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八卦日常-第48章 第 48 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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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出嫁女,回娘家算是娇客,偶尔她要出门,林氏也不好不放她出去。例如这天,她就在下午乘车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在简单的向老夫人及秦夫人请安后,季念然就领着姐姐一路回到了江雪院。季初然是第一次参观将军府,不禁赞道:“真是有大家气象,和咱家在南边的宅子都不一样。”

    “南北园林毕竟不同。”季念然也谦虚地应着,“京城寸土寸金,想必姐姐家的宅子也不会比这里的差吧。”她又俏皮地一笑,指了指北边,“再说,大姐也算是见过全天下最好的那座宅院了,还能再夸出别人家的宅子‘建的好’这句话?”

    季初然“噗嗤”一笑,又云遮雾绕地回应,“那座宅子的好坏可不是我能评论的。”

    姐妹两个携手进了江雪院,季念然让进出然进屋坐下,又忙着叫丫鬟上好茶好点心,“没想到今天大姐能过来看我。”这才说起体己话来。

    “我呀,就是过来躲懒的。”季初然抿嘴一笑,“家里客人太多……不过也就是我才能借口多出来了,大嫂就不敢,这些天人都累瘦了一圈。”

    这事季念然也有所耳闻,季初然毕竟是客,也就只能做些陪着客人说话这样的事,家事上还是要靠林氏安排。林氏虽说从小就学习管家,但是到底没经历过这些,身边的丫鬟能力也都一般,不能帮她太多。季念然略带同情地叹了口气,“确实难为大嫂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这份天大的荣耀,换到哪家,哪家不甘之如饴呢!”季初然有不紧不慢地开口,“也幸亏是落在了咱家……”

    季念然若有所思地盯了大姐一眼:今天的季初然,显然比起刚进京的时候要畅快一些。虽然那些天她也并没有愁眉苦脸,或是对着众人抱怨什么,但是季念然就是直觉她的心头始终惹着一片阴霾。

    但是今天,阴霾不见了。

    “大姐带着孩子离开晋中这么久,姨妈也真放得下心?”季念然望着季初然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提起了季初然的婆家来。

    季初然丝毫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三妹平安生产,婆婆高兴得很,前儿家里人送了信来,说是过几天就让我家大爷进京来呢。公公刚好想再在京城多开两家店,让他过来探探京里面的门路。还有家里二弟上学的事,公公嫌族塾里的先生不够老道,想要把二弟送到京城的书院里……”

    看起来,季慧然生下太子长女的事,对于季初然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利好消息。范良生进京为的是什么?就算是为了拓宽家里的生意,但是显然更重要的还是过来展现诚意、讨好妻子和岳家。无论季初然之前遇到的难事是什么,但是现在,范家已经重新表明了态度,不会再让她为难了。

    “看出来大姐夫要来了,大姐脸上的笑意都实了许多。”季念然抿着唇露出捉狭的笑,“姐姐家里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了。去年我家二爷带我去庄子上住,回来的时候还经过了姐姐家里的铺子,我偷偷看了一眼,好红火呢!”

    “难为京里人看得上我家的东西。”季初然谦逊地道,“我都没有去看过我家的铺子,这次进京只抽空见了一次店里的掌柜,还是借的爹的书房见的他。”

    季念然身子往迎枕上一仰,微带天真地道:“肯把书房借给大姐见人,可见父亲有多看重大姐和姐夫了。”

    是人就爱听奉承话,季念然这句话虽透着假,但是多少也搔到了季初然心底的痒处,她也寻了些大老爷看重秦雪歌的迹象描述着送了回去——依照大老爷的脾气还有秦雪歌的身份,这样的迹象可就好找多了。

    姐妹两个半真半假、你吹我捧地聊了大半个下午,季初然才意犹未尽地告辞离开。季念然只把人送出了江雪院的大门,后面的一段路由石斛引着季初然往外走。回到屋里,季念然伸了个懒腰,就歪到了炕上。

    这样的应酬时间过得快,但是也真的累。

    ☆、第 103章

    季念然抽空偷了几天懒, 又运足了气,装扮起来跟随大部队去领永福郡主的满月宫宴。

    满月宴办得很热闹,又不失皇家威严, 地点就选在了御苑内, 外臣和女眷们被长宁池分隔开两处。季念然跟随众人一路进了名为毓寰苑的宫殿,坐在一众年轻媳妇堆里, 就像一个纯粹的看客。

    偶尔有人认出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永福郡主生母东宫季良娣的妹妹, 笑着与她搭话。只有在这时, 季念然才有了一些存在感。

    命妇女眷们比宫中妃嫔到的早些, 陆陆续续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再没有人进场。众人坐在殿内,时不时同周围的人闲话几句, 也大多是在感叹毅城伯家的好运气——往年,“毅城伯”这三个字是绝对不会在权贵圈内出现的三个字,但是从这日起,显然这三个字, 还有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一家人,正式进入了京城的权贵圈子。

    不多时,太后和皇后将近并肩地带着众位妃嫔和太子妃进了大殿, 待她们逐一就坐,众位官员内眷又起身叩拜。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才由太后矜持又得意地道,“免礼。”

    大家按部就班地敬过几轮酒, 有宫人把永福郡主抱了出来,太后和皇后各在怀里抱了片刻,就又被抱了下去。她虽理论上是这场满月宫宴的主角,但是全程众位命妇女眷们都没能看到她的脸。

    一顿宴席,又有歌舞,直闹到了天色暗下才散席,可谓一顿宴席吃了一天。季念然和祁氏侍候着家中长辈走出皇宫,待坐到自家马车里的时候,已是累得昏昏欲睡。

    回了江雪院,季念然简单梳洗了一下,不一会儿秦雪歌也从前院回来,夫妻两个躺到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睡不过几个时辰,江雪院的大门就被人大声拍开,流火同来人说了几句,又提着灯笼进了堂屋。她悄悄推开东面套间的门,忐忑地点上灯,叫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夫妻俩。

    秦雪歌先被叫醒,蹙着眉看了流火一眼,正要开口,季念然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流火脸上的神色,不禁吓了一跳,“什么时辰了?出什么事了?”

