大伯母和诸位妯娌等下帮着我听听了,若是唱的不好,就少给他些赏钱!”

    这些人有的之前就听说过朝春班的大名,有的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装作早就知道的????此时七嘴八舌的说起戏班子,又热闹起来,倒是把刚刚的冷场给囫囵过去了。

    季念然这才发现,秦夫人若是做起表面功夫来,嬉笑怒骂、左右逢源,比她嫡母还更能敷衍得来。

    大家又聊了几句,祁氏又亲自来请,才在主人家的带领下出了正院——还是秦老夫人和老族长夫人并肩打头,祁氏跟在一旁逗趣。后面秦夫人陪着几位妯娌,季念然陪着几家的少奶奶,还有带着孩子的,秦雪玲也有份出面招待,只是她话少,大多还是丫鬟婆子们照看着,一大群人拉拉杂杂地往花园走去。

    祁氏挑了一处宽敞的敞轩,开了五桌酒席,又开了一间位于假山上的高阁,搭了戏台,戏班老板恭恭敬敬地站在假山下,低着头,生怕唐突了这一众太太奶奶们。

    待大家都入座,这才开席。

    只是季念然毕竟是主人家里的新媳妇,再精美的酒席,她不能真正入席,也显得很是没滋没味。再加上她不爱听京戏,只觉得吵闹,更是只觉得累。

    等吃完酒席、又听了两出戏、把各房亲眷送走,已经过了申时。秦老夫人和秦夫人都累得有些没有精神,索性又免了两个媳妇晚上的晨昏定省,让她们各自回房好好休息去了。

    ***

    季念然带着丫鬟回到江雪院的时候,院子里只有柔桑一人在堂屋门口坐着,其余人都不知忙什么去了。

    见季念然回来,柔桑忙打起帘子,又看着季念然一脸倦容,关心地问:“二奶奶今儿累着了吧?”

    季念然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连敷衍丫鬟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授衣姐姐不在?”

    柔桑指了指厢房,“陪着石斛姐姐还有春喜娘说话呢。”

    “哎呀,我倒是给忙忘了!”季念然拍了拍脑门,她这才想起来,原本安排了今天见两家陪房来着。她顾不得洗漱换衣裳,往炕上一倚,自己伸手到了碗茶,又吩咐柔桑,“你去帮我把她们叫来吧,等了大半日,也不好叫她们一直等着。”

    “您是主子,她们哪敢挑您这个呢。”柔桑嬉笑着卖了句好,转身去了。

    季念然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觉得晨昏定省已经算累,只好苦中作乐寻些热闹看。今天才知道,季家的晨昏定省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季家的几个太太又是多么好应付!

    她愣了一会神,听到外面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才抬手掩下一个哈欠,打起精神准备见人。

    “给二奶奶请安!”很快,几人就进了东次间,跪在地上给季念然请安。显然,她们都已经事先得到提醒,嘴里都唤了称呼。

    “快起来!”季念然又强压下一个小哈欠,“没想到今儿那么多事,倒显得我不体贴你们了,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跟着授衣进来的,只有四人,春喜一家三口,春喜娘、春喜嫂子、还有春喜。另加石斛一个,这丫鬟出嫁时间不长,已经接连生育两次,这时进来当差,可以说刚刚好,季念然也能放心用她。

    春喜娘年纪最大,也抢先开口,“您事情多呢,我们就是等到明天也是应该的。”

    表忠心谁不会呢?季念然抿嘴一笑,显然不把这话当真,叫丫鬟搬了几个小杌子来,让她们坐了,才问道:“听说你们两家现在就住在后面胡同里,可还住得习惯?”

    “习惯,习惯!”春喜娘忙不迭地点头,“我和春喜她哥、她嫂子都是第一次来京城,看着就比庄子上气派多了!”

    京城和农庄,这个比较本身就不伦不类。季念然又是抿嘴一笑,春喜那般伶俐,她娘却是个老实人。她缓缓开口,“那就好????”

