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猴子附和着说。他的心跳紊乱之极，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四肢麻木无力，根本使唤不出一点功夫。

    “我知道。”大师回答，“行，猴子，你们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什么啊？”

    猴子感觉恐惧正在一点一点远离自己。

    “在和一个人握手。”

    大师的声音淡漠无比。他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在和一个透明人握手。

    “啊！”

    风中行和猴子同时惊叫。

    “放心，他是咱们的朋友。”

    大师笑着说。

    风中行和猴子的牙齿直打颤。他们哪里有那么多的朋友。

    “行，猴子，赶紧出手，还等什么？”

    大师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出手？”

    风中行和猴子灵魂出窍般问。

    “对！”

    大师肯定地回答。

    “可是......可是，我感觉我体内的力量都消失了。”

    猴子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然而，在这静得连风声都听得见的环境下，却又是字字清晰。

    “力量——消失——了——”

    回音再次响了起来。仿佛四面八方都站满了人。

    “我不是让你们出手打他们。”大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我是让你们同他们握手。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是咱的朋友。”

    猴子和风中行的阵脚已经乱了，如果他再乱了，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怕他连阻拦的力量都没有了。

    “啊！嗷！”

    风中行和猴子的身躯竟然同时自床上跌了下去。然后，他们同时又向门外窜去，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大师满意地笑了。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握住的那双手，突然消失了。

    他的心跳，似乎也乱了一下。

    “行，猴子，小心！”

    他大喊。既然和他握手的人已经远离了他，那么风中行和猴子肯定就会有麻烦。

    “砰——砰——”

    果然，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风中行和大师的身躯突然又跌了回来。他并没有接住，所以他也被连带着撞到了墙壁上。

    “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有本事，就露出真面目来，我大师和你决战一场，生死由命！”

    大师依着冰冷的墙壁慢慢站起身躯，高声说。

    “你——配——吗——”

    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大师努力站直身躯，声音依然透出极其坚决的味道。

    “也许武功相差很远，但若能够死在你这种武艺高深的人手中，也算不枉此生！”

    没有声音，没有回答。黑暗，无穷的黑暗。夜风，沉默地从敞开的门里刮进来，将本来就寒冷，本来就诡异的屋子刮得更寒冷，更诡异了。

    如果会有人接着回答的话，大师就觉得没有什么。反而，越是没有声音，没有动静，没有回答，衬得那风声都有些诡异了。

    “大师，你怎么样了？”

    猴子的声音，虽然有些发抖，但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在内心的惊恐和朋友的安全双重打击下，后者逐渐占了上风，所以，惊恐也就没有原来那么强烈了。

    “还好。”

    大师回答。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依然无法看清楚风中行和猴子的面孔，只能够隐约感觉到有两个相互搀扶着身躯的人向他蹒跚着走来。

    手！

    突然。

    黑暗里，出现了很多手，在高空中来回穿梭。

    风中行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无数的手，他都看见了。没有颜色，仿佛也没有温暖。没有手臂，没有主人，仿佛它们本身就是一个一个的活体，像是无数会飞的精灵。

    猴子侧耳静听。原本沉默的风声中，忽然夹杂了许多细小的颤抖，破空而鸣。然后，他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大师的视力渐渐恢复了过来。他也看见了这一切。但是，他并不觉得害怕。因为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虽只是一次，却终生难忘。记忆在昨天，犹新的记忆就一直会陪伴到他的墓年。因为这样疯狂的记忆，这样恐怖的记忆，本来就不是多见的。生命中，这样的经历，只要有了一次，那么，注定终生难忘。

    “怎么办？”

    猴子问。

    “你我合力，打出去！”

    大师也站了起来，然后，他向着猴子和风中行，缓步而去。

    浓深的黑色裁剪出摇晃的身影，沉默的夜风夹杂着手影的穿梭。大师慢慢地，慢慢地，向着那彼此搀扶着的身影走去。而猴子，则搀扶着因害怕而失去任何力量的风中行，向着黑暗中摇晃的身影缓步而去。

    距离仿佛越来越近。

    “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师和猴子大喊。

    大师并没有走近猴子和风中行，风中行也没有走近大师。一切都只是幻影，只是错觉。就当他们伸出手臂，即将触摸到对方身躯的时候，那些剪影，那些依靠，突然如同泡沫般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突兀的尖叫声尖锐地响彻在空旷的屋子里。

    双方久久地怔住。

    “猴子，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似乎过了很久，大师再次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以！”

    猴子回答。

    他们双方，谁都分不清彼此在哪个方向说话。

    “好！猴子，你听着，咱们，现在，就一起向门口走去！”

    大师高声建议。

    “好！”

    猴子大声回答。

    渐渐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惊恐已经慢慢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强盛的愤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戏弄的玩物，没有生命，没有自由，只有呆滞的呼吸。所以，他要反抗，他要突围！

    然后，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们一起蹒跚着，向那个微风穿梭的门挪去。门，是敞开着的。风，不断地从外边吹进来，又不断地从里边刮出去。像是可怕而神秘的漩涡。

    距离越来越近了。

    双方似乎都可以看见彼此的面容了。

    笑容在他们的脸上缓缓绽着，像是冻日封冰的水面染出圈圈涟漪。

    “大师，我终于看见你了。

    猴子兴奋地说。

    “猴子，我也看见你和行了。”

    大师也笑着说。

    然后，他们的笑容同时消失了。

    敞开的门口处，夜风突然变得猛烈了起来。浓深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魁梧高大，足足占了门口面积的三分之二。他的脸上，似乎飘浮着笑容。很浅也很淡。然后，光线忽然变强了，而且，还似乎只集中在了他的脸颊上。

    大师和猴子同时惊退数步。

    那不是一张人的面容。

    光线越来越强了。那个人的脸，似乎像珠宝一样，反射出几束金灿灿的光芒。他的眼睛，只剩下了两个窟窿。他鼻子的位置，瘫陷了下去。他的嘴部，上半嘴唇有肉，而下半嘴唇，只是个下巴骨。他脸上的肌肉，分布不均，甚至，可以看见肉下边的骨头，触目惊心。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