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客栈楼上看到的那匹红马,辰斯言再次想起不久前,发生在曲柳镇的那一幕,一股寒气自心底升起。他想立刻转身离开,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驱动他继续。这种又慌又乱又冷,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搅的他心慌意乱。
“不是见血封喉,不是那丫头!”看过几具尸体的脖子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若不是那丫头那就是白影喽?她纱衣上的血迹,是这里沾上的吗?若是,那这些人会是她杀的吗?若不是她干的,那她来这里所为何事?
“莫非这些都是一笑堂洛阳分号的弟子?!”辰斯言捏着鼻子,捂着嘴,边看边琢磨,不知不觉来了到大厅中央。突然脚上一凉,抬脚一看,半只鞋都被血浸透了,染成红色。
“你大爷!”辰斯言撩起衣衫,踮起脚尖,在尸体上来回跳跃了几十下,才在楼梯口找到一处干净地落脚。
看着被血污了的鞋底,胃里直犯恶心,想将鞋丢掉,又没有可替换的,无计可施,只能在台阶上蹭。他脚上蹭着眼睛也不闲着,瞅来瞅去,眼睛落在一扇木门上,木门并无特别,特别的是门上扎着的几只羽箭。
“小丫头的羽箭?!”
辰斯言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骑着火红马背着大弓的小姑娘。他蹭干净鞋底上的血污,跺跺脚,上前拔下一只。端详端详,又从怀里摸出一只,箭身长度,箭尾上的羽翼,箭头上的倒钩都与射中赢穆胳膊的那支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小丫头哎,你怎会……”
辰斯言震惊不已,想起酒肆里那一刀封喉的画面,心情很复杂。有些痛心疾首,有些悔不当初,可悔不当初什么,他也说不清。
不是‘见血封喉’……!
辰斯言低头去看脚下尸体的脖子,脖子完好无损。又看了十几具尸体,也都没有刀口。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只怕也难下床。再说那个燕王是往北去,又怎么会到洛阳来的。”
门上的羽箭,他一根一根地拔下,突然手掌尖扎扎一痛,似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他缩手一瞧,一根细针扎在手心上。
“门上扎针!稀罕!”拔下细看,见针身很细,长约寸许,他不由惊奇,道:“这既不像郎中看病用的银针,又不似闺阁女子用的绣花针,这是何物?”
一人道:“那是迷魂针。”
头顶上空,猛不丁的响起女子的声音,辰斯言打了一激灵。那人大概是瞧见了辰斯言被吓的一哆嗦,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谁?”
辰斯言反应极快,在她发笑的一刹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个空中翻越,如落叶一般,落在二楼南边最尽头的走廊上。栏杆上倚靠着一个头戴着斗笠人,她的身骨非常纤瘦,瘦到身上穿着的月白色绸缎裙,宽松的可以再套进一个人。斗笠外还面罩着黑纱,将肩膀以上严严实实的遮挡在斗笠之下,外人完全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这是一种特殊材质铸造而成的金针吧!”辰斯言捏着它举高了,对着光线照了照,道:“有针眼呢,‘迷魂针’裁缝用的?”
她转动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打量他,看了会又将头转了过去,俯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感慨道:“你命不久矣!”
辰斯言“哦”了一声,也俯靠在栏杆上,把手中的金针递到对方斗笠下,道:“姑娘认识此针?”
“你对自己的生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啊!”她看也不看,而是指着楼下,低了低头,道:“认识这些人吗?”
“不认识,他们是谁?”辰斯言把金针往腰带上一别,蛮不在乎道:“下面躺着的这些人倒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还不照样躺在这里。”表现的风轻云淡,但胸腔里的剧痛却让他心烦意乱。他
“说的风轻云淡,只怕胸口里的剧痛没这么洒脱咯。”她把胳膊撑在栏杆上,侧着身子,道:“你别在腰上的是迷魂针,江湖上有关霓天教的传说,你有听说过吗?”
辰斯言正了正身子道:“你是说这些人是被霓天教的星迷月所杀?”
“不是,不过也许是。”女子转个身,背靠栏杆,道:“迷魂针是霓天教教主的独门暗器,也是霓天教的教令。每一任老教主在选出新教主后,才会传授这套暗器,但是在老教主没有去世前,新教主是不能擅自使用这套暗器的。”
“二十年前,霓天教前任教主拜月仙,随同天下第一杀手刀恨巧离奇失踪,当时的霓天教还未选出新任教主。”女子顿了一下,又故作神秘道:“据说现任教主星迷月根本不会使用迷魂针。”
辰斯言讶然道:“你是说二十年前突然失踪的不单是刀恨巧,还有霓天教教主拜月仙?”
她没回答,指着楼下道:“这些都是一笑堂洛阳分号的弟子。”
“对,是一笑堂。”
辰斯言终于认出了这些灰白粗布袍,不久前他在药王山上才见过的。
“霓天教为什么要屠杀一笑堂?”