    ☆、第 64 章

    季念然这次只打算把春喜娘和石斛夫妇三个人留下在府里当差, 其他人都另有安排。春喜娘就管着江雪院里的小厨房,她的手艺季念然自然是领教过的, 所虑不过是秦雪歌的口味和她是否相同罢了。石斛就管着院子里的事, 她是季念然身边的老人了, 对季念然的了解甚至比流火和授衣还要更多些。还有她男人,季念然想着暂时安排到采办上, 也顺道管着到她的嫁妆庄子里收租子, 算是江雪院里的一个小管家。

    又吩咐石斛,“你先和你男人说,让他这两天再去寻一个厨娘来, 要老实可靠的, 最好家里人口简单,日后就在小厨房里和春喜娘作伴了。”说是作伴, 其实也带着几分互相监视的意思。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春喜娘身后的春喜嫂子和春喜,春喜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是春喜嫂子显然对季念然的安排有几分不满——她和她家男人可还没得差事呢!现在季念然又不管家,府里的差事让石斛家男人得了,她家又能落到什么好?

    只是她到底也有几分心计, 虽说眼底隐约流露出不满,却没有大喇喇地直接表白出来。

    季念然呷了口茶, 才客气地对春喜娘道:“本来若是过两日再见面也无妨,你们刚进京,多歇息几日也是好的。不过我有一件要紧事想找您商量,日子久了怕拖得忘了, 少不得您们辛苦些,今儿咱们先订下个章程来,日后就好办了。”

    一户陪房,哪里当得起主人用“您”来称呼?春喜娘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连着道:“您讲、您讲!”

    “我想着……”季念然顿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前些年在家里也玩儿似的鼓捣出些吃食来,这些春喜也都是知道的。我想着,只靠着府里的月钱,和庄子上的租子也不是办法,时间久了还不是坐吃山空?不如开家小店……”她一边说,一边留意春喜一家人的神色,又莞尔一笑,“本钱自然是我来出,店面也是我出。刚好太太陪给我一间铺子,就在崇德大街上,我听说那个地段热闹的很,周围银楼布庄也不少,很多京城的太太奶奶们都喜欢没事儿让自己的心腹家人过去转转,寻些新巧玩意儿。”

    这样说起来,这铺面的地点实在是上上之选,大太太能拿到这么个铺子的地契,又肯把这铺子陪给她,显然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的。

    “奶奶您的意思是……”春喜娘显然还没摸清楚季念然的意思,春喜嫂子和春喜的脸上已经乍现喜色。

    季念然耐着性子解释,“我是想着,那个铺面租出去虽好,但是不如咱们自己做点小生意。我想的是开一个点心铺子,只做些精致、新奇的点心。具体卖些什么,我回来会交代给春喜,铺子就让春喜的哥哥嫂子管着,先做几个月试试。”这个念头是她早就动过的,只是以前被困在家里,出入不便,也不敢多想。出嫁之后自由一些,她想的就不是只安心做一个内宅妇人了。

    她了了眼春喜娘的神色,又笑着加了一句,“若是赔了也不要紧,算是我眼光不好,就算再改租出去,也是可以的。”

    “这……”春喜娘还在犹豫,春喜嫂子悄悄拽了拽婆婆的衣角,她同季念然并不熟悉,也不好冒然开口,只好暗中给小姑子使眼色。

    春喜自然也是高兴的,“姑……奶奶您就放心吧,我的手艺您还不知道?”

    “我自然放心。”季念然点着头笑道,她刚要细说几句,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秦雪歌回来,就不好再和陪房说话了。季念然赶着又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回头我再和你们细说铺子里的事。”一边说,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穿鞋下地。

    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秦雪歌已经走进了套间,几个陪房忙跪下给他磕头。秦雪歌一愣,转头问季念然,“这都是你带来的陪房……你这里有事在忙?”

    “已经说完了。”季念然迎上去,比起昨天来表现得更热情些。她给几个陪房使了个眼色,那四人就趁机默默退了出去。季念然这才过去帮秦雪歌宽下外衣,又关心地问,“今天可累着了?”

