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酒菜上来了，后厨的师傅还贴心地拿了两个碗。
辛晓捏了点灯影牛肉，放在嘴里嚼着，想看看味道跟自己的有没有差异。
川川拍开酒封，倒了两碗，嘴里嘟囔着，“师傅也太没个眼力了，拿这么大的碗，是想喝倒谁呀。”
“八成是他了解你平时的彪悍作风，觉得酒杯实在不适合你，才拿了碗的。”辛晓打趣道。
“喝吧你！”川川豪气地拿碗跟她的一碰，先喝了一大口。
辛晓也喝了一口，呛得眼圈都红了，抓起一片卤猪肘，放在嘴里，嘟囔着，“以后可以出一款拌菜，等我回去弄个酱料出来。”
“行了，又说生意的事，你这小脑袋瓜里，就没个别的？”川川笑道。
辛晓长叹一声，面色愁苦，“你怎么说的这么对，我还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你说我不做生意，还能做什么？我是会琴棋书画呀，还是会针线女红呀。”
川川盯着她看了一会，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王爷……不太能顾得上你吧？”
辛晓一下子被她戳中心事，倒也不觉得丢人，只是更忧愁了。
川川沉默了半晌，突然又喝了一大口酒，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你们俩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但是，我把你当妹妹，有些事还是想提醒你一二。”
“你说吧。”辛晓说话也带着叹息的腔调，很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王爷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你跟着他，就要有受冷落、受委屈的心理准备，甚至还会有更坏的结果。”川川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辛晓知道她隐藏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碗一碰，各自喝酒。
辛晓放下碗，说道：“从前在王府，在相府，甚至在乡下的时候，身边总有几个刺头，吵吵闹闹也好，提着小心也好，倒比现在热闹。”
川川笑，仿佛很是赞同，“你还别说，从前我在王府，总想着怎么惹事，现在日子舒坦了，有时候倒会回忆起从前来。人啊，这都是贱病。”
“对，贱病。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现在这么顺利，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辛晓没心没肺地开玩笑道。
川川不确定般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人总不会一辈子都安安静静地过，时间长了，是要起波澜的。”
辛晓感叹道：“有个词叫物极必反，还有个词叫盛久必衰，只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从现代到古代，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如此刻一般害怕未知的将来。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意识到，生命中，自己可以掌握的事情越来越少，命运的漩涡正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准备将她吞噬。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离那个漩涡越来越近了，但也仅此而已，她还是不能预料，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漩涡。
“川川，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辛晓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告诉我，陆情是因为太过于急切，才被殷离所不喜的。我不急切呀，很多事情，他不跟我说，我也从来都不问。可是这样，就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我走不进他的世界，他却将我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京中刚来了个药材商人，他就知道，还给她下了任务。
那么，她在别院中的一举一动，他是不是也了如指掌？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对她的喜欢，又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疑虑呢？
“辛晓，我真的要劝你一句，做女人，不能太较真。”川川说道：“我相公是个普通人，可是我们之间，也有很多事，是不能说，也说不清的。你若喜欢他，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就好，你若舍得他，弃了他去找别人，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辛晓点头，“是，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嗯？”川川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毕竟，没有经历过其他时代的人，也不可能想象到，其他时代的模样。
辛晓无法解释，只能换了话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笃定的感觉。其实人和人之间，并不需要时常见面，表现得很亲密，才是要好。即便离得远，即便不见面，我也知道，我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你全心全意喜爱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不安，也不会有失落。”
川川似懂非懂，显然辛晓所主张的恋爱观，是她闻所未闻的，更无从理解。
辛晓索性就给她举了个例子，“你觉得，我会不会出卖你？”
“不会。”川川毫不犹豫地说：“你总有办法解决问题，自然不会落到必须出卖谁的地步。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不会。”
辛晓很是欣慰，温和地解释道：“我也相信，你不会出卖我，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所以，川晓阁的生意，我可以不过问，而你，也会一直安心地帮我打理生意。”
川川终于有了一些实感，点头道：“我想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你对王爷，还没有如此笃定。而且你觉得，他对你的看法也是一样的。”
“是。”辛晓实话实说，“虽然，他为我做了很多，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但正因为他心底深处，有一部分是没有向我敞开的，所以我才无法完全相信他。他身上让人猜不透的地方，让我感到很不安。”
“那就不要猜了。”川川简单地说：“专心做好你自己的事，不是更加重要吗。你猜他做什么，见机行事一向是你的优点，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吧。”
辛晓苦笑一声，川川说的有一定道理。诚然，应付眼前的无奈，装作听不见，看不见，自己心里会舒服一些。
可是将来呢？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错了，想要抽身而退，但人的感情，又哪里是那么伸缩自如的呢。
“喝酒吧。”再说下去，忧愁也依然是她的，川川解不了，只有从殷离那里得到回音，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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