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威胁成功,七夜心怀大慰,但同时也觉得这样威胁一个美女很不地道,便将她拉上岸来,和颜道:
“说好了,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再不相见!”
刚走两步,脑袋上就是一痛,七夜心中大忿,十几年的杀手生涯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敲了闷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击得手,见七夜回身生气的瞪着自己,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美女害怕的忙丢掉手中棍子,怯生生道:
“这下可以了!我们两清!”
有忿难发,七夜郁闷的用手揉着脑袋,想着和一个弱女子这样计较实在太没有必要,就算了吧。
美女此时已经勉强看清了七夜的长相,顿时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七夜也发现了美女眼中的惊讶,还以为她真的被自己吓住了,就自顾离开;
美女犹豫了片刻,突然又小跑着跟了上去。
七夜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英俊泛白的脸在大雨中显的可怖。
美女这下可真害怕了,急忙辩解道:“大色狼你别多想,我没什么其它意思。”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衣服湿了。”
“你衣服湿了管我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救你,我的衣服根本就不会湿,到你家换身干净衣服吧。”
“我家没女人的衣服。”
“男的也行。”
“为什么呀?你可以回自己家去换啊?”
七夜有点小纠结,这美女看着长得这么养眼漂亮,不会真有病吧?
大晚上的跟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去换衣服,就不怕发生点什么?
“我家回不去了。”
看到七夜眼中的狐疑,美女好似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回答太容易令人多想,只得自我介绍道:“我叫夏诗蝉,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夏诗蝉,其父夏天行,是天运公司总裁兼董事长,手下掌管着十八家公司近八十万员工的命运,个人总资产过千亿;妻子张倩,生有一女,年仅十九,就读于“清名”大学,现为大三学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忽然传出夏天行和其妻子张倩连同几十名保镖被人枪杀在家中别墅,仅余一女也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因为大家族人被人枪杀在家,太过骇人听闻,所以前段时间各种资讯杂质报刊电视上都在传,“夏诗蝉”这个名字也就如同地震一般传的众人皆知,想不知道都难。
这么一提,再看美女容颜,发现她和电视上播出失踪的夏诗蝉果然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七夜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离奇失踪的千金大小姐会是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美女,就这脑袋竟然也能逃过杀手的追杀?
——那些追杀她的杀手都是饭桶吗?
七夜看着同在风雨之中的夏诗蝉,想她原本虽是锦衣玉食的夏家千金,但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被人追杀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与自己孤儿身世也算是同病相怜,不过是要跟着自己换身干净衣服,避一避风雨,也无不可,就同意了。
……
……
回到了紫竹公寓住处,七夜取了一身七月的衣服让她换洗,便独自来到后院,从亭子横档上小心的取下一个长盒,里面是两支用紫竹所作,呈紫褐色的六孔洞箫,很是精致漂亮。
笛子上面有字,一个写着‘此情’;一个写着‘不渝’。
七夜取出刻有“此情”两个精美小字的紫箫,放于唇边吹奏,思绪免不得在箫声中飘扬。
爱是什么?
那时年轻尚小的七夜不懂,但每每看到七月。
她总习惯性地用一双顾盼神飞、充满慧黠的美丽眼眸笑着,然后在用两只雪白的手臂圈搂住他的脖子,开心的拉着他的手到一边吹箫。
那种初次的心跳,说不清道不明。
只感觉她的手很软,亲切、熟悉,一直延续了多年仍不曾改变。
也许,最初爱上的,就是那双充斥稚气、顾盼神飞、充满慧黠的美丽眼眸,还有,雪臂上那天生熟悉亲切不算浓郁的如兰体香和一起吹奏的动人箫声,那画面很美;
也或许,最初注意心疼爱上的是她面对残酷命运的坚强,是作为一个孤儿被当作杀手培养也不轻易屈从低头认命的倔强和一起并肩作战时的默契。
七夜记得很清楚。
从五岁那年开始,他和七月就像两条被瑶姨圈养着的猎狗毒蛇,为了活命,为了让瑶姨满意,他们两人从几百个同龄儿童中脱颖而出。
他们两人,相互扶持,不断的做着一个又一个轻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雪纷飞的夜里,穿着简陋的衣服,漫步在遥远的北方城市里,装作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只为寻找一个可以成功下手的机会。
那一年的北方年好冷,风雪在城市的夜空里飞舞。
他和七月又冷又怕,因为他们是真的没有父母的弃儿呀,就连名字,都只是瑶姨随口取的代号。
卷缩在厚厚的冰雪里,他和七月哆嗦着,紧紧的抓住对方的手,不停地大声哭喊。
只希望目标的妻子能够听到他们的哭喊声,可怜他们,可以把他们接引进那灯火通明的屋。
谁知颜如桃花的她却心如蛇蝎,不但丝毫没有可怜他们,还让自己的一对儿女在保镖的帮助下,对他们进行了无情的驱逐暴打。
好在瑶姨现身,杀光了那些强壮的保镖,只丢给他们两把匕首,让他们杀!
杀!
杀!