女子反问他道:“那你说教主和护法同时失踪,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她这一问,点醒了辰斯言。心道,英雄会上,苏笑天说北安王在刀恨巧手上,没几天洛阳分号就遭到了霓天教的屠杀……北安王握有铁木真的宝藏图和钥匙,刀恨巧和拜月仙同时失踪,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北元王朝。既然是失踪,苏笑天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燕王、杜海晁夫妇以及那个骑着大红马背着弓箭,会使一刀封喉的小姑娘,难不成都是冲着宝藏来的?
“智者看场合,愚者“一根筋”。”女子又笑了,笑过又接着道:“世上的谜团多的去了,不是每一个都有答案。你心肺脉皆伤,太过劳心会加快你的死亡。”
辰斯言靠在栏杆上,想到这次出山的目的,想到杜海晁的托付,再想想那个小丫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再次漫上心田,他不耐烦地道:“智者三缄其口,愚者口不择言。”
那女子被怼了,也不恼,反而嘻嘻哈哈道:“看似闲逸,实则心沉,要人命的不是燕影指而是情根深种。”
辰斯言很反感她的这种自以为是,有心挤兑她几句,又觉着七尺男儿与女子拌嘴,有失风度。他装作听不懂,抬头看向天井上方,夕阳斜射下的光辉恰好落在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拉开序幕,而他也正在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那女子见他沉默不语,表情慵懒,又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抓起他的胳膊,用劲一提,脚在栏杆上一踩,径直的跳了下去。
辰斯言一时走神,没防备,而她又是出其不意。落地时,险些被脚下的血污滑到,若不是那女子拉着他,他就要与那些死尸来个亲密拥抱了。
辰斯言没好气道:“姑娘要想牵在下的手,打个招呼就给你牵,犯不上为了牵个手跳楼吧!”
“呸,谁稀罕牵你的手啦。”女子呸了口,嘻嘻哈哈道:“你低头看看这些人身上的伤口,是不是非常杂乱,并非一种兵器所伤?”
辰斯言扯出被她抓着的胳膊,边咳嗽边向地上的死尸看去,确实如她所言,每个死者的身上都有无数的伤口,而伤口却不是同一种兵器所伤。
“你再看看他们的额头,是不是有一个红点,像蚊子叮的?”
辰斯言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虽然只看到了头上的斗笠,但他还是能想象出了她脸上得意的表情。摇摇头,俯身去看,果然死者的额头上有她所说的红点。红点非常小,若非她提醒,正常情况下,常人是不会留意的,有的死者满脸鲜血,红点几乎全被遮挡了。
这一发现,让他震惊不已。辰斯言一个挨着一个的看下去,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那么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红点。
女子难得的叹了口气,幽然道:“他们都是死在彼此的手中。”
“你是说,他们全部死于自相残杀?”
“没错,这就是迷魂针的可怕之处。”女子往旁边挪了挪,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站定,又道:“迷魂针不是金属打造,而是一种来自苗瑶的植物。这种植物坚硬无比,制成细针,用内功推入Xue位。最残忍,最狠毒的就是将此针打入印堂Xue,针进入大脑化为毒液,麻痹神经,可使人出现幻觉,诱使他们自我残杀,直到全部死亡。”
辰斯言倒吸一口凉气,又往边上看去。正看得起劲,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待他转过头,门已被推开,一大群手持钢刀的人冲了进来。
“原来又是你!”
为首的女子,单手拎着单叶刀,恶狠狠地盯着辰斯言。辰斯言心中暗叫了声“真是冤家路窄啊”,转头招呼那戴斗笠的女子快跑,这才发现那戴斗笠的女子早就不见了。
听到动静,招呼不打就先自己跑了,这什么人呐?辰斯言道皮笑肉不笑的打声招呼:“好久不见,紫姑娘。”
“哼,你这个武林败类,甘心堕落邪教,杀我一笑堂弟子,灭我洛阳分号,今天我定要你血债血还。”紫竹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咬牙切齿,大吼一声:“为洛阳分号的师兄弟们报仇,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邪教败类。”
众弟子跟着喊声“为师兄弟们报仇”,提刀砍扑上来。
“这里面有误会,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留着你的误会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申诉去吧。”一耽搁,就被围了起来,再想逃已然不能,
紫竹提刀冲着辰斯言当头就是一刀劈。辰斯言偏头躲过,把脚边的死尸当道具,踢向冲上来的弟子。他边踢边向左前方扑上来的弟子逼近,他不想大开杀戒,也不想和一笑堂结怨,打算逼开他们,伺机而逃。
突然胸口剧痛难当,剧咳不止,勉强轻舞玉箫,踹飞几个靠近的弟子,转身往天井一角的柱子跑去。紫竹见他咳嗽不止,好不得意,带着弟子步步紧逼,辰斯言且站且退,退到天井下的柱子旁,靠着柱子冷汗淋漓。
紫竹见机会难得,提刀纵步扑上来,连砍三刀,分别砍向他的腰、胸和腿部。辰斯言抹了把脸上的汗,搂着柱子凌空跃起,一个飞毛腿弹出,第一脚踢飞了她的刀,第二脚踢在她的胸口上,紫竹连退十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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