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风尚未落地,长剑其势未绝,“嗤嗤嗤”三声连刺肩头、肋下、小腹,徐如风急忙使出千斤坠功夫,同时挥掌拍回来剑,三招一过,吱呀一声,木门后纵出一人,接回长剑。
却是木青风,他回山以后只道再无人来,趁着余兴来藏经阁看看书,不想仍是有人闯了上来,心中颇为不悦。这时见对方能够抵得住这一招“笔弄山河”的快攻,又不禁多了几分佩服之感,道:“净天派中数十年来无外人到访,阁下何以一来便擅闯藏经阁?”
徐如风见那人语气平和,并无咄咄逼人之状,加之先前三招均留了情,并无伤他要害之意,于是笑道:“鄙人向来对净天派中人甚是敬佩,今日到访宝山,一时激动,忍不住要进藏经阁看看,不想被阁下撞破,真叫人不好意思,告……”
“告”字未说完人已倒掠而出,原以为剩下的“辞了”会在数丈之外远远传来。
哪知徐如风身形方才掠出,背后破风声随即跟至,他身形虽是轻灵奇诡,对方反应却是更加迅速。
但见剑光一闪,已封住了门户,徐如风连出三脚,踢向长剑无刃之处,借势便要窜起,那人叫道:“不说清楚,不能走。”扬起一掌,掌力急迫,逼得徐如风不得不回掌抵御。木青风长剑圈转,舞成一道白光,霎时间剑气大盛。
两人掌来剑往就是数十招,这般斗将下来,徐如风深知彼此功夫相差无几,若无三百招绝对无法分出胜负,但此时若酣战过久,势必引起净天派其他同门注意,若是净天老人也来了,自己就更是万难脱身。
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有意无意地将肋下空门露出,跟着使出一招“浊浪排空”,左掌自上斜下轻拍而至,右掌往左捺出,掌法陡出犹如长江大浪,惊天而来,逼得对方不敢正面直撄己锋,但要避开却又有所不及。
果不其然,木青风见他掌势凌厉,肋下却露出空门,也不知是计,一剑斜挑,剑尖将要触及徐如风肋下之时,心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何苦一上来就要他的命?”忽然倒转剑柄,反指点向徐如风肋下穴道。
“呼”地一声,徐如风倒飞而出,木青风吃了一惊,心道:“莫不是我最近内力大涨?”一念未落,却见倒飞而出的徐如风足尖点地,借势又再凌空后翻,几个起落,已不可见,远远传来声音道:“多谢手下留情!”
徐如风本已将内力布满肋下空门,拼着受这一剑,借势飞出,不料木青风心地善良,不愿以利器伤他,反指点来,这样一来,徐如风既可以借这一指之力离开,又可以少受点外伤,却是他未曾预料的了。
木青风不怒反喜,笑道:“看你能走多远!”便要发足追去,却在此时,突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畔,“青风,由他去吧!”
那人正是净天派大弟子木青风,听得师父净天老人发话,躬身向声音来处应道:“是!”
心想这声音来得及其突兀,耳畔响过,随即隐去,四下却无半点回音,师父这门传音入密之术实以进入化境,到了随意所之的境界。
片刻,却见一道者长袍阔袖走了出来,举止间脱尘隐逸,恍若仙人一般,正是净天派之主,净天老人。
木青风道:“师父早已知道这人来了?”
净天老人摇了摇头,笑道:“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不理会他了。”
木青风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弟子收拾一下,就回房睡觉了。”
净天老人忽然道:“最近功夫可曾落下?”
木青风一怔,道;“最近弟子从《玄阴经》内有所领会,创了一门流光剑法,只是练得还不够深。”
原来他们这一派向来依着一本《玄阴经》来修炼武功,里面所载的功夫博大精深,自净天派创派以来,便无一人练成其中全部武功。
净天派的门人弟子修炼武功与其他门派不同,其他门派一到艰难深邃处,只要攻破,武功境界即有提高。净天派却以一门“净天十八拿”的功夫扎实基础,同时修炼《玄阴经》上的心法,入门功夫是扎扎实实地从头练到尾,内功心法讲究的却是会就学,不会就过。两下相辅,一旦练到一定火候,便能由此自创出一门属于自己的武功,所以历代净天派弟子的武功不尽相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武功比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还多,其实他们不过也就两门。
净天老人点了点头,道:“咱们这一派的功夫属于道家武学,讲究顺遂自然,只要勤练十八拿,扎实基础,结合《玄阴经》的体会,同时多研读道藏,学到哪便是哪。”顿了一顿,又道:“但从今日开始,我要你学一种新的功夫。”
木青风有些惊讶道:“什么功夫?”
净天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递了过去,木青风接过秘籍,上面写着的是“至善至恶”四字。
木青风一怔,道:“师父,这上面的意思是?”
净天老人笑了笑,在阶前坐下,道:“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木青风依言坐下。
净天老人缓缓地道:“你可知道今日上山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木青风这才想起一事,道:“对了,那个单前辈呢?”
