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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时间,西陵。
拓跋陵将所剩无几的兵力勉强带回西陵,身受重伤,才刚刚入界就昏倒在地,而当他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自己宫中的榻上。
他有些木讷的望着上方,看着空荡荡的悬梁,脑中依旧萦绕着最后的那个画面。
他亲自带兵去围南雪,帮助四大家族,但是最后救她性命的,竟然是只见过几面的纳兰千雪,而为了救她她即将面临怎样的后果,他也许已经预料到了。
东卫究竟是一个强大的国,夏侯泰……凭他的能力,一定能够夺下帝位。
一个皇帝,会对一个向着敌国之人的女子,爱若如初吗?
拓跋陵闭上眼睛,被中双手紧紧攥起,他不该输的,不该输给夏侯泰的!
若是如此,他便能将纳兰千雪带回!
是了,他本是决定先拿下南雪,然后将千雪带回西陵……带到自己身边,纵然这个女人,并不爱自己,但总有一天会爱上的不是吗?
“啊!!!”拓跋陵突然嘶吼一声,满
眼的不甘,满眼的心痛,于是他即刻掀被下chuang,可因为伤势过重,一下便栽倒在了地上。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无力,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双.腿,唇也被咬的渗出血。
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响动的答吕晏齐急忙推门步入,一看拓跋陵摔倒在地,他急忙上前搀扶,有些焦急的问道:“大殿下.身子可好,若有什么是我差人去办,大殿下您就专心养伤便好。”
拓跋陵摇摇头,但似乎并不想说话,答吕晏齐在旁大概也了解拓跋陵此刻心中的想法。
想来,这场与东卫夏侯泰的首次交锋,虽然并非大仗,可也十足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对于一向傲慢的西陵来说,这样的失败,是不被允许的。
“我父王那边,有说了什么吗?”拓跋陵忽而问道,想来自己败给夏侯泰之事,早就已经传到了西陵王的耳里。
而听到他的问话,答吕晏齐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咬咬唇,半晌说道:“王上已经做过处置了,您失败的事并未泄露出去。”
“做过处置了……?什么样的处置?”拓跋陵莫名的感到不安,眸子微动,即刻抓住了答吕晏齐的胳膊,“在我昏厥之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答吕,你快告诉我!!”
答吕半阖眸,终是叹口气,道:“王上把您所有的亲信不论男女全部关进了地牢。”
“什么?!”拓跋陵怔然,眉头越拧越深,“父王抓他们做什么,他们什么事都没做!”
答吕晏齐缄口不谈,偏过头不敢作答。
如此拓跋陵愈发不安,正欲起身推门出去,就见一名侍从先一步进来,对他说道:“大殿下,王上请您去地宫一趟。”
拓跋陵闻言,身子猛的一抖,似是对那个地方有些惧意。
西陵地宫,一个几乎每日都会散发着腥味的地方,那是西陵的角斗场,是人与人厮杀的圣地,是胜者为王败者死的地方,也是拓跋陵最不要靠近的地方。
因为曾经在那里,曾经年仅十几岁的他,就被丢下去与捕回的土匪之徒搏杀,那时的记忆虽已经模糊,可是对那个地方的排斥,却已经刻在了心中。
可是这时候为甚将他叫去那个地方?
忽而想到先前答吕晏齐说的他的亲信全部被抓捕的事,陵的双眸一缩,即刻踉跄从地上起来,随意披了件衣裳便向着外面冲去。
今日西陵恰好阴云遮天,时而有小雨沁下。
拓跋陵一步不停的向着地宫赶去,完全失去了从容,往日几乎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今日也多了一种极为惊惧的狰狞。
来到地宫前的这几步,拓跋陵几乎差点跌倒,他没有让任何人搀扶,径自爬起继续向前而去。
地宫有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偶尔几盏挂在墙壁上的火把上,摇曳着些许的光亮。但是叙叙上扬的火,也将空气灼上了一层热浪,扑面而至,让人变得愈发焦躁。
脚踩在地上,会发出不小的回音,拓跋陵慌乱的脚步声,卷带着他的喘.息,在此处不停游走。
在经过了长长的暗道之后,拓跋陵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一道门,可是尽管方才是那般着急,可真的到了此处,竟让他也多了些犹豫。
双手贴在门上,若要用力,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真的,真的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兴许在他心底,还是如西陵王所言,保有着属于人的一面。
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真正的冷血,做不到真的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拓跋陵紧紧咬唇,闭眸。
“啊!!!!”突然自里面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嘶喊,拓跋陵猛的睁开眼睛,而后什么都来不及想便将大门推开。
随着厚重的声音响起,里面的视野也逐渐清晰起来。
拓跋陵先是有些仓皇,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动,轻颤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一切,齿间不由做了颤。
没错,就是这里,曾经在他心里刻下最可怕记忆的地方……
拓跋陵急忙恍神,寻找着方才那声音的来源,而当他将头抬起的一霎,整个人突然就怔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
只见拓跋陵突然间先前跑了几步,突然跪倒在地
,大喊一声:“住手,住手!!!!父王!!!”
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可回应着拓跋陵那一声哀叫的,却只有一声凄厉的痛喊,还有溅在他身上脸上的血液,炙热的,又残酷的……
一只手臂,也突然滚落在了他的面前,碰到了他的膝盖,安静的躺在地上。
“啊!!!!!”拓跋陵嘶喊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了头。
而那高高在上之人,正拿着一把带血的剑,一步一步的向着拓跋陵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用一把长刀无情将那手臂扫开,道:“陵,这就是你失败的代价。西陵,不需要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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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0)
“啊!!!!!”拓跋陵嘶喊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了头。
而那高高在上之人,正拿着一把带血的剑,一步一步的向着拓跋陵走来,停在了他的面前,用一把长刀无情将那手臂扫开,道:“陵,这就是你失败的代价。西陵,不需要弱者……”
拓跋陵用力喘息,重新看向前方,陪伴他的兄弟,挚友,一起长大的妹妹……但凡是在西陵王看来对于拓跋陵毫无用处的、还会让他变得软弱的人,全部都被穿在了刺桩上,整个地宫都弥漫着他们的血的味道。偶尔还能见到那曾经对自己欢笑之人,用着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干裂的唇一张一翕,最终惨死。
心里万千痛苦席上,拓跋陵双眸充满了动摇,他看向西陵王手上正滴着血的刀,脑中一品空白楮。
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善人,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也并非一个两个,可是……唯独那些他想保护的人……
拓跋陵狠狠攥拳,眼泪默默流出,“你这个疯子,疯子……”
此时在拓跋陵的口中,似乎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断断续续的痛苦沉吟。
而面对这一切,西陵王都只是冷冷一笑,“西陵本就是如此,孤当年,也要亲手斩断自己的毒瘤。否则,如何变得强大!今日一败涂地,就是你最好的教训!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一个月内不许出来,好好看清自己是谁。”
西陵王哼笑一声,欲走。
就在这时忽而听到一个焦急的女人的声音:“我要见王上,我要见王上,陵儿……放过我的陵儿!王上,王上!”