他们,一人一把匕首。
杀死了目标的妻子儿女,并在她身上捅了无数刀。
妇人痛的大喊大叫。
而他和七月害怕的哭喊声比妇人还要响亮!!
回到紫竹别苑后,他们并没有得到温暖。
任务失败,他们被惩罚在紫竹林下的雪地里跪着。。
下半夜,双双感冒,高烧不断,身体发烫,心也冷到了骨子里。
七夜求瑶姨放过他们,瑶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理也不理。
七夜很想大骂瑶姨的无情狠心,但却不敢,因为他想瑶姨可怜他们,可以饶了他和七月的命。
这狗、娘养的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都是锦衣玉食,都能得到亲人的爱惜照顾,而他和七月,无父无母,命贱到其他孩童都在玩耍的时候,他们却在生死边缘做着刺杀的任务……
七夜让七月和他一起求瑶姨,七月却什么也没说,反而哈哈大笑,好似挨冻罚跪的不是她一样。
第二天起来,七月还是一样的刁蛮,任性,精灵古怪,又活泼可人。
而他,开始变得性格内向,像是夏日里的冰荷,易碎易化,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七月活泼的有些过头,完全不像是面对杀手训练生涯里的人,像个假小子,老是诡计多端,惹出些小事非,令瑶姨大加批评后,不说话,撅起倔强可爱的唇。
在那无助的懵懂的小小杀手训练青春里,每个梦里,他总是,缓缓地,轻柔地,用箫声和美丽的童话抚下她撅起的唇。
才十三岁的七夜,就已经早早知道,爱一个人,竟会是一种挥之不去、百转千回的心痛。
也知道,七月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他的心里。
那时候,七夜知道,青涩的七月,像纸,太苍白,眼中除了训练、任务,没有其它。
于是,年轻的生命像帆,在河里流淌,被划拉成了长长的等待。
等那一天,七月会明白,有一个叫七夜的男孩,在她不知道的青葱岁月里为她守候了多年。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叶子又红,15岁时,因为十年杀手训练毕业,七夜和七月之间生了很大的间隙。
哪一年,七夜和七月就连接手的刺杀任务都是分开独立完成的,七夜再没有和七月说过一句话。
明明就住在隔壁,却像是行走在两个平行世界的人,陌生而又熟悉。
因为,七夜在那个任务里破了七月的身。
这成了他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伤。
秋夜,当泛着泪水的猫儿,揣着火热的心,爱上星空,会怎样?
没有翅膀,他该如何去追逐?
梦想中的花,不曾绽放就已经凋谢。
幻想的爱情,还未来临就已天各一方。
千年坚持守候的玉老,竟只是守得一夜枯荣?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
他,已为她准备了结结实实的一生。
能够展动花翅,飞上天空,迎来快乐喜悦,即使那些破茧的日子再孤独再寂寞甚至再痛苦,那又算的了什么呢?
如果非要将寂寞做断,才能在爱情的城堡里,品尝幸福与快乐,那么,他愿意。
曾为了迎面的脚步欣喜过,曾为了心悸的擦肩默契感动过,曾为了相见无言的过失懊悔过,曾为了幸福的明天祈祷过。
有时候,他常常想:感谢上帝,感谢狠心丢弃他们的父母,让他的世界和她的视野有了交际,从此,他的世界不再有寂寞和无助,希望她的眼里也不再有灰尘和眼泪……
他幻想了,流泪,吹箫,喝酒……
一个男人,一个夺去过很多鲜活生命在内江湖里被称为冷血杀手的男人,一个因为爱情不顺幻想而流泪的男人,矛盾吗?
可笑吗?
似乎这不应该是一个杀手该有的内心情怀,而应该是一个处在青葱岁月里的少女才有的故事。
箫声,像孤独穿越的泪水,从一万年前流到今朝,从清晨流到黄昏;而不是,从望乡台下的弱川河里,滔起一瓢饮。
天长地久有没有?终生厮守的爱情,为什么发生?为什么还在继续?难道只是天意?不是坚持和努力吗?
擦肩、相逢、不钟情?
他渴望短暂的做一次停留,在岸边的礁石上,歇息一下疲劳的身心。
旅途的劳顿,海上的颠簸,总是令他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头晕目眩。
他好想好想好好休息,好好想一想,让自己能够安静的接受属于自己的阳光和雨露,在自己舒适的星空下礁石上,吹自己喜欢的曲子,静品一杯茶喝到无味……
在熟悉的竹亭下,她会想起他吗?
在秋叶红透的时候,她能看到那最后一片迟迟不愿坠落的红叶吗?
年轻的等待是最无奈的煎熬,所以,才会更加的令人着迷。
夜夜入梦,依然是她圈搂住他脖子的两只雪白胳臂,和那调皮的坏坏的用力揉乱他的头发跑开飞扬的咯咯笑声。
然后,忽然幸福的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黑黑的,很黑很黑的夜。
有些是他执行任务后的后遗症,有些是他酒后的糊梦,但更多的是清醒时的奢望。
他渴望看到希望,渴望看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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