净天老人道:“他估计已经下山了,待会儿就会说到他了,你仔细听。”
木青风点点头,他可从未见过师父如此郑重其事过,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来。
净天老人道:“那是十九年前的事,那时灯蕊教流毒江湖,许多正派人士均因此而遭难,江湖上稍有不合他们心意者,往往难免遭到迫害。这种做法一开始还不是那么厉害,直到后来,愈演愈烈,一些正派人士聚集起来去攻打他们,可惜教中自教主以下,三老六堂十二部的武功均有不凡造诣,去的武林人士虽然功夫都不浅,但忽然聚起的游兵散勇怎么斗得过人家团结一致的地头蛇?一连攻打三次,正派中人损失了不少好手,而他们教中各路首脑,最多的不过是受了点伤。
正派人士经此一挫,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哪知灯蕊教反而攻了回来。后来这事闹得越来越大,江湖上人人自危,身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和道家大派武当不得不挺身而出,但佛道两家均不主张以杀止杀,于是约好比武对决。他们教主甚是豪爽,只可惜自大了些,竟与少林寺约好,一战定胜负,既可以组成‘金刚伏魔圈’来对付他,也可以一对一地跟他进行武学较量,少林若胜了,从此灯蕊教在江湖沉寂二十年,不枉杀英雄好汉;灯蕊教若胜了,便好好看着他们如何纵横江湖,不再插手。”
木青风忍不住道:“他们的教主武功真的那么高吗?”
净天老人苦笑道:“当时少林派有‘了空禅相明’五大神僧,无了武功最高,在寺内不领职司,专研佛法与武学,有时也出外云游;无空则为少林方丈,其余三位在寺内各领要职。那教主自以为当世佛道两家中再无一人的武学可与无了比肩,又自觉对付‘禅相明’三人组成的金刚伏魔圈甚有自信,才敢夸下这个海口,又岂知这世上还有我这个人?”
木青风又是敬佩又是惊讶道:“所以师父和无了大师联合打败了他?”
净天老人道:“唉,他的功夫可真是高强。所幸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顶得住,不然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局面了。”顿了一顿,又道:“那一战过后,灯蕊教便沉寂江湖,但是到了明年九月过后,只怕风波便又要再起了。”
木青风担忧道:“师父难道没有法子制服他吗?”
净天老人目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道:“办法便在这边秘籍里面。”
木青风讶然道:“这本秘籍?”
净天老人道:“你可知道这本秘籍的来历?”
木青风道:“还请师父见告。”
净天老人道:“当年一战过后,我和无了均知若是再过二十年,那教主的武功只怕更加深不可测,那时我们联手只怕也斗不过他,商量之下,两个人决定合佛道两家之力同谱一本绝世的秘籍。用了快十五年的时间,方才将少林寺中的《易筋经》、《金刚不坏神功》和咱们门派中的《玄阴经》三本秘籍里武功精华糅合到了一处,也就是这本秘籍了。”
木青风大吃一惊,道:“师父是打算让我明年去跟那灯蕊教教主打一场?”
净天老人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在这秘籍之上写着‘至善至恶’?”
木青风摇了摇头,道:“不知。”
净天老人续道:“这里面的纯以内功修炼为主,练成以后,内力游走身周百骸,练功一天等于寻常人的一年。但这样一来,内力来得太快,反而过于霸道。以此修炼,不过三五年,内力之积,当世无匹,武功太强的话,为善则是至善;为恶则是至恶,所以我取了个名,叫做‘至善至恶’。而丹田积蓄太满,超过人体所能承受范围,最后势必爆体而亡,这又一大弊端。”
木青风心下一凛,道:“弟子学了这武功岂不是到最后也会爆体而亡?”
净天老人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另一回事,这武功中的这点缺陷不是弥补不了,我将出山云游一段时间,先去找一趟无了等人,计议一番,看看能不能补齐。若是等到你武功大成,内力过满的话,也可以先将一些内力转送他人,但这其间的法门我还没摸透。到了无可奈何之际,散功便是最后一条保命的路。所以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这经你学是不学?”
木青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净天老人磕了三个响头,道:“弟子自幼蒙师父照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今师父有命,又是为了武林安危,弟子愿意遵从,若是最后无可补救,弟子情愿散功,从头练起。”
净天老人一生未有婚配,到老仍是童子之身,于万事万物都看得极淡,只有几个弟子相处数年,感情深厚,如同父子一般,这时不免眼眶微红,点了点头,扶起木青风,道:“好孩子。”又将修炼这门武功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细细讲了一遍,直到天将破晓,木青风也不过领会了三四成。但这也已经超过了净天老人的预期了。
只听净天老人道:“这本秘籍本来无人知晓才对,却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让灯蕊教中人得知,他们大举上得山来,幸得铁旗门的单秋元先来报知,不然咱们师徒三人就得费心了些。只是秋元替咱们守了一路山道以后,到现在也见不到人,怕是已经下了山了。唉,我本不愿他掺合这事,但他非说当年受了我的恩惠,定要报答,我只怕他铁旗门因此而惹了祸上身。”
木青风道:“师父,明年九月未到,想来一时不会有事。”
净天老人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又笑了笑,道:“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一两天收拾一下,我带染尘出趟门,他老是嚷嚷自己从小到大没出过门,这回带他出去看看。”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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