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元盯着屋顶细细回想着晕倒前的那场生死大战,认真琢磨着自己每次出手的这三招剑术的细微差别,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使用无名三招,比武大会上对付武墨寒时用了一次算是投石问路的试探,墨山的十八狱中用过多次但都是