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一如往常地记录着时间。
它看着独自行走在无尽沙漠中的自己的宿主，陷入了思考。
人类究竟是什么呢？
这样的疑问，不是它第一次产生了。
哪怕是已经有过四位人类宿主的它，依旧不懂如何来形容人类。
它曾经用自己的某种能力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得到了两个字——未知。
所以，它一直不懂人类，不明白人类的一些行为。
在灵元大陆时，它不明白为什么常于毅宁愿忍受痛苦也要快点灭掉大家族，不明白叶飞尘为什么宁愿忍受骂名去救人。
就像现在，它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在之前已经失去耐性的常于毅，在接受那几颗记忆果实储存的记忆后会继续坚持下去。
它很清楚，自己的宿主在让自己记位置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到极限了。
这里的极限指的不是身体的极限，而是耐心的极限。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极限的，常于毅在那一天就达到了极限。
但，在他听完自己说“树人族会真正的死去”后，他的极限突兀地高了一小截；再之后，他找到记忆果实，他的极限开始了无限拔高。
直到今天，它都还没有看到他新的耐心极限。
所以，它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自己的宿主、看不懂人类这个种族了。
突然，常于毅停了下来。
系统还以为他是要问时间，结果，他却说：“系统，刚才感应装置好像有一点动静，你有注意到吗？”
系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它刚才在思考，所以它真的没有注意到感应装置的异动。不过，它还有方法查探。
“是的，宿主，感应装置确实有动静，大概在你的前十步左右的距离。”
听到它的话，常于毅开始慢慢后退。
系统注意到，他退的脚步，和他来的脚步是重合的。
退到十一步的时候，他停住了，因为感应装置有了轻微的反应。
“宿主，在你右方半米处，走过去。”
闻言，常于毅立刻走了过去，感应装置的反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明显。
他停在了感应装置反应最大的地方，看着脚底的沙：“树神之种，就在这下面吗？”
不等系统说什么，他就开始挖了起来——用双手挖。
系统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在之前，它告诉过常于毅，树神之种可以确定是被埋在沙子底下的，所以它让他从那棵树上弄点树枝来挖。
可是，他却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他说：“哪怕到时候我要用手挖，我也不会动这位伟大的母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系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它的眼里，那棵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母亲，而是一具尚有利用价值的树人的尸体。
但看到宿主这么卖力地用手挖沙的时候，它忽然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啊，找到了！”
挖到三四米左右的深度时，常于毅惊呼一声。他的手上，拿着一颗发着绿光的种子。
这颗种子，正是圣灵界备用的树神之种。
“宿主小心。”系统看到有一道熟悉的黑色影子飞向他，立刻提醒了一句。
常于毅的反应可不是盖的，一个侧身躲过了黑影。
系统见此，立刻从他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将黑影吸了进去。
等它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宿主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你可以吸收恶之影？”
它知道，自己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了。
“宿主还记得任务奖励单上的第三十个奖励吗？”
第三十个奖励，即常于毅完成第三十个任务后可以获得的奖励。一个任务一个奖励，不多不少。
他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上位神的神位是吗？”
奖励单里是有神位的奖励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他记得，第十个奖励是一个下位神的神位，第二十是一个中位神的神位。
“没错，那宿主你知道那个上位神神位是哪一个吗？”
常于毅翻了翻白眼：“你不说，我上哪里知道这个。”
话一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说：“难不成，是邪恶之神的神位？”
联想到系统能够吸收恶之影，他有了这个答案。
“准确来说，是邪恶之神和善良之神的其中一个。”系统说，“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能储存神位，又能使用我所储存的神位对应的神拥有的部分能力。”
“打个比方说，如果我储存有空间之神的能力，那我就能带宿主随意穿梭空间。因此，储存有善良、邪恶两神神位的我可以吸收恶之影。”
