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大公子顾亦阳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顾三少深夜出入医院探病,显然对唯一的骨肉十分疼惜……”
盛夏怔仲的坐在那里,玻璃窗子上有着斑驳的污痕,可阳光却还是能无遮无拦的照射进来,金色的光芒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握着遥控器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冷意,却还是无法控制的席卷而来,她想要移开眼睛,不再去看电视上的画面,可不知怎么的,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顾亦寒抱着那个孩子,面色上的凝重掩都掩不住,琳姐和他的其他助手拼命的阻挠媒体拍摄,可闪光灯还是此起彼伏。
他从簇拥的人群中艰难的挤出去,抱着那个孩子步伐匆匆的上车,车子疾驰而去,撞翻了路边上一个垃圾桶,却根本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减速,那绿色的塑料垃圾桶瞬间破碎,仿佛是她此刻的心。
她的孩子死了,她没有能够看一眼就已经死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样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那么的愤怒,愤怒到她以为自己罪无可恕,愤怒到她甚至卑微的想要求得他的原谅,可她怎么那么傻?
儿子死了,她在他的脸上连伤心的神色都没有看到过。
她真是傻,她竟然会以为他的怒火是因为太难受儿子的夭折,她竟然会自责……
重重的一巴掌,忽然就搧在了自己脸上。
她苍白的脸很快就浮起五个清晰的指痕,可她却没有停,又重重的搧了自己一耳光。
盛夏,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吗?
她盯着电视机看,她的目光灼烧的似乎可以融化屏
幕将他的影像也消融,她要记着他的表情,她要记着他是怎样抱着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要记着他这张脸,记着再也不要回头。
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头,盛夏。
爸爸生前那么的爱你,那么疼你,不是要你长大了一次次的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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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是我们辞退的那个保姆……”
陈琳一头大汗,好容易才甩掉紧追不舍的媒体,顾亦寒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至极,是他大意了,死灰尚且可以复燃,更何况顾亦阳是顾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他以为顾亦阳这样的落水狗再也翻不起大浪,却忘记了斩草除根——顾亦阳这样的人,要他再也没办法惹麻烦,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他,要么把他变成一个废人。
杀人?这样的蠢事顾亦寒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更何况,有时候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可比死难受多了。
“我给了她那么高的薪水,她却没有尽职尽责的把孩子照顾好,我辞退她的时候不计前嫌的给了她一大笔钱做封口费,可她拿了钱却多嘴多舌,这样的人,啧。”
顾亦寒不紧不慢的开口,那一双眸子却是氤氲着阴测测的光。
这样的神情,陈琳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她知道,三少这一次是怒极了,但她更知道,他怒的并不是顾亦阳兴风作浪想要重回顾氏,他怒的是,这件事情被肆意宣扬出去,让她看到怎么办。
“三少,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们拿钱封嘴,顾亦阳说不定就用两倍十倍的价钱去让人开口,这样的人,不如……”
陈琳做了个手势,顾亦寒却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句,从菲薄的唇间极慢的溢出来,却寒意森然:“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她嘴巴不紧,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就不要再要那条舌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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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出去!这样的脏东西留着干什么!”顾亦阳只看了一眼,就暴怒的大喝出声。
血淋淋的半条舌头装在盒子里,仿佛还会动一样。
顾亦寒这是在警告他,不,依着他的性子,这不是警告,而是宣战!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那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个瘫子,他又为了盛夏那个女人守身如玉,顾亦秋病的半死不活不能结婚生子,顾家却不能没有继承人,他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再也别想翻身了!
顾亦阳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饿兽,不停的在客厅里转圈,他知道老爷子因为之前他做的事情不待见他,可是关系到顾家的未来传承,老爷子也只能让他重新回来……
那只不下蛋的鸡,竟然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口口声声指责他不会生!
笑话,她自己肚子不争气,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来?
