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怎么不早报？”颜庆龙一骨碌站起来大声喊道，“集合，随我出城迎敌，救大帅回来。”
连受轻伤的士兵只有两千人，每个人脸上都愤懑不已，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弟兄们，大帅在城外被围，情况危急，你们说怎么办？”
“救大帅。”
“救大帅。”
两千人齐声呐喊。
“好，出城有可能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
“全体都有，出城。”
凉州城门打开，两千虎狼之师杀出城来。
“杀啊。”
颜庆龙一马当先，大喊一声。
“杀啊。”
两千士兵嘶吼着。
“杀啊。”
三军用命，一起冲进叛军阵中。
“大帅，我们来了。”颜庆龙一刀砍翻两个叛军，大喊一声，拍马向被围困在中间的颜正中冲去。
“大帅，是颜将军带人来了。”一个士兵沙哑着嗓子向颜正中报告。
颜正中左臂中箭，大刀横搁在马鞍桥上，满身血污，点点头道：“告诉兄弟们，颜将军来接应咱们了，一起向颜将军来处杀出一条血路。”
“是。”
三百兵士疯狂嘶吼，挥舞刀枪，奋不顾身地在前冲杀。
叛军被他们的这股气势压得连连后退，顿时乱了阵脚。
三百兵士死伤过半，终于护着颜正中和冲杀进来的颜庆龙碰了头。
“大帅。”
颜庆龙一骨碌从马上翻下来，跑到颜正中马前，拉住颜正中的马缰绳，哭喊着。
“庆龙，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流血，不能流泪。”颜正中在马上摇摇晃晃，看着这个亲如一家的手下，眼里的泪啦啦啦往下滚。
“大帅，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保护好大帅。”
颜庆龙哭喊着。
“别哭，让贼子们笑话。”
颜庆龙擦去脸上的泪，大声喊道：“保护好大帅，随我杀出去。”
“是。”
两处人马合在一起，不过一千五百余人，而且都是疲惫不堪，但西北军那股坚韧的性格足以弥补。
为了大帅，为了西北，为了身后的父老乡亲。
“杀啊。”
颜庆龙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劈开一条血路。
“杀啊。”
一千五百兵士护着颜正中紧随其后，踏着叛军的尸体，一步步往凉州城靠近。
一里外的土坡上。
三匹西域良驹站在土坡上，看着那片杀成了血海的战场。
三万叛军围攻凉州城已有七天，但都没有真正的强攻过一次。
只围不攻。
好计谋。
给敌人留下一线生机，免得敌人拼命，等到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全力一击，将敌人彻底击败。
凉州城里的粮食早已告急，城中一万多百姓，五千守军每天只能靠一点点米汤野草裹腹，能坚守七天，已经是奇迹了。
“沙蛮老大，是不是该让手下全力出击了。”
如果王小刀他们在这里，一定能认出眼前这三人。
西北大漠最厉害的三股马贼。
沙蛮。
黄海。
阿浪。
黄海原本是黄沙的军师，黄沙的老巢被王小刀他们一举端掉，黄海乘乱逃跑，等王小刀他们离去后，黄海纠结了一帮人占据了黄沙的老巢，成了新的老大。
“黄海，你说呢？”沙蛮裹了裹身上的羊皮袄问道。
黄海摸了摸鼻子道：“用不着了。颜正中已经是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沙蛮点点头道：“那就再放他们回城去？”
“回去吧，方正凉州城里也没有粮食了，用不了几天，凉州城就不攻自破了。”
沙蛮挥挥手，旁边的传令兵敲了一通鼓，围攻的叛军听到鼓声，立刻不再如先前那般不要命的围攻，而是一触即走，放颜庆龙护着颜正中杀回凉州城。
一千五百杀的精疲力尽的士兵拖着刀枪进了凉州城，城门刚关上，都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颜庆龙搀扶着颜正中下了马，颜正中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疲惫不堪的士兵，老泪纵横。
