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在想什么呢?”温弦几个呼吸间已经清理了聚集在门口的腐尸,果然不亏是大门派培养的门人子弟。“还好这些东西单个没啥攻击性,只是看着恶心吓人,我们快些溜出去,难保它们不会都聚集在一起。要是这样,可就麻烦大了。”
“哦,没什么,还不是这人比较重,背着喘不过气。”
“嘶,疼疼疼——”说话间,背上传来了噬咬的疼痛,“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还好背上的女孩注意分寸,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一声闷哼后,女孩松开了口。
温弦眼角瞥了一眼南冉背上的女孩,没有说话,女孩也注意到温弦的目光,她将额头藏得很低,刻意得躲避视线。
南冉实在为刚才找的借口汗颜,还好背上的姑娘没有过多的纠缠,在温弦鄙夷的目光下,恨不得脚下有两个风火轮,逃之夭夭。
收起了心思,在温弦的掩护下,三人很快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腐尸群包围在了船首。
这里的上百只腐尸每一只都是一条铁血甲士的性命,如今却只是行尸走肉。在贪欲面前,凡人的性命竟可以如此廉价。
地面上布满了令人作呕的津涎,空气中充斥着靡靡的欲望。
“姬武,老身的尸蛊虫可还厉害?”
恍惚间,就在三人被腐尸逼迫的准备跳河的时候,天凤这艘巨型水上战舰已然驶入了虎跃涧的水上要塞。
“原来她叫姬舞——”
待三人转身看清说话的人,神情变化最大的是背上的女孩。只见那人一头晶莹的银发,除去那苍老沙哑的声喉,怎么看都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是她!”姬武神色莫名的伤悲。
“前面的夫人何出此言?”温弦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手中的剑握得越发的紧。这大船应该是闯入了清河郡的某股水上势力,更要命的是,眼前拦路的人应该和这船上的腐尸有很大牵扯。
“那个,姬姑娘,你识得这位怪女人?”南冉暗自惊奇背上女孩的反应,轻声询问。
“小子,尔敢对婆婆出言不逊?”虬髯大汉岳阳天性子暴躁,很想在银发女子面前表现一番,身后的一帮兄弟俱是跃跃欲试,“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们!”
银发女子只是摆了摆衣袖,露出了纤骨嶙峋的五指。众人见此俱不敢向前,硬生生停在半丈身后。
“真对不起,我到是忘了其实姬氏的三皇子是个女娃娃,嘿嘿——”
“怎么会?”先不说这年轻女子如何拖着一口沙哑的腔调,这姬氏的三皇子为何会是个女孩,这一点就已经让南冉匪夷所思了。
对于南冉生活的南方水乡来说,虽然只是座南方小城,但毕竟洛郡向西接壤的就是楚国。西方邻国的大事件多多少少会传到这儿。就比如楚国的三皇子,传闻其降生的时候天现异象,不仅有神光充盈满堂,更有赤红大蛇盘旋于金銮殿上,久久不肯离去,震惊满朝文武。随后几年,楚国一直不能平定的蛮夷之乱轻松解决。到了他十几岁的时候,正逢天机真人云游到此,见其小小年纪理政论,通文理,赋军事,气度不凡,大赞,称:“此子不怠,不为王上,便登仙凡!”
