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第七十章-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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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安歌梦到这里,并没有醒。在现实中只是小睡了片刻,梦里却时光飞逝,一恍惚十几天过去了,纵使洛安歌再不舍,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临离开江夏的那天晚上,是个月圆的日子,那晚月光非常好,明亮透彻,客栈的天井小院中树影疏落,竹竿摇空,虫鸣阵阵。

    洛安歌这场微服私访已经拖得够久了,慕轲也该离开江夏,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但洛安歌不忍心就这样平淡的分开,再怎么着,也得在分别前,把二人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洛安歌心思机敏,看出慕轲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意的,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互诉衷肠了。

    于是当晚,洛安歌以赏月为借口,拎了一壶桃花酿,邀请慕轲去房顶看月亮。

    梦里与现实不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被幻想所美化了。在梦中洛安歌看见那轮圆月非常的大,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美得如同画中景。

    杯中的酒微微荡漾,洛安歌的心也很荡漾,并且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捅破那层碍眼的窗户纸。

    十七岁的洛安歌天真而单纯,以为只要二人互诉情意,从此便绑定了,再也不能反悔。他还不知道世上有很多情话如流水,发誓跟放屁似的陈世美,也不知道生活中有很多磨难,世事十之八九不如意。

    慕轲自然不是陈世美,他比洛安歌想象的要深情的多,只是磨难却在后边等着他们,如同猛兽般潜伏在黑暗中,不声不响的吃人骨头。

    慕轲不知道未来自己的意中人会忽然翻脸不认人,洛安歌也不晓得在短短三年后,会被这个人亲手弄的国破家亡。

    但是那个夜晚真的是太美好了,两个人都没有去在意未来的突变。

    洛安歌慢慢的喝着酒,借着月光偷眼打量慕轲,试探问道:“莫公子,你这次回去了,以后还会来江夏这边吗?”

    慕轲笑了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夜风吹来,舒爽而轻柔。

    他没有回答洛安歌的问题,只是道:“都这么多天了,还叫我莫公子,是不是有些生疏?”

    洛安歌一愣,借着酒劲儿贼心盛起,一声夫人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临到嘴边才赶紧止住了,改口道:“那我就直呼你大名了?莫冉?”

    慕轲没什么反应,他其实很想让洛安歌叫他的真名,只是这时候暴露身份,又会引起一连串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慕轲还是想更亲近一些,于是他放下酒杯,在一片月光中对洛安歌温文一笑,“既然如此,我也该改个称呼的。”

    洛安歌怔怔的看着慕轲思索着,片刻之后,他笑着向自己举起酒杯,嗓音悦耳沉稳,“春宵一夜值千金,那我以后就叫你宵宵如何?”

    洛安歌心里一动,下意识举起杯子与慕轲微微碰了一下,桃花酿在杯中荡漾,洛安歌说:“好。”

    在梦中,洛安歌的意识微微有些清明,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像个魂儿似的在空中飘荡着,看着十七岁的自己与慕轲坐在房顶上,互相商量着称呼。

    就跟看了一场戏一般。

    洛安歌在梦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慕轲现在要叫自己宵宵,原来是有这么一出。

    洛安歌心生庆幸,幸亏当初自己起的假名是取了宵征中的一个宵字,若是随便起了一个类似于洛三洛四这样的,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字,那听慕轲叫起来多膈应啊。

    房顶上的洛宵说了一个好字之后,耳根便有些红了。

    如今的洛安歌虽然脸皮甚厚,胡搅蛮缠都不带喘的,一句话就能噎死一片人,甚至让太子都忍不住想揍他,但彼时的‘洛宵’才十七岁,正是容易害羞的年纪。

    宵宵这样暧昧的称呼,且是从慕轲口中情意缠绵的叫出来,洛安歌不免春心荡漾了。

    于是洛安歌脱口而出,“其实我,我自从那天在街上看见你,就想把你收为男…不是,就喜欢上你了!”

    说完之后洛安歌又有些踟蹰,捏着手指犹豫道:“但你我皆为男子,若是相恋,必然会遭世人所诟病,你不答应,也算情有可原,我不怪你。”

    慕轲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上解下了一个东西,俯身系在洛安歌腰间。

    洛安歌一怔,拿起拿东西仔细一看,见这是个白玉骰子配饰,月白色的樱子,镂空骰子中隐约可见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豆,相思红豆。

    慕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宵宵,我的心意,你可明白了?”