    流火瞄了秦雪歌一眼,才微低着头道:“前院来人说……宫里来人了,老将军都被叫起来了,让二爷快过去呢。”

    大半夜的过来找人,可见是出了大事。秦雪歌不敢耽搁,二话不说起身去了净房。流火要出去叫醒院子里的其他人,起码准备些点心和热水,季念然也索性下了床。

    “你去忙吧。”她笑着安慰流火,让流火从开门起就开始“咚咚”挑个不停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季念然知道,她现在就是流火的主心骨,她不能先乱,“不过你也嘱咐好院子里的人,这事不要往外透了口风。”

    “奴婢知道了。”流火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出去了。

    看着流火的背影,季念然感叹似的叹了口气,又倚回床头,盯着屋角的烛火出起神来。

    过了一刻,秦雪歌从净房出来,季念然又起身拿起随意搭在屏风上的袍子,帮秦雪歌穿到身上。“时间尚早。”秦雪歌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一边自己系扣子,一边对季念然道,“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了。”季念然轻轻摇头,又强笑着安慰秦雪歌,“你不用管我,我上午去给祖母和母亲请过安回来再睡也是一样的。”

    这时,流火终于回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有一盅牛乳,还有一小碟子点心。秦雪歌匆匆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半盅牛乳,才举着灯笼大步出门往前院去了。

    秦雪歌一走,季念然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忧色。她让流火把手里的东西找地方放下,又叫她到身边,细细问她来敲门的人是谁,说了些什么。

    “来人是家里的大总管。”

    竟然是大总管亲自过来叫人……

    季念然沉吟了一会儿,才心不在焉地吩咐流火,“你下去安排院子里的事吧,今天早上看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用早饭了。”

    流火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退出了堂屋。

    ***

    这事虽然是由大总管亲自来江雪院传唤秦雪歌到前院,但是哪个院子里没有守夜的人?宫内来将军府传话的人又没有半点遮掩形迹的意思,短短一个用早饭的时间里,将军府内就有不少人都隐约听到了风声。

    起码在季念然早上去正院请安,祁氏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的时候,她知道这个消息并没能瞒过所有应该知道此事的人。将军府内大小八个主子,除了当晚根本不在府内的秦雪威,大概只有未嫁女秦雪玲不知道这个消息了。

    季念然不禁苦笑,祁氏不像老夫人和秦夫人那样沉稳,但是也算是识得事故,懂得轻重——幸亏她没有问出话来,不然季念然还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搪塞她。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事出何因。

    大家心里都有事,匆匆喝过一盏茶就散了。季念然回到江雪院,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关好院门,又把石斛、流火、授衣这三个心腹中的心腹一齐叫到堂屋,关起门来商议。

    季念然托着腮愣了半晌,才抬眼望着石斛问她,“二爷还在前院老将军的书房里?”

    石斛的男人算是江雪院的小管事,经常在前院出入,同前院的几个大管事关系也都不错,打听起这些边角消息来,自然比丫鬟们更为方便。

    “我男人刚让人传话来说,二爷还在老太爷的书房内。刚刚……似乎东宫也来了人,但是宫里过来传话的人已经走了。”石斛顿了一下,又道,“他还在前院等消息,不知道……”

    “哦。”季念然抬手,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窗根下传来鸣蜩的声音,“二奶奶,二爷身边的湛卢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季念然忙给几个丫鬟打了个手势,又支开窗,“我知道了,你让他进来吧。”

    隔着窗子看鸣蜩跑开,她这才下地,进了书房。几乎就在她在书桌后坐下的瞬间,流火带着湛卢走进了堂屋。

    “二奶奶,湛卢说有事要禀告您。”

    “让他过来吧。”

    流火微微回头瞄了湛卢一眼。石斛自去安排人找她男人问消息去了,授衣见来的是湛卢又要避嫌,暂时屋里只有她一个说得上话的丫鬟。她带着湛卢走进书房,见湛卢给季念然磕过头,又从碧纱橱内搬了个绣墩出来,让湛卢可以依照季念然的吩咐“坐下说话”。

    若在往日遇到如此情景,湛卢或许还会调侃流火两句——江雪院内的两个大丫鬟的终身大事已经确定下来,授衣配给了湛卢,流火配给了纯钧,都是在问过双方意思之后才决定下的“强强联合”。湛卢同纯钧是从下一道长大的好兄弟,他又比纯钧更鬼灵精些,偶尔说些玩笑话,能把季念然都逗笑。

    但是今天,他显然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思,略显紧张的在绣墩上坐下,才道:“回二奶奶话,二爷让我过来取他的官袍还有冠。顺便告诉奶奶一声,这几日怕是又要住到官署了,若是需要铺盖和欢喜衣裳,到时再让小的来取,只是要提前准备出来。”

    “这些都是小事。”季念然点点头,又看向流火,“你去把二爷的官袍和冠拿过来,我再问湛卢几句话。”

    流火答应一声去了,季念然这才正色开口,只是态度里不免带上了一抹焦急,“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湛卢显然早就预料到季念然会有此一问,他瞄了一眼窗外,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听说……是昨日寄王世子逃出京了……”

    “什么?”季念然要用双手紧紧捂住嘴,才能防止自己大叫起来。但是即使这样,这两个音依然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她紧紧盯着湛卢,但是显然湛卢的话并不是玩笑,是事实。“这……这怎么会呢?”

    她伸手敲了敲桌面,又勉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那皇上和太子的意思……”

    如果寄王世子真的已经逃出京城,这件事又已经被皇上和太子知晓,那他们派人过来的目的就无外乎只有两个,一是怀疑将军府同寄王世子有勾连,二是需要秦雪歌去调查寄王世子的所在、或是他究竟是如何私逃出京的。

    以秦雪歌同太子的关系,以及他在去年大驸马倒台一事上的表现而言,就算皇帝怀疑将军府和寄王世子有勾连,但是太子是绝对不会怀疑秦雪歌同寄王世子有勾连的。

    如此说来,皇上和太子派人前来的目的也就一清二楚,毫无疑问是第二个选项。

    更何况,寄王世子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京城,这还是说不准的事。季念然虽然没有太多的生活阅历,但是好歹前世也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眨眼间就能想到若干个寄王世子去处的可能性,或是他的逃跑思路。

    “皇上和太子的意思,都是让咱家二爷接下查探寄王世子去处的差事。老将军也很无奈,但是已经让二爷接下来了。”果不其然,湛卢的话侧面证实了季念然的猜测。

    “原来是这样……”

    季念然眸光闪烁,越过湛卢直接看向窗外院子里的大树,眼底尽是让人看不透的思绪。

    ☆、第 104章

    流火很快捧着秦雪歌的官袍还有冠走了进来, 季念然也回过神,示意流火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湛卢。

    “你让二爷在外面安心当差, 我这边一准不会给他拖后腿。”她又一点头, “有什么事就打发人回来传个话。”

    “是。”湛卢接过袍冠, 恭敬地低头答应一声,见季念然没有旁的吩咐, 就退了出去。

    ***

    虽说季念然在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后, 就严令江雪院里的人不能随意外出走动,更不能私下同外人闲话递消息,但是这件事依然很快就传遍了将军府。