天机真人本在南方诸国便颇有威名,如此盛赞之下,楚国三皇子的风采也传得神乎其乎,不说众人皆知,也逐渐成了附近同龄少年仰望的高山。
“傻小子,瞧你这模样,倒是蒙在鼓里,老婆子倒正缺个试药的蛊奴,若是你表现得好,说不定这三皇子还能陪你做对鸳鸯。”
一旁的温弦见南冉心绪波动很大,连忙拉扯了一下他,压低声音道:“这女人不好对付,别上了她的当。一会儿你帮忙吸引注意力,我叫只鸟儿带我们先跑为妙。”
而背上的姬武,本因为银发女子的话皱起的峨眉,听到温弦的计划内心不由泛起涟漪。
“别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我是三哥的妹妹,他们想要陷害三哥,如今又要来迫害于我。”
之前文起的变化一定是有人预谋的,说不定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就是眼前的她,自己虽然有一点预警,但是还是想不到对手还有如此手段。姬武自己暴露真实的性别,不过是想对二人隐瞒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执意让二人上船前,她就在赌,赌这两个少年真的只是两个局外人。显然自己赌对了,为了姬氏,为了自己,她也顾不得仁义道德了,只盼二人能逃出生天。
温弦与南冉对视一眼,事实摆在眼前,既然女孩都出声了,那自然要一帮到底了。至于她为何要隐瞒身份,想必也是有难言之隐,何况对面好几十号人,面目凶厉,再怎么看也和好人搭不上边吧。
“大胡子,老婆娘!”南冉将女孩抱给温弦,指着包围三人的腐尸,愤懑出声大喊道:“这到底是要有多么歹毒的邪术,你们如此亵渎生灵就不怕遭到报应嘛?”
要塞上,望着大船上数十只腐烂的面目全非的尸首,虬髯大汉众人也不由脚底发凉,下意识瞥了一眼银发女子,向后挪了挪身位。
“报应?”银发女子神色毫无波动,“小娃娃口气到不小,看来这玄阴腐尸的滋味还真得让你尝尝。”说完,她细手腰间一抚,手间便多了短笛。
笛子短而细,通体碧绿,笛首似头颅,幽邃狰狞。另一头挂着一条红穗,仿佛涌动的血液。
一瞬间笛音响起,四周的腐尸蠢蠢欲动,腐朽的口器流淌着令人作呕脓液,伴随着摇晃的行径留下一地痕迹。“这笛子看着邪乎,竟然能够控制着这些腐尸的行为。”南冉说着将背在被上寒玉剑取了下来,自从望亭楼一役,寒玉剑变得寒气逼人,但是之前蓝光恢复的缺口仍然显现出来。自己总感觉有一丝熟悉,却又无从说起。
“小冉小心,那笛子该是件邪器,看样子我们是遇到邪魔外教了,你我怕都不是她一合之敌。”温弦拉着姬武背靠南冉,三人成掎角之势,将后背交于对方。只见他左手藏于后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泛黄符箓,一道苍青色晕光游荡在在指尖和朱砂配制的桃木纸上。
“不是,阿弦你说的大鸟怎么还没出来,这些东西靠的越来越近了,你快说怎么办?”
温弦或许是因为在专心催动符咒的缘故,并没有感受到南冉内心的焦灼。
南冉双手握着寒玉剑仍然不住的颤抖,那些令人忍不住呕吐的残肢尸骸直映脑海,与之不断交替的是刚上巨船时,那些铁血将士即便伤痕累累也严阵以待的坚持。原来阿弦潇洒的劈砍这些腐尸背后,内心承受的是多大的决心。
突然一只纤手牢牢地握住了南冉快要拿不住寒玉的手,从那只小手上传来的是暖暖的感觉。斜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脏兮兮的容颜,青丝撇在额角上,那是一双充满懊悔,决绝,渴求的眼眸,最重要的是睫毛很美!
“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因为畏惧带来的疯狂。南冉挣脱了姬武的纤手,干脆闭上了眼睛,毫无章法地挥砍起来,剑光所至,血肉飞溅。
“这小子吃了什么药,这么生猛?”虬髯大汉岳阳天看得不寒而栗,暗自琢磨自己或许不是其对手,即便自己过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面对灵魂深处,与身俱来对僵尸鬼怪的恐惧还是会一样不知所措吧。再看众随从早已惊骇得瑟瑟发抖了。
“那个,婆婆啊,照这小子这么一直砍下去,怕——”岳阳天还想继续说下去,不料被银发女子打断。
“哼,老身倒要看看这两个娃娃有多少本事?”