西陵王脚步蓦然一顿,眯起了双眸,“还落下一个。”
拓跋陵双瞳猛的一缩,突然间回身大喊:“母妃,母妃别进来,母妃!!!”
可是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一个纤弱的妇人踉跄而入,看到拓跋陵时惊喜喊着:“陵儿,母妃来——”
一阵突然的刀光闪过,妇人突然站在了原地……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一旁始终宠爱她的西陵王,启唇欲说什么,然而下一刻,她的脖颈却渐渐的移了位,头颅就这样在落下,滚落在了拓跋陵的身侧,而她断开的颈上霎时喷洒出大量的鲜血,溅满了西陵王的身子,也溅在了拓跋陵的身上,发上。
“母妃……母妃!!!”拓跋陵嘶喊一声,几乎是跪着上前,他伸出手,想抱却又不敢,张开嘴想要再唤,却又发不了声,唯是泪水逐渐自他脸颊上滑下。
“本来,这一刀该是你自己下的。记住,这就是西陵,弱肉强食,而你,流着西陵的血。”落下这一句话,西陵王无情自怀中掏出丝绢,擦去了刀上的血缓步离开。
地宫的大门,渐渐被关上,当火光淡去的瞬间,侍卫下意识的看是看向了门那一边的拓跋陵。
而当那布满血红的脸上透出的那只几近崩溃的双眸看向这边的一刻,侍卫身子猛的一震,紧忙将大门关上。
黑暗,血腥,死亡,恨……
若是他不曾败给夏侯泰,千雪会和他走,这些人都不会死,他不会又变成一个人……
“夏侯泰……”拓跋陵双瞳缓缓抽动着,他探出手,将他母后的头颅抱着怀中,视线愈发空洞,然后用尽全力的嘶喊了一声。
仿佛有什么污浊的东西,已经渐渐从他心底蔓延而出,渐渐的扭曲着,渐渐的攀上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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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时间,正在偏宫的答吕晏齐,也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他的一件密室。
他翻开了一本古籍,然后一些被雕琢诡异的几个罐子。
答吕晏齐又左右查了查,确实没人在附近,便将其中一个罐子打开,几个形状色泽都极为赫人的蛊虫在那里动着,背上还若有若无的散着蓝光。
答吕晏齐冷笑一声,眼中透出了他温雅外表下的野心。
总有一天大殿下会登基为王,若是能将这蛊虫制成制住人心的西陵蛊,那么便可造出天下人无可匹敌的兵。这么看来,这一回大殿下大败并非是一件坏事,因为此后的他,一定对强大更加执着,所以届时一定会非常重用他与他的蛊。
西陵许多人不知,他答吕晏齐明为宫中德行兼备的大夫,可实际上,
他一生所钻研的确实蛊术。
他坚信,这些小小的虫儿,终会有一天为他带来权势的。
答吕晏齐动了动唇角,合上了盖子。
然而这时的他或许并不知道,也许正是这小小的蛊虫,将会给西陵带来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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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那段时间之后,东卫,西陵各自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革。
东卫皇帝驾崩,众臣众将返回京城给为皇上送行,声势浩大,夏侯泰亲自送行,为其披麻戴孝。心细之人发现,送行之时,皇朝里独独缺了三王爷夏侯成还有他的亲信,面上虽然无人提及此事,可大多也猜测出来一二。
往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五王爷夏侯泰如今坐实了龙椅,权力已在他收,而他的手段其实满朝文武还是知晓的,他看来平易近人,可实际做事极为果断,而且绝不留情。三王爷及其党羽曾经三番四次与之作对,此时必然已经遭到沉痛的打击,流放的流放,私下赐白绫的赐白绫,总之一句话,三王爷再无翻身的可能。
再处理完所有的先帝之事后,东卫终于进行了登基大典,五王爷夏侯泰如愿成为了东卫的皇帝。
那一日,身为九五之尊的他身着一袭金线龙袍,九爪龙袍加身,威武慑然,拂袖回首间他淡漠一笑,“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响彻了东卫的天。
那一日,千雪也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也要与众人一同跪在他的脚边。
而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是,过去的他,眼中只有她一人,他无论身在何方,都会将视线投向她。
但那一刻,她看到,泰的眼睛,是看向更远的方向,看向东卫之外的天下。
离开时,他自跪拜着的她的眼前离开,竟没有为她留下任何的视线。
许是没有看到她,也许是在他心里,有着更为珍惜的东西。
儿女私情,终究是抵不过帝王的天下。而且,她予他的情,还夹杂了让他不愿回想的过往。
千雪没有挣扎,没有流泪,只是微微动了唇角,然后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挪不动步子。
她知道,也感觉得出,泰对她的情感,已经不再如初。
不过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真正的成了他的妃子,而且是他后宫中唯一的女人。
每每处理完公事,他都会呆在她的身边,陪她用膳,说几句笑颜,温柔的吻过她的眼帘,与她缠.绵,然后看着她睡去,再独自离开。
哦,对,还有一点,泰专门为她赐了一座行宫,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千乐宫。
这里有着最美的冬树,也可以看到最美的雪景,这里很冷,泰认为很适合她身体的温度。
然却不知,千乐宫的冷,早已是千雪承受之外的,只有在夏侯泰在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而在他走后,她则会冷得浑身发颤,冷到心里都变得麻木。
偶尔慕将军与徐将军路过时,也会陪她稍稍聊上两句,或带些东西为她解闷儿。
每到这时,千雪总会偷偷询问西陵的情况,想要知道拓跋陵是否安好。
先前慕闫杉总是有些不愿提及此事,可终是告诉了千雪一个让她都有些惊讶的消息——西陵事变,大殿下拓跋陵,继承王位。
千雪不明,于是询问了慕闫杉西陵王是否也病重驾崩,但慕闫杉却告诉她,西陵王被拓跋陵手刃,夺权即位。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1)
听到这个消息,千雪后面的几日都有些沉默了,因为她见过的那个拓跋陵,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如今手刃父亲,当是遇到了他人无法想象之事。
千雪似乎永远也想不到,在遥远的西陵,她所认识的那个拓跋陵,早已死去糌。
而如今这个,也再也不是她所识之人。
对于西陵来说,拓跋陵自地宫出来的那日,宛如梦魇。
那日他抱着已经腐烂的母后的头颅自地宫走出,一身的血,见过的人都知道,他出来时的眼神,空洞而污浊,就像是刚刚从地狱归来。