    甚至不只将军府, 就连整个进程都传遍开来。

    因为不过巳时, 秦雪歌就带着五城兵马司封了京城的四方城门,并分出若干搜查小队, 挨条街巷地搜索“钦犯”。显然,皇上也并不相信寄王世子已经逃出了京城。

    一日之间,京中各户,从官宦人家到平民百姓,人心惶惶起来。而秦雪歌做主搜查的事, 也并没能瞒过有心人家的耳目,将军府的几家老亲、还有官场上的朋友, 纷纷送信过来打听缘由。起码要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在搜查哪位钦犯。

    其中最为焦急的还要数季初然——她恰好赶在老将军决定关门拒客的前一刻到达将军府,说是找季念然有急事相商。将军府的门房对这位范太太的家底也不陌生, 就放她进了府,直接领到了江雪院里。

    “我家老夫人、大夫人都有事要忙,还望范太太见谅。”二管家这话说得客气,却也刚好合了季初然的心思。她心知自己要问的事,若是让将军府的老夫人知道了,就算原本季念然能说的这下也不能告诉她了。

    季初然笑着偷偷塞给二管家一个荷包,“我就是来见我家四妹的,多谢管家先生了。”

    对于自家大姐来访的理由,季念然有着一肚子的疑问。这件事原不与季家有什么相干,他们就与平安候府一样,早已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太子身上。如果是平安侯府还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理由会帮助寄王一脉的话,现在的季家就是哪怕芝麻粒大小的理由都没有。

    更何况,就算季家真的有了牵扯,过来找她探听消息,来的人也应该是大太太或者林氏,绝对不应该是季初然。

    季念然虽说猜不透季初然的来意,却依然客客气气、好言好语地招待了季初然。

    两人应酬了几句,季初然才一脸忧心徨急地试探着问,“四妹,姐姐听说今天早上这京城的四方城门都被封了……四妹可能不晓得,你大姐夫前两日派人传信过来,说他近几日就能进京,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天或明天了。我听说带人封了城门的就是四妹夫,不知道能不能……”

    季念然这才明白过来季初然的来意,然而事关寄王世子——这可是皇上和太子心中的大敌!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破例行事?五城兵马司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事若是真的做了、传了出去,将军府在皇上跟前失宠也就是转眼的事。

    “大姐。”季念然伸手握住季初然的手,语调平稳地道:“这事,我家二爷也是说了不算的。”她见季初然张嘴似乎想要插话,又忙道:“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同城外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妹妹在这里给你说句交底的话,大姐夫现在人在城外,比在城内还要更安全些呢。”

    寄王世子出逃,一定有人接应,因此皇上和太子的人必定会严查最近进出过京城之人。而其中最值得怀疑的,肯定是近几日京城、却还没有离开的那一批人。寄王的封地在赣州,从京城过去,无论是取道豫州道还是晋中,都很方便。而无论他取道那里,沿途必定有一些倾向于寄王一脉的人家暗中帮忙。

    范家本就是晋地旺族,无论范家本身同寄王有没有交情,范良生在此时进京,简直像是故意竖起的箭靶子一样。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查他,都对不起自己平日领的俸禄。

    “真的?”季初然显然并不大相信季念然的话,她又追问:“这……到底是抓捕哪家钦犯啊?”

    这话就问得有些逾界了。季念然压下心底的不耐烦,对季初然解释道:“大姐你就放心回家吧,等着进城的那些人,官府也必定会妥善安置好的。”但是无论如何安置,他们怕是都不能在近期内进京城了。“这犯人是在皇上和太子跟前都挂了名的,有三姐和永福郡主在,他们怎么都不会委屈咱家亲戚的。大姐夫不过是晚两天进京罢了,大姐不必心焦,回去等待团聚吧。”

    得了妹妹这句话,季初然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有妹妹这句话,姐姐就暂且放心了。”又勉强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姐姐就不多打扰妹妹了。”

    季念然没有多留季初然,却暗地里让石斛给她男人送消息,派人盯住季初然,看她是不是真的回了季家。

    特殊时刻,面对娘家大姐,季念然也不禁草木皆兵起来。

    况且季初然刚刚问她的那几句话……她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

    季初然来访的事,老夫人和秦夫人都没说什么,反而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在傍晚时分回到江雪院的秦雪歌问了一嘴。

    “今儿你大姐过来了?”

    “是啊。”季念然一边答话,一边帮秦雪歌拧手巾,“早上不是说今儿晚上要留在官署?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秦雪歌接过温凉的手巾,擦了一把脸,感觉身上的疲惫感缓解了一些,才道:“我在官署盯了一天,太子让我回来歇歇,后半夜再过去。”

    “后半夜过去啊。”季念然不禁有些不满,“那你等下用完饭就去睡吧,我去那边屋里坐着。”

    “我还是去前面书房睡吧。”秦雪歌摇头,“省得后半夜把你也闹起来……”

    “就在这儿睡!”季念然一口打断秦雪歌的话,坚持道。

    秦雪歌看了季念然一眼,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就依你。”

    夫妻两个携手坐到炕上,秦雪歌又旧事重提,“你大姐过来是为了什么是啊?”

    “哦。”季念然靠在秦雪歌怀里,漫不经心地道:“说是大姐夫来了,但是被挡在了城门外面,担心呢。”

    “大姐夫这个时候过来……”秦雪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阵,又问季念然,“大姐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

    季念然想了想,“不到半个时辰吧……不过她出府之后我叫人去盯着她了,确实直接回了季府,没有去别的地方。”说完,又捡着自己记得的季初然问自己的话,给秦雪歌重复了一遍。

    “唔。”秦雪歌沉思着点头,又安慰她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让人去盯着。”显然,秦雪歌也从这些话里听出了古怪来。

    季念然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直起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方便自己能看到秦雪歌的眼睛,“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姐问的话很奇怪?我当时就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没事。”秦雪歌沉着地勾了勾嘴角,“但是这个时候,总是要小心一点,万一有心算无心,被人利用了就不好了,太子那边也为难。”

    “我也是这样想。”季念然忙道。

    说过这事之后,秦雪歌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倦色。季念然看着心疼,用过晚饭之后就打发秦雪歌去里间休息了。珠帘不透光,季念然为了秦雪歌能安睡,吹灭了屋内的蜡烛,带着丫鬟进了西次间,难得地做起了针线活儿来。

    她坐在绣架前,埋头绣了一会儿花,抬起头扭扭脖子歇眼睛。一转头就看到授衣正坐在屋角,一边陪她一边安静地拿着小绣绷做针线活儿。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让授衣把院子里得用的丫鬟,还有几位妈妈都悄悄叫了进来。

    “这几日府里事多。”季念然这次把院子里的人都叫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事,“二爷回来的时间不定,出门的时间更不能确定。我想着,不如从今晚开始,院子里的诸位就辛苦些,排好了班次,多几个人守夜吧。免得前面有人来找的时候,手忙脚乱。”她顿了一下,又和蔼地道:“当然,这个月的月钱,我也不会亏待大家,就从我自己这里,出双倍吧。”又一扫授衣,“授衣明天就开始登账。”

