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皱眉，冲风小辛厉声喝问：“是你打断了他的胳膊？”
照爷面带颇值得玩味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很是不屑。
功夫好便可横行？
年轻人，想得太简单了。
这人世啊，是由人组成的。所以人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个人的力量，而是人脉的力量。
你再强横，强得过衙门？
这两位差官的本事或许不如你，但你敢动他们吗？
他们的背后是衙门，是朝廷啊！
你背后呢？
背后没有靠山，如何敢在这人世间横行？
他看着风小辛，等着看精彩的戏。这种戏，他这一生已经看过了太多。
“我未曾动手。”风小辛淡淡道。
“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打的？”一个捕快厉喝。
另一个道：“是个刺头啊。带回去审审。”
照爷笑：“小兄弟，衙门可不是随便去的地方。咱们这点小冲突，就不要辛苦官爷了吧？”
“你意如何？”风小辛问。
“总该赔点看病的钱吧？”照爷笑着说。
那两个捕快冷着脸站在一边，任由他笑，任由他说。
“那又是多少？”风小辛问。
照爷伸出一只巴掌，道：“五十两银子吧。”
风小辛道：“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照爷道：“当街行凶伤人，这罪名可不小啊！五十两，已然是良心价了。”
“你们觉得如何？”风小辛转头问两个捕快。
一个捕快瞪眼：“问谁呢？”
另一个道：“你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他若告，我们便要将你带回去细审；他若不告，我们也犯不着添这麻烦。”
“你看，官爷也说了。”照爷笑着说，“五十两，很划算。小兄弟若是拿不出来也没事，写个欠条，咱们慢慢还。只是这便得算上利息了，越早还上，利息越少；越晚还上，利息越多。”
风小辛再看看两个捕快，一个捕快微笑不语，一个捕快冷冷瞪眼。
“这五十两里，有他们多少？”风小辛指着两个捕快问照爷。
两个捕快面色均是一变，一个厉声道：“说什么呢？混账东西！”
另一个冷冷道：“年轻人，你可知凭你这一句话，我便可将你抓回衙门里，定你个诬陷朝廷命官之罪？”
照爷忙拱手：“两位官爷息怒。这小兄弟怕是什么也不懂，待我劝劝他便是。”
说着朝风小辛招手，往一旁走去。
两个捕快只是站在那里，并未阻止。
风小辛跟了上去，两人来到远处角落停下，照爷一笑，问道：“小兄弟，看明白了？”
“他们平素，便由你们供养？”风小辛问。
照爷点头：“有眼力！我们这些混街面的人，不与官爷搞好关系，怎么过得了日子？小兄弟，认栽吧，人在这市面上混，最重要的是靠山啊！你就别逞强了。”
“这五十两里，他们分多少？”风小辛问。
照爷道：“也不瞒你，这两位便要拿走一半。二十五两，也不是小数目，他们若是到不了手……你自己琢磨。”
“像小六子这样的孩子，你手下还有多少？”风小辛问。
照爷皱眉：“小兄弟，怎么还问这个？”
“你看我像有五十两银子的人吗？”风小辛反问。
照爷笑了：“我说了，写个欠条慢慢还，我不急。”
“那他们呢？”风小辛指指身后。
照爷道：“官爷的钱，咱们自然不能拖。那一份自然是我先替你交上。你看，我够不够朋友？”
“若我今后也凑不出这些钱呢？”风小辛问。
照爷抬手想拍风小辛的肩膀，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来由地生出畏惧，这巴掌终是没敢落下，尴尬地收回手，道：“小兄弟，一身好本事，不拿来换银子，岂不可惜？将来凑不上没关系，只要你肯跟着我，别说五十两，五百两、五千两又有何难？早晚让你口袋里装得满满的。”
风小辛笑笑：“如此，你花二十五两银子，平白便得了个好打手，真是好生意。”
照爷道：“咱们这是两相得利。”
风小辛再问：“似小六子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
照爷皱眉：“兄弟，你便纠缠于这件事上没完了是不是？”
“我要知道你来钱的道到底有几条。”风小辛道。
照爷笑笑：“你这小兄弟倒有意思。你若跟了我，我自然一条条都告诉你。现在只一句——光靠这些小手段，自然赚不了大钱，所以照爷自然不仅仅只有这些小手段。”
风小辛看着他，突然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早这么说明，不便没这些事了？”
