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有打斗的痕迹。朱敏讶异,谁会在大雄宝殿前滋事啊?
忽听得大雄宝殿后面传出吆喝声,朱敏循声而至,却见观音殿前,一个白发中年人在院中坐定,先前岸边的哑妇正手握短剑,一剑剑刺向中年人,旁边,红衣女孩哭红了两眼,只是一个劲地叫道:“婶婶,你不要再刺那个叔叔!”
中年白发人只是一味地躲闪,并没有还手。哑妇攻击了半天,短剑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不免泄气。
朱敏待要上前解劝,猛然看到中年人身后站有一个褚衣僧人,朱敏大吃一惊,这个僧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没有发觉?
褚衣僧人双手合什,道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跨前一步道:“二十年前的孽债,今日也该当了结了……”
朱敏是细心的人,她从褚衣僧人的话中,听出了两个疑问:首先,僧人为什么念南无阿弥陀佛,而不是一般小沙弥所说的阿弥陀佛?再有,二十年前的孽债,谁跟谁的孽债啊?朱敏觍了脸面,问道:“老师在上,请问南无(nā mó)是什么意思?”
僧人把眼来瞧朱敏,只是一眼,他便红脸了。
在僧人眼前,站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
朱敏不光漂亮,而且出自皇门,气质又高,僧人慌忙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呐呐言道:“二十年前的迷糊,今日又要重犯么?”
此际,哑妇在一旁却是受不了,她惊讶地看向朱敏,眼里发出酸楚的光------当时,在岛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女孩子倩丽如斯啊!早知如此,便是拚死,也不能让她上岛!
朱敏聪明之极,场中之人的心态,已然洞悉。
朱敏本待离开,好奇心却又让她留下:什么是二十年前的孽债啊?二十年前的情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么?
却见哑妇咬咬牙,手中短剑倏地刺向朱敏,朱敏大骇,慌忙躲开。哑妇两眼通红,象是燃烧着什么样的火焰,发疯似地追着朱敏刺剑。
朱敏挡过几招,却是险险中剑。哑妇武功颇高,手中短剑又是使的怨妇剑法,此剑法讲究一个快字,端的歹毒无比,这世上,除了怨妇,谁会去学这样的剑法?
旁边的褚衣僧人却是大急,朱敏这般只是抵挡,不还招,终究不是久长之计。
哑妇刺剑中,瞥见褚衣僧人替朱敏着急的样子,越发大怒。但见她左手伸一伸,手掌中现出一把短剑。哑妇两手短剑,左搂右截,欲置朱敏于死地。
朱敏仍是躲闪,这个哑妇太可怜了,二十年的情感,都付了流水-----若然出手措败了她,她会不会难过得去死?
所谓仁者慈心,朱敏的好心肠却陷她于危险的境地:哑妇的怨妇剑法奈何不了朱敏,她的剑法一变,两手短剑暴风骤雨般地袭向朱敏,这是哑妇二十年间潜心研究的“泼妇剑法”------所谓泼妇,是指蛮横不讲理的妇人,此意用在剑法上,则是不讲江湖道义,哪管什么上三路下三路,也不顾什么禁忌,一通乱刺……一般地,女孩子对剑,忌刺敏感部位。不说刺了,就是用剑指一指,那女孩子也会不好意思。
朱敏闹了个满脸通红,哑妇手中的剑,怎好乱刺?
哑妇却是不管,两手剑泼风般地只顾前刺。
旁边的褚衣僧人脸色一红,疾挥长袖,挡在朱敏面前。长袖带风,带了哑妇退过一边。哑妇脸色变作猪肝色,她歇斯底里地叫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天啊,二十年了,我的情感,竟敌不过眼前这个女孩子么!”
言罢,哑妇欲待掉转剑尖,刺向自己的胸膛。中年白发人疾地一挥手,一股大力冲到,冲开了哑妇持剑的手。
哑妇气疯,两手攥紧了短剑,刷地又向朱敏刺来。
朱敏听到哑妇说出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话,颇有感触,傻傻地想着心事,却不防哑妇刷地刺剑过来,朱敏想到闪避,已是不及,肩膀上中了一剑。哑妇另一剑跟踪刺到,却被褚衣僧人挡过。哑妇这剑刺进褚衣僧人的前胸,胸口顿时喷出血来。
此际,中年白发人两眼喷血,怎么回事?褚衣僧人你搞什么鬼------明明可以躲过的,为什么要送上前去,受那哑妇一剑?依褚衣僧人的功夫,袖子一卷,可以轻轻卷走哑妇手中的短剑,而褚衣僧人不肯如此,宁愿前去受那一剑……
哑妇见短剑刺进褚衣僧人前胸,大惊,急忙喊道:“师兄,你何须如此!”
中年白发人却在一旁哂笑……
红衣女孩见状,慌忙拉了中年白发人的手道:“叔叔,快救救我的婶婶!”
中年人看过去,却见哑妇又气又急又痛,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中年人的双眸忽地现出一抹温柔,如热恋中男孩痛惜女孩的目光,只是,一瞬间,中年人的眼光又如伤逝那般地悒郁。中年人拉了红衣女孩的手,想要站起来,一时忘了什么,竟致摔了一个大跟斗------原来,中年白发人的双腿已是残了。
朱敏用手捂住伤口,却见哑妇的师兄看过来,他那目光柔柔的,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朱敏感到极是难堪,男孩这样的目光,已是代表了什么,许多话,不用说出,许多事,已不用挑明……
朱敏脑子变得笨笨的,一触及情感,再聪明的女孩子,那也是呆瓜一个!
哑妇见师兄这样,痛定思痛,还是痛!哑妇忽地站起身,两手握了短剑,竟自冲向她的师兄……而她的师兄闭上了眼睛,心里非常安祥,来吧,该来的,二十年前就应该来的,一切的怨恨,都冲我来吧!
哑妇目露凶光,她握紧了短剑,一扑扑到褚衣人身边,手中短剑狠狠地刺向她的师兄。但听得卟的一声闷响,哑妇侧身倒于一旁-----中年白发人在这紧急关头,遥发一掌,一股大力,把哑妇推到一边。
朱敏眼里噙了泪,她慢慢地转身,想要离去。她不想知道,那二十年的情债端的是为了什么,是中年白发人欠下哑妇的,还是褚衣人欠下哑妇的,又或者,他们谁也不相欠,只是,每当目光交错的一瞬,又都衿持地飘过……
朱敏欲待回过身去,她知道,身后一定有一双殷切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那是倾盖如故般的眼神,朱敏摇摇头,这无法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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