西陵王原本是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掌控拓跋陵,终于可以将他作为自己手上的傀儡,谁料再次见到时,却被这个儿子亲手刺穿了心扉,甚至几乎被啃下的血肉楮。
那一刻西陵王是惊恐的,是害怕的,却也同样是欣慰的,因为他知道,拓跋陵终于已经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都割除,拓跋陵终于可以将西陵带向一个谁也没有看过的地位。
对于西陵来说,这样的他,才是西陵最强的王者。
于是乎,几乎是在同一日,西陵与东卫同时想起了登基的鼓乐,两名曾经血刃沙场的王爷终于登上了王的宝座,但是因为要稳固各自的政权,所以皆没有先一步挑起战火,一段时间之内,尚且相安无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钟将军终于因为害怕自己的地位被他人取代,也在筹谋着如何将自己女儿送入后宫之事。
对于钟将军心中所想,夏侯泰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没有点破,却也避开了钟将军的几番暗示。
这一日,天气尚好,近来一直在忙于政事的夏侯泰,终于有些疲惫了。
放下手中的奏折,他却失神了许久,而后凝望着外面房檐上还不错化干净的雪,不由低喃:“天气转暖,雪要化了。”
跟在夏侯泰身边的新近总管太监郑喜也跟着看了看,而后道:“皇上,您已经十日未去千乐宫了。”
听见“千乐宫”三个字,夏侯泰平静的双眸,若有似无的动了下,他双手撑在窗棱前,又望了那快要化掉的雪很久。
近来一直在忙灾事,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夏侯泰双眸半阖,半晌才道:“派人知会千乐宫一声,朕今夜会去与雪妃一同用膳。”
郑喜领命离开,夏侯泰则关上了窗子,眼中流露了淡淡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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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乐宫接到了皇上今夜驾临的消息,一整个下午都陷入忙忙碌碌之中。
宫女太监们各个抓紧时间将千乐宫翻了个个一样从头到尾打扫一遍,小颜更是没闲着为千雪梳妆打扮。
如今千雪已经贵为皇贵妃,无人敢对她造次,不过相对的,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也独独是从年少时就跟着自己的小颜,算是千雪身边伴着的唯一知己。
然而与其他宫人们不同,为千雪梳妆的小颜,却并非是满脸喜色,反而是有些淡淡的哀愁,正如铜镜中映出的千雪的神情一样。
对于夏侯泰的到来,千雪并非是不高兴的,相反的她是打心底有些激动的。
可是……
同样的,也会让她看清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这一个月来,夏侯泰来千乐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隔得越来越长,过去在王府时他对她的宠爱,似乎已经由发自心底,变为了表面上的敷衍。
正如那时她所感觉到的那样,自从她站在了西陵这一方之后,夏侯泰也悄然将她疏远,仿佛是务定了在她纳兰千雪的心里装着的,是那个叫拓跋陵的男人,而不是他。
每每想起这件事,千雪的心都会没由来的有些痛,只是她却不知要如何传达自己的心意。
想着想着,千雪又失了神,双目不经意蒙上了一层暗淡。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外面传来了郑喜的传报:“皇上驾到!!”
千雪突然恍神,紧忙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而后提着一袭白色锦华雪袍出门迎接。
东卫的规矩,她已经学习了不少,在她心里,独独是喜欢这一项的。
她喜欢看着
夏侯泰进来时的君威,喜欢看他习惯性停在她面前,亲手将她扶起,然后对她那习惯性的莞尔一笑。尽管这样的笑中,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但是至少可以让千雪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一如过去,对她那般温柔,怜爱。
然让千雪意外的是,今日的夏侯泰,却并没有像过去那般,而是停在了她面前,沉默了几许,道了一声:“平身。”
他从她身前走过,带去了一阵微冷的风,吹入了千雪的心头,默默有些发疼。
她恍惚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沉寂的夜空轻道:“谢,皇上。”
转身,跟去,步履却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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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晚膳,吃的格外安静,房间里只有千雪与夏侯泰二人,却无人开口说话。
夏侯泰偶尔会夹一些菜在千雪的碗中,千雪也只是闷头安安静静的吃下。
千雪几番欲言又止,也有几番走神,看起来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夏侯泰并未抬眼,双眸半合半闭,轻语一句:“有什么事,说吧。”
就这样被看透,千雪拿着筷子的手,冷不丁僵了一下。她有些踌躇,而后断断续续地开口:“泰,放我走吧。你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千雪语气透了些哀伤,其中的颤抖清晰可辨。
夏侯泰双眸猛的一动,动作也停下了,而后将碗筷皆是放下,冷冷看向千雪。
是了,这个眼神,足以将千雪冻透,看不出任何情感。
半晌,他才启唇说道:“你知道,朕要的是什么吗?”
千雪微怔,回道:“南雪,皇位,天下。”
夏侯泰的眼睛眯动一下,然后温柔说道:“看来,是有人告诉你西陵之事了。”
不知为何突然提到西陵,千雪有些茫然,可没等她来得及询问,饭桌上的所有饭菜却突然被夏侯泰一扯而下,巨响声突然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她亦是在下一刻被夏侯泰抱起直接扔在桌上,而后被狠狠压住。
“你终于,还是想去他的身边了吗?你不是说,你是爱朕的吗?朕用了东卫的未来,换了你,为你倾尽天下。你以为,你还能离开朕吗?”夏侯泰轻笑,温柔的俯下身,可他的指尖确实冰冷的,是残酷的。他狠狠抵住她最脆弱的地方,换来她无比的惊恐。
是了,在入了宫之后,每每泰在要她时,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日当他,会笑,会装作和过去一样温柔。
但是慢慢地,他在要她时,他便会将一切的痛苦都留在她的身上,心中,如是在强调着她的归属。
身体,几乎快承受不了,她的心,也支离破碎。
于是她不停摇着头,乞求着夏侯泰,然后大喊道:“纳兰千雪对不起东卫,千雪知道,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你若恨我,便杀了我!泰,我活得太痛苦了!”
