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风和日丽。

    那一天，祥云挂在高高的蓝天上。

    那一天，所有人都怀着欣喜的心情来到这里。

    莫乘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张天宰说话。

    “老臣张残，拜见神帝。”

    张天宰双臂呈弓，右手掌贴着左手背，作揖的姿势非常标准。

    在张天宰的脸上，还挂着慈祥的笑容。

    “天宰免礼。天宰……”

    后面一句，莫乘几乎是在喊叫。

    武道宗师敏锐的识觉，让他第一时间发现张天宰没气了，就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过世了。

    ‘老臣张残，拜见神帝。’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在莫乘脑海里萦绕。

    天宰还站在那里，面露慈祥，看着莫乘，也看着世人。

    莫乘心里堵堵的，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

    “天宰！”

    “天宰！”

    “天宰！”

    悲恸之声，彼此起伏。

    前一秒有多喜庆，现在就有多沉重。

    啪嗒！啪嗒！

    水滴落在栏杆上，留下几道湿痕。

    丁亥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眼睛不争气，竟然湿润了。

    “熏姐姐，天宰怎么死了。他精神那么好，是不是神帝弄错了？”

    “嗯！应该是……不，肯定是。”

    “天宰怎么可能会死……嗯……不会的。”

    几名侍女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丁亥还记得，她们二十分钟前还说过，即便仙人也有十万载的大限，现在却说天宰不会死。

    丁亥是不会反驳她们的。

    因为他也抱着侥幸心理，盼望天宰没死。

    ‘以凡人之躯入府，忙忙碌碌百余年，功绩不扬，却早已积攒下晋升天宰的神性值……’

    丁亥所知道的，都是挺姜菱说的，却也让他感慨不已。

    有史以来，出过两任天宰。

    初任天宰是辅助开天仙尊的叶家主，驱除冥妖两族，苦心经营多年，也只是在晚年时接近天宰的标准，但也只是接近，实际上是没有达到的，差上那么0.1的神性值。

    开天仙尊念那一代叶家主功勋卓著，不忍那一代叶家主止步于仙牧衔，以仙人之力为那一代叶家主祈功，这才成就了初代天宰。

    100点神性值，是很难达到的。

    甭说100点，很多巡令连2点神性值都保不住，最后被神帝印收回印章，罢免官职。

    张残却拥有128点神性值之巨，而且都是自己应得之份，没有开天仙尊以仙人之力为他祈功，绝对惊世骇俗。

    “唉！亏我还把他想成诓骗世人的巨邪，真是太小人了。”丁亥又抹了一把眼泪，因为之前的想法，内心无比惭愧。

    悲恸的哭声持续了好长时间！

    后来的好多年里，丁亥在神都定居，经常看到有人吊念天宰，流下悲伤的眼泪。

    后世的很多人都说，张残陨落，代表一个时代的落幕。

    天宰之后，吃人的现象得以杜绝，人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用躺在砧板上，早晨还活蹦乱跳，傍晚却成了别人碗里的肉食。

    ‘老臣张残，拜见神帝’这句话，也在所有人脑海中回绕。

    几十年后，漫步在神都大街上，冷不丁还能听见。

    ……

    天宰亡故，整个修行界都为之肃穆。

    具体治丧适宜不需要莫乘过问，但他也没闲着，专程去天宰府慰问一番，还应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得知丁亥苏醒过来，莫乘都没有空闲去看上一眼。

    悼词是叶飞添起草的。

    莫乘和天宰的情分有限，可叶飞添不一样。连天宰能到神帝府任职，也都是因为叶飞添。

    如果没有叶飞添的知遇之恩，区区凡人的天宰只会饿死在太东岛，没人知道他有经世之才。

    叶飞添和天宰的感情颇深，一度引天宰为知己，写出来的悼文也情真意切，看的时候都把莫乘感动了。

    这些日子里，莫乘忙是忙了点，也很乱，却胜在梁素素和柳听听常伴左右。

    两位神妃一番常态，或是安慰或是关心，没有平日里的冷漠。

    自从莫乘心思转变之后，接受梁素素和柳听听这两位道侣，人家两个人就没再给过他好脸色，不是揶揄就是冷眼相待。

    莫乘从棋岛回来已经两个月了，如果不是因为天宰亡故这件事，他还见不着梁素素和柳听听的面。

    说起来，莫乘真要感谢天宰。

    “夫君，你不要伤心。天宰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梁素素一边劝慰，一边给莫乘喂粥。

    莫乘全程木然，没有一句话，嗅着梁素素淡淡体香，心旷神怡，嘴唇偶尔碰触到梁素素的玉手，心中还暗暗窃喜。

    看着梁素素优美的身姿，莫乘几次想伸出手，把玉人揽进怀里，却都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么做了，梁素素和柳听听立马恢复以前的态度，他便只能享一时之快，别再想梁素素给他喂饭，再关心他了。

    到时候，梁素素和柳听听不说话抢白，让他下不来台，就已经不错了。

    一开始，莫乘就没往这方面想。也不知梁素素和柳听听怎么想的，觉得他很伤心，轮番过来陪他。

    有这种好事，莫乘自然要装傻充楞。

    从天宰亡故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莫乘没空去见丁亥，这件事情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有一次，丁亥都找上门来，梁素素在外面跟丁亥说了半天的话。看到莫乘这样，丁亥都没好意思进来，说等改天再来拜访。

    “呼！真开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

    等梁素素一走，莫乘又恢复如常，翘着二郎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各样小食，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哼哼唧唧，晃动着身子，手里翻动着一本小册子，看的津津有味。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他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

    开心之余，他也不是没有烦恼。

    作为神帝，修为达到六劫，又是武道宗师，还经历了十一重劫数。

    一时消沉，别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

    不说其他，就是叶飞添都已经看出他是装的，不过没有揭穿他就是了。

    他也在权衡这个时间，觉得最多只能再装上两三日，时间长了，被揭穿的风险就会直线提升。

    至于他这些天为什么能瞒得过去，一来因为他是武道宗师，伪装起来很简单，二是因为梁素素和柳听听是真的关心他，没往其他方面想。

    如果两方面出一点差错，他早就被揭穿，根本等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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