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圩七章（东皇篇）商王远征随雒君

    【01】话说姜姓有雒（洛）氏南北两分，南雒（洛）迁于桐柏山之南。雒姜归国，封闭一所静室，自爨自食。每旦望阙而朝，常祷祝于天地，愿旧太子克成，得继先王宗祀，有雒（洛）氏重迁洛阳。废太子夏衮捐（姒衮捐）事之以母，名传桐柏山。后人钟伯敬以七言十绝悲吊，而悲歌曰：当年王辇度金銮，君是吴仙妾彩鸾。二十年华零乱去，不胜霜露夜漫漫。

    其二曰：六宫春树自依依，芒草连天望眼迷。不似金笼绿鹦鹉，年年犹傍翠华啼。

    其三曰：西风剪地蔼花秋，败叶珊珊散不收。还想君王湖上乐，绿波轻漾彩莲舟。

    其四曰：玉笙犹在耳边厢，吻目还疑金殿光。良夜不知河洛远，飞禅悄度又昭阳。

    其五曰：梦里深宫觉尚猜，君王何遂赦前非？荒鸡嘹乱知非旧，却恨芳魂去复回。

    其六曰：深宫想得住娇人，巧作游龙乱雨云。前度阳台今密锁，也应难人旧精魂。

    其七曰：旧国于今春艳阳，旧时人远锢幽房。宵宵但仰勾陈畔。犹祝君王万岁长。

    其八曰：燕鸿常去有归期，去妇终生遂别离。一隔君门便千里，况真千里哪胜悲。

    其九曰：大河东下水如斯，只见东流不见西。去国时光偏缕缕，举头望漠自离离。

    其十曰：桐花落尽蓼花飞，俱已如今事已非。二十年前浑是梦，只今犹是未醒时。

    【02】时阿离翻过桐柏山，访得雒姜与废太子，是如此贞苦。先自嘱随洛君曰：“君王旦夕欲召雒姜、太子，但末嬉忌之，常有人来察访，君可令国人尽言不在，以待君王之召。”阿离乃至废太子家门，废太子问：“阿离姑姑，父王、新妃有命来杀我乎？”阿离曰：“无有也。吾来问洛妃与太子安乐否耳。”废太子曰：“君王命来，则有信物，此不过阴察我耳！早视尔来，若他人来，则我今日必死。然吾尚有这点血脉在此，只此不放心也。”因复泣，阿离亦泣，求玉带扣一枚去。

    【03】回都，时起造长夜地宫，遂询问末嬉所在，以玉扣先复妹喜曰：“已杀之矣。然不可为君王言，否则祸将不去也。只可言安。”妹喜从之。阿离遂见夏后氏（桀），泣诉上项。废太子实落苦情，并有王孙安乐。桀不觉亦动情，便截住曰：“他既贞苦，只不杀他，凭他自终罢了。”阿离遂乞安废太子之命。桀遂命以玉块、金环各一而去。妹喜背问之，阿离则曰：“若不如此，君不信，恐不乐也。”妹喜加赏之。阿离遂实以君命复来随洛，安慰太子。益嘱洛人护卫，以后非我来，有擅称王人来者，皆盘诘，其伪杀之，勿容也。

    【04】话表夏后氏履癸（桀）于倾宫瑶台大办五十大寿，立九岁的王子淳维（姒淳维）为新太子。烈山氏翻越桐柏山到斟鄩城朝见夏后氏履癸（桀）言说随雒氏伙同江陵畎夷，一同侵犯烈山氏。夏后氏履癸（桀）不理，烈山氏乃奔南亳城燧阳宫朝见商王天乙（东皇太一），下拜称臣，尊商为主。

    【05】商王天乙（东皇太一）以往太昊陵、女娲城祭祀、通婚为由，率兵车而往，直接与烈山氏部落东西夹攻随雒氏部落。云梦泽扎营方毕，当有小军报入大营：“启上大王，今有番邦一员小将，骣黑马，持横戈，在外讨战。”商王天乙（东皇太一）便问两边众将：“那一位敢出马？”话言未绝，旁边闪过伊木（姒木）、巫睢（子睢）两员微须将官，上前打恭道：“小将情愿出阵，擒此蛮奴来献上。”商王天乙（东皇太一）吩咐小心前去。

    【06】二人得令，出营上马，带领兵卒来至阵前。两军相对，各列阵势。伊木（姒木）一马当先，观看这员番将，年纪十六七岁，白面红唇；头戴一顶二龙戏珠紫金冠，两根雉尾斜飘；穿一件大红团龙战袄，外罩着一副锁子黄金玲珑铠甲；左胁下悬一口宝刀，右胁边挂一张雕弓；坐下一匹白鬣骊，使着一杆六沉戈。威风凛凛，雄气赳赳！

    【07】伊木（姒木）暗暗喝采：“好一员小将！”便高声问道：“雒蛮快通名来！”小将道：“某家乃夹龙山于文龙便是。汝是何人？”伊木（姒木）道：“我乃商王麾下大将伊木是也。看你小小年纪，何苦来受死！倒不如快快回去，别叫一个有些年纪的来，省得说我来欺你小孩子家。”于文龙哈哈大笑道：“量你这些小卒，何足道哉！”拍马抡戈，直取伊木（姒木）。伊木（姒木）要招架也来不及，正中心窝，跌下马来，死于非命。巫睢（子睢）大吼一声：“好番奴，怎敢伤吾兄长！我来也！”拍马上前，举刀便砍。两个交战，不上十个回合，又一戈，把巫睢（子睢）挑下马来；再一戈，结果了性命。于文龙高声大叫：“商营中着几个有本事的人出来会战！休使这等无名小卒，白白的来送死！”