“朕予你了荣华富贵,也没人敢在说你半句闲话,对你三千宠爱于一身,你却说在朕身边,太痛苦?”夏侯泰哼笑一声,闭了眼,而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却已经透出了不再遮掩的怒意,用着一种极为暗淡的声音说道,“雪儿,不听朕的话,朕会惩罚你……罚到你,不敢再违逆朕。”
他俯身,凑近她耳畔,轻笑一声,吻了一下。
但这一下,却让千雪浑身无比战栗,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颤抖,如是在宣告一场噩梦的开始。
衣衫突然被撕碎,映出了那在雪肌上留下了一道道咬痕还有勒痕,她用力摇着头,眼泪自眼角滑下,可迎来的,确实夏侯泰更深的冷漠。
他无情的欣赏着她的每一个地方,无情的将她拉去榻上,无情的重复着一次次残酷的索要,直到她筋疲力尽到求饶,他才会停止对她的残酷。
夜深,千乐宫中依旧寒冷。千雪颤着身子,依附在夏侯泰的身畔,双瞳恍惚涣散,金眸里早已见不到过去的光辉。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泰要她说的话:我爱你。
哪怕已经失去意识,她也在不停的念着这三个字。
曾几何时,这三个字,给她带来过无比的幸福,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残酷的咒语。
长发早已被汗水黏腻在身上脸上,脖颈上新的红枚正耀着显眼的色泽。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2)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泰要她说的话:我爱你。
哪怕已经失去意识,她也在不停的念着这三个字。
曾几何时,这三个字,给她带来过无比的幸福,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残酷的咒语楮。
长发早已被汗水黏腻在身上脸上,脖颈上新的红枚正耀着显眼的色泽糌。
夏侯泰拥着千雪,看着快要失去意识的她,终于落下了眼中的暗淡,而每每在这时,夏侯泰的眼中也会不经意蒙上痛苦,甚至要比千雪眼中的痛,深刻千万倍。
直到千雪彻底熟睡过去,归回了最原始的平静。夏侯泰才终于翻过身,重新看向千雪,然后用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方式,温柔的吻着她的脸颊,唇瓣,脖颈,还有他留给她的每一个印记,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雪儿”,一遍又一遍的温柔的对待她,然后再一次的拥有她,温柔的将自己留在她的身体中。
再然后,他会苦笑一声,抚着她的发,用最温暖的方式抱着她,道一声“我也爱你”,与她同眠。
只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话语,却从未让千雪见过。
就像是在夏侯泰的心里,那对东卫的愧疚与对千雪的爱,正一步一步的将他推向了最暗无天日的地狱。
爱,却又不能爱。
这样的情感,又有谁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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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千乐宫外又传来了些鸟儿鸣叫之声,叽叽喳喳,有些扰人。
千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疲惫的挪了挪手,最终又放回原处。浑身酸痛得让她几乎没法动弹,一夜的睡眠,都没将身子休好,只是觉得反而更加难受。
身边如往常一样,空空如也,被褥冰冰凉凉的,足见夏侯泰已经离开了许久。
千雪回忆起昨夜,闭上眼,心里叹了生气。心头还是像被刺扎过一样,难受的不行。
只是尽管如此……
千雪翻过身轻轻趴在榻上,重新窝在被中,呼吸着被褥上留下的那浅淡的属于他的香气,似是唯有此时,才会让她回忆起泰对自己的温柔,而且……
自己昨夜想离开的话虽然是真的,但在感觉到夏侯泰的怒意时,她却有了一丝的心动,许是无意间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执着,还有那埋藏在冰冷中的情。
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对吗?
大约又小憩了一会儿,千雪还是自榻上起来,桌上放着一些药瓶,还有一张落了墨笔的字条。
千雪有些意外,穿上鞋子缓缓走去,先将药瓶放在一边,然后执起字条,双指将其拉平,细细看去。其上字迹甚为熟悉,是泰的。
‘雪儿,朕有国事,近日不能来千乐宫。好好休养身子……其余的,不用多想。’
千雪拿着字条,手有些略微发紧,他所言的其余之事,便是她昨夜提及之事,而那句“近日不能来千乐宫”,她也明白,只是他避而不见的借口。
“谨遵……皇上圣谕。”千雪喃喃念着,终是垂下了双眸,然就在这时,忽而感觉身子有些不适,突然掉头扶着床帏干呕了两下。
待缓和了精神,千雪微怔,想着是否是吃坏了东西……
忽而一个意识席上千雪的心,向来近日她都没有来月事,难道……
难道——!
千雪双手捂唇,缓缓跪坐在地上,难以置信。
这时外面听见声音的小颜匆匆推门而入,见到千雪正怔坐在那里,急忙冲上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千雪急忙打断了小颜,沉默良久,终于缓缓从地上起来,并走到了小颜的身前,将其拥住。
“小颜……我……我好像是……怀了……泰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里面透着一些喜悦,可同时也透露着一缕极其的担忧。
小颜一听,也同千雪一样有些讶异,低声道:“娘娘,皇上会不会……不要这个孩子。”
千雪眼瞳猛的一缩,紧咬了下唇。
“那要不要,奴婢先偷偷将宫外的大夫请入,为公主您安胎,然后……”
千雪右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摇摇头,“我会……亲自告诉……皇上的。我相信,哪怕他对我已经不再像原来那般,可是……他还是爱着我的,不然也不会,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
千雪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一遍一遍的强调着这件事,然后一咬牙,起身,“皇上是去南书房议事了吧。”
她下了决心,而后换了衣裳,整理妆容,便扬步向着南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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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气转暖,可时而吹来的风,却依旧带着些冷意。
千雪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在小颜的陪伴下一同向着南书房走去。
因为鲜少出门,去南书房的路还是有些陌生的,而且虽然她现在归为皇贵妃,可是宫人们偶尔看她的神情,依旧是犹如针扎般刺在她的心上。
不多时,终于来到了南书房,对她来说,这个地方无比陌生。
千雪紧握了下小颜的手,而后步入,侍卫本是要拦,一看是贵妃,便也不便多言,只道要去通报一声。
千雪应了,而后与小颜共同在外面等候。
可正当这时,书房内却徐徐传来了一些谈话声,飘入了千雪的耳中。
“皇上,后宫只有皇贵妃一人,总是会出乱子的。何况东卫势必要有皇后,但皇贵妃……终究与西陵曾亲近过,所以……望皇上还是尽早册封新妃。”
“是啊皇上,中宫无后之事,民间已经传开,皇上刚刚登基,龙凤齐天才能安抚百姓,望皇上早早决断。”
“皇上您是知道的,若是膝下没有可继之人,对于王朝来说,那可是有亡国之患的啊……”
千雪眸子一动,抚着自己的小腹,金眸略微有些发深。
南书房内,夏侯泰坐在椅上,用杯盖轻轻滑动着杯中漂浮的叶,冷静的黑眸里,不曾因眼前的几位大臣的话动摇分毫。只是半晌后,淡淡开口:“诚然,朕才刚刚登基,先重振超纲,降低赋税,吸纳才人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扩充后宫。况……”夏侯泰放下杯子,双眸略眯,“朕,不想听到有关皇贵妃的谣言。无论她过去是谁,在哪儿,现在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朕的女人,朕的妻子,朕的……皇贵妃。”
最后几个字,夏侯泰念得极重,平静的双眸终是沁出了怒意,使得所有大臣都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恰在这时,侍卫进门通报:“皇上,皇贵妃求见。”
突然到来之人,让南书房里面的人忽而陷入了一片安静。
夏侯泰也没有料到,向来有些怕人的千雪竟然主动来到了南书房,他启唇,刚要说“宣”,就见千雪突然间自己一人倔强的步入,身后侍卫都知皇贵妃备受宠爱,所以也不敢全力去拦,只是一个个跟着进来,多少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
夏侯泰看到脸色凝重的千雪,启唇,却在下一刻凝了声,“什么事?”