    主子都这么说了,又大方地许了双倍月钱,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忙不迭地表明了忠心。季念然又嘱咐春喜娘和另一位厨娘,“您二位也麻烦了,这几日尽量保证灶上有人吧。也别灭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用呢。”

    两位厨娘也赶紧低头道是。

    因此就由授衣同流火两人商量着,当着季念然的面安排好了院内众人的轮换班次,又交代给了众人,这才散去。轮班到后半夜的人都去后罩房里睡觉,没排到的也都下去继续当值去了。

    安排好这些,季念然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又伸了个懒腰,由授衣服侍着进净房洗漱去了。

    “只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吧……”她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地抱怨。

    ☆、第 105章

    可惜季念然的愿望并没能顺利实现。

    京城连续封闭五日, 但是依然丝毫没有寻找到寄王世子在京中藏匿的迹象。然而如若在禁封下去,怕是原本无心反叛的藩王们也都嗅到不同寻常、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

    无奈之下, 皇上只好下令取消城门的封禁令。

    但是封禁令的取消, 并不代表着皇上就放弃了继续抓捕寄王世子的行动。秦雪歌依然早出晚归地忙着, 渐渐的,季念然也习惯起了一个人在江雪院里用晚饭的日子。

    随着封禁令的取消, 范良生也成功进京, 住到了岳家。季念然想起来的时候也问了秦雪歌一句,范家有没有问题。秦雪歌略想了一下才回答,“至少他家宗房的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是什么人有问题?但是秦雪歌却没有再给她更多的答案。

    既然秦雪歌不说, 季念然也就不再多问, 每天只是用心地为秦雪歌缝制新衣。

    一个月后,有人传来在鄂州境内见到疑似寄王世子样子的人的消息, 皇上震怒,叫齐太子、内阁、还有武将里的几位重臣在南书房商议了一整天,直到三更天前后才放众位臣子归家。

    秦雪歌跟着太子,自然也不会被落下。季念然担心他被皇上责骂办差不力,直等到秦雪歌回来才放下心来。

    但是当她看到秦雪歌满脸挫败的时候, 又忍不住心疼。“怎么,今天皇上骂你了?”

    秦雪歌颓然地摇了摇头, “没骂我,也没骂太子……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我们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他说完就进了净房,再出来的时候, 季念然却依然没有睡,正靠在床头等他。

    等到夫妻二人上床挂好帐子,在季念然即将入睡的时候,秦雪歌又苦涩地开口,“其实,我和太子多少也能猜到寄王在京里给寄王世子放了不少帮手。”他像是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尽数吐出了这将近半年时间里的辛酸。

    “我和太子总觉得,寄王世子就算败得不服气——他是绝对不会服气的,想要找回场子,也必定会从太子身上入手。所以我们做了局,想着能把他的人引出来……”

    季念然猜想,秦雪歌说的那个局,大概就是从正月十五那日带自己出门赏灯的时候开始做的。

    “但是,没想到他却选了这一招,彻底离开了京城。真的是……”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留得命在,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况且,只要寄王世子成功回到赣州,寄王府留在京城的势力——明面上的,应当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暗地里的,只要他们练好忍字诀,就不会有太多被发现的危险。

    这一招釜底抽薪,抽掉的却是皇上对阵寄王府的一张最有重量的底牌。

    季念然也不禁感叹,只这一招,就能看出寄王想要夺位,绝非没有屏障。他在之前的夺位战中之所以会输,真的是因为先皇站到了当今皇上的身后。

    “好了。”她翻身滚到秦雪歌怀里,“先睡吧,这天家自己的事还是让皇上烦恼去吧,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她这话,很有些大不敬的嫌疑。但是她语气中的不在乎,又表露得那样明显,那样理所当然。就连秦雪歌,都在某一瞬间被她的态度给感染了。

    ***

    可惜,身为太子近臣,秦雪歌显然不能做到真正洒脱地放开手中的权势。六月中旬,皇上终于下定决定,要派重兵发往赣州,要将寄王一家都押送入京。连罪名都是现成的,简单的“谋反”两个字。

    而这次出征的人选,皇上自然早已选好,大部分士兵都选自城防营,秦雪威的名字也在名单之中。另外,皇上还任命秦雪歌为从四品的宣抚副使,让他随军出征。

    旨意下来之后,秦家顿时忙乱起来。季念然本不欲让秦雪歌参与此事,但是皇命难为,秦雪歌又认为这是他重新证明自己能力的好机会,季念然最后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又忙着带着丫鬟们为秦雪歌准备出征时需要的行囊。

    而对这道旨意最为反感的,还要属秦夫人和祁氏。在接到旨意知晓秦雪威要出征的消息之后,秦夫人当面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低头磕头接旨,但是传旨的公公走了之后,跪在秦夫人后面的季念然却注意到秦夫人的的指甲已经把手心给抠流血了,可见她当时用了多大力气,或者说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保证自己没有冲上去撕毁圣旨。

    祁氏的反应,比起婆婆秦夫人来,更要大上许多。她倒是不敢当着传旨公公的面多说什么,但是传旨的人一走,就跌坐在院子里哭了起来。老将军只是看了她一眼,想要斥责,却又在心底多少对长孙有些愧疚,最后拿着圣旨默默离开。秦雪威还在城防营并未归家,秦雪歌也不好替兄长对嫂子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季念然,转身跟上了秦老将军的脚步。

    家里主事的男人都走了,但是祁氏依然哭得停不下来。老夫人见儿媳没有插手的意思——她也能猜到,儿媳心里又何尝不怨呢,只好叫了身边的管事媳妇和大丫鬟,过去把祁氏扶了起来。

    说是扶起来,其实也是半拖半拽,不过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季念然看着都觉得有些不落忍。她心下明白,这样闹不会有任何用处——如果有用,她倒是也想跟着闹了。但是这事也不是早上皇上脑袋发热临时决定的,至少秦雪歌提前一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想必秦老将军也不会一无所知。

    如果秦老将军愿意出手,季念然相信他多少都能保下来一个孙子留在京城,当然留下的可能性最大的还是秦雪威。但是秦老将军却选择了任由皇上将两个孙子都派了出去……季念然不敢深想下去。

    当晚,季念然没有同秦雪歌多说什么,但是第二天早上晨昏定省后,却留在了老夫人的堂屋内。

    “怎么?”老夫人见季念然没有离开,不期然怔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似有几分疲惫和不耐,蹙着眉头问,“你是来问玖郎出征的事……”

