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139、荣华:暂时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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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嫃再见到顾风雨的时候,全没有认出那位贵公子似的男子就是那个曾被她误认为是乞丐的人。

    把潦草疯长的胡须都刮没了,又换了一身衣裳,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锦衣华服,却跟昔日那一身有着天壤之别,顾风雨出现的时候,宝嫃正在做一件小衣裳,——这是她最近用来打发时间的,权当是给未出生的小宝嫃宝嫃打算。宝嫃从窗口望见一名极为英俊的男子踱步出来,除了双眸似曾相识外,浑身上下都是一派陌生,宝嫃正在发愣,不知为何会有个陌生男子忽然闯了进来,就见到顾家的两个女娃儿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唤道:“叔叔……”

    宝嫃这才知道是顾家的亲戚,便安心仍旧低头做自己的针线活,耳旁听着魏紫姚黄同那男子说话,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心中随意想道:“咦,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似在哪里听过。”

    如此慢慢地过了一会儿,谈话的声音才渐渐没了,宝嫃正想歇息一会儿,却听到对面有人轻声道:“宝嫃娘子,别来无恙。”

    宝嫃惊怔,抬头去看,却见正是跟魏紫姚黄说话的那位青年男子,宝嫃犹疑地看他:“你是跟我说话吗?”

    他的眼睛里这才带了一丝笑意:“宝嫃娘子你不认得我了吗?当初在连家村,你对我有多次施饭之恩。”

    宝嫃一呆道:“施……饭?你……你”一怔之下,目光对上顾风雨的一双眼睛,蓦地惊道,“难道你就是那个……”

    话音未落,便又扫见顾风雨腰间的软剑,宝嫃一看,再无犹豫,惊喜交加道:“是你!怎么会是你?!”

    顾风雨望着她笑逐颜开的模样,眉眼盈盈里都是笑意,这一刹那就好像看到了万里晴空,他的心里也豁然开朗似的隐隐觉得欢畅:“宝嫃娘子,你终于认出我来啦。”

    宝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是呢,是你……不过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顾风雨笑着,自然无法跟宝嫃说他原先身居高位的时候,是这时侯也无法相比的,只是欣慰于她能认出自己来:“让你受惊了……只不过,堂兄他非要我……”说到这里,英俊的脸上稀罕地浮现一丝羞赧之色,习惯了懒散落魄的打扮,忽然间如此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宝嫃这才想起方才魏紫姚黄叫他叔叔之事,便道:“对了,你跟顾大人是……啊你们都姓顾,我居然都没有想到!太好了!”

    宝嫃从离开连家村就没有见过熟悉的面孔,忽然间见了改头换面的顾风雨,一时欢喜无比。

    顾风雨见她对自己全无防备,也绝口不提自己骗她之事,心内反而有些愧疚:“宝嫃娘子,那一次……我……”

    宝嫃道:“那一次?”

    顾风雨硬着头皮:“那次我骗了王爷,把你带走……让你受了好些苦吧……”

    宝嫃这才记起来,脸上的笑意略微敛了敛,随即却说:“那个啊……没事,反正已经都过去了,而且……我知道你或许不是故意那么做的……现在你回来了,应该、应该就没事了吧?”宝嫃心善,等闲不肯记人的坏,可是说到最后,却又有点儿心有余悸,担忧地望着顾风雨。

    顾风雨见她如此大度,心中滋味难明,听到最后却也一愣,望着宝嫃的神情,这才明白过来:是怕自己又来掳走她呢!

