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明明是夏季的夜晚，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无限阴森寒冷，像是藏在地下二百米深的墓穴一样，让人忍不住心肝发颤，肌肉僵硬，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觉席卷了全场！
其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大概就是樊振平一伙人了吧。
他们甚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刚刚缓和了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坠入到无底深渊中去了。
难道说……楚骁是想在这里，重复上演一遍五年之前的情景吗？！
韩云磊虽然没有像樊振平等人一样，对楚骁恐怖的过往有所了解，但这并不影响他被这个年轻人吓出心理阴影来。恍惚间，他终于明白了楚骁那句话的意思——手铐这东西，戴上去容易，想取下来就难了！
因为憋了太久而微微膀胱发疼的韩云磊，此刻已经顾不得保持紧张的坐姿来缓解那股尿意了。他下意识瞥了眼瘫坐在不远处的副局长王正东，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无力再忍下去了。
只是稍稍放松了一点，那股液体便再也难被控制住，汹涌的洪流疯狂冲了出来，稀里哗啦排了个干净！
感受着裤裆处温热的湿意，韩云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无论他怎么去别，开了闸的水都再也收不回来了。等到终于尿干净，他满脸难堪，低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裤裆，顿时恨不得原地蒸发掉，好保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欧阳珩的听觉非常灵敏，加上这会儿审讯室本来就非常安静，那阵奇怪的水流声显得异常突兀。本能地顺着声音源头望过去，在看到哭丧着脸的韩云磊之后，顿时一阵无语。
“我说，你们南海市公安总局的干警们是不是前列腺或者膀胱都有点毛病啊？怎么又尿了一个？”
说着，欧阳珩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是说这里盛产怂包废物，多大的人了还能被吓尿，你是小孩儿吗？”
听闻此话，在场的众警察都感到脸皮上一阵发烫，虽然不得不承认有人尿裤子的事实，但被这样不留情面地群嘲，搁谁都脸上挂不住啊！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让整个房间降温的那个人，正注视着他们呢……
李弈川还维持着弯腰九十度的姿势。在楚骁说出“我不原谅”之后，他简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要梗塞了！
对于这位跟帝都上级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大少爷，李弈川其实多少有些庆幸，多亏自己站出来的及时，不然这会儿恐怕审讯室里已经有人横尸当场，到那个时候，再想收场可就真的难办了。
然而，现在他又该怎么办呢？
腰杆已经开始酸痛的李弈川满脑门子都是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了地板上。手铐也开了，歉也道了，李弈川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样去求楚骁的原谅。
看他这个架势，难不成是真的准备把事情追究到底，非让总局里死几号人才肯罢休吗？！
“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人很小心眼，为了这点事儿，就跟你们死磕到现在？”
忽然，沉默的楚骁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淡漠，看着冷汗涔涔的李弈川，轻声道：“直起身来吧。”
李弈川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站直了身子，也顾不得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楚骁接下来的言语给打断了。
“很委屈吧。明明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过错都没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却还要被迫承担别人犯下的过失，被逼着向我道歉？
“我想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个不近人情心胸狭隘的疯子，明明自己打人在先，你们按规矩抓我，却反被我记恨。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就是错误的源头，一切因我而起，你们半点过错都没有？”
接二连三的追问，直直问到了李弈川的心坎里去，问得他额头上冷汗冒的更多了。
“没……哪里，不敢不敢！”
连连摆手否认，李弈川苍白着一张脸呐呐道。
开玩笑，这种话就算他心里敢想，他也决计不会说出来啊！现在可是关系着总局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但凡说错一句话，他怕是要倒大霉！
“你不用害怕，心里怎么想的，大胆说出来才对。”
楚骁看着李弈川哆哆嗦嗦的模样，摇了摇头：“你啊……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到哪儿都生怕自己得罪人，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是虚伪之言还是正义之语，你都不肯说！怎么，当老好人就这么舒坦吗？像你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会为人处世，说难听点，那就是无能，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废物！”
无能，废物。
李弈川年过半百，当了近二十年的厅官，无论谁提起他来，都是赞誉有加，什么亲切和善，平易近人，好沟通好说话等等，基本上没人说过他的不是。可时至今日，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下了如此过分甚至有些恶毒的评语，他竟然一点都不敢反驳！
周围的警察们沉默着，看到自己的老领导脸色逐渐涨红，没人有胆子上前搭腔，也不知此时此刻对于楚骁对李弈川做出的评价，他们心里怎么看。
而樊振平一行人却对楚骁的评语十分赞成，觉得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句句都属实。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楚骁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把还套着手铐的两只手伸到了李弈川面前：“麻烦你，给我打开它吧。”
听到这句话，李弈川终于如蒙大赫，连还挂在脸上的冷汗珠子都顾不上去擦一擦，连忙拿着钥匙凑上来，就要往锁眼里插！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急，他是真的怕楚骁再一个不高兴反悔了！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李局长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接连插了好几回，就是对不上那个孔，可给他急坏了。最后，李弈川还是拿左手扶着右手，强行稳住了片刻，才终于把那要人老命的手铐给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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