明白了这一点后，常于毅微微点头，视线移向下方的沙子。
恶之影是需要生命体寄生才能活着的，树神之种很明显不是生命体。
他继续往下挖了一小段，很快，他就挖到了一棵树。
“又是一个失去了灵识的树人吗？”他呢喃道。
系统探查了一会儿，道：“这个树人应该是在被恶之影污染后醒了过来，强行灭掉了自己的灵识。”
“还能醒过来？”常于毅对于这个说法很惊奇。
他可是见识过恶之影的影响力有多大的，光是看一眼他就产生了恶念，更不用说是被寄生了。
他很难想象，有智慧生命能够在被恶之影寄生后醒过来。
“毅力强大的生命确实能够从恶之影的影响中醒来过。”系统解释道，“当然，这个醒过来可能只是一个瞬间。这个树人，应该是在那一瞬间做出灭掉自己灵识的决定。”
“他这是怕被污染的自己将树神之种带到其他树人找不到的地方吗？”常于毅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系统也同意了这个说法，“如果他一直带着树神之种在圣灵界四处乱跑的话，这颗备用的树神之种就永远不可能被找到。”
其实这不是可能，而是事实。
系统的推演能力告诉了它，这个树人确实是因为怕被污染的自己带着树神之种乱跑才选择灭掉灵识的。
它还推演出，这个树人是树神殿中的一个守卫，负责看管树神之种和备用的树神之种的人。
树神殿，是圣灵界的树人族最神圣的地方。这里放置着两颗树神之种，说是圣地都不为过。
有资格在这里担任守卫职责的树人都是树人族最优秀的。
这个被恶之影污染的守卫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他在苏醒的那一瞬间，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系统可以确定，如果把这个树人换成常于毅，后者很有可能做不到。
不是说常于毅没有那个觉悟，而是他可能做不到像树人守卫那样坚决。
要知道，苏醒真的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系统，找到树神之种后要怎么办？”
说起来，系统只告诉了常于毅要找到树神之种，却没有告诉他之后该怎么做。
系统也是反应过来了，道：“宿主只需要将树神之种放到树神殿中就行了。树神殿没有被沙淹没，我可以找到它。”
“好，那就麻烦你指路了。”
常于毅开始在黄沙中奔跑起来。
他的速度，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常人的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那种快。
神之体的加持，让他在即使没有灵力的状态下也可以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至于他寻找树神之种的时候为什么不跑，答案很简单。
感应装置不是万能的。如果树神之种恰巧在一平方米范围的边界，那它的反应就会很微弱。
常于毅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整个寻找的过程都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事实证明，这个做法很明确，因为树神之种确实出现在了一平方米范围的边界。如果他是用跑的，肯定会忽略掉那轻微的反应。
跑了很久，他终于是看到了树神殿。
这所谓的树神殿，看上去只是一个中心镂空的参天大树。
大树有近百米高，干枯的树干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这个就是树神殿吗？”常于毅有点不敢相信。
这哪是什么“殿”啊，不就是一棵树吗？
“没有错，这里就是树神殿。它是为了节省剩余的能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宿主你将树神之种放到殿中的祭坛后，它就会变成殿的样子。”
“总感觉挺神奇的。”常于毅自语道，慢慢走进了大树中心的那个祭坛。
这时，他的必经之路上，突然有一处的沙子在往上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常于毅警惕地盯着那一处。他感觉到了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
没过多久，一个十米高的树人出现了。
他看起来就和常于毅见到的树人一家里的树人父亲差不多。
不过，他身上流淌着浓郁的黑影。
“宿主，这个树人身上的恶之影是圣灵界所有恶之影的本体。”系统提醒了一句。
常于毅点头，正想着要如何对付这个树人。
但是，下一刻，异变突起。
只见那树人开始了挣扎，还没等常于毅反应过来，树人快速地变成了一棵树的模样。
常于毅隐约看到，寄生在树人身上的恶之影在咆哮。
他愣了好久。
“他，死了吗？”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系统揭开了这个答案：“他死了。”
常于毅默默地走到死去的树人的尸体前。
恶之影的本体飞速地飞出来，想要寄生他。但系统比它更快，它连逼近常于毅都做不到就被吸收了。
常于毅摸了摸这个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树人，轻声说：“我马上就能让你的同族们复活了，请安心吧。”
树轻轻地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或者是在表达自己对他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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