    顾风雨一时哭笑不得,急忙说道:“这次不会了……我绝对不会再做那种事……宝嫃娘子放心吧。”

    宝嫃见他答应,才也松了一口气:“你不要再那样就好啦……我得好好地等夫君回来呢。”

    顾风雨见她喃喃自语,垂眸之际面上又浮现一丝甜蜜之意,他一愣之下,便道:“宝嫃娘子放心吧,王爷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凯旋而归。”

    宝嫃听了这一句,便笑眯眯地用力点头。

    当下顾风雨便留在顾东篱府上,如此过了数日,就在外头为了赵瑜那道弹劾奏折而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之际,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造访,原来是王妃苏千瑶。

    彼时顾东篱并不在府内,顾夫人闻言,便急忙出来相迎,不料苏千瑶却并非是冲她来的,而是想要见宝嫃。

    顾夫人虽然不敢冒犯王妃之尊,也不知道苏千瑶究竟来意如何,但凭着女性的本能嗅到一种不祥之意,便在心里犹豫该找个什么样儿的借口推脱了,谁知苏千瑶道:“她好歹也是在王府内住过一段时日,难道本王妃亲自来看看都不行吗?”

    顾夫人被她趾高气扬的气势压制住,只好道:“那……那臣妾陪王妃去……”

    苏千瑶道:“我自己去便是了,不用顾夫人陪。”

    顾夫人这下却不依了,大着胆子先出了门,只说:“王妃来了府内臣妾却不作陪话,老爷回来会怪责臣妾的。”

    苏千瑶皱着眉看她一眼,哼了一声也没说别的。

    两人往宝嫃的居所而来,苏千瑶看院落周围守卫森严,院子里头又有许多伺候的丫鬟之类,显然是顾东篱对宝嫃十万分上心,心中便更为不悦。

    早在她们来到之前,顾夫人暗地里便指使了一个小丫头过来报信,因此宝嫃便早一步知道是苏千瑶来了,两人刚进院落之时,宝嫃在窗边看得明白,心里也猜到苏千瑶大概来意不善,便深吸一口气,迈步出来。

    苏千瑶进了厅内,见宝嫃刚从里面转出来,两人初一照面,她一眼就瞧出宝嫃比之先前的面色更好了些,身段也略见丰润。

    苏千瑶心中懊恼愤恨之极,面上却仍旧冷冷说道:“你在这里似乎住的不错呢。”

    宝嫃对上她挑衅的眼神:“都是顾大人同夫人照顾。”

    苏千瑶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落座:“听闻,你有了身孕?”

    宝嫃微微一笑:“是啊。”

    苏千瑶也冷冷一笑,见顾夫人站在旁侧,便说道:“顾夫人,这儿不用你相陪了,我有几句话要跟她说说,你下去歇息吧。”

    顾夫人本就知道苏千瑶不是个好相处的,若是换在平日,自然是苏千瑶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可是此刻明知道苏千瑶似乎不怀好意,生怕宝嫃吃亏,便硬着头皮仍旧站在原地:“臣妾不累,相陪王妃是理所当然。”

    苏千瑶见她仍旧如此,便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她:“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顾夫人心里发颤,却还是站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宝嫃走到她身边,抬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既然王妃想跟我私下说两句话,那么夫人就先去歇会儿吧。”宝嫃说着,手在顾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按,示意她放心。

    顾夫人同她四目相对,犹豫片刻,终于道:“好……吧。”

    顾夫人行了礼,果真就退了下去,苏千瑶一挥手,跟随着她的侍女们也尽数退出门去,偌大的厅内只剩两人。

    苏千瑶起身,几乎走到宝嫃的身边才站住了,说道:“你老实跟我说,出征的这个王爷,是不是真的刘凤玄?”

    宝嫃闻言,便愕然看她,苏千瑶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宝嫃只是沉默,苏千瑶低低说完,仰头又笑了两声,厅内一阵沉默。

    沉默过后,苏千瑶说道:“让我猜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是从他在宫内病了的那场,假的就变成真的了吧?”

    宝嫃见她全然知情,若在昔日,早就忍不住,然而此刻经历过那么些匪夷所思之事,宝嫃生怕说错什么,也不愿意说谎,便咬着唇,不肯出声。

    苏千瑶见她一直不说,便又道:“怪不得……他肯把你留在王府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或者他到底是个念旧的人,没想到,原来真相……只是因为他才是真的!”