    这是定情信物。

    洛安歌一下子哽咽起来,忙不迭的摸着自己身上,也想找出个相配的东山 与 三 夕西赠给慕轲。

    可他出来并没带什么金贵的东西,只得掏出小佩刀,割下自己一缕头发,赠与慕轲,“我们这边有规矩,青丝赠情郎,我的心思,你也明白了吗?”

    慕轲笑了,将那缕头发装入锦囊之中,收入心口处的衣兜,低声道:“我懂了,宵宵,今日别离,不必忧愁,一年之内我必然会回来找你的,重逢之日,便是相依之时。”

    梦中的洛安歌不远不近的看着这对人,心里有些难过。慕轲说重逢之日就是相依之时,可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已经把他忘了。

    ……

    洛安歌眼睛酸涩,哽咽了一下,竟忍不住哭了出来,哭着哭着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一只温暖的手在帮他拭泪。

    洛安歌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泪眼模糊之间,看到慕轲坐在床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好好的睡着,怎么忽然就哭了?做噩梦了?”

    洛安歌努力的止住哽咽,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头顶是浅褐色的床幔,旁边是客栈里的桌椅摆设——他已经醒过来了。

    但梦里的那种情绪仍然清晰的存在于心中,把他的心脏堵的死死的,透不过气来。

    洛安歌撑不住拽起被子蒙住了头,放声大哭起来。

    慕轲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梦见什么了,竟哭得这样伤心。他无奈的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被子,轻轻的拍了拍,柔声哄道:“乖,不哭了,你梦见什么了?”

    费心费力的哄了半天,慕轲才感觉到手底下的身子不像之前那样紧缩了,慢慢舒展开。

    紧接着洛安歌从被子露出个头来,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已经不哭了。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不过是黄昏,他竟然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但在梦里,却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慕轲拿了条帕子,浸湿了给洛安歌擦脸,将脸颊上的那些横七竖八的泪痕都擦干净了,一边问着:“嗯?问你呢,梦见什么了?”

    洛安歌沉默了一下,抬手握住了慕轲的手腕,低声道:“若是能得一人心,可散尽三千家妾。”

    慕轲擦拭的动作猛然停滞了,瞳孔不由得微缩。

    洛安歌重复着梦里的话,“春宵一夜值千金,那我以后就叫你宵宵如何?”

    慕轲扔掉手中的帕子,一把将洛安歌从被子中拽起来,按着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还有呢?还想起了什么?你都梦见什么了?!”

    洛安歌努力回想着梦里的情景,慢慢的道:“还有…你对我说,一年之内,会来找我,我……对不起,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却把你忘了,我一定是得了什么怪病,才把一切都忘了的……”

    这怪不得你,该死的是那下毒之人。

    慕轲闭了闭眼,将眸中的阴鸷隐去了,放缓声音道:“宵宵,不怪你,当初我也有错,不该那样对你的。”

    现在再怎么道歉也晚了,做过的就是做过了,那些伤害也不可能再挽回,慕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往后的日子加倍对他好。

    慕轲将洛安歌拥入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哄道:“好了,不伤心了,快到饭点了,你饿不饿?”

    洛安歌摸了摸肚子,点点头,实诚的道:“有点儿饿了。”

    于是慕轲便起身叫店伙计送晚饭进来,回到床边的时候却看见洛安歌抱着枕头出神。

    慕轲便问:“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洛安歌忍不住笑了,“我在想那时候…你怕是不知道,当初我第一眼在街上看见你,就特别想把你收入后宫,当男宠。”

    慕轲哭笑不得,“奇了怪了,我当初竟没看出你还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明明挺清秀天真的一个小公子。”

    “人不可貌相。”洛安歌很想多谈一谈这些往事,希望能想起些更多的记忆,“再说了,那时我也没看出你竟是懿国的太子,彼此彼此吧。”

    “但我可认出你的身份了。”慕轲想起那时就有些后怕,忍不住训斥了两句,“那样不设防的,大摇大摆的出来微服私访,连衣裳都不曾换,影卫也不带,你就不怕遇见了歹人,有命出来没命回去?”

    洛安歌竭力辩解,“我们韫乐都是好人,哪像你们那儿人心不古,到处都是刺客!”

    慕轲在心里冷笑一声,好人?若真都是好人,你就不会失忆了!

    不过这话慕轲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不一会儿店伙计送晚饭上来了,一道红烧兔肉,一道醋溜贝球,还有若干的小菜,涅崽都是慕轲叮嘱过的,做的洛安歌爱吃的口味。

    两人一同用了晚饭,正巧外面阴云退去,月亮高升,便又去院子中赏了会儿月色。

    第二日正午,一干人乘坐马车,出发到韫乐都城。

    作者有话说

    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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