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落长安-第5章 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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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欧阳天虹预料的一样,珠宝、黄金、白银、银票、名人字画、古玩藏品,能带走的,一件不差,都带走了,比搬家还做的彻底。

    欧阳天虹三代积赚的财物,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被洗劫一空。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上吊、投河、吃药、抹脖子,这些死法,估计早都试上一遍了。

    可欧阳天虹,愣是撑住了,不过他也是再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过。

    那个酒鬼到是里里外外一通忙碌,因为要救的人,实在太多了。

    光乌钢针就足足收集了上百根。

    终于,最后一位中针的人也醒过来了,瓷瓶中的红药丸也用尽了,他才疲惫地回到会客大厅。

    大厅之中的气氛,糟糕到了极点,所有人围站在欧阳天虹的身边,都禁若寒蝉,不发一言。

    因为太师椅上的欧阳天虹,原本一张赤红的面庞,已经阴得黑紫黑紫的了。

    仅仅一个时辰,就家道中落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够喝一壶的。

    可酒鬼偏偏看不出火候,他不合时宜地道:“欧阳庄主,贵府的大小姐,已经毫发无损,完璧归赵了!这阖庄上下,也都起死回生了,没有别的差遣,我也就告辞了!”

    嘴上说走,可是身形却丝毫不动!

    谁都明白,他想干什么?

    欧阳天虹强打精神,苦笑道:“洪爷,您也看见了,本庄突遭变故,原本应付给您的酬劳,还真一时拿不出来!”

    欧阳天虹说的到是实情,这光景,你让他立马拿钱,还真是在要他的命!

    换作他人,这事儿还真要放上一放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过上十天半月,欧阳天虹收上各处店铺的红利,支付酬劳这点小钱,还不小菜一碟吗?

    可酒鬼却不这么想,他竟然开口道:“欧阳庄主,其实这酬劳嘛,也不一定非得是钱,也可以用其他的顶替罗!”

    他锲而不舍,还在继续给欧阳天虹开方子。

    欧阳天虹若不是此时心力交瘁,他恨不得冲过去,一脚将酒鬼踢出庄外。

    这也太无耻了吧,听你这意思,是要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了?

    欧阳天虹警觉了起来,用其他的顶替?是人?还是物?

    欧阳天虹冷冷地发问:“洪爷想要什么?”

    酒鬼闪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打量起来,口里还不停地唠叨着:“卧龙山庄?这个不行,太大了,您不可能给!大小姐?这也不行,太不现实了!”

    他唠叨的话,欧阳天虹听得真真切切,心道:你他娘的,还真敢想,这两样,都是老子的心头肉,你若真敢讨要,我非五马分尸了你不可!

    唠叨一番后,酒鬼忽然下定决心,道:“这样吧,欧阳庄主,虽然我第一时间确定了绑匪信息,并全力保护了大小姐安危,最重要的,还救了庄上百十条性命,这些虽然都劳苦功高,但我也不贪财,也不信口开河,就要您城里的一处生意吧!如何?”

    欧阳天虹面无表情地望着酒鬼,问:“哪一处的生意?”

    酒鬼大言不惭地道:“那就一品楼吧!”

    听他这么一说,就连常福都想蹿上来踹他一脚了。

    还说不狮子大开口呢!这一品楼,是长安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名满天下,日进斗金,你真是不贪,一张嘴,就咬下了一块最大的蛋糕。

    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这酒鬼,很会找机会,瞧着欧阳天虹山穷水尽之时,狠狠地割下了这一刀,连皮带肉,五花三层,可真够实惠的!

    欧阳天虹心里在吐血,可表面上却是没显露得太多,他冲常福一撇嘴,道:“给他取房契!”

    常福没想到,欧阳天虹还真就答应了,他琢磨:这欧阳庄主,一定是给气糊涂了,所以,他竟然站着没动。

    见状,酒鬼在一旁提示道:“没听见嘛?取房契去!”他到是比谁都心急!

    常福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将房契取了来。

    这些房契、地契,都完好无损,那伙强盗可能也知道,这东西在他们手上,一分不值,因为他们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接手酒楼啊!

    薄薄的一张纸,墨迹斑斓,拿在手中,一点分量都没有,但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华丽且丰饶的所在。

    就连昆仑四杰,都十分的眼热,一座有着几十年历史,能做南北大菜,顾客如流云,进帐似流水的大酒楼,就这么改姓洪了!

    如此看来,这位洪爷,下手如此稳准狠,还真不是个善类,不是等闲之辈。

    酒鬼自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的羡慕嫉妒恨,他将这张薄纸很随意地往怀里一揣,然后对常福道:“管家,再去酒窖中给我挑两坛上好的佳酿,我一并带走!”

    还说是不贪,连这竹杠都敲,大厅内,所有的人都无语了!

    常福看向欧阳天虹,那意思是:给还是不给?