    “祖母。”季念然忙堆起满脸笑意,凑到老夫人榻边,坐到脚踏上。老夫人见状忙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祖母,孙媳是想问问,玖哥这次出征,咱们女眷要帮着准备什么才好?我年轻,没有经验,就想着让祖母指点一二,也省的到时候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让玖哥孤身在外,公务忙,私务也不能省心……”

    老夫人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笑意,她欣慰地拍了拍季念然的手,“你能这样念着玖郎,祖母也就放心了。不要像……”后面的话老夫人没有说出口,但是季念然却能猜到,祁氏昨日的表现,必然是招致了老夫人的不满。

    季念然假装没听到老夫人未说完的那半句话,继续眼含期待地望着老夫人,老夫人轻笑了两声,才道:“士兵也是人,出门在外不过衣食住行几样。住和行咱们女眷管不了,也就只能在吃和穿这两样上下功夫了。”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态度和蔼地指导季念然,“陆郎和玖郎这次出门,我想也不会太久,不过三、四个月,怕是重阳节后就能回来了。就算不能,咱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从冬衣过去。若是真的形势危急连冬衣都送不过去,提前预备好了也没什么用——真打起来,谁还顾得上拿行李呢,别看玖郎这次是顶着宣抚副使头衔过去的,其实和普通士兵也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吃饭的时候多个菜,出门有马骑罢了。”

    季念然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战争的残酷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见电视里演过。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将领与普通士兵有太大不懂。她不禁开始思考,准备给秦雪歌带着的衣裳,是应该更吸汗、还是更耐磨?

    “不过,咱们女眷也不是就毫无用处了。”老夫人鼓励似地笑了笑,“男人们要骑马,裤子磨损得就快了,日子久了,磨出水泡来都不新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吃的。军营里的日子总是要比外面苦些,能不饿肚子就是好的了。别看赣州也算水土肥沃,士兵们的粮食也不过就是粟子、咸肉干、还有野菜罢了。”

    提起食物,季念然又不禁思考起来。她前世虽然好吃,却不经常留意食物的做法,对于野外应急食物更是毫无经验可言。她一边点头,一边已经在心下合计起自己可以准备的东西来。

    圣旨里已经提到,出发日期就在五日后,而这五日的期限,还是从昨日开始算的。

    老夫人见季念然垂首沉吟的样子,又是一笑。她拍了拍季念然的手臂,提醒她抬头再听自己一言,“你能有这样的心思,比你大嫂可要沉稳多了。不过终归是一家人……”

    “祖母放心吧。”季念然忙道,“孙媳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就好。”老夫人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略带遗憾地向后倚到了大迎枕上,“你婆婆那里,怕是也顾不得这些了……”

    ☆、第 106章

    一路思忖着回到江雪院, 季念然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石斛和两位厨娘。她坐在东次间的炕上,让下人们坐到小杌子上, 才开口问道:“我想问一下几位, 可知道什么食物, 是能随身携带,又能长时间保存的?”

    这个问题显然主要是询问两位厨娘的, 石斛也就没有多插嘴。春喜娘和另一位厨娘王婆子对视一眼, 才犹犹豫豫地道:“乡下有那种糙面馒头或饼子,倒是能长时间带着不怕坏的,有的时候村子里的男人们上山打猎, 或是去镇子上换蔬菜粮食, 家里就给准备这种饼子当干粮。不过,这种就算是放得时间久, 也就是十来天左右吧,时间再长就不行了。”

    这种干粮,乡下人知道,军队里的厨子也不会一无所知。季念然低头盘算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些东西不靠谱——古代没有真空包装, 这些东西也就能存放十来天左右,自己想的是让秦雪歌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但是十来天, 怕是他们行军刚到赣州,这种东西就算是带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那不如从另一个角度入手,如果能够改善他们在军营里的食物味道也是好的。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又笑着问:“那两位知不知道有什么便于存储、又可以用于调味的东西?”其实说到这些, 她第一反应还是现代的那些速食品,放到碗里用水一沏就成了一碗汤或是酱料。可惜,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季念然无法制作出这些速食品来,况且,她也不甚了解那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做的。

    “不如带些风干的火腿条或是熏肉干?”王婆子战战兢兢地提议,又在季念然鼓励的目光中大着胆子说了下去,“我知道南方很多人家熬汤都是用火腿丝做底子的,熬出来的汤很是鲜美。这东西原本就是风干而成,放在外面也不怕坏。不如给二爷带上一些,每次只要一点,就够调出好大一碗汤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季念然眼睛亮了一下,一转头,瞥见流火和授衣两个大丫鬟正站在东次间门口,抻着脖子听得认真,不禁暗笑。

    这次秦雪歌奉旨出征,两个随身小厮自然都要带上。两个大丫鬟都听得这么认真,也是关心自己未来夫婿的意思,季念然很能理解。

    其实,原本秦雪歌是想着留下一个小厮在家里给季念然听用,但是昨晚刚一提这事,就被季念然给推了。她是女眷,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什么用得着人的地儿。就算有,石斛家男人也足够她使唤、并办好那些小事的了。

    她招手叫两个大丫鬟过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纯钧和湛卢两个,有哪个是会做饭?”

    流火和授衣两人对视一眼,都忸怩起来,倒让屋内的几位已婚者都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季念然又问了一遍,但是流火和授衣却都表示不清楚这一点。季念然了然,古代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纯钧和湛卢虽说只是小厮,但是在未婚妻面前,却还要极力保持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就算会做饭,想来也不会告诉对方。

    这就和现代不同了,在现代,男人会做饭算得上是加分项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才好。

    因此,季念然布置了个任务给自己的两个大丫鬟,“你们两个去负责把这事搞清楚,若是他们两个都不会做饭,你俩就商量着选一个出来,我让他从明天开始就跟着两位妈妈学,务必在两天内学会煮汤煮粥才行。”

    流火看了一眼授衣,抢着道:“那奶奶不如就让纯钧学吧。这好歹也是门技能,就算这次学了用不上,也指不准日后会用到呢。”

    被好姐妹抢了先,授衣也并不失落,接话道:“是这个道理,他们两个总归是服侍二爷的,万一其中一个出去办差事没赶得及回来,另一个又不会煮汤,那二爷可不就要饿肚子了嘛。”

    “哪里就那么夸张了。”季念然“咯咯”笑了一会儿,“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我就安排人过去传话了。”她又看向两位厨娘,“那就劳烦两位妈妈这几日辛苦辛苦,千万要把他两个人教会了才是。”

    “二奶奶就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了。”两位厨娘忙不迭地答应。

    季念然眨了眨眼,又突然想到一样,“我想着,上次忘了在谁家,听说她家厨子做饭,最喜欢用各种菌子,打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据说放了这种菌粉后的菜异常鲜美。我想着,咱府里有没有几种菌子,最好是菌干,也打磨成粉混合在一起让他们带上,煮汤的时候放一点,也很便宜。”