    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她语调低低地,到了最后一句,却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宝嫃吓了一跳,不由地后退一步。

    苏千瑶见了她的动作,便往前又道:“我说的可对吗?那个无耻下贱的假货哪里会有什么旧情……不过是个卑贱的草包而已,但是自从他从皇宫内回来,他就没动过府里的那些贱人,反而把你捧到了手心里,我就知道!你们……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宝嫃死死的咬着唇,望着苏千瑶狰狞的脸孔,轻声问:“你说的卑贱的草包……是指珏哥吗?”

    苏千瑶一怔,旋即冷笑:“珏哥?你叫的可真亲热!”

    宝嫃默然,苏千瑶凑近了,看着她嫩白的脸,咬牙道:“你跟那珏哥一样卑贱,你们本来应该生生世世地呆在那个的偏僻小村落里,但是却做出如此该诛九族的丑恶之事,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吗?就像是一只可恶的丑陋爬虫,却妄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宝嫃听到这里,就轻声地说:“我不是爬虫,也不卑贱,更没有想要飞上枝头。”

    苏千瑶双眉一皱:“你说什么?”

    宝嫃说道:“我说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苏千瑶见她神情平静,并不恼怒,便笑了出来:“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就跟那个骗子珏哥一样,怪不得你们会是夫妻,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令人作呕,简直令……”

    宝嫃想了想:“你说珏哥不好,这么看不起我跟他,那么怎么会没有认出他来?”

    苏千瑶怔住:“你说什么?”

    “既然你都没有认出来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骂他跟我卑贱,分明都是一样的人,”宝嫃想着,又说道:“虽然先前夫君回到连家村的时候,我也没认出真假……可是后来……后来我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认错过,可是,现在你跟我说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是珏哥了,那当时为什么你还是没有认出来?”

    苏千瑶嘴唇一抖:当时听了廖涟泽的话,认定了凤玄是假货,她便极尽轻蔑刻薄……

    想到她曾当着那人的面儿用极恶毒的言语咒骂,诋毁……那些话,她不敢想象对面那个竟是真的刘凤玄,想到那一幕她懊悔的几乎想要吐血。

    苏千瑶咬着牙:“那是因为……他故意的……对!是他、跟你……故意骗我我才没有看出来!”

    宝嫃看着苏千瑶变幻的神情,说道:“夫君真故意骗了你吗?”

    苏千瑶身子一颤:当初凤玄从皇宫出来,对侍妾们各种冷淡,对她也是,她全不以为意,后来以为他是假货,指责他的时候……似乎他也并没有就说过一句他是连世珏这种话!

    苏千瑶忍不住后退一步。

    宝嫃道:“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情。”

    苏千瑶震动,不可置信地望着宝嫃:“你说什么?”

    宝嫃看她一眼:“我当初一心以为是珏哥回去了……后来、后来来了京城才发现原来他是王爷,不是珏哥,我……很害怕,也恨他……为什么要骗我,可是……其实他并不是要骗我,事实上在最初的时候他也说了自己不是珏哥,但是我好不容易盼了他回去,我太高兴、也太害怕会再不见了珏哥……到了京城后我明白一切后,虽然没有跟他说,可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会远远地离开他……”

    “什么?”苏千瑶质疑地望着她,“你居然……他可是王爷……”

    宝嫃摇摇头:“他是王爷,可是我的不是夫君啊,当时我想,他害我……害我……失了名节,我也不能再跟珏哥在一块儿了,我就只有……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怎么没去死……”苏千瑶恶毒地望着眼前的人。

    宝嫃怔了一会儿,手抬起,在胸前一按,衣裳底下是那枚玉佩。宝嫃想到她同凤玄好不容易熬到柳暗花明的种种,不由一笑,才说:“是啊……我当时走投无路啦,真想即刻死了,可是……可是……幸好……”

    苏千瑶妒恨交加地望着那一抹甜蜜的笑意:“你还不是贪图他王爷的身份,你想取而代之当王妃是不是?”