    欧阳天虹烦透了,大个儿的西瓜都舍了,还在意这两粒小芝麻吗?他摆了摆手,让常福下去照办了。

    他这时低头想了想,然后正色地问酒鬼:“洪爷,你对这追命十二楼有多少了解呢?”

    酒鬼晃晃小脑袋,不暇思索地道:“我也知之甚少!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分工细密,各有专长,这绑女眷,索财物的事儿,多半是花楼所为!”

    这到是让欧阳天虹联想起了小舞台上的红牡丹,还有洗劫山庄的飞针女,他对酒鬼道:“继续说!”

    酒鬼接茬儿道:“这花楼一为四,取四季名花为之,春桃花、夏荷花、秋牡丹、冬梅花!如果所猜不错的话,今日让庄主破财的,乃是牡丹楼!”

    他这番话,让厅上众人耳目一新!

    欧阳天虹又问:“这牡丹楼势力多大,领袖又是谁?”

    酒鬼挠了挠头,为难地道:“这庄主你就为难我了,今天的事儿,你也亲见了,那台上的红牡丹,连玉面魔童都对她唯命是从,而且你手下的高手……”

    说到这儿,他留了半句,不过谁都知道那后半句的内容,尤其昆仑四杰,羞辱得恨不能遁地而去。

    欧阳天虹明白,那红牡丹,很可能就是楼主!

    这时,常福手托着两坛佳酿回来了!

    一见美酒,酒鬼哪还有心思去探讨什么楼,什么花啊,他将两坛美酒揽入怀中,然后吩咐常福道:“给我派辆车,刚才小姐乘坐的那辆就成!直接送我去一品楼!”

    这是直接就走马上任的节奏啊!

    也难怪,如今的一品楼改姓洪了么!

    常福转身下去安排车了,酒鬼也迈着小方步,朝厅外走去,可他走到门廊处,回过头来,对欧阳天虹说了一句:“欧阳庄主,这亏吃也就吃了,千万别持念去报仇,这十二楼,您真惹不起!”

    说完这句话,他快步穿过游廊,消失在树影花丛之后。

    酒鬼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它简直就是一条点着了的药信子。

    几分钟后,欧阳天虹胸中的火药桶,瞬间爆了!

    嘭嘭!茶壶、茶碗,在方砖地上粉身碎骨了!

    欧阳天虹大声地吼道:“我若不踏平了这牡丹楼,誓不为人!”

    ※※※※※※

    一个檀香小木盒,内装着一截短指。

    这是一枚小指,葱段一般鲜嫩,横切口处还凝着血珠,殷红殷红的,在红烛照映之下,醒目而又恐怖!

    烛光中的老王爷,老泪纵横,他恨不能木盒之中,装着的是自己的手指,这样方能心安一些。

    老夫这是招谁惹谁了?让犬子蒙此大难!

    这是老王爷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齐王府,在长安城中,是仅次于大明宫的显贵所在。

    老齐王,按辈份算,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老齐王深谙韬光养晦之策,不问朝政,不问世事,更不结党专营,一心只做一个富家翁。

    可惜他这一脉,人丁不旺,四十五岁时,膝下才添一公子,所以,这个小王爷,就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偏偏这个小王爷,人又极聪明伶俐,十岁左右,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学得有模有样,自是成了王爷和夫人的心头肉,命根子。

    平素小王爷很少出门,出门时也有众多护卫前呼后拥,为此,王爷还特意从青城山,延请了两名绝世的高手,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小王爷。

    千防万算,到了还是出事了!

    每月的十六日,小王爷都要出城去玉虚观,找玉虚真人手谈一局的。

    玉虚真人,是当今世上一顶一的棋坛国手,一般人是难得一见的。

    偏偏小王爷又嗜棋如命,老齐王为了能让小王爷得到玉虚子的真传,花了重金,重修了玉虚观,这样玉虚子才破例收了这个关门弟子的!

    小王爷平日在家只是打打谱,找些高手实战一下,但十六日定去玉虚观下指导棋,这是雷打不动的行程。

    这一次,和往日没有任何的不同,两个青城山的高手,带着十多个府丁,抬着给玉虚道长的礼物,小王爷则乘着一辆驷乘的宝车,出了东城。

    玉虚观座落在城东的青龙山间,这里古木参天,涧水蜿蜒,是一个清修的绝佳所在。

    青城高手乾山、坤云和往日一样,直接将小王爷送到了观内玉虚道长的雅室,然后,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守在雅室门外。

    这其间,只隐约听见棋子敲击棋盘的声响,对了,还有一位观内道童,进去送了一壶香茗。

    这一局下得好漫长啊!

    直到太阳偏西,还不见小王爷走出来,远远超过了往日的对局时间。

    斟酌再三,乾山和坤云决定推门进去看一看。

    门开了,里面的情景却让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仙风道骨的玉虚道长,斜倚在竹榻之上,紧闭双目,口津流出,早就失去了知觉。

    他的对面,那个原本属于小王子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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