这一声,声音却是淡的,可漆黑的双眸,却有了一闪而过的闪烁。
千雪凝望着他,好像有千万语言想要对他述说,因为方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尽管这个男人对待自己无比的残酷,可是……可是……
她知道的,他的心里,一定是装着她的。如果是这样……
千雪鼓足勇气,上前走到众人中间,深思一口气,道:“请皇上命太医为臣妾请脉?”
“身体有不适吗?”夏侯泰眉心微皱,确是有些担心了,“不过,这些话,你让人来向朕报一声便好,为甚亲自来此?”
千雪抿抿唇,右手紧抓小腹。
夏侯泰不解,顺她视线看去,双瞳猛的一缩,“雪儿,你——!”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3)
“身体有不适吗?”夏侯泰眉心微皱,确是有些担心了,“不过,这些话,你让人来向朕报一声便好,为甚亲自来此?”
千雪抿抿唇,右手紧抓小腹沪。
夏侯泰不解,顺她视线看去,双瞳猛的一缩,“雪儿,你——!”
夏侯泰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喜出望外,可也渗透着一种不知名的复杂,他忽而扬手命退了大臣,交代了下面的人去唤太医。
待郑喜将房门关上后,他才向着千雪走了半步。
而她此刻的神情,也同他一样的复杂,双手始终紧紧捏着衣袖,用力,将其抓得褶皱腹。
夏侯泰的视线扫过她的双手,看过她有些忐忑的双眸,半晌,探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并顺着向下,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怕什么?”他问,声音低沉。
千雪身上一紧,被他握住的手也渐渐沁了些凉意,她重新抬头看向夏侯泰,忍了忍,然后道:“泰……”
这样轻柔的一个字,似乎许久没有出现在夏侯泰的耳畔,他微怔,有些怀念,也多了些落寞,于是只是轻应,“嗯。”
千雪有些欣喜,上前半步,轻轻拥住了夏侯泰的身子。
像今日这样主动,千雪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夏侯泰并没及时反拥住她,而是安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在千雪视线不错落回的时候,夏侯泰的眼神还是会不经意的放柔,无声无息地亲吻着他的发。
“如果没有千雪,泰是不是就不用面临大臣们的质疑?”千雪忽然开口,双手紧紧抓着夏侯泰的龙袍,“泰,是因为我,才让泰难做。”
夏侯泰静静听着,指尖顺着她的发,待千雪说完,他才稍顿指尖,接道:“这句话,朕要如何理解?”
千雪双手稍加用力,然后挣脱开夏侯泰的怀抱,看着他道:“泰,我知道你仍旧不能原谅我,东卫也或许容不得我肚中的生命,但求你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今日来找朕,是怕朕觉得你没资格生下龙种吗?”夏侯泰开口,可方才温柔的双眸中,悄然又蒙上了一层暗淡,他轻笑一声,疏远了千雪,“是啊……对你来说,朕向来是残忍的。但你别忘了,若你真得怀上龙种,那也是朕的血脉,而且……”夏侯泰再度看向千雪,冷漠的动了下唇角,“有了孩子,你也再也不可能,离开朕的身边了。”
千雪闻言,知道夏侯泰再一次的误会了她,她启唇想要辩解,最终却长叹口气,归为了沉寂。
罢了,她与他之间的情感,早在她选择了救西陵,选择了救拓跋陵的时候粉碎了。
如今,或许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然而就在千雪唇角勾勒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就在那一抹绝望的神情落入了夏侯泰的眼中后,夏侯泰却突然又用力将千雪揉入了怀中,用力的拥着她,在她耳畔说到:“朕不许你绝望,朕不允许你放开朕的手。”
抓着她的手,愈发的用这力,那沉寂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千雪心上一紧,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道:“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越来越……摸不透你的心了……”
“你不用摸透朕的心,只要安心在朕身边便好。”夏侯泰道。
千雪眉心微动,刚要再行问什么,可这时郑喜却带着太医前来。
夏侯泰眸子又归回了最开始的沉寂,他松开千雪,看了眼太医,然后对郑喜说道:“先陪皇贵妃回千乐宫,朕稍后便去。”
郑喜忙应。
千雪似又看了夏侯泰一会儿,终是点点头,转身跟着郑喜他们离开。
门,再一次的关上了,而夏侯泰的神情,也在瞬时间改变。
他几步走到椅子旁,坐下,而后用单手扶额,他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动着,而后用着复杂的温柔,喃喃自语:“我们的血脉……我们的孩子……”
他深吸口气,眼中透出了柔……
“雪儿,并非是你看不懂朕的心,而是连自己,也看不透自己了。”
看不透,自己究竟是那个爱着纳兰千雪的夏侯泰。
还是那个,在王朝中,必须要提防
纳兰千雪的君王夏侯泰。
忽而回想起曾几何时夏侯成对他说的话,说他是不可能打破帝王的命运的。
总有一天,他要面临为君者的抉择,而帝王是孤独的,是不允幸福的,所以也不允去独自爱着自己的女人。
而且,他也明白的,明白那些大臣们的顾虑,他不知道还能将这件事押后多久。
原来,作为帝王,守得了天下,却独独丢了她。
想着想着,夏侯泰有些落寞。
恰好这时门声响起,夏侯泰突然敛住了一切的神情,抬起平静的双眸,很快便从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声音:“皇上,慕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夏侯泰答,同时也因知道是老友来此,便也稍稍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
侍卫应,门随即推开,一身暗红锦袍的慕闫杉扬步走入,他才刚一抬头,就见到了正在沉思的夏侯泰,随即便知在他心里,正在想着什么事。
“刚才路过时见到了太医与皇贵妃,也听到了一些……”慕闫杉道,然后淡淡一笑,“恭喜皇上。”
然对于慕闫杉的话,夏侯泰却直接打断,问道:“西陵那边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西陵拓跋陵登基后,前朝大臣全部革新,军力也完全换了一个模式,看得出,拓跋陵是在冲着东卫做着准备。只是,他的苗头好像是针对皇城的。”
夏侯泰轻笑一声,“他仍是没有放弃。”
慕闫杉有些意外,本欲追问,但是看到夏侯泰眼中透过的一缕碧光,便好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拓跋陵仍旧没有放弃千雪,如此是在向夏侯泰宣告,总有一天他会雪那时大败之耻,总有一天他会夺回他所失去的一切。
“那日放走拓跋陵,将会给东卫带来莫大的灾祸。皇上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疏远了娘娘吗?”
