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涧

    蓝可馨已经失踪好几天，连她的黑猫也一起失踪……秦雨霞还是每天照看着店里的生意，行人匆匆，她却没有等到任何的消息。

    三国的使臣都要回去，听说国君最宠爱的妹妹觉要与北海国的国君端木子荆联姻，其中的缘由各个说法不一，有人说是某日在御花园，公主看到一表人才的端木子荆心生爱慕，于是要求联姻北海国。

    又有人说是北海国国君仰慕公主的才情，于是向东菱国国君提亲，国君也极为宠爱妹妹，于是让端木子荆进宫与公主一见，公主也很是满意这门婚事，于是传出一段佳话。

    而南苍国的三皇子金凌城，向国君请求要水云涧店主蓝可馨嫁为侧妃，而宋弈回朝告诉国君，蓝可已死，之后这门婚事也就作罢。

    消息很快也传到秦雨霞耳朵里，蓝可死了，怎么可能，她也不能置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可蓝可已经消失很多天了，不得不往那个可能性想。

    不日，东方陌桑来的水云涧找秦雨霞辞行。

    后院琉璃屋里，秦雨霞拿出一壶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东方陌桑，举起另一杯酒道：“雨霞敬东方公子一路顺风。”

    “好。”东方陌桑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落在秦雨霞的侧脸上，“雨霞，你可愿随我去西越国？”东方陌桑说完红了耳根，低着头，不敢看秦雨霞的眼睛。

    秦雨霞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放下酒杯道：“东方公子，你是西越国的太子，而我只是红尘里的一片红叶，虽美却只能生活在这一方天地。”

    说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眼里满是凄楚之色。

    她出生于风尘，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如果不是遇到蓝可馨她的人生也不会想要走出青楼，现在遇到心仪之人却也不能托付一生，东方陌桑是太子，自然心系天下，她可以入宫，可是在那样的地方，她这片红叶也就失去所有的光彩，她也不要跟一群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东方陌桑唇角扯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有些自嘲道：“看来我不能成为雨霞心中的那块大树，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秦雨霞双颊绯红，有些醉眼迷离笑道：“东方公子自然是棵很好的树，倘若公子不是一国的太子，雨霞心系公子，自然会伴君左右。”

    东方陌桑愕然的看着秦雨霞，她是酒后吐真言？

    “东方公子不问雨霞的出处，雨霞很感动，雨霞原出生于江南水乡，家父做一些小生意，有个弟弟年纪相仿，于是家父便请了私塾教导，我跟着弟弟一同学习，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水灾，我与弟弟家父失散，我被人贩子卖人青楼，就是现如今京都最红的琼花楼，清白早已不在，后来遇到蓝可，她说愿意与我合计为生，于是我便出了琼花楼，来到水云涧教导几个姐妹才艺……”秦雨霞很是伤心的述说这往事，眼里划过脸颊落下。

    一双温暖的手，擦去秦雨霞脸颊的泪痕，将她的脸抬起，深深的凝望。

    “雨霞，跟我走吧，我给你新的身份，不让你再受颠沛流离，我帮你寻找你的弟弟和家父，可好？”东方陌桑的眼神很认真，很坚定，给了秦雨霞无限的正能量。

    面对东方陌桑这样的告白，秦雨霞呆住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到嘴巴的拒绝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四目相望，似乎足以燃烧成爱的火花，他们在彼此的眼底看到对方的身影。

    “雨霞，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我绝不负你。”东方陌桑道，眼神决绝。

    秦雨霞感动了，在青楼她不是没听过动心的告白，可是东方陌桑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是太子，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另她倾心。

    “此生何其长，慢慢数十年，谁又能做到始终如一。”秦雨霞摇摇头，她不相信男人的誓言，她害怕受伤，若她付出的真心得不到相同的回报，她会很难过。

    “此生何其短，日子一天快过一天，若能与子相伴，我愿用我的一生告诉你。”东方陌桑继续道。

    “好。”秦雨霞点头，她也只是一片红叶，若东方陌桑负她，她重新来过便是，可是若拒绝，怕是此生之憾。

    如果回首人生路，只是平平淡淡，没有爱情走过你的人生，也是一种遗憾。

    东方陌桑的眼里突然一亮，仿佛看到天下所有的至宝，也抵不过秦雨霞口中的那一个“好”字。

    他抱着她将她拥入怀里，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很是欣喜的说，“真的吗，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愿意跟你走，看你为我撑起一片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用一生告诉我，你绝不负我。”秦雨霞将他埋在东方陌桑怀里，似乎这个男人来得太晚，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呢，她就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雨霞。”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呼唤。

    那天，水云涧的店主变成小菊，秦雨霞跟着东方陌桑两兄妹去了西越国。

    一个月后，京都又一次迎来一件大事，齐王宋弈又要娶妻，赌坊都在押刘云朵会不会成为第四位新婚之夜就暴毙的齐王妃，赌局一票开火，大部分人都是赌刘云朵会死，不过个别的赌刘云朵会成为齐王宋弈唯一的新娘。

    齐王府张灯结彩挂起红灯笼，一派的喜乐融融，而书房里，宋弈一张僵尸脸，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沉着一张脸看着蓝可馨为自己画的那副画像发呆。

    “明明已经够早的遇到你，你本来是我大红花轿娶进门的妻，却在转瞬变成王府里的丫鬟，蓝可馨啊蓝可馨你还能在无赖一点吗，总要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宋弈捂着胸口，感觉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眼里也不知何时夺眶而出，看来真的很痛呢。

    “弈，你到现在不相信我？从开始我就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与你为敌。”吟雪的声音仿佛还能在耳际回响。