玄**人冷哼一声,暗色调的锦氅无风自起,银发如丝。碧绿的短笛愈发得透亮,此刻正悬浮在她毫无血色的玉唇上。
丝竹声从天际来到海角去,一群人被笼罩在飘飘然的旋律中,很快音律变得异常混乱,南冉不得不收起寒玉剑,捂住耳朵来减轻心绪的动荡。
而剩余的腐尸残存的瞳孔变得异常猩红,四肢晃动的愈演愈烈。
南冉本就内心触动很大,而这仿佛来自冥地的弦音便成了致命的节奏。
“啊,我受不了了!”
狂乱的南冉失去了理智,扯乱了云鬓,也撕碎了胸口处的布裳,好比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四处宣泄。
“小冉!”
巨枭上南冉的发狂,姬姑娘也忍受不了不住地哀婉,暴躁的腐尸,还有要塞上虎视眈眈的银发女子。这一切都映在温弦的龇牙咧嘴里。眼看二人危在旦夕,而自己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管不了这么多了,”温弦将左臂收回胸前,强行咬破了嘴唇,血液倒是没有受到魔音的影响,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苍青色光芒越来越强的符纸上。
“咦。”远处玄**人也注意到了温弦手中青色光芒,随着她一声惊疑声响起。赤裸裸的天空下,赫然腾起一只丈余大小的玄青色苍鹰。
“玄门兽符?”
苍鹰很大,玄**人不得不仰视才能一窥其真容。至于一众水匪早已被刚才的魔音搞得意乱神迷。
或许是因为施展术法消耗过大,温弦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他闭上充满血丝的黑瞳,漂浮在空中,由灵力汇聚而成的苍鹰像是能够读取他心中所想,灵气所化的羽翅一通震颤,那折磨的众人痛不欲生的魔音顷刻消散。
“果然是兽符,老身倒是小觑了你,竟然还是个仙家子弟。”玄**人只是随手收起了碧音魔笛,丝毫没有受到魔音被打断反噬的影响。“不过就凭这点伎俩,可还翻不出老身的五指山。”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温弦也不犹豫,抹了一把嘴角血迹,手持佩剑临危不惧。而兽符所化的苍鹰可没有就此作罢,施展出来的飓风可怖而能翻江倒海,即便是十余丈大小的天凤也随着波涛摇晃。
这一摇也将南冉姬武二人从不堪忍受中摇醒。
南冉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就被从天而降的苍鹰抓起,一同被抓住的还有姬武。
“这是什么?”
二人皆惊惧于这苍青色大鸟,声色喑哑,企图挣扎。很快南冉就冷静了下来,眼神聚焦中只有那个迎风站在船首的少年,他果然没有骗人。
“哈哈,好一个初生牛犊,想走可还得问问老身手中刀剑。”
玄**人轻拍腰间囊袋,素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长刀,这是一把精致的鸢尾刃。
此刀一出,苍鹰唳啼不止,大有如烈马脱缰之去之势。
见符兽这般模样,温弦大骇,今日怕躲不过这一劫。
“斩灵刀!”
“有点眼色,这斩灵刀就是灵力化身的克星。今日之事本就与你二人无关,老身也不想和玄门牵扯,不过既然你们都看见了,自然不会轻易让尔等逃脱。”
玄**人一挥刀身,刀光所至,无坚不摧,一刹那间就劈中了苍鹰,符兽顿时暗淡了许多,南冉二人差点就被抛下江中。
“邪魔外道,我温弦定不会让你如愿!”
玄**人的傲世轻物让温弦感到不甘,也让他疯狂不计后果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苍鹰仰天哀唳一声,转头就向远处山间掠去。
玄**人执刀想要向兽符所化苍鹰挥砍出第二刀,若是这第二刀再次劈个结实,这符兽自当烟消云散。
“你的对手是我——”
锵!只见甲板上温弦执剑跃起,这一跃就像天神下凡,手中佩剑硬生生撞击在斩灵刀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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