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从后面丢过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来，砰的一声，砸到为首那人脑袋上。
众人唬了一跳。
听这声音，得砸得头破血流吧。
却见被他们砸中那人，反应有些迟缓。过了片刻，才抬起手，去摸额头被砸的地方。
并没有流血，只留下了一点乌青的痕迹。
就见那人抬起头，直直看向朝他扔石头的方向。
喉中缓慢的发出一声浑浊的低吼。
一直被头发遮挡住的眼睛露出来——那双眼睛全是白色，没有黑眼珠。
一时间，众人都傻了眼，这人，不对，世上有这种人么？
石头丢不破的脑袋，眼珠子长得像只鬼。
正在疑惑间，就见那人喉中又发出一声嘶吼。
——这一回，众人听得真真切切的。
人的嗓子，再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且，那人吼完，黑黄的两根尖锐獠牙，从唇齿间探出来。
同时衣袖底下的手抖了抖，露出乌黑锋利的长指甲。
这哪儿是人，这分明是鬼怪！！
。
前面这具尸鬼的躁动和杀气，影响到了后面尸鬼的气息，都跟着暴躁不安起来。
最开始被石头砸中的尸鬼，已经脱离了控制。
拨开人群，朝着砸它那人冲过去。
虽然它走路的动作慢吞吞，但是找人报仇，倒是极快。
眨眼间，拨开人群，寻到朝自己丢石头的那人。
抡起手，砰的一声，把之前砸过自己脑门的石头，重重朝那人敲过去。
瞬间血流入注。
那犯贱的倒霉孩子，直接就昏过去了。
一瞬间，本来要为庄主请命的正义之师，被几只尸鬼惊得惨叫连连，四处逃窜。
后面有人有气无力地喊：
“——都不要跑！赶紧过来排队，还要去下乡巡游呢。”
一边喊，一边晃动铃铛，发出泠泠的响动。
“有鬼啊！”
“救命啊！”
青天白日，大好的日头照耀天地，众人被吓得屁滚尿流。
后面那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在喊。
“不要走啊，不是要见庄主么？庄主他老人家就在后面挂着呢。”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说话人的声音。
抬头一看，那人穿着半旧的道袍，蓬着头发，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
这不是燕子坞的军师，又是谁？军师之前经常下山的，替庄主传递命令之内的，不少人都认识他。
谢天谢地，军师看起来是个正常的，活人。
感觉到被人注视，军师顺着目光看过来。
裂开嘴一笑，笑出一嘴血沫子。
“庄主就在后头呢，你们不是要见他么？”他神神道道地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列古怪的队伍最后面，果然有一辆特殊的马车。
马在前面走着，后面的木车上立着一座古怪的木头架子。
架子上绑着个人。
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五官如何了，脸上全是刀痕。
而且身体青白，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但这熟悉的肥硕身材，百八十里内，找不到这么胖的。不是庄主，又是什么人？
庄主已经死了？！
众人炸开了锅，这是怎么回事？
。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故事。
苍天有眼，庄主他终于遭了报应。
他不仅不是个好人，还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渣和恶棍。
看到前面那些不人不尸的恶鬼了么？
那都是庄主造的孽。
他从西方的什么邪教，寻找来秘方，能把活人，练成半死不活的活尸，能把死人，炼成尸鬼。
这些东西就只听他的命令，替他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众人一时间半信半疑。
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的确是从燕子坞里出来的。
直到人群前面，跟着众人为庄主请命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昏花的老眼，忽然暂时清明。
认出来，那一列尸鬼的队伍里头，居然有一只是他去年过世的小孙子！
当时这小孙子从山上滚下来，摔到脑子，缠绵病榻好几个月也没醒。
庄主看到了，叹了口气，说让他好好走吧。
还让军师过来替他们做法事。
可他这小孙子不是埋在后山坟地，入土为安了么？怎么变成了尸鬼？
头顶日头照着。
有认识那小孙子的人一起看过去。
可不就是他么？脑袋后从山上摔下来跌的坑坑还在呢。
一时间，老头子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人群中又是一片骚乱。
…
李军师带着尸鬼的队伍，在几个兵甲的监视下，浩浩荡荡下山，要下乡巡游。
秦妩说了，也不用去别的地方。
就在山坳里那处热闹的集市上，走个几个来回就够了。
。
第二天午后。
秦妩跟慕容伤再次从山坳路过的时候，整个集市萧萧瑟瑟。
一阵冷风吹来，能从街头一路吹到街角。
之前秦妩和慕容伤吃过羊肉汤饼的小铺子还开着门。
只是没什么客人，店主围住炉火，正在无精打采地擦拭着盘碗。
见有人来了，店家趁着送茶水的时候，跟他们攀谈起来。
“你们说，这谁能想得到，燕子山庄的庄主，竟然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
秦妩：“他做了什么事情呢？”
嘿呀，说起来，那真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说是庄主，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个阴损的法子。
偷取山下这多村落百姓的福报，修炼他自己的前程。
那些个尸鬼，那些傀儡，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
吓死人。
养那些东西，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这就是证明。
“怪不得他对俺们好呢。俺们要是都搬走了，他去偷谁家的福运去！”
店主很生气。
“怪不得俺跟婆娘这么努力，到现在都没有儿子！都是被庄主害的！”
秦妩：“……”
逻辑和故事线，自己全都脑补全了，棒棒哒！
没错，庄主就是个这样的人渣。
…
她并不知道，因着这桩事情，山坳里好多人这两日彻夜难眠。
只不过难眠的原因不好启齿。
他们一般是家里这两年死过人的。
一家人带着纸钱烛马，提着锄头油灯等物，趁着夜半，去坟地上，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还躺在墓穴里。
也算是这件事的后遗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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