    “不是,”宝嫃摇头,“我没有想这样,我喜欢跟他在起,是因为认定了他才是我的夫君……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苏千瑶只觉得她在胡说八道,怒道:“闭嘴!那我算什么!我才是大舜的王妃!谁也别想跟我争!”

    宝嫃看着她:“我没有想跟你争王妃位子,我根本不喜欢这个地方。”

    苏千瑶咬牙切齿:“那么你把他还给我!”

    宝嫃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便问道:“那么,你是想要夫君,还是想要王妃的位子?”她稍微停了一下,又说,“我……我的意思是,如果夫君仍旧以珏哥的身份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还想要我把他还给你?”

    苏千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宝嫃却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回答?”

    苏千瑶握拳:“你这么问有何意义,他根本就是真的!真的便假不了,我何必回答如此无稽之谈!”

    宝嫃望着苏千瑶的脸,轻轻地说道:“我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

    宝嫃看她一眼,并不回答。

    苏千瑶却忍不住:她看重的是王爷的这个身份,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很清楚,可是她受不了被一个村妇用这种看破的眼神望着自己

    苏千瑶冲到宝嫃身边,说道:“你不要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情,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我告诉你……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是不会在乎的,何况不管是真是假,他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

    宝嫃心头颤了颤:“你说什么?”

    苏千瑶笑道:“你听得很清楚,那个混账他很快就会死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宝嫃身子发抖,猛地叫道:“不许你这么说!”苏千瑶一挑眉:“我说怎么了,你是永远都等不到他回来的,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她笑着,附在她耳畔说道,“其实我跟他说过,不管王爷是姓刘还是姓连,王妃,始终只能是我一个,他死了倒是好,省得……”

    苏千瑶还没说完,宝嫃一抬手,用力给了她一记耳光。

    苏千瑶懵了,反应过来后便尖叫了一声:“你敢打我?”她的声音极尖细,在厅内回荡。

    宝嫃气得脸色发白,握拳瞪着她道:“你再说一句,我就跟你拼了!”这刻,因里头动静太大,外面的侍女们纷纷进来,顾夫人并未远离,只守在门口,见状也慌忙跟着进门,却见苏千瑶捂着脸,而宝嫃握拳瞪着她,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顾夫人不由地目瞪口呆。

    苏千瑶尖叫道:“反了反了!给我把这贱人拿下!”她带来的侍女们一听,便围了上来,要拿宝嫃。

    顾夫人见状,不顾一切的冲出来:“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苏千瑶怒道:“本王妃无须跟你多言,给我把她拿下狠狠地打!”

    顾夫人十分惊怕,颤声道:“快护着宝嫃娘子!”尚书府的侍女们听了,赶紧把那些王妃的侍女挡住。

    苏千瑶怒不可遏,瞪着顾夫人道:“你是要逆命吗?”

    顾夫人苦着张脸,但是她虽则慌张,却不敢退却,一溜小跑到宝嫃的跟前,挡在她身前,结结巴巴道:“王……王妃息怒,我家老爷有……有命……”

    苏千瑶几乎跳脚:“你给我滚开!”

    顾夫人见她似母老虎一般,便打了一个哆嗦。

    宝嫃见她害怕,便拉住:“夫人,你不用因我为难。”

    正在这一刻,却听得有人道:“这是怎么了!还不住手!”从门口进来两人,一个斯文,一个威武,一个贵气,一个锐利,却是顾东篱跟顾风雨,后面还跟着人,却是岳凌。

    顾夫人一看自家夫君到了,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刻飞扑了过去:“老爷!”

    美人在怀,顾东篱咳嗽了一声,脸色几分尴尬,却仍温和问道:“夫人你无恙吗?”

    顾风雨在旁边,目不斜视,扫了一眼看宝嫃无碍,便仍站定了,唯有岳凌飞奔过来:“宝嫃姐你没事吗?”

    宝嫃对他一笑,这时侯顾东篱安抚了顾夫人,便道:“不知王妃驾临,有失远迎。”

    “不用虚言假套,”苏千瑶望着顾东篱,余怒未休,“顾尚书,这个贱人打了本王妃,你是朝廷官员熟知律法,你说该如何处置!”