不过……要是之前“借种”的那个孩子没有打掉留下来就好了,
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和那个女人离婚,但现在看来,孩子还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比较好。
他要尽快安排,尽快让那个女人怀孕,时机如果不赶快捉住,说不定就让顾亦寒想出了对策。
“去,把那个男人找回来,今晚……”
顾亦阳附在下属耳畔,低低交代了几句,这才重新坐回沙发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老天保佑,顾亦寒这个杂种儿子一辈子瘫在床上起不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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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天。
裴焕已经整整消失了二十天。
虽然知道他不会出事,但心里总是无法控制的日夜担忧。
盛夏无法再在医院待下去,裴焕走时把公寓的钥匙留给了她,医院里也交了一大笔押金,盛夏办了出院手续就回去了裴焕在C城的公寓。
里面的所有摆设,都与她走时一模一样。
站在卧室门口,盛夏怔怔的望着里面的一切:拖鞋依旧是她走时那样凌乱的样子,被子仍旧保持着掀起来的状态,床头柜上的小镜子原封不动,她离开前一天晚上喝的牛奶瓶子,依旧摆在那里。
仿佛,仿佛她根本没有离开过一样,仿佛,仿佛她直到现在还住在这
里没有走。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裴焕……”
她简直不能想象,他回来时看到房子里空荡荡的,她已经偷偷走了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将她住过的房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而每看一次,就提醒自己痛一次,又该多么的煎熬。
裴焕,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离开。
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也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盛夏放下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开始整理房间。
他的衣服依旧是干干净净的放在衣柜里,散发出让人舒服的味道,纤细的手指从笔挺的警服上缓缓滑过,粗硬的纹路熨帖着她的指腹,盛夏忽然就心安了下来。
她会等他回来,而他,也一定会回来,他是裴焕,从来不会对她说谎,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的裴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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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
已经是第六天,裴焕的房间门依然紧闭着。
楼下的客厅里,裴家的大大小小几乎都到齐了,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裴太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圈红的吓人,此刻正靠在自己大女儿的肩上,哭的泣不成声:“……再这样下去,我这个老婆子没死,我的阿焕可要活不成了!”
裴老爷子仿佛比上次更加苍老了几分,他坐在沙发上,可脊背却是佝偻的,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被皱纹包裹起来的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眸光阴鹫而又沉郁。
听到裴太太的哭声,他似乎是微微牵动嘴角冷笑了一下,然后那暗哑苍老的嗓音方才缓缓响起:“哭有什么用?你的好儿子铁了心要自毁前程,我裴家却不能不要脸面。”
“难不成真要逼死儿子不成!”裴太太的哭声又大了起来,裴家的大小姐慌忙给她擦眼泪拍背:“妈您别这么激动,您的病刚好一点……”
裴太太却是心疼的捶胸顿足:“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阿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宁愿让他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入歧途!”裴老爷子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我们裴家是名门之后,辈辈人都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说起裴家两个字,谁不高看一眼?我不能让这个逆子毁了裴家的前程,也不能让列祖列宗蒙羞!他想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在一起,好啊,那就踏着我的尸体离开裴家!他不敢不孝逼死他亲生父亲,那就干脆真的争口气饿死自己!”
裴老爷子气的一口气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裴家长子赶忙倒了水递过去,轻声的劝:“父亲,阿焕现在是钻了牛角尖,您别和他硬碰硬,慢慢的劝……”
“你觉得他那个性子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裴老爷子扫了一眼楼上,语气里却是没有一丝的松动:“不吃不喝?他这是在和我憋着劲儿斗呢!想让我答应他出门去找那个女人!休想!除非我死了!”
裴老爷子又重重的砸了一个玻璃杯,这才觉得胸口里的憋闷疏散出来了一些。
“你心狠,你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我却不能,那是我十月怀胎上下来的!”裴太太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挣扎着要站起来,裴家长女赶紧扶住她:“妈,您别激动,您心脏不好……”
“我不管,快去把门给我打开,快去,你们怎么都站着不动?是不是都想让我的阿焕活活饿死?”
裴太太看着几个低头不语的儿女,又气又急:“好啊,我指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你们不去,我去!”
“妈!”裴家长子却是上前一步拽住了裴太太的手臂,他目光里有些躲闪,不敢去看裴太太那样殷切的目光,嗫嚅着开了口:“秀云家里人都听说了阿焕的事……秀云回娘家都抬不起头来,我们裴家……真的丢不起这样的人,妈,阿焕最听您的话,您再好好劝劝他好不好?”
裴太太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她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大儿子,他竟然还敢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她的孩子要死了,就要活活饿死了,可站在这里的他的至亲骨肉们却都毫不在意,他们竟然还在想着他们的脸面!