提及此事,夏侯泰的眉心微微一动,半阖了双眸,“朕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再像过去一样完全袒.露心扉。许是因为身份变了,顾虑的事也变多了。其实,那日,放走拓跋陵的是朕,来承担这后果的,也是朕。”
“皇上不是不想让皇贵妃幸福,而是在惩罚自己。”慕闫杉开口,语气也稍稍有些沉寂。
夏侯泰轻笑,只拿起桌上的杯子,又喝了口茶,“谁知道呢。”说到这里,夏侯泰却稍稍一顿,抬眸看向慕闫杉,“倒是你,明明快要成亲了,要不要朕给你一些时日,好好与新夫人待上几日?”
慕闫杉身子一紧,神情有些僵硬,“皇上说笑了,末将只是违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将迎娶的女子也尚未见过。”
夏侯泰手上动作一顿,不由笑出了声,“今日也没其他事,晚些时候朕是要去陪陪千雪的。你还是出宫吧,好好休息几日,你与朕交情匪浅,待你成婚之日,朕定当送你厚礼。”
“……谢皇上。”慕闫杉尴尬笑笑,脸上无比拘谨。
夏侯泰又笑,今日又两件喜事,难得开怀,于是又饮了口茶,双眸漾出些流光。
而这样的心情,则是与此时的慕闫杉截然相反。
只见慕闫杉始终沉默着,无形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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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南书房,离开了皇宫,慕闫杉先是去了一趟兵营,直到天黑,才准备返回将军府。
一路上愁眉不展,满满都是心事,似是仍在向着早上夏侯泰的话。
其实,他还并没有做好迎亲的准备,也还不想在皇上刚刚登基时,就先操办自己那点儿事,可是父母之命又不能违抗。
他骑着马,带着一些随从,慢慢的向着自己府宅走着。
突然间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个黑影自面前闪过,直直撞在了他的马前。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4)
他骑着马,带着一些随从,慢慢的向着自己府宅走着。
突然间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个黑影自面前闪过,直直撞在了他的马前。
战马遇事受惊,忽而嘶喊,眼看就抬起前蹄将那人踩下,慕闫杉眼疾手快的勒住缰绳稳住了战马,避免了一场险些酿造的惨剧沪。
慕闫杉略有愠怒,侧过头看向那跌坐在地上的一团黑影,借着隐约的月光,勉强可以看到那人的脸庞腹。
只是……
看是看到了,可好像和没看到没什么区别。
且见那人仍旧坐在地上,惊魂未定,一身布衣,还背了一个包袱,看那娇小的身形,当是一名女子,可是却又穿了男装,看得出此人是想行走方便,所以换了个装,虽然,这个装束几乎可以被一眼识破。
不过这些倒都是其次,关键是此人的脸,像是涂了许多乌黑之物,在这朦胧夜色下,只剩下了一双瞪得犹如铜铃的双眼,无比夺目。
此时,周围忽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声以及脚步声。
“快,你去那边找找!!”
“千万要找到!”
脚步声愈发临近,那人一听,一下就清醒过来,迅速爬起身子来到慕闫杉身边,周围侍卫一见,瞬间都亮了剑,以防此人是刺客。
慕闫杉扬了手示意,暂时劝退身后人,而后俯视着站在地上的女子道:“姑娘没有伤着吧。”
女子眼睛动了动,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慕闫杉的手道:“仁兄!有人要强抢民女,我父又强行逼婚!小女子实在不想嫁给那凶神恶煞之人,所以请大侠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万分感激!”
慕闫杉眉心一拧,想要将手抽回,奈何却被那女子握得更加用力,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府宅,在琢磨着什么。
然正是这一出神,却给了那女子机会,忽而二话不说便跨上了慕闫杉的马,还是坐在后面反拥着慕闫杉牵过缰绳。
慕闫杉吓了一跳,见战马又开始乱摇,紧忙先去安抚马儿,刚要确认什么,谁料女子倒是先了一步在他身后,轻轻一笑道:“仁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晚点再向你解释!”
言罢,女子突然一甩缰绳,马儿又是一阵扬身,猛的就开始往前冲。
身后随从们一同怔住,没想到自家将军就这样被劫持!于是纷纷牵动身下的马,欲扬身追去,抬头却见马上慕闫杉扬手示意“停下”,众人勒马停下,面面相觑。
战马奔跑的脚程要比那些来追之人快了许多,没过多一会儿,慕闫杉这一行就甩开了身后的人,追喊的声音愈来愈远,很快消失在夜里。
短短的片刻,慕闫杉似乎当真误导了什么,并没有出言制止这个强马夺人的小丫头,而是安静的坐在马上,任她胡乱的甩着缰绳,私下里同时还会悄然稳住女子的身子,以免跑着跑着,便被焦躁的马儿给甩到外面。
不久,两人终于是冲入了街角的无人之地,女子费了很大力气,这才让战马停下。拍了拍因为紧张而勒红的手掌,故作无视地从马上翻下,咝咝喘了几口气,这才昂首看向仍在安抚战马的身着黑色锦束衣的慕闫杉。
“仁兄,多谢搭救之恩,我叫了文……”女子闪烁一下,呵呵一笑,“叫我阿双。那个……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算是我欠仁兄一个人情,改日再见,定当还了,告辞!”阿双说完,如江湖人一般抱了个拳,紧紧包袱,扭头就撤。
谁料半步未出,身后衣领却被一把揪住,导致阿双一个踉跄就又折了回来。阿双被拽的生了怒,回头瞪了眼仍旧拎着她的慕闫杉,道:“仁兄还有何事?”
慕闫杉扫过视线瞥了眼阿双,道:“姑娘这么晚了要出京城,想必太过危险。纵是想要逃婚,也要等天亮雇一些随从,再上路也不迟。”
阿双闻言,确实也有些忧虑,抿抿唇,又双眸大放异彩的看向慕闫杉,“不若大哥您与我同行一段,待天亮了我便自己走。若是耽误了您的事,我也可以付些酬劳!”
阿双开始在包袱里左右翻找,将一些东西乱糟糟的堆放在马背上。
马背上是有些滑的,眼看着就要掉了,慕闫杉急忙出手接住。可摊开一看,自己捏着的竟是艳红艳红的肚兜。
慕闫杉身子一僵,急忙将手上的东西翻过来,窝进其他衣裳里,然后长叹口
气,如是当真没见过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且他向来规整,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也正因此,他才能研究精细的九玄阵。这一团凌乱的女子,向来是他最为头疼的那一类。
尤其是想到,这个女人是……
慕闫杉偏过头,轻叹了声气。
这时,阿双终于翻到了一块雕刻精美的汉白玉,她捏着它一笑,一把塞入慕闫杉的手中,“这块玉我一直是随身带着,价值不菲,这个做抵押,应该够了吧!”