    顾东篱道:“这……臣刚到,还不知发生何事,具体情形,也要等查验过后才论。”苏千瑶脸上那么清晰一个红手印,可见是宝嫃用力极大,顾东篱居然能做到视若无睹,也算是一种本事

    苏千瑶气得哆嗦,道:“顾东篱,你是想袒护这个贱人吗?”

    顾东篱道:“这……”正要再打太极,却听得旁边顾风雨道:“王妃?这里有什么王妃吗?”

    顾东篱一听,心头猛地一震,便看顾风雨。

    两人目光相对,顾东篱便对顾夫人低低说了几句话,顾夫人点头,唤着府内的丫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苏千瑶瞧着这一幕,却未反应过来,只怒道:“是你何人,胆敢在此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顾风雨一负手,淡淡然道:“苏小姐或许不认得在下,在下是前任虎牢副统领顾风雨。”

    “虎牢副统领……顾风雨?”苏千瑶一皱眉,又冷笑,“好一个副统领,既然是虎牢副统领,自然该知道对王妃大不敬是个什么罪名。”

    “这个在下自然知道,”顾风雨淡然不惊,“只不过,在下当初在虎牢任职时候,不巧正好知道了一些内情……自觉似乎并没有犯什么大不敬。”

    苏千瑶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顾风雨的嘴角挑出一抹冷笑:“既然苏小姐执意要问,那么我就只能说了,当初您借助皇后之力强要嫁给王爷,成亲当夜王爷便不忿离开……此后王爷从边塞连寄了和离书信给王妃,王妃拒不接受,暗地里尽数付之一炬,可有此事?”

    苏千瑶闻言,脸色陡然铁青:“你……你从哪里……听……听来的……”

    因此事并非荣耀之事,因此她谁也不曾说知,而以凤玄的性子,自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没想到虎牢的人竟然知晓。

    “王妃忘了虎牢最擅的是什么了吗?王爷同京内的联络书信,我们是不会放过的,”顾风雨淡淡扫她一眼,“王妃还想继续听吗?”

    “你……你……”苏千瑶几分心虚,想要喝骂,却又有些无从出口。顾风雨见她如此,便又慢慢说道:“后来王爷见事情无果,便借回京之际,又同王妃说及此事,因王妃始终不答应,王爷便写了一封休书,谁知王妃竟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陛下将王爷喝骂了一番,休书也付之炬。”

    苏千瑶身子一晃,几乎站不住脚,想要让顾风雨不要再说了,然而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顾风雨看一眼旁边的宝嫃,又说道:“后来,就在长陵之战后,王爷……托人又给了王妃最后一封休书,王妃应记得此事吧?”凤玄的休书自是给了连世珏,借连世珏的手给王妃,这件事顾风雨自然知情,但也不能在此公开说个明白。

    苏千瑶颤声道:“胡……胡说……无稽之谈!我没见过!”

    顾风雨叹道:“王妃说没见过,原本是个好借口,倘若你仍旧将那休书付之一炬,倒不失为极好的计策,只可惜……这一遭王妃并没有当回事,也不曾再闹,便只把休书收了起来,——如今这休书在王府何处,王妃可要听我说出来吗?”

    苏千瑶猛地喝道:“住口!”

    顾风雨负着双手,缓缓说道:“当初王爷几次三番和离,那些信中说的也极为明白,甚至保证和离后不会耽搁王妃再嫁之事……有王爷作保,王妃纵然没有这个名头,也会另有明路,王妃却全不领情,后来王爷又修两封休书,足见王爷对王妃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些事世人虽然不知,身为虎牢副统领我却是一清二楚……古人云‘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你说是吗……‘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本来想明天再更的,不过上次因为请了假,但是有同学木有看见,还等到凌晨一点。。摸啊,有时候请假会在文案上标明的,大家留心哈