照爷看着风小辛的手，有些不悦，但也有些害怕。
自己也是练过的，竟然躲不开他这两拍，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出手。
这小子真是有两下子啊！
一想到如此人物转眼便要受制于自己，照爷便有些兴奋。
有了这么一位好手跟在身边，自己在江湖里的地位，怎么也要涨上几分吧？
至少地盘便可再扩上一扩，最繁华的那几条街上的生意，自己怎么也能争得几份吧？
风小辛转过身去，走向那两个捕快。
照爷跟了过去。
来到近前，一个捕快冷冷问：“你们谈妥了？”
“听闻二位要分去二十五两？”风小辛问。
两位捕快脸色一变，凶恶的目光投向了照爷，照爷先是一怔，随即气得嘴唇发抖。
怎么碰上了这么个愣头青？
这混账小子是想干嘛？
“混账，乱讲什么！？”一个捕快厉喝。
“休得胡言乱语。”一个捕快冷冷呵斥。
风小辛不想与他们再多废话，抬手取出青离卫的腰牌，举到二人面前。那腰牌上符文闪烁，道道光芒组成文字浮于其上，映得二人脸色阴晴不定。
两个捕快瞪大了眼睛看着，待确定那确实是青离卫腰牌后，一时全身颤抖，身上发寒。
“见过大人！”两人急忙拱手躬身，认真地施了一礼。
照爷与那几个少年一时全傻了眼，不知两位捕快为何突然如此畏缩。
大人？
这年轻人……是哪里的大人？
小六子站在一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一幕，让他既感欣喜又感疑惑。
喜的是这位小哥不会因自己受累，疑惑的是这小哥怎么便就成什么“大人”了？
风小辛收了腰牌，冷冷问道：“平素里这样的钱，拿过多少？”
两个捕快全身颤抖，冷汗满脸，不知如何应对。
“街上说这些不合适。”风小辛道，“你们两个找个地方，咱们细细说说吧。”
两个捕快急忙点头，见这位大人没有立即发作，还要与他们细聊，知道事有转机，其中一个急忙道：“旁边有家酒楼，很是不错，咱们便去那里吧。”
说着在前引路而去。
另一个捕快冲照爷连使眼色，照爷一时心惊胆战，让那三个少年将受伤的少年和小六子带走，自己跟了过去。
“小六子。”行于前的风小辛唤了一声，照爷心里便一哆嗦。
“过来。”风小辛道。
小六子愣住，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照爷急忙转身，道：“快来快来！大人让你过来，你还不过来？”
小六子急忙跑了过来，到了风小辛的身边，心里忐忑不已。
一行五人来到那酒楼，立时有小二迎上来，殷勤地与两位捕快打招呼，两人连连摆手，一脸和蔼，让小二安排雅阁。
他们态度如此和蔼，倒把小二吓得不轻，以为要出什么事，急忙去做安排，生怕出一点差错，惹到这两人。
风小辛看在眼里，心道：可见平素这些捕快在街上是如何强横。
大帝国，人间强国……这民生，却也不过如此。
又比那些贫弱小国强到哪里去了？
诸人落座，一个捕快殷勤伺候着，另一个跟小二在那里点菜，点的却全是酒楼里最名贵的菜肴。
风小辛任他们忙活着，只示意小六子坐在自己身边，问道：“多大？”
“十……十二。”小六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为何做上了这一行？”风小辛问。
小六子望向照爷，照爷出了一身冷汗，笑道：“大人问，你便小心答。”
风小辛看着照爷，道：“人间的丑恶，我或许没你见得多，但终也都知道一些。似你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我原不屑于理会。但今日我心情正不大好，又闲得无事可做，所以便打算管一管。”
照爷听出风小辛话中之意，是此事可大可小，自己若应对失当，只怕便要在这帝都江湖中除名，一时面色苍白，大气也不敢喘。
“似他这样的孩子，你手下有多少？”风小辛问道。
照爷刚要开口，风小辛已道：“坦诚或不坦诚，你自己选。但选之前要想好，敢不敢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语声冰冷，令照爷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一时间，嘴与舌头竟然也不听使唤了。
捕快在一边，一声不敢吭。
“你们可能还不知我是何人。”风小辛道。
两个捕快一怔：不是青离卫吗？
“我叫风小辛。”风小辛道，“这名字，你们应当听过。”
捕快与照爷的脸色同时大变，一时间，均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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