    两位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低头沉吟片刻,春喜娘才点着头道:“奶奶这主意……我觉得可行。刚好上次大厨房来人说不知谁送了几袋子各种菌子干来,问咱们院子里要不要,我拿了一点,看成色倒都是上好的。奶奶若是想用,我就去大厨房要些来。”

    “这就不用特地劳烦妈妈了。”季念然没想到家里竟有现成的菌子干,忙道:“等下我让她们去打发两个小丫鬟去要就是了,若是现成的,咱们拿过来,用家常磨药的小磨子磨了,放在小瓶子里让他们带着,又轻便又实用。”

    “是二奶奶想得巧呢。”春喜娘忙恭维,“我们就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

    季念然忙摆手,这一招还是前世她阿姨家这么做,她才知道的。此时被人说成了她自己的巧点子,总有几分惭愧的感觉,“我不过是喜欢听别人家里的事罢了,偶尔记住一句半句的,若是有用的,那是最好不过。”

    商议过做饭的事之后,两位厨娘就退下了。季念然让流火叫来萑苇,把要菌子干和风干火腿的事都交代给她,让她赶着要来。

    几年过去,原本的小丫鬟们也都练就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季念然平日里冷眼旁观,萑苇倒是确实可以继承流火的衣钵了。

    食物的事情交代完,季念然又叫着几个丫鬟,将上午老太太说的男人骑马磨腿的事告诉了几个丫鬟,又让她们帮着一起想解决的办法。最后,几个人商议的结果不过就是多加一个能在马背上用的垫子,放在马鞍下面。再用些凉快吸汗的布料做面儿,尽力让男人们在马背上舒服些也就罢了。

    商量过后,季念然拿出自己之前为秦雪歌做的几身中衣,还有袜子,全都收到包袱里,预备让秦雪歌随身带着。授衣和石斛搭着伴儿出去选料子去了,流火也下去安排其他诸多杂事去了。

    季念然想了一下,转身踱到书房,坐到书桌后,摊开纸,画起了花样子。

    ***

    晚上秦雪歌回来,季念然同他说了自己准备安排纯钧和湛卢学做饭的事,秦雪歌虽然觉得多此一举,却还是由着季念然撮弄。

    季念然让丫鬟去前院把两个小厮叫来,当着秦雪歌的面安排好了他们两个轮流当值、不当值的去厨房跟着两位厨娘学煮汤的事,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却又只能无奈地答应。

    不想纯钧老老实实地、却确实没有长厨艺这根弦;反而湛卢有一搭没一搭地,学得还算很有样子。季念然听两位厨娘说起时,也不禁感叹,天赋这种东西,确实也是难说。

    三天很快过去,终于到了出征前一日。季念然给两个小厮安排了一次厨艺考核,又把准备好的火腿丝及菌子粉交到两人手中——不只这些,她还另外预备了一份,是准备让秦雪歌交给秦雪威的。这东西到了秦雪威手中能不能派上用场她不管,只要心意尽到了、问心无愧便好了。

    当晚,季念然伏在秦雪歌怀里哭了近半个时辰,才被秦雪歌哄着慢慢还转开来。夫妻两个婚后第一次长时间分离,又预见不到重逢之期,未免都有些舍不得对方。依依惜别了半日,才抱在一起交颈而眠。

    第二日一早,季念然又早早起来,顾不得腰背酸痛,为秦雪歌穿好朝服,又同将军府众人一道,送他到了二门外,才遗憾地止住了脚步。

    能送秦雪歌出门的人只有秦老将军。老将军显然也没睡好,眼下一片难掩的青黑之色。季念然见了也不由唏嘘:老人家不是不担心孙子,只不过,常年的武将思维已经让他无法驳回皇命了。

    秦雪歌出门口,季念然强忍着眼泪陪着两重长辈回了正院。秦夫人显然没有心思注意别人,略站了片刻,就告辞离开。秦雪玲默默跟在秦夫人身后,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扫了一眼两位嫂子。

    秦夫人一走,祁氏也很快找借口离开。老夫人也没有多说话的兴致,让季念然回去休息去了。

    回到江雪院,季念然强打着精神脱下外衣,拆下头上的钗环,一头就扎到了床上。流火和授衣担忧地抢上两步,正要开口关心,却见季念然摆了摆手,尽显疲惫地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两个丫鬟很快退下,季念然趴了一会儿,才重新赞起力气,翻身仰躺在床上。

    在一段时间内,江雪院里就只剩她一个主子了。

    真……寂寞啊……

    ☆、第 107章

    秦雪歌虽然离开, 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只是将军府的人开始回避外界的交际。

    从军队出发之日起, 直到七月底, 季念然只在季初然和范良生携儿女离京前回了一次娘家, 也只略坐了不到半日就告辞回府了。季家人知道将军府现在可谓是站在京城的风口浪尖之上,也不计较她的提前离去。

    而会来将军府座客的人也很少, 只宗房二太太带着十三太太来过一次, 后来十三太太又自己来了一次,是打着探望秦雪玲的名义来的。

    她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老夫人和秦夫人还带着两个媳妇好生招待了她俩, 并设了宴席, 席间众人说说笑笑,将军府的女眷们半点不露愁容。宗房二太太不知是放下了心, 还是发现没能遂自己的意,很快告辞后就没有再过来。

    第二次十三太太一人前来,又说是探望秦雪玲的,老夫人和秦夫人就都没有了耐心敷衍她,直接由管家婆子引着她往秦雪玲的屋子里去了。似乎也就坐了不到半日就走了。

    对于这些, 但凡事情闹在季念然面前的,她就分出些精力关注;闹不到季念然面前的, 她就没有心思知道了。只因为她现在的全部心力都用来关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等待秦雪歌的来信,并给他回信。

    刚开始的二十天内,秦雪歌的信写得很勤。他们似乎行军速度很快, 两、三日就换到一处新地,而且除了写信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余事情可做了。秦雪歌的来信中,往往会比较详细地为季念然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并在信的结尾处,婉转地表达希望日后有机会可以同季念然一起过来游山玩水的想法。

    季念然看信的时候也会向往,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秦雪歌的人身安全、以及差事的完成程度。

    她虽然不常出江雪院,却偶尔也能从老夫人口中得到些秦雪歌没有和她提起的消息。他们在赣州那边的差事似乎办得不甚顺利,寄王府人似乎早就放弃了王府,不知藏到了哪里。京兵过去,人生地不熟,甚至连方言都不大能听懂,就算是兴兵捉拿叛王——连叛王在哪儿都不知道,又谈何捉拿呢?