她从来都为自己能嫁进裴家而骄傲,她从来都为能够生活在这样清白的人家里而打心眼里高兴,她以为裴家和那些脏的让人不齿的豪门世家不一样,她以为自己
的孩子也和那些纨绔少爷叛逆千金不一样,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是那么的争气!
毕竟勾心斗角,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斗的你死我活的事情裴家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顺风顺水这一辈子都没有遗憾了,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
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的阿焕友善无比,为什么她看不到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不过是因为她的阿焕从来都没有想过占这个家一分钱的便宜!
因为无害,所以所有人都对他好,因为不争,所以没有人把他当敌人,所有人都与他结交……
而当阿焕一旦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那么几乎是立刻,他们就会翻脸不认人,哪怕是,亲生兄弟快要死了……
“那是你的亲弟弟……”裴太太的声音颤抖的几乎无法自持:“你真的不管?”
裴家长子别过脸去,却还是咬了牙:“妈,您再去劝劝阿焕吧……”
裴太太的目光从其他几个孩子的脸上一一滑过,没有人敢看她,哪怕是从小就疼爱裴焕的长女,哪怕是一向都崇拜阿焕的小弟,他们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去看她的眼睛!
裴太太的心骤然就凉了,她怔怔后退一步,整个人似乎失了魂一样跌坐在沙发上。
“妈……”裴家长女和二女儿心疼不已,赶忙过去想要搀住她,可裴太太忽然跳起来一巴掌就搧在了裴家长女的脸上!
她剧烈的粗喘着,脸上是奇异的诡红:“滚,你们都滚……”
裴家长女捂着红肿的脸,忍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我能怎样……阿焕做了这样的事,我在婆家也没脸……本来我生了两个女儿,婆家都已经不高兴,不过是看着我们裴家的面子才没说什么……阿焕如果真和那个吸毒的女的搞在一起,我以后怎么在婆家立足?妮妮和囡囡怎么办?”
女儿的哭诉,似乎让裴太太脸上愤怒至极的神情有了微微的松动,女孩子生来在世上就比男人艰难,更何况是嫁入豪门没有生出继承人的女人,她不该去怪自己的女儿,毕竟她们嫁了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娘家的事,再多插手也只会让哥嫂厌恶。
“你走吧,回去好好照顾妮妮和囡囡,家里乱七八糟的,妈不留你了,你走吧……你们都走吧!”
裴太太望着几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眼泪突突的直往下淌。
她心里真是疼的难受,疼的几乎都要疯了,从来都被她视为骄傲的丈夫和儿子,却原来都是没有心的冷血动物!
她真是瞎了眼,她竟然瞎了几十年!
女儿们都哭着离开了,偌大的客厅里只余下几个沉默不语的男人。
裴太太擦了擦眼泪,忽然开了口:“既然你铁了心,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是阿焕的母亲,我不能看着自己儿子死,我去劝他,无论如何,就是跪下来求他,我也要让他答应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你们把门打开,我现在就要去看儿子。”
裴老爷子眸光里有些半信半疑:“果真?你真的愿意去劝阿焕?”
裴太太的心,犹如寒冬里的一地白霜,早已冷的没有知觉,可她坐在那里,面上没有露出一丝丝的异样来。
她使劲点点头,似乎是自嘲的微微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要我看着儿子死了才满足?”
裴老爷子不再质疑,毕竟,裴焕到底是她亲生儿子,而如果不是真的逼不得已,他又怎么会这样心狠?
“去把门打开吧。”裴老爷子看了一眼长子,终于松了口。
裴焕的房间被巴掌粗的木条一层一层的钉了起来,为了防止他离开家去找盛夏,裴老爷子还真是煞费苦心,更因为知道自己儿子身手了得,裴老爷子才不敢松懈,将整个房间的门窗都封了个水泄不通。
裴家长子听父亲开口,这才取了钥匙去开门,裴太太眼巴巴的盯着房门,门刚一打开,她就哭着喊了一声裴焕的名字踉跄冲进了房间。
六天,水米未进。
他知道他让父亲伤透了心,可这一次,他怎么都不会妥协。
没有办法离开,他只能选择不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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