    弈，若能时光倒回，我愿从未遇见你，这样就不会爱上你；因为我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做了无数的努力都是徒劳，我们之间却隔着海洋的距离，我永远也走不到你的身边，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弈，都说你们凡人可以轮回转世，可是我好像没有你那样的幸运，不能轮回转世。

    弈，如果我进入轮回，那下一世，还会不会遇见你呢？你还会不会认出我？

    “蓝可馨上一世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这一世你会选择他？”宋弈喃喃自问，可惜那个叫蓝可馨的女子再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蓝可馨，她坐在他书房的屋顶上，很是俏皮的说，“我下不来，我恐高！”

    作为一个丫鬟还跟他讨价还价：“第一，我只做你三个月的贴身丫鬟，三个月期限已到就请王爷放我离开王府，第二，我的月钱必须是其他仆俾的三倍，而且我每月必须有三天的休假，第三，不能侵犯我的人权，不能逼我做不愿做的事，不能让我做一些违背道义的事。”

    面对许承彬的调侃，她说：“许公子红颜如此之多，就不要算上我。”

    她特别喜欢贪便宜，连太子也不放过：“金银财宝很是俗套，不如就太子身上的玉佩如何？”

    让她帮忙，极力的给自己找最大的好处：“非也，要知道，你对付可是太子，指不定你的府里就有他的内线，如果我的身份被曝光，那可是砍头的大罪，你觉得区区一百两能抚慰我的内心么？”蓝可馨摇摇头，笑得像只狐狸。

    从不亏待自己，就连荷塘里养着的鱼也不放过，给钓上来入腹。

    面对刘云朵的挑衅从不认输，好强：“怕？我的字典里没有怕字，我只是好奇，既然是比试，应该有一个筹码才比较刺激。”

    那天在荷花池边，她说“好吧，我就认你这哥哥，哥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那天他受伤，黎明时分她翻墙进府，只为看他伤得重不重，为他敷药包扎。

    国君赐婚，她说：“恭喜齐王喜结连理，可儿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他告白却换来她的三个字：“对不起。”

    那日在宜城，那么危险，她也不愿离开，她说，“我只是想要帮忙，这剑可以降妖。”

    最后，他的璃殇剑刺在蓝可馨的身上，也同时刺在他的心里，留下无法抹去的伤痛。

    可儿，你是怎样的女子呢，却感觉今生就此无缘，不知道相见是否也无期？……

    八月初七，宋弈大婚，他去太傅府接回新娘，一路都有百官朝贺，酒席摆满整个大厅，场面很庞大，他喝了很多酒。

    酒席散，他晃悠悠的走到喜房门口，仿佛回到几月前他娶临月国的公主时，他是那么的不情愿，坐在新房门口很久也没进去，如果那个时候知道娶的那个人是蓝可馨，他就应该早点去掀新娘盖头，那样她绝对不会跑掉。

    他推开新房的大门，晃晃悠悠的坐在喜床上，看着一身大红媳妇，龙凤盖头的新娘。

    可儿，如果里面的那个女子是你，该有多好！

    他掀开喜帕，看到一脸羞涩的刘云朵，心里的失望涌上心头，为什么会失望，为什么会不开心呢，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王爷，妾身为你更衣。”刘云朵羞涩的看着宋弈，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这样睡吧。”他双手一摊，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刘云朵有一瞬间的呆愣，“王爷？”刘云朵对于洞房很是害羞，可听到宋弈这话，心里感觉酸酸的，为什么在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喜悦？

    宋弈伸出手抓住刘云朵的手，轻轻往后一拉，刘云朵便躺在宋弈身边，头枕着宋弈的胳膊。

    “可儿，你开心吗，终于娶到你了。”宋弈一个翻身将刘云朵压在身下，低头吻住刘云朵的芳唇，一阵缠绵。

    眼泪从刘云朵的眼角流出，她没听错，宋弈喊的是“可儿”不是“朵儿”。

    刘云朵的目光由失望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自宋弈失魂落魄的从宜城回来后，也带回蓝可馨的死讯：在宜城发现蝗虫精作祟，遂杀之，后遇妖王出现除之，蓝可馨也跟着殒命。

    自此，宋弈就精神不济的整日带着书房里，不问朝政，林柯说他在睹物思人。

    他疯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她的弈如此的念念不忘，现在还要将她也当成那个蓝可的替身吗？

    她才是他的新娘不是吗，什么时候起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却抵不上几个月的相识，宋弈啊，如果不是老夫人把蓝可馨赶出王府，你们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呢？可是再喜欢又如何，蓝可馨死了，死在你的璃殇剑下，你是不是很痛苦呢？最后赢的人是我，是我刘云朵，只有我才能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王妃。

    “蓝可，你赢了，你果然将宋弈的心也带走了，我得到的却只是一个躯体，只是一个华丽的婚姻外壳而已，只是你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我将宋弈身边的新娘一个个除去，那些宋弈克妻的假象都是我做的，只为这个位置只属于我刘云朵的，终于我坐到这个齐王妃的位置，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空无一起，心里也没有预期的快乐呢？我的快乐又去了哪里……”刘云朵自嘲的想着。

    月亮高悬空中，齐王府被红色笼罩，洞房里也是春光弥漫，刘云朵却觉得这个洞房花烛夜是那么的冰冷，她的心也好冷！

    她本以为她的洞房花烛会是：夫妻双双如绣帷，低头弯腰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而今看来，她却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悦，没有柔情似水的情话，没有两情相悦的真心，没有心心相印的幸福……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蓝可馨的女人造成的，她活着的时候是来克她，抢走她的第一才女的宝座，也抢走她心中的宋弈；她死，所有人似乎都还按照所有的轨迹身后，却在无形之中也变得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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