“大帅，先回去休息吧。”颜庆龙轻声道。
颜正中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县衙走去。
刚走了几步，颜正中身体一软，向地上倒去。
“大帅，大帅。”
颜庆龙急忙扶住颜正中，大声呼喊：“大帅，大帅，您怎么了？快来人，扶大帅回府。”
两个士兵立刻跑过来，搀扶着颜正中回到县衙，颜庆龙找来军医为颜正中诊治，自己在一旁搓着双手踱来踱去。
“大夫，大帅怎么样了？”
军医站起来，刚转身，颜庆龙就冲过来问道。
“颜将军，大帅油尽灯枯了。”军医摇摇头道。
“什么，你说什么？奶奶的，你快给大帅看看，弄点药吃，快啊。”颜庆龙疯了一样抓着军医的胳膊压着嗓子喊道。
军医眼含热泪，道：“将军，大帅年事已高，这几天吃的又少，加上刚才大战一场，还受了伤，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没有法子了。”
颜庆龙一把将军医扔到一旁，冲到颜正中床边，双膝跪倒，拉住颜正中的手泪流满面。
“庆龙，莫哭。”
颜正中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如同自己子侄的手下，轻声道：“我不行了，你要代我带领弟兄们，杀退叛军，保我西北父老安宁。”
“是，大帅。”颜庆龙哭着应道。
“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等到明儿回来，你告诉他，要好好跟着王公子，保家卫国。”
“嗯。”颜庆龙点点头，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颜正中突然睁大眼睛，大喊一声：“杀。”
头一歪，没了气息。
“大帅。”
颜庆龙嘶吼一声，哭喊起来。
“大帅。”
一千多士兵在县衙外跪倒在地上，大声呐喊。
颜正中去了。
这个驻守西北二十年的老帅走了，带着不甘走了。
他守卫西北边关，西域安宁，马贼莫敢来犯，西北父老乡亲安居乐业，无不拍手称赞。
风起。
大风起。
风卷黄沙，漫天飞舞。
天地同悲，齐送大帅。
“沙老大，颜正中死了。”黄海接到探子回报，走进沙蛮的帐篷，高兴的道。
沙蛮一拍桌子，道：“好，颜正中一死，我们再没有什么顾忌的了，传令，全力攻城。”
王朝史书记载：大观五年，西北叛军围凉州城七日，颜帅殉国，城破，城中千五兵士全部殉难。城中百姓被屠，凉州城成为废墟。
颜明带领三千士兵赶到凉州城的时候，凉州城已然是一片废墟。
“爹，爹。”颜明下了马，扑倒凉州城废墟上，大声喊道。
“少将军，你看。”
一个士兵指着不远处道。
颜明顺着士兵所指看去，立刻惊呆了。
一具棺木停放在不远处，棺木上放着一套盔甲，一把大刀，棺木后面摆放着一堆骨灰罐。
“爹。”
颜明嘶吼一声，跌跌撞撞的冲了上去。
三千士兵警惕地看着四周，慢慢向摆放棺木的地方靠近。
颜明扑倒棺木前，抓过棺木上的盔甲，正是颜正中穿了三十年的那套亮银盔甲，此时亮银盔甲都被鲜血染成了紫红色，上面还有几十道刀痕。
“爹，爹。”颜明双膝跪地，放声哭喊，身边的三千士兵一起下马跪倒，泪流满面。
“爹，爹，不孝儿来迟了，爹，你的明儿回来了。”
哭声悲咽，喊声恸天。
颜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三千士兵急忙将颜明扶起，收起骨灰罐，将颜正中的棺木架在马上，慢慢向高坝镇走去。
“沙蛮老大，我们不杀了他们吗？”黄海看着三千哀兵护着棺木回返，问大帐中的沙蛮。
“杀这些蝼蚁有什么意思，我要杀的是后面的大人物。”
“大人物？”
“不错，大人物，皇帝一定会派大人物来的，他才是我要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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