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林关上书柜门，用的力度明显比正常关柜门要大。
“嗯……”
莱昂想起了那天的马内脏，以及那封怎么想怎么来路可疑的信件。
“他在整个贵族圈的风评都很差，”凯林看向窗户的方向，虽然窗帘是拉上的，“主要因为他是个私生子，同时他的三个婚生子哥哥又非常不凑巧的全部因为‘意外’去世了。”
“全部？”
莱昂怔了怔，这说是意外也未免太可疑了，但如果是人为……那尼克斯公爵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是在他被前任公爵接回领地抚养两年内接连意外去世。”凯林耸耸肩，“以至于公爵为了保证索恩家的直系血脉不至于绝嗣，而不得不请求国王特许他成为合法继承人。”
“前任公爵……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莱昂觉得难以置信，如果他动了几次手，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和证据？
“他当然发现了，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凯林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第一次的行凶手段是马车事故，被害人是他大哥和三哥，因为没找到证据所以被当成了意外事故处理。”
马车事故……这跟女王的死因是一样的……
“第二次的行凶就更‘巧妙’了，用的是毒蛇，被害人是他刚出生不到十天的小侄女，”凯林轻笑一声，“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
“……黑尾蛇？”
莱昂想起了叛乱发生前，出现在王宫里的那条毒蛇。
“可惜，他从第二次动手就开始被怀疑上了。”凯林继续说道，“因为那个时候的尼克斯公爵考虑到他已经成年，打算把他送到教会之类的地方谋个职务……教会的神职人员是会被剥夺爵位继承权的，虽然他那时候还没得到继承权。”
“这次他有明显的作案动机……”莱昂皱起了眉头，“既然他已经被怀疑上了，那为什么还会发生第三次谋杀？”
“因为他下手快。”凯林轻声说，“在女儿被害后，怀疑他的二哥维德马上找到他对质，就在三楼的窗台边。”
“窗台……他把他二哥推下去了？”莱昂倒吸一口凉气。
“实际情况要更复杂一点。”凯林露出有点好笑的神情，“面对维德的质问，那家伙坚决不肯承认他是放毒蛇的凶手，并且打开窗户作势要跳下去，以死证明清白。”
“……啊？”
莱昂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
“毕竟也算是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亲兄弟，维德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动摇了，马上冲上去拉住他。”
说到这，凯林停顿了一下。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很难推测。那时候的乌鸦公爵……他还只有14岁，论力气是不可能比得过维德的。但最终结果就是，维德从三楼摔了下来——而他安然无恙。”
莱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房窗台的位置，这个高度……成年人是很难意外摔下去的，想从这里把人推下也有去难度。
“最后这件事对外的说法是维德自己不小心掉了下来，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凯林嘲讽般的笑笑，“只是公爵也没有其他继承人了，如果再不将他合法化，索恩家的直系血脉就绝嗣了。”
“所以为了不让家族直系血脉绝嗣，他合法化了一个杀了他三个儿子一个孙女的私生子？”莱昂皱起眉头，“这还不如让旁系继承爵位吧……”
“那可未必。”凯林轻声说，“索恩家旁系相隔太远，已经与别家联姻。如果轮到他们继承爵位，那么索恩这个姓恐怕就要彻底消失了。”
为了家族吗……
“这么说来，乌鸦公爵动手杀他兄弟的时候，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莱昂小声嘀咕，“这人还真可怕……”
“这世上的成人总会多多少少有些轻视小孩子，认为他们做不出或做不成某些事，”凯林耸耸肩，“但孩童的世界和成人的世界其实并无本质差别，以年龄来判断人无疑是一种傲慢的偏见。”
“但孩童和成人确实是有差别的吧？至少在阅历和心智方面……”莱昂苦笑一下。
“这种差别虽然是普遍情况，却并不绝对。”凯林的目光落回到莱昂身上，“成长于单纯环境的成人未必会比成长在复杂环境下的孩童阅历丰富，这世上的大多数普通人也未必会比孩童中的天才更心智成熟。”
莱昂有些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凯林不就是这种情况的体现吗？
他有两世的记忆，如果单论活在世上的时间，他的人生阅历应该远远超过21岁的凯林。
但实际上呢？
现在的他在凯林面前，就如同真正的12岁小孩一样幼稚。
凯林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他并不知晓，但从凯林六年前就开始在女王手下担任间谍一职来看，那一定比他这么多年来成长的环境复杂得多。
比起仿佛中世纪的这个世界，他以往在地球现代生活的环境简直就是温室；而在这个世界生活的12年里，女王一家也把他保护得很好。
他的“阅历”真的要比凯林更丰富吗？
“陛下，”凯林凝视着莱昂，他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无形的穿透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您的心中其实也有这种‘成人的傲慢’。”
“……我突然觉得。”莱昂一脸苦笑的望着凯林，“你跟乌鸦公爵的可怕程度也不相上下啊。”
他又轻咳了两声。
“咳咳，的确。我是有过这种偏见。”
“能告诉我原因吗？”
凯林难得露出好奇的表情。
虽然说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并没有“穿越者”这种认知，但这种麻烦的怀疑要是处理不好……总觉得问题会很大啊。
“大概也是被这种傲慢影响了，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当成了成年人把。”
莱昂笑了笑，他想起凯林任职于六年前，并没有接触过他外公克雷特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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