    经过早上那番对话,小夫妻间的气氛又有几分不同。秦雪歌偏了偏头回答,“不累。”又握住季念然的手,“你呢,有没有累到?”

    人家名正言顺的主人都说不累了,季念然这个外来户又怎么好喊累?但是她又委实说不出“不累”来——这也太违心了!她把手中秦雪歌的袍子递给丫鬟,笑着摇了摇头。秦雪歌似乎已经看出了她微笑背后的无奈,跟着叹了口气,“以后也就是过年祭祖的时候,别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累了。”

    季念然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的这句话安慰到。她抽出手指,走到套间门边,“流火,端几块西瓜进来。”又回头笑道,“今儿有冰西瓜吃,只是不要吃多了。”

    秦雪歌神色一暗,踱到炕沿边上,脱了鞋子坐下,“今儿送西瓜的来了?前院倒是没看见……也是,若让祖父看到了,闹着要吃,又是麻烦事。”

    “祖父不能吃西瓜?”季念然奇道。

    “不能多吃。”秦雪歌有几分哭笑不得,“祖父最爱吃西瓜,还最爱吃用井水湃过的。但是打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吃冰西瓜就拉肚子,祖母劝了多少次都不听,后来祖母一怒之下和府里的人都说了,不许他看见西瓜,这才好些了。”

    季念然也觉得好笑,“老孩儿小孩儿,这话说得再不错的。”她回身走到炕边坐下,摆出有事要和秦雪歌商量的样子,“我陪嫁里有个厨娘,我想着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使用起来,临时想吃什么,也更便宜些。”

    秦雪歌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用起来也好,你打发人去和大嫂说一声就是了,毕竟采办那里也要把办事的人安排出来。”

    “好。”季念然答应一声,又和他商量,“我的陪嫁里有个铺子,我想着……”

    话还没说完,秦雪歌就笑着打断了她,“你的陪嫁,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不用问我。”但是季念然会想着在这些事上问他的意思,秦雪歌也很受用,他的唇边挂着笑意,也投桃报李,关心季念然,“明天一早回门,要带的礼物都准备好没有?若是不够,我让小厮再去寻几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季念然抬眼看去,秦雪歌眼中只有一片纯然的关心。自从刘姨娘死后,季念然就没有被人如此不求回报的体贴关心过,而她和生母之间的关系,其实并说不上亲密。她心头一甜,大着胆子主动向前倾身,隔着炕桌握住秦雪歌的手,“你不用担心,授衣她们已经都操办好了,都妥帖得很。”

    “那就好。”秦雪歌也反手握住季念然的柔荑,两个人对视着,莫名都红了脸。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仿佛有什么已经在他俩之间发生、或是改变。秦雪歌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他似乎想要更近一步——季念然却在此时抽回了自己的手。她避开秦雪歌的目光,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秦雪歌也顺着她转头的方向看向了套间门口。

    小丫鬟打起帘子,流火手里捧着一个青釉盘子迈了进来,“二爷、二奶奶,西瓜来了。”

    屋里的空气还带着隐隐的暧昧,秦雪歌已经扭过头看向窗外,季念然也不敢多看秦雪歌,指了指炕桌,“放这儿吧。”见流火放下放下盘子就要转身出去,忙伸手拉住流火,“你先等下!”

    流火疑惑地看看小夫妻二人,“奶奶还有什么事?”

    这话反而把季念然问住了。她刚叫住流火,不过是在那一瞬间对于和秦雪歌两个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隐隐有些害怕,并不是真的有事。她定了定神,灵机一动想了个借口,“我刚心里光想着铺子的事,忘记和春喜她娘说了,等下你叫人去她家说一声,让春喜娘明天就进来当差吧。还有山涧院那里,也差人过去通知一声,咱们这里新添了人当差,不好不让大嫂知道。”

    “奴婢知道了,这就下去吩咐。”流火答应一声,又看了看一直别过头去仿佛在闹别扭的秦二爷,这才转身出了东边套间。

    屋里顿时又只剩下夫妻二人。季念然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又抬头看向秦雪歌。这个男人,竟然就这么别扭起来!他固执地看着窗外,只是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四颗老树罢了。