慕闫杉拿着这玉,当真不知道是要还给她,还是暂时收起,思量半晌,终是将它放入怀中,免得这女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阿双看他收了东西,眉梢扬出喜色,再度跨上马,随便拢了拢包袱,而后拍拍战马的背,“坐。”
慕闫杉眉心一动,有些失笑,索性也跨上。然却第一时间将这小丫头的身子向前挪了半分,他坐于鞍上,而她则被迫窝在他的怀里。
“这匹马认人,你驭,跑不快的。”慕闫杉动了下唇角,忽而扬鞭,只见那先前还半走半跑的马,突然就向前奔了出去,,阿双一惊,霎时搂住了慕闫杉的腰,大喊:“你,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慕闫杉斜下眸看向她泛出怒意却充满神韵的眼眸,不经意笑了下。
半个时辰后,马出京城。在城门过卡时,侍卫纷纷对慕闫杉行礼,但称呼却被慕闫杉给压了回去。
一路上阿双满是好奇,待城门关上,她便拽了拽衣角问道:“向来你也是官宦子弟吧。看他们好像都认识你。”
慕闫杉眉心微动,轻笑,只道:“是吗。”
阿双努努嘴,回过头,“生在官宦家,一点也不好,连成婚都要被迫。”
“平凡百姓家,不也如此。”慕闫杉不以为意。
而这一句话似乎也戳中了阿双的想法,不予反驳,却仍旧不甚开心。
“你很抗拒这门亲事?”慕闫杉忽而开口问道。
阿双身子蓦地一僵,脸上霎时蒙上一层落寞,“听说人家是当朝的将军,我家父明显就是想攀人家的关系。我去避避风头,让那男人知道我这方无心,向来那人既然位高权重,也不会难为我爹爹,直接去找个心仪他的女子,不是更好?而我,也不是做什么夫人的命,我就想自由自在的活一辈子,像云一样,哪怕不嫁也行!”
“骨气不小,可官场上的门道,你爹的想法,并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就不怕,等你避风头回来,你爹爹已经因为拉拢不到可靠的势力,所以势单力薄,被迫解甲归田了吗?”慕闫杉随意开口,深眸落下,看向了怀中的人儿。
阿双闻言,也是一怔,似是确实在离开的时候没想的这么复杂。她有些忧虑,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写在了这张脸上。忽而一怔,她昂头看向慕闫杉,“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恰是这一昂头,阿双坐的有些不稳,身子一滑,险些跌落。幸好慕闫杉眼疾手快地将她再度用力扣入怀中,护在身前,只静静道了一声:“别乱动。”
这忽然靠近的距离,还有那一股陌生的香气袭上阿双的心,她的脸色有些浮红,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又再度抬头看了眼慕闫杉,发现月光下的这个男人,有着一种极为安静的气息,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但也有着一种令人向往的冷静与睿智。
似是感觉到了炙热的视线,慕闫杉稍稍低下了眸子看向阿双,四目相接,引得阿双慌乱的将眼睛别开,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夜风扑面,徐徐在阿双的脸上化开。她有些超脱了年龄的惆怅,终于阖上双眸,欲让慕闫杉停下,返回。
慕闫杉看出端倪,双眸没由来多出些柔软,正当要勒好缰绳将马停下,就听到旁边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高喊了一声:“慕闫杉!我派人去你府上找你,你怎么反而跑这里来了!关于军备之事,皇上的意思是什么!”
徐毅带着人马匆匆向这边赶来,看起来仍是风风火火。
慕闫杉勒马急停,撇头低咒了一声,果见阿双瞠目结舌的回望着他道:“你,你是慕……”
她记得,娘亲和她提过,这门亲事正是说给朝中第一大将军慕闫杉的。
难道,难道他就是——!
慕闫杉眉心微紧,半晌,点了下头,翻身下马,看向徐毅,道:
“皇上没提。”
“没——”徐毅扬起右眉,视线扫过了一旁的阿双,“这黑不溜丢的小子是什么人?”
“她是……”慕闫杉不知该如何直言,回头看向阿双,却见她已经先一步自己走来。
啪——!
阿双一巴掌打在了慕闫杉的脸上,而后攥了攥手,愤愤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用力的喘息,而后翻上慕闫杉的马,就这样骑着走了。
一旁徐毅看的一愣一愣,平日里慕闫杉虽然不大多话,可是也是战场上谁也无法轻视的战枭,如今竟这样挨了一巴掌!
这小个子了不得,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徐毅拧拧眉,也下了马,道:“这小玩意儿你从哪儿弄来的?怎么这么辣!”
慕闫杉冷哼一声,斜了徐毅一眼,“遇见你,果然没好事。”
言罢,慕闫杉横了两步,突然就骑上徐毅的马,一声力喝,霎时迎风去追阿双,不,是户部侍郎文大人的独生女,文念双。
“我,我的马!!”徐毅大喊,追着跑了几步,追上的只有被慕闫杉扬起的灰尘。
“该死!!这姓慕的果然和我八字不合!!”徐毅愤愤,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头。
慕闫杉骑着马向返京路上而去,没过多久,稍稍有些懊悔。其实方才只是想一边护着文念双不遇险,一边是准备待这位大小姐转累了,便带她回府,谁料中间杀出一个徐毅,用这种非常不好的方式结束了这初次的会面。
婚事……
想到这本来就牵扯很多的亲事,慕闫杉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多少有些烦躁了。
正当这时,前方映出了一人一马的身影,看样子是马匹有些不停驭马者的话,在那里抗拒着不走,而马上之人则是已经被这马折磨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慕闫杉见状,若有似无轻笑了下,而后停在了那马的旁边。
“我说过,这马难驭。”短短几个字,清清淡淡,侧过的静眸中,倒映出了那张被抹黑的脸。
文念双鼓腮,狠狠瞪了慕闫杉一眼,又羞又气,“什么人骑什么马,骗人都不眨眼!”
