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李世民发动玄武之变后,登基龙位的第一年,改元贞观,大赦天下。
唐王即位之后,以亡隋为鉴戒,偃武修文,励精图治,选贤任能,虚心纳谏。忽一日,太宗登位,聚集文武众官,朝拜礼毕,有魏征丞相出班奏道:“方今天下太平,八方宁静,应依古法,开立选场,招取贤士,擢用人材,以资化理。”
太宗道:“贤卿所奏有理。”就传招贤文榜,颁布天下:各府州县,不拘军民人等,但有读书儒流,文义明畅,三场精通者,前赴长安应试。
此榜行至海州地方,有一人姓陈名萼,表字光蕊,见了此榜,即时回家,对母张氏道:“朝廷颁下黄榜,诏开南省,考取贤才,孩儿意欲前去应试。倘得一官半职,显亲扬名,封妻荫子,光耀门闾,乃儿之志也。特此禀告母亲前去。”
张氏道:“我儿读书人,‘幼而学,壮而行’,正该如此。但去赴举,路上须要小心,得了官,早早回来。”这张氏也不似一般妇人,见识甚深。
光蕊便吩咐家僮收拾行李,即拜辞母亲,趱程前进。到了长安,正值大开选场,光蕊就进场。
考毕中选,及廷试三策,唐王御笔亲赐状元,跨马游街三日。
不期游到丞相殷开山门首,有丞相所生一女,名唤温娇,又名满堂娇,未曾婚配,正高结彩楼,抛打绣球卜婿。
何故堂堂丞相之女,且生得花容月貌,要抛打绣球撞天婚呢?
这事说起来牵连重大,涉及皇家辛秘,纵殷开山乃一国之相,亦不敢有只言半语。
原来在玄武门事发之前,这殷小姐曾驻足过皇宫。彼时皇宫之主乃李唐开国皇帝李渊。
李渊年老渐荒淫好色,机缘巧合之幸宠幸了殷小姐。然这事虽是一时糊涂所为,却涉及开国功臣殷开山,李渊心中有愧,不敢明目张胆留殷小姐在宫,亦不敢公之于众。
只得好言抚慰殷小姐,让其暂且不要告之家人,待时机成熟再纳其进后宫。
这殷小姐虽百般无奈,但迫于皇帝的威势,有口难言,怕累及双亲,且只苦苦瞒住。
不料事不久,李世民策动玄武门之变,轼其兄,逼其父,威势凶凶。李渊见其势大,只得禅让退位,称太上皇,于后宫怡养天年。
此时殷小姐却身体不适,待医官查明之后,方知怀有身孕。殷小姐见无法再瞒,只得如实告知。
双亲吓得魂飞魄散,殷开山久近太宗,深知其人,料定若被太宗知晓殷女身怀龙裔,殷家定遭灭顶之灾。建成、元吉等基业壮大,犹被太宗连根拔起,何是他这小小殷府。
这却是无妄之灾了。
二老商量数日,焦虑无果,殷小姐遂请抛绣球撞天婚为名,招得夫婿,暂解此祸。
然此事亦十分为难,殷小姐已有胎根,此事一目了然,难以相瞒,况大唐风气虽开放,亦甚难容此等龌蹉之事。
且纵不堪,堂堂丞相之女,若绣球被市井无赖,或见利小人抢了,莫不成也要嫁此等之人吗?
殷开山思虑良久,忽想起一人,此人并非长安本地人氏,乃新科状元陈光蕊,倘与他结亲,也不怕辱没了门楣,遭人说是非。
若设个法子令其调往他处,远离太宗耳目,此事或可消弥。
此危急存亡之际,殷开山亦顾不得颜面,只得亲手打点一切,走动大小官员,甚至不惜低身下气求魏征帮忙。
一切安排就绪,陈光蕊乃唐王御笔亲赐状元,须跨马游街三日,以示风光。殷开山买通其牵马开路诸人,务必置状元经过此地。
陈光蕊新添状元,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策马在殷小姐所结彩楼下经过。
小姐见光蕊一行人过,又见他人材出众,知是新科状元,心内十分欢喜,就将绣球抛下,恰打着光蕊的乌纱帽。
猛听得一派笙箫细乐,十数个婢妾走下楼来,把光蕊马头挽住,迎状元入相府成婚。
那丞相和夫人,即时出堂,唤宾人赞礼,将小姐配与光蕊。
拜了天地,夫妻交拜毕,又拜了岳丈岳母。丞相吩咐安排酒席,欢饮一宵。二人同携素手,共入兰房。
何其快也,状元郎犹未省悟,已成殷家女婿,殷开山恐迟则生变,亦不敢拖沓。
次日五更三点,便扯着他上朝面圣。太宗驾坐金銮宝殿,文武众臣趋朝。太宗同道:“新科状元陈光蕊应授何官?”
魏征丞相奏道:“臣查所属州郡,有江州缺官。乞我主授他此职。”
太宗就命为江州州主,即令收拾起身,勿误限期。光蕊谢恩出朝,回到相府,与妻商议,拜辞岳丈岳母,同妻前赴江州之任。
离了长安登途,正是暮春天气,和风吹柳绿,细雨点花红。
光蕊便道回家,同妻交拜母亲张氏。张氏道:“恭喜我儿,且又娶亲回来。”
光蕊道:“孩儿叨赖母亲福庇,忝中状元,钦赐游街,经过丞相殷府门前,遇抛打绣球适中,蒙丞相即将小姐招孩儿为婿。朝廷除孩儿为江州州主,今来接取母亲,同去赴任。”
张氏大喜,收拾行程。在路数日,前至万花店刘小二家安下,张氏身体忽然染病,与光蕊道:“我身上不安,且在店中调养两日再去。”
光蕊遵命,至次日早晨,见店门前有一人提着个金色鲤鱼叫卖,光蕊即将一贯钱买了,欲待烹与母亲吃,只见鲤鱼闪闪咪眼,光蕊惊异道:“闻说鱼蛇咪眼,必不是等闲之物!”
金色鲤鱼者,乃潜龙变身也。
遂问渔人道:“这鱼那里打来的?”
渔人道:“离府十五里洪江内打来的。”
光蕊就把鱼送在洪江里去放了生。回店对母亲道知此事,张氏道:“放生好事,我心甚喜。”
光蕊道:“此店已住三日了,钦限紧急,孩儿意欲明日起身,不知母亲身体好否?”
张氏只是踌躇,光蕊不解,连连问及,张氏苦声道:“我儿尚不明我心也,我这病,是心病,安能痊愈?”
光蕊不解道:“初时贫苦,母亲尚不以苦为患,今儿高中状元,且喜为江州之主,母亲却患心病,何也?”
张氏道:“我这心病,不患我儿,实患我媳。我只问你,你婚娶几日,儿媳已腹中鼓胀,怀有身孕,这是欺我老眼昏花否?”
光蕊心中亦早觉蹊跷,只是碍于夫人面子,不敢相询,此时母亲既已开口,他只便道:“孩儿初为人夫,此间之事知之不详,母亲既有疑虑,孩儿当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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