    为了不让空等一场,虽然晚了,却还是发吧XD

    第一百四十章 荣华:暂时没想好

    苏千瑶回到王府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把在尚书府里听到顾风雨说话的侍女们尽数处死。

    先前“神武王爷”在府内,她尚也不敢如此,但是现在整个王府只有她高高在上,何况如今已经是迫在眉睫,因此苏千瑶将此事决断的干脆利落。

    而对宝嫃来说,顾风雨所说的这件事,虽然是头一遭听到,但却并不觉得多意外,且宝嫃所关心的也不是这点。

    苏千瑶这件事暂且平息之后,另一宗的影响是:顾夫人对宝嫃简直崇拜有加。

    顾夫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娇生惯养,又并未经历什么波折风雨,性格极为简单,对她来说,能够鼓起勇气拦着苏千瑶已经是极不容易,全是怕顾东篱会责怪她没护住宝嫃,另一方面则是真个担心宝嫃应付不来王妃,她却做梦也想不到,宝嫃竟全没吃亏,反而那般大胆地、竟狠狠地打了王妃一巴掌。

    只不过这件事儿不好对人宣扬,顾夫人只好暗地里乐。

    宝嫃却依旧如昔,这数日来便做了几件小婴儿穿的衣裳,她闲着无事,因觉得那只小老虎给了凤玄,闲暇的时候,便又巧手做了一只。

    顾东篱两个千金见了,极为喜爱,你争我抢,宝嫃想给她们两个一人做一个,顾夫人却怕她太劳累了,主动对两个女儿许下豪言壮语,要替她们一人做一只。

    宝嫃便点拨教顾夫人做针线,奈何顾夫人全没有碰过此物,倒是先把手指头扎出几个洞来。

    幸好她虽然生疏却并不娇气,到底还是做了两个东西出来,只不过并不像是老虎,也不像是猫儿狗儿,整个儿一个四不像,勉强能看出四肢跟轮廓,尾巴也是长长短短的。

    两个女娃儿虽然对此物感到“惊疑”,但到底是娘亲亲手做出来的,便也高兴收了玩儿。

    宝嫃无事的时候,就想到苏千瑶所说的那句话,想到一个“死”字便一阵心跳,连带着不舒服,似乎连肚子里的孩儿也跟她一样担心凤玄。

    如此又过了半月,边疆传回消息,——神武王爷败退的讯息极快地便在京城内散播开来。

    不仅如此,有人甚至已经预言这一的次战况不妙,并且连凤玄出征前曾受了伤双腿也无法动弹事都传播开来,且极尽详细极为逼真的。

    这样一来,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顿时也跟着惶惶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却坚持不肯相信……然而流言真真假假,甚嚣尘上,许多人从坚决不信转作松动……

    消息自然也传入尚书府,底下的奴仆们已经传遍了,但因为顾夫人的吩咐,故而没有人敢当着宝嫃的面儿说起此事,宝嫃自也不知。

    只不过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天魏紫和姚黄钻到花园里玩耍的时候,听了几个丫鬟暗地里的议论,姚黄不懂这些,拉着魏紫要走,魏紫也是似是而非的,便觉得无趣,两人正欲离开,却听那几个丫鬟又道:“夫人说严禁我们在宝嫃娘子跟前提及此事,却不知道是为何?”

    “这个的确是有些古怪,你们说,这位宝嫃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上回王妃来府上也巴巴地去见了她。”

    “看起来不似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举止……也不像是高门内眷。”

    “王妃来看过,这回夫人还说不许让我们提及王爷吃了败仗的事,难道宝嫃娘子是跟王府有关?”

    两个小丫头听得疑心重重,从花园跑到屋里,见宝嫃仍在缝衣裳,姚黄便问:“姨姨,什么是高门内眷?”

    宝嫃也觉得这个词儿十分陌生,可这些日子好歹也接触了“一些”,便思忖说:“姨姨也不太懂,大概就是很富贵人家的女子吧。”

    魏紫问道:“姨姨是神武王府的内眷吗?”

    宝嫃怔了怔:“什么?”