    但是终归已经结为夫妻,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两人之间,总要有一方更主动一些。季念然做了半天心理斗争,才轻咳一声,带着几分局促地重新开口,“玖哥……”她抿了抿唇,见秦雪歌的神色已经有了几分动摇,他慢慢回过脸,露出倾听的神态,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生气就好。

    “玖哥。”她再度开口,“我……我想找你商量件事。”

    ☆、第 65 章

    季念然拿出打算开糕点铺子的事来和秦雪歌商量, 秦雪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给出的答案还是“随你开心就好”, 但是脸上的神态已经缓了下来, 还嘱咐季念然, “若是一时银子不凑手了,就和我身边的小厮说一声, 让他帮你到外账房支些银子周转。”

    “你还能随便在外账房支银子?”季念然奇怪地问。她不熟悉将军府的规矩, 但是在季家,只有老爷们能随意到外账房支领银子,季昀和季晗的花费都是有数的, 若想多领, 只有跟长辈们私下说明白了,由长辈们出面支了再给他们用。

    不过他们两个月例银子都不少, 又大多只来往于书院和家之间,纵有应酬,也不过是同窗之间偶尔相约出去吃酒喝茶,没什么大的花销,自己的月钱就够花了。这样虽然有些不方便, 却也是个防止养出纨绔子弟的好方法。

    秦雪歌微一点头,又和她说起家里的事来, “咱们家人口少,大哥在军营里,偶尔回来也要和同济们喝酒应酬,花钱的地儿多。我呢, 跟着太子,太子是天潢贵胄,哪里知道出门要带钱这个道理?大部分要用银子的时候也都是我出了。”他还笑着调侃了太子一句,态度再自然不过,“祖父就也不大管我,一年能支的银子虽说是有定数的,但是我大多也都支不了这些银子,你若要用钱,尽管去支,一、二百两都不成问题。”

    看起来,将军府虽是武将人家,也不管着族里这一支的祖产,但是家底却很丰厚。小夫妻两个聊了些家里的事,用过晚饭,又消了一会儿食,就各自梳洗准备安置。明天要回门,两人都早早上床,却又躺不安稳。

    借着夜色和床帐的遮掩,秦雪歌又撩拨了季念然一回,又收拾过了,才踏实睡下,倒是一夜好眠。

    ***

    三朝回门,可以说是新媳妇出嫁后最重要的一次娘家之行。一早起来,夫妻两个用了早饭,又去给长辈们请过安,就带着小厮和丫鬟,并一车回门礼,回季家去了。

    出嫁的女儿回门,对娘家来说自然也是大事。季家人口不多,但是大房的兄嫂弟妹们也全都一早就聚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就连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季念然的大姑姑,还有那位姑父郡王爷,也都亲自到场,正在老太太下首的两张椅子上坐着呢。见新人携手并肩地进来,都露出一脸喜气的笑来。

    季念然心知,比起自己来,姑姑和姑父怕是更看重秦雪歌这位身为太子伴读的侄女婿——从小夫妻迈进堂屋起,这位郡王爷的目光就一直牢牢地钉在秦雪歌身上,偏都没往侄女身上偏过一下。

    不过,季念然也懒得理会这位鲜少朝面的长辈是不是看重自己。夫妻两个跪下来给几位长辈磕了头,秦雪歌自然也得了几样见面礼,又和同辈见过礼,还没说几句话,季念然就看到那位姑父郡王暗暗给大老爷使脸色。

    大老爷就算再不看重季念然这个庶出女儿,也不好在这个当节忽略了她。但是自己这位妹夫毕竟曾经帮助过自己,不把他的意思当一回事儿,也不大妥当——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老太太已经抢先开口,“你们若有事,就去前面说吧。让我们娘儿们几个说我们的,也更自在些。”

    老太太这么体贴儿子,大老爷也有几分受宠若惊。他还想再多嘱咐季念然几句,扮演一下关心儿女的父亲角色,郡王爷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侄女婿,咱们到前面喝两杯茶去,前儿刚巧有人给你丈人送了些好茶来,可不能让他藏私了。”