“我从来没骗你。”慕闫杉接道。
念双这么一想,确实是自己从头到尾在自说自话,也是她自己先隐瞒姓名,慕闫杉不仅没骗她,还是她理亏把人家当大头。
念双抿抿唇,有些踌躇,但又放不下脸面请慕闫杉帮忙看看这马,于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总之我的事……不用你管……”
“哦,是吗。”慕闫杉言简意赅答道,突然翻身下马向念双走去。
念双全身紧绷,随着慕闫杉的靠近低喊:“我,我是不会随你回去的!我——”
话没说完,慕闫杉忽而将她抱向了徐毅的马,而他自己则骑上了自己的战马,冷冷回头对文念双说道:“待会儿会有人来要马,你告诉他你是谁,他自会带你回去。既然你不让我插手你的事,那我便告辞了。”
慕闫杉说罢,便正了身,看起来是真的起码要走。
文念双彻底惊了,回身看看向着这边奔来的一队人马,还有脸上表情狰狞的徐毅,念双心上一紧,便在慕闫杉骑马要走的时候,忽而吃力的探出手揪住了慕闫杉的衣裳一角,大喊:“别……别丢下我!他们人好多……逃婚这种事,不想,不想被别人知道……”念双越说越小声,揪着慕闫杉的手也发了冷汗,看起来如此放下架子实属不易。
慕闫杉侧头默默看了念双,又看向追来抢马的徐毅,哼笑一声,握住了揪在他身上的那只小手,突然一用力,就这样把这娇小的人儿拽入了自己怀中,稳在身前,低声道:“抓好了。”
念双先是没反应过来,可当慕闫杉突然喝马,战马用着比刚才来时还快的速度向着城门跑去后,念双惊叫一声,实打实的抱住了慕闫杉的腰际。
而与方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念双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抱得人是谁,脑海中不经意浮现了“夫君”二字,心中渐渐添了些悸动。
原先的她以为,大将军一定会是一个古板的莽夫,没想到竟是……
念双轻咳两声,然后小声说道:“之前的话,你……别忘心里去。”
慕闫
杉笑而不语,双目始终盯看着前方。
于是念双也不再啰嗦,安安静静的呆在慕闫杉的怀里,靠着他,莫名的安心。
回程的路,因为慕闫杉加快了马速,所以要比出去时快了许多。这时念双才知道,原来方才慕闫杉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是为了让她明白亲事的利害关系。
当他们到了文府门口,十余位家丁纷纷举着火把涌来,文大人更是与他的夫人一同快步走来,见自家女儿平安无事,这才长舒一口气,可一见将她带回来的竟是慕闫杉时,文大人猛的倒抽一口气,“慕……慕将军!”
慕闫杉轻颔首,先一步下马,然后亲自将念双扶下。
文大人似乎有些恼怒了,才刚将女儿接回来,就低声斥责:“你看看你向什么样子!还不快给慕将军道歉!”
文夫人也有些尴尬,迅速掏出丝绢帮文念双将脸擦干净。黑色渐渐褪去,一张清秀的小脸渐渐映出。
慕闫杉看得一时失神,确没想到文念双竟然是个如此清美的人儿,长相安安静静,一点也不像方才出走时的性子。突然感觉到念双也将视线投来,他迅速别开视线,平复着方才在心中荡起的一缕波澜。
然这样微秒的气氛,独独是文大人没有看出,歉意说道:“慕将军,实在是我管教无方,才会在将军面前如此失礼,待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孩子,还望将军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慕闫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口气,对文大人道:“大人,关于这门亲事……我想,还是要多考虑下文姑娘的意愿。就算亲事不成,我在朝里的立场,也不会改变,还请文大人放心。那么,就不多扰了,告辞。”
慕闫杉礼貌颔首,上马,离开前又看了眼念双,微微一笑,策马离开。
而慕闫杉临走前的那番话,彻底让文念双以及文大人怔住。
言下之意是,成不成亲都不会有太多影响,让她来决定,也就是说,他同意退婚。
文念双着实没想到慕闫杉会主动取消这么亲事,她上前了几步看着慕闫杉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甚至就连自己父亲在旁边的斥责也几乎完全听不见,此时的心思仿佛被慕闫杉这个男人完全占据。
莫名心情变得不好,文念双努唇,突然对着慕闫杉离开的方向大喊一声:“不成亲便不成亲,有甚了不起!”
喊完后,念双紧紧咬着下唇,愤愤返回府中。
文大人彻底愣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文夫人看出些门道,小声对文大人道:“咱们家闺女生性逞强,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大概是对慕将军动心了。”
“什么?”文大人有些惊喜,一下就将心放下了,“慕将军让问这臭丫头,臭丫头似乎也动心了,那……这门亲事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吗?”
文夫人笑笑,道:“看来是这样了。”
说至此,两人纷纷笑起,带着家丁返回府中,只听街上仍传来马蹄之声,还有徐毅的雷公般的大喊:“慕闫杉!!你居然把我的马丢在外面,你这混蛋!”
返回将军府,慕闫杉栓好马,沐了浴,而后在房中坐靠在窗边,房中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还有些图纸在桌上被风吹的摇曳。
这时慕闫杉想起什么,拿起了方才文念双教给她的那块玉佩,上面竟写了一个“云”字,不由想起这小女子方才在马上对他说的话。
“想要像云般自由自在……吗?”慕闫杉难得轻笑一声,后靠在了窗棱旁,将还湿润的长发拢在一边,对着月,将白玉高举,眼中透出了一丝柔,“我的,妻子……吗?”
夜风安静的吹拂着,撩过衣袂,卷起发丝,铺洒了一世的幽静。还有一种宿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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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面的皇宫中,却有着一种极为不同的气氛。
处理完政事的夏侯泰,眼看着夜色已经落下。
其实今日他批示奏折明显放慢了许多,似是在深思着什么事。
千雪……还有那个,可能出生就会背负着东卫仇恨的孩子。
夏侯泰眯住双眸,终于将最后那本奏折扔下,从椅子上起身,道:“郑喜,起驾千乐宫。”
郑喜闻言,匆匆点头,弯身
走了出去。
很快便传来了起驾之声,夏侯泰长吸一口气,闭眸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这才扬袍向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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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乐宫中,千雪刚刚接受完太医的诊脉,正安静的侧卧在榻上。收回纤细的右腕,她静等着御医的话。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与另外几名太医商议,最后对千雪点点头,道:“恭喜娘娘,您确实怀有身孕,而且听脉象,应该是双胎!”
这件事出乎千雪意料,她怔了好一会儿,反问:“双胎……?两个,孩子吗?”
太医们纷纷点头,“只是,娘娘身子虚寒,就怕娘娘身子承受不住。”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了郑喜的传报,同时伴着一声:“朕不允许皇贵妃有丝毫闪失!”
太医皆是一惊,急忙跪身大喊:“臣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门被推开,夏侯泰负手而入,但他视线却没有看那些跪拜的大臣,反而将一切的注意都放在了千雪身上。
千雪也有些不知所措,掀被想要下来迎,却被夏侯泰先一步开口,道:“你们都先出去。”
太医与郑喜领命,小颜也在看了看千雪后,低头出了房。
千雪感觉到了夏侯泰言语中透出的一缕沉寂,仍想下床,“臣妾给皇上倒茶。”
“不用了。”夏侯泰说道,声音比方才稍稍轻柔了些,他几步走近来到榻旁,疼惜的用右手轻抚千雪散下的长发,然后将她的身子压靠向自己。
千雪心上一酸,垂了眸,顺着夏侯泰的力道拥住夏侯泰,呼吸着那熟悉的香气,她的心中百感交集。
“两个孩子……”夏侯泰喃喃而语,眼神略微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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