    等到了七月末,秦雪歌的信变得少了起来,并且信中的内容,也少了很多,季念然难免有些忧心。八月中旬,季念然收到了一封秦雪歌仓促写成的信,他在信中交代自己这边的情形还不错,并且已经发现了一些转机。

    季念然猜不出来“转机”是什么,但是她从信中读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意思:秦雪歌让她相信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传言。

    传言是什么?

    当时季念然不知道,但是很快这传言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京城派去捉拿寄王的军队,全部迷失在深山老林里,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样的传言季念然都知道了,宫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季念然听说皇上听到这个传言之后勃然大怒,皇宫暗卫悉数出动,只为找出在京城暗中传播谣言的“寄王残党”。

    谣言愈演愈烈之际,忽有一日,将军府的一位亲兵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他是一直跟在秦雪威身边的,这次回来必然是送消息来的。秦老将军体贴老妻、儿媳和两位孙媳,直接让管家将人带到了正院堂屋,自己也早就已经和老妻并排坐到了堂屋里。

    秦夫人也带着两位儿媳、秦雪玲陪坐在两侧。那位亲兵一被带进堂屋,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可说不上是什么正面的反应,秦夫人瞬间就感到一股眩晕冲击脑海,若不是旁边秦雪玲伸手扶了一把,险些就要栽倒在地上。老夫人也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裙边,秦老将军扭头望了老妻一眼,才极力压抑、却依旧颤抖的声音问:“怎……怎么回事?”

    “不见了……”亲兵口中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正要再往下说,却忽然听到祁氏身边的丫鬟大喊:“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季念然猛然回头,微微瞪大了眼睛:祁氏竟然晕了过去。

    场面瞬间乱了起来,秦雪玲顾不得装柔弱,起身跑出门去叫丫鬟倒水进来,秦夫人快步走到儿媳身边,让她靠到自己身上:如果儿子生死未卜,以后她就要跟儿媳相依为命了。老夫人也有些乱了,忙让人出去请医生。

    只有秦老将军,他反而沉着下来,轻轻拍了拍桌子,“你说清楚,谁不见了……还是都不见了……”

    季念然不由得闭了闭眼,她能听出老将军话里的绝望。

    那位亲兵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他的情绪渐渐稳了下来,“回老将军……二爷、二爷他、不见了……”

    “什么!”季念然下意识惊呼出声。

    她正要再问,却听秦老将军又颤抖着追问了一句:“那陆郎呢?”

    “大少爷在军营里。”亲兵想了想,“就是日子过得苦些,那些深山老林的,也没少受罪。”

    但是受那些罪,比起失踪了无音讯,可是要好上不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又都是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孙子,秦老将军一时也不知该喜该忧。他看着二孙媳死命盯着他的目光,也难免感到愧疚和不忍。

    听说秦雪威人还在,秦夫人不免送了一口气,她起身安排人抬架子来将祁氏送回山涧院,又转身走到季念然身边。她抬起手,略微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落到了季念然肩膀上,“玖郎媳妇。”她轻轻开口,“我想,玖郎会没事儿的。他……爹,他姨娘,也会在天上保佑他的。你……”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闭上了嘴。

    这似乎是秦夫人第一次带着劝慰性质的、好言好语地同季念然说话,但是季念然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甚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秦夫人在和她说话。

    她想说:反正你的儿子活着呢,你又怎么会真心在意庶子的死活。

    她想说:你确实死过丈夫,但是你好歹还有儿子。

    她想说……但是她都不能说。她只能死死闭着嘴,眼都不眨地盯着秦老将军,试图从秦老将军嘴里听到类似“这个亲兵是奸细假扮的”这样的消息。

    但是没有,秦老将军只是叫来管家,让他带着这名亲兵下去休息。在亲兵临出门之前,秦老将军又叫住他,当着季念然的面问:“我记得玖郎出去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他们人的下落你知道不知道?”

    亲兵想了下,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应该是一直跟着二爷的,似乎有些什么秘密的任务,大爷都不知道的。不过他们走了之后十多天没有音讯,也没见到过人,大爷心急,就先让我回来送消息。”说着,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老将军,是我们没用,才让二爷失踪了,您罚我们吧!”

    秦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人都不见了,罚他们又有什么用?但是他知道这话不能在这时候说,对这位老亲兵,或是二孙媳妇,都是刺激。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亲兵带下去,又转头看向季念然。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季念然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甚至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虽然这个笑无比难看、无比惨烈。

    “他告诉我,不要相信传言。”她喃喃自语,“我记着呢,不要相信传言……”

    秦老将军心头一动,他年纪大了,但是耳力却好,季念然口中吐出的这几个字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想问些什么,扫了一眼屋内,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咳了一声,又给了老妻一个暗示的眼神。

    多年相伴练就出来的默契非旁人所能及,老夫人瞬间领会到了老将军的意思,虽然疑惑,却依然让身边的大丫鬟把季念然扶到自己的卧房内,“玖郎媳妇,你跟我来。”

    季念然蓦地抬头看向老夫人,目光似电。但是瞬息之间,她又收回目光,为垂下眼皮,任由老夫人的丫鬟扶着她,进里间去了。

    堂屋内,老夫人走到秦夫人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又转身看了老伴一眼,慢慢往里间去了。

    她的卧房内,季念然坐在窗下的炕上,垂着眼皮不发一言。也许这就是转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

    “玖郎媳妇。”秦老夫人叹息着走到炕边坐下,伸手轻轻握住季念然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她扫了一眼屋内,丫鬟都躬身退下,才开口道:“玖郎媳妇,玖郎之前给你写的那些信,是不是透露出了什么?”

    季念然抬起头,看着眼前年迈的祖母——这是秦雪歌的祖母,也就是她的。也许,她现在只能选择信任。

    “玖哥刚走的那几天,来信很勤,到了后来,两封信之间的间隔慢慢变长。前几日……”季念然缓缓开口,讲述起了自己和秦雪歌书信往来的过程。

    “前几日,玖哥又写了一封新送过来,但是字迹缭乱。虽然孙媳一眼就认出是他的笔迹,却同时也能看出,他应该写得很匆忙。信中没说太多,只是叮嘱孙媳不要轻信谣言。当时孙媳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后来……”

    后来的事是什么,老夫人自然也不会不懂。

    她看着季念然,欣慰地点了点头,眼中甚至留下一滴泪来。

    ☆、第 108章

    老夫人同季念然一番谈话之后, 两个人都有些放心下来。在老夫人,她是相信孙子的暗示, 必定是有的放矢, 也许, 是这些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也说不定。

    而在季念然,她像是忽然间有了主心骨一般, 也对未来燃起了新的希望。她坚信, 事情必定能够反转,夫妻两个必然还能重聚。

    谈话后,季念然扶着老夫人从里间出来, 管家已经请来了大夫, 老将军往前院书房去了,她们还要去山涧院探望祁氏。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 之前又经历了大悲大喜,这样从正院走去山涧院,季念然也怕老人家支撑不住。她极力坚持让丫鬟传来软轿,让老夫人坐在软轿上,由两个健壮婆子抬着往山涧院去了。

    季念然随侍在软轿旁, 老夫人又同她说话,“玖郎媳妇, 你祖母没那么娇弱,也没那么容易支撑不住……这个家……我还要护着你们呢。”

    就这样一路到了山涧院内,老夫人才下软轿,季念然又扶着老人家走进山涧院正房。山涧院的布局同江雪院类似, 只是祁氏的卧房并不在东侧,却在西侧。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垂着层层幔帐。大夫正同秦夫人说些什么,秦夫人脸上乍然显出狂喜的神色,一扭头见老夫人和季念然进来,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老夫人跟前,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张了张嘴,未说话,却先伏在老夫人身上哭出了声。

    老夫人顿时又慌了神,她忙连声问道:“媳妇,陆郎媳妇得了什么病……你别哭……哎呀,你别吓我呀!”