    他好似有什么要紧事要和秦雪歌说,顾不得自己是长辈,一把拽住秦雪歌的胳膊就往外拖。大老爷见状,也忙着叫上自己的两个儿子——这种成年男子间的聚会,季昶暂时还没有获得参与的资格。

    秦雪歌无奈,只好用眼神和季念然打了个招呼,就被拽出了屋子。季念然抿嘴一笑,又趁机看了一眼季家的大姑奶奶,她倒是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刚刚郡王爷的举动并无半点失礼一般。

    “郡王爷也真是性急!”大太太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老太太了了她一眼,又抿着唇角咽下了后面的话。

    季念然隐约记得自己这位嫡母和大姑姑好似有些不合,其中缘由自然又涉及到过往恩怨。好像听说家里的秋姨娘就是这位姑父送给大老爷的?那就不奇怪了,任凭哪位大妇,遇到这种事,都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送人者的。

    老太太看了看屋里的人,才吩咐身边的丫鬟——也是季念然从小就很熟悉的金鱼,“你去把五姑娘叫过来,让她也见见姐姐。”

    季念然疑惑地看了大太太一眼,虽说季茉然还是未出阁的小姐不好见外男,但是今天是姐姐的回门礼,出来见见姐夫也不算逾礼。往日家里来了亲戚,偶尔她们姐妹来不及回避,也有跟着见人的时候,怎么这次反而季茉然只在屋里呆着,连来都不来?

    她就坐在大太太下首,大太太看出她的疑惑,凑近了小声解释,“昨天你二叔送了信来,说你二婶在那边给你五妹看中了一户人家,只是家里出身不大体面……你五妹知道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老太太也怕她今天见了四姑爷,转头再闹出什么事来。”只是那户人家的出身到底是哪种程度上的不体面,大太太就不肯详细说了。

    可是这么多年不说不闻不问,但是除了年节之外就连问候都不多说一句的继母,到这个时候想起来给女儿说亲了?不用细问季念然就能猜出来二太太心里打的什么念头。她略带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也压低了声音,“祖母也不管管?”

    大太太苦笑一声,“你二婶虽是后娘,但是你二叔却怎么也是亲爹。再加上你祖母和你二叔间的关系……要比和你父亲更疏远。她教养你五妹这几年,却不会为了这事拂了你二叔的面子,最后也不过是多填些嫁妆银子给你五妹傍身罢了。”她微微叹了口气,也有几分惋惜,又叮嘱季念然,“等下见了你五妹,就权当不知道这事,可千万别露出形迹来。”

    季念然“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请她放心。不一会儿,季茉然走了进来。小姑娘脸色苍白,她默默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坐到了林氏下首。这一套动作下来,连眼尾都没扫向季念然。季念然这时就算想说什么,也不好开口了。

    眼看着屋内气氛冷了下来,还是林氏打量了季念然两眼,用手帕掩着嘴笑道:“四妹成亲后看着成熟了不少,几天不见,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这话说得巧,话里暗含的意思该听明白的人也都能听明白。

    老太太就也转过头去关心孙女,“你觉得将军府里的人可都还好?”

    季念然闪了季茉然一眼,见小姑娘只是垂头漠着张脸,好似已经把整个世界都关在门外。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找了些不咸不淡的事情出来讲,“长辈们都很亲切,也不会过多约束我。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装出一脸犯难的样子,“他家亲戚真是不少,昨天只在京城的内眷,就来了几十口子,记都记不住!”

    这虽是抱怨,却也透着亲切,老太太笑了几声,安慰孙女,“世家大族,哪家没有一大家子亲戚?咱们家也是因为和族人并不住在一处,不然也是动辄几十口子凑在一起。真那样长起来,你也就习惯了。”

    其余人也凑趣地跟着笑了两声,只是季茉然依然像是全没听到一般。季念然又找了些将军府的小事来说,又要不涉及秦家的辛秘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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