    【08】那败军慌慌忙忙报知大帐。商王天乙（东皇太一）听得二将阵亡，止不住的伤心，便问：“再有那位将军出阵擒拿夹龙山番将？”只见下边走过东瀛蟠、螭龙王、葛鸾仙、莘乌仙四人，一齐上前领令，情愿同去。敖监丑（字朗馥）道：“即是四人同去，吾有一计，可擒来将。”四人齐齐听令。正是：运筹帷幄将军事，陷阵冲锋战士功。

    【09】当时螭龙王等四人上前听令，司马（蛟魔王）道：“你等四人出阵，不可齐上。可一人先与他交战，战了数合，再换一人上前：此名‘车轮战法’。”

    【10】四仙领令，出营上马，领兵来至阵前。东瀛蟠大叫道：“那一个是于文龙？”于文龙道：“咱（杂）家便是！你是何人？”东瀛蟠道：“我乃大商敖司马麾下东瀛蟠。你这小番，休得夸能，快上来吃我一矛！”于文龙道：“我管你是东瀛蟠西瀛蟠。但恐怕今日遇着了俺，你的性命就不能保了，照兵罢！”耍的一戈抡来，东瀛蟠举矛架住一场厮杀，有三十多合。葛鸾仙叫声：“道友且少歇！待兄弟来擒他。”

    【11】葛鸾仙拍马上前，举矛便打。于文龙横戈架住，喝声：“商夷，通个名来！”葛鸾仙道：“我乃商王麾下葛鸾仙是也。”两个亦战了三十多合。螭龙王又上来接战，高叫：“于文龙，来试试孤王的铁矛！”耍耍耍一连几矛，于文龙六沉戈左舞右盘。这一个恰如腾蛟奔蟒，那一个好似吐雾喷云。

    【12】那雒营中早有小番报知随雒君。随雒君道：“此名‘车轮战法’，休要堕了商夷人之计。”忙传令鸣金（钲）收军。于文龙听得鸣金，便架住螭龙王的铁矛，喝声：“龙精！我主鸣金收兵，今日且饶你，明日再来拿你罢！”掌着得胜鼓，竟自回营。

    【13】这里四将也只得回营，进帐来见商王天乙（东皇）缴令。商王天乙（东皇）命将两个小将尸首埋葬好了，摆下祭礼，祭奠一番。又传下号令，各营整备挨弹擂木，小心保守，防于文龙前来劫营。各营将士，各各领令，小心整备。

    【14】辅食（下午餐）毕，伊尹（姒挚）至于大帐，谓商王天乙（东皇太一）曰：“臣卜得一卦，词曰：山河破碎愁千万，拼余息把身残。功名富贵等闲看！长虹贯白日，秋风易水寒。此乃敌营诈降行刺之卦，王若见外人，请衣内甲，护卫随身。”商王天乙（东皇太一）曰：“爱卿且归，孤王这便衣着内甲。”

    【15】话说一夜将过，卯辰将交，一个犀甲老将往商营走来，两个哨兵出营，那老将便向前说道：“相烦通报，说随雒部姜佐有事来求见商主。”小番转身回禀，商王天乙（东皇太一）道：“某家从不曾听见雒营有什么姜佐，到此何干？且唤他进来。”不多时，小番领了姜佐进帐来跪下。

    【16】商王天乙（东皇太一）见他面色焦黄，衣襟血染，便问：“你是何人？来见某家有何言语？”姜佐道：“小臣乃桐柏山野民，花果山淮河三太子占了田产，小臣无奈，只得随顺有雒氏。如今商王大兵到此，又有烈山氏在西夹攻，随雒君无计可胜，昨夜聚集众将商议，小臣进言：‘且今天下残破，夏后氏信任奸臣，忠良退位，天意可知。今商兵如同泰山压卵，谅难对敌。不如献出废储，称臣讲和，庶可保全。’不道随雒君不听好言，反说臣有二心卖国，将臣断去左臂，着臣来降报信。说他即日要来擒捉凤主，杀到南亳城，踏平商国。臣若不来时，即要再断一臂。因此特来哀告大王。”说罢，便放声大哭，袖子里取出这断臂来，呈上商王天乙（东皇太一）观看。

    【17】商王天乙（东皇太一）见了，好生不忍，连敖监丑（字朗馥）等众俱各惨然。然伊尹（姒挚）、敖监丑（字朗馥）二人虽然被感动，但还存了几分理性，对视一眼，一同将姜佐扶起。商王天乙（东皇太一）看了三人一眼，道：“随雒君好生无礼！砍了将军之臂，弄得死不死，活不活，还要来投降报信，无非叫某家知他的厉害。”又对姜佐道：“你为了孤家断了此臂，受此痛苦，孤家养你一世快活罢！”又嘱咐敖监丑（字朗馥）安排姜佐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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