    魏紫还有些犹豫不敢说,姚黄年纪小,性子单纯,生怕宝嫃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知道,便小声地道:“方才在外头听她们说王爷吃了败仗,还说……娘叮嘱了,不能跟姨姨说。”

    宝嫃身子猛地一抖:“什么?”

    魏紫见宝嫃的脸色不好,心里也觉得不对,就推姚黄:“不是说不要乱讲吗?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姚黄差点儿被推倒,呆了呆,有些害怕地样子,就想哭。

    宝嫃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扶住姚黄:“没事没事,姚黄不哭。”

    姚黄眨巴着眼望着她,眼睛里已经冒出泪花来,宝嫃又把魏紫拉过来:“阿紫是姐姐,不要对妹妹这么凶,知道吗?”

    魏紫也有些后悔,忐忑看着宝嫃,小声地说:“好的姨姨,不过……娘亲说过不能说,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打我们……”

    姚黄一听,更害怕了,随时要哭。

    宝嫃望着两个丫头天真的脸,勉强一笑,把姚黄抱入怀中:“你们娘亲很疼你们的,怎么会打你们?还有,这里没有别人,这件事姨姨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娘亲自然也不知道的……你跟妹妹也不要去说好吗?”

    魏紫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用力点头:“好的姨姨!”

    姚黄听姐姐答应了,才也不哭:“好的……”

    两个孩子去了心事,就开始心无旁骛地玩。

    宝嫃拿起针线,勉强缝了几针,手指却总是不听使唤地抖。

    宝嫃把布料放在膝上,双手交握,用力捏着手指,只觉得手指僵硬而冷。

    两个小娃儿玩够了,便有丫鬟来请了回去。

    宝嫃见她们走了,便把针线放下,回到里屋去躺了一会儿,片刻后太医送了药来,宝嫃端起来依旧喝了,太医请了脉,说了几句好话便退了。

    宝嫃察言观色,见太医望着自己时候的神情虽然依旧,但目光之中却若有若无地多了一丝似忧虑似担忧之色。

    宝嫃喝过了药,便又在嘴里含了一颗酸梅压着那股苦味,也压着胸口隐隐地翻腾。

    这夜,宝嫃睡的不能安枕,到了半夜,却被噩梦惊醒,耳畔依稀听到沙沙地声响,宝嫃惊地爬了起来:“是什么声音?”

    外间守夜的奴婢听了,急忙爬起身来:“娘子,是下雨了。”

    “下雨了?”宝嫃有些发呆。

    “是啊……马上就要开春儿了,天气也暖和了不少。”那仆妇柔声回答。

    宝嫃重新躺回去,手中抱着那个新做好的小老虎,心中想道:“又下雨了……当时跟夫君第一次见面,就是下着那样的大雨……”想到往事,几分甜蜜几分心酸,落下的泪打在小老虎的头顶,又极快隐没。

    宝嫃低头,手在小布老虎的头顶摸了摸,又低头亲了一口:“夫君,你定要好好地,好好的回来……我跟宝嫃宝嫃等你呢。”小布老虎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呆怔天真,被宝嫃抱着靠在胸前,相偎相依。

    次日,岳凌来见宝嫃。

    岳凌早就知道外头众说纷纭,然而在宝嫃跟前却是滴水不漏,绝口不提。

    宝嫃自也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沉默中岳凌望着宝嫃把小布老虎放在桌上,他便笑着拿到手里:“宝嫃姐,这只新的比那只旧的好看多了。”

    “啊,是吗?”宝嫃有些心不在焉。

    岳凌说道:“就是你给太子的那只啊……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那个小家伙……咳,太子殿下了,怪想念的。”

    宝嫃听到他提起刘拓,便道:“是啊……”眼前浮现刘拓的小脸,宝嫃忽地问道:“小岳,太子知道我们来了尚书府吗?”

    岳凌不以为意说道:“我看不会知道吧?谁会特意告诉他啊。”何况并没有人知道宝嫃的真实身份,那些外人更是无从提及了。

    宝嫃听了这一句,皱着眉,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勉强缝了一针,就问:“那你说……太子会不会去王府看咱们呢?”