    秦夫人泣不成声,里间正在桌旁写字的大夫却听见了动静,忙走过来作揖道:“秦老夫人,贵府大奶奶没有得病,而是有喜了。”

    “什么?”老夫人怔了一下,季念然却突然反应过来,在大夫又重复了一遍“有喜了”之后,按捺下心头涌起的苦涩,带头恭喜,“祖母,这可是喜事啊!”

    老夫人望了季念然一眼,季念然强笑着,却难掩失落。如果……如果她也能和秦雪歌有一个孩子……在这一刻,想要拥有一个孩子愿望无比强烈,她甚至想要尖叫出声,去发泄她心中的苦闷。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她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秦夫人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擦干了眼泪,和老夫人相互搀扶着进去探望过祁氏——其实,在之前的将近二十年时间里,她们两个都是这样相互帮扶着,维护着这座将军府内的稳定。

    祁氏还躺在床上处于昏迷状态,在问过大夫得知没有大碍之后,老夫人和秦夫人又商量起了别的问题。第一件,府内的家务就不适合再让祁氏操心了——这几年,京城各大户中因为当家少奶奶操心家务导致滑胎小产的事也发生过不少,将军府人口少,犯不上为着些杂事搭上一个四代。

    但是——两个长辈的目光微不可查地在季念然身上掠过——玖郎生死未明,此时让玖郎媳妇接管家务,似乎又不太近人情。最后还是秦夫人又担了下来,在祁氏嫁进府里之前,原本就是她、或是她身边的几个得力心腹在管理府中杂事。

    当然,家务分派之后,还有第二件事需要操心,那就是祁氏的养胎问题。比起管理家务,秦夫人倒是更为愿意接手祁氏的看护工作,两人又商议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两人身边各出两名管事妈妈,由她们商量着办理府中庶务,若有商量不妥的,再上报给主子。而祁氏这边,就由秦夫人来照顾。

    对于将军府的家务,季念然原就没有半分野心,没有被分派接手,她也并不在意。现在的她,所愿不过是秦雪歌能平安归来罢了。

    一时商量妥当,季念然见两位长辈脸上都露出疲惫之色,知道这种大喜大悲的情绪其实最为消耗精神,生怕两位长辈再累病了——到那时,她是不管家务都不行了。她就做过去劝说两位长辈先回去休息,她在这边看着,待祁氏醒了,两位长辈再过来探望。

    经历了大半天的悲喜,午时已过却连午饭都还没用,两位长辈也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也就领下了季念然的好意。季念然直把两位长辈送出了山涧院,临出院门之前,老夫人特意回过身来握了握季念然的手,季念然回给她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送走两位长辈,带着丫鬟回到山涧院正房,为了避嫌,季念然没有选择进西里间杵在祁氏床边,而是在东次间炕上坐了。有祁氏身边的丫鬟过来给她倒茶送点心,她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往她院子里送过东西红锦。

    她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温茶,早就饿得失去了知觉的胃稍微好受了一些,却又立即感受到了饥饿。她看了看一旁的流火,低声吩咐:“你去咱们院子里,让王妈妈帮我下一碗鸡汤馄饨来。”

    流火领命去了,红锦见季念然跟前再没有别的丫鬟,只好自己留下来,预备季念然有什么需要人服侍的地方,好搭一把手。

    季念然支着下巴出了一会子神,扭头见这丫鬟竟然还站在这里,不禁笑了。她所幸暂时放下那些烦心事,指了指一旁的绣墩,让红锦坐下陪自己说话。

    她首先挑选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很符合她身份还有职责的问题,“你们奶奶屋里都是谁在服侍?你怎么不过去你们奶奶跟前帮着做事?”

    红锦低了低头,略带几分局促地呐呐道:“回二奶奶,我们奶奶屋里是红棉姐姐带头服侍,还有红珊、红绸两位姐姐帮着,红棉姐姐就让我过来服侍二奶奶了。”

    看起来,红棉才是祁氏身边的第一心腹。季念然回忆了下,似乎平日跟在祁氏身边进正院请安的多为红珊,偶尔会换成红绸。再加上红锦,这四人应该就是祁氏身边原本的四个大丫鬟了。

    季念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再开口问些别的,却见红珊从西面走了过来,“二奶奶。”她略一蹲身,“回二奶奶,我们奶奶醒了。”

    祁氏醒了这自然是大事,季念然顾不上自己的鸡汤馄饨还没有吃上,先连声嘱咐红珊和红锦,“既然大嫂醒了,那她的保胎药熬好了没有?若是熬好了就赶紧端过来。还有粥……她晕了半日,怕是早就饿了,你们可吩咐厨子煮了她能用的东西?若没有就现在快去准备,点心这些……”她顿了一下,对于孕妇的忌口之物,她确实不太了解,想了一下,才转口道:“让人去问问老夫人或者夫人身边有经验的妈妈们,哪些点心能吃,哪些不能吃。顺便去给老夫人和夫人送个信去,就说大奶奶刚醒了,没什么大事,让两位老人家放心。”

    红珊和红锦对视了一眼,才答应一声,出去安排差事去了。季念然不理她二人,反正她应该安排的事也都安排下去了,现在到了考验她们两人执行力的时刻了。

    她踱步到西里间,红绸正站在屋角,红棉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盖碗,看样子正试图喂水给祁氏喝。

    “大嫂。”季念然走到床边,坐在绣墩上,关切地看着祁氏,“你感觉怎么样了?”

    祁氏挥挥手,让红棉退下,欠着身子抓住季念然是手,“弟妹,刚红棉和我说,你们大哥他……”

    “大哥他在军营里好好的,没事儿。”季念然笑着拍了拍祁氏的手,“大嫂您就放心吧。”

    “那二弟他……”

    季念然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没想到祁氏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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