    岳凌把玩着那小老虎,闻言道:“那小子……殿下他那么喜欢宝嫃姐,当然会去。”

    宝嫃本也是这么想,可是听到岳凌亲口说出,不知为何心里极为不安,手下缝了几针,歪歪扭扭的。

    宝嫃察觉自己有些心慌意乱,索性停了,定定地望着窗口想事情。

    岳凌见她出神似的,便问:“宝嫃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想念太子了?”

    宝嫃咬了咬唇,说道:“小岳,王妃是皇后的堂妹是不是?”

    岳凌点头:“是。”提及这些外戚,又想到那天顾风雨说的,岳凌不免面露轻视之意。

    凤玄的威名在大舜无人不知,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连择妻的一权力都没有,却被做主许了这样位不贤惠的王妃。

    岳凌跟所有信服神武王爷的人一样,视凤玄为天神,如今得知内情,心中自然大大地替凤玄不忿。

    宝嫃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竭力想一了会儿,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可是心里仍旧难以安定,便又随口说:“听说当初王爷的亲事也是皇后出力……那么王妃跟皇后一定很好吧?”

    岳凌想了想,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曾经听军师说,其实王妃跟皇后倒是不怎么对付,好像……王妃想嫁给王爷,王爷不答应,王妃就去求皇后做主,没想到皇后不理……后来,还是苏家的家长出面,皇后为了大局着想,才肯帮忙,让圣上赐婚的。”

    宝嫃听着这些,记起凤玄也曾跟她如此说过,便只点点头。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宝嫃便想到凤玄战败的那消息,想到这件,便又想起前些日子苏千瑶在耳畔说的那些话。

    宝嫃心里砰砰跳,心想:“为什么王妃口口声声说夫君会死?现在想想,她那种口吻,却不像只是诅咒的语气……倒像是她知道一定会似的……”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痛,面色不由也变了变。

    岳凌见宝嫃不语,便问道:“宝嫃姐,你问这些做什么?不过说起来……这可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王爷居然会摊上王妃那么歹毒的人,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宝嫃姐你可知道,我听顾大哥说,那个女人前日一回王府,先把那些跟着她的侍女杀了。”

    宝嫃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岳凌道:“还不是怕她们知道了她那丑事会四处乱说?所以干脆杀人灭口,那种女人……作出这种事来可一点也不稀奇,心毒的厉害呢,你就看当初她那样对王爷就知道了……我看,她消停不了,怕是更仇视你了,顾大哥叮嘱我要好生护着你呢。”

    宝嫃听岳凌碎碎念的说到这里,心里于混乱之中闪过道一光,来不及多想,冲口就说道:“小岳,你能不能传个信给太子,让他不要去王府找我?”

    岳凌愕然:“啊?”

    宝嫃握着拳,皱着眉竭力地想,可是却想不到什么理由,就又重复说道:“我只是……不想他去王府,不能让他去……”

    岳凌听了,虽然起初有些不太明白,但他也不笨,想了想,就说:“宝嫃姐,你是怕那个女人对小太子不利吗?”

    宝嫃望着岳凌,犹豫着点点头:其实她也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只是一种本能似的,不愿刘拓去那里。

    毕竟现在王府,凤玄也不在,她也不在,让刘拓那个小孩儿去……

    岳凌见她果真担忧,便安抚道:“宝嫃姐,你别怕,放心吧!太子年纪虽然小,可是却聪明的紧,何况他出宫话,还有许多大内高手陪着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岳凌说着,又笑道:“那个女人虽然狠毒,不过应该不会对太子下手吧?她要真是那样,得罪了皇后跟皇上,她可不是自取灭亡吗?除非她是疯了。”

    宝嫃见他说头头是道,便静了下来。正在这时,却听到门外有人道:“谁自取灭亡……疯了?”说话间,一个魁伟的身形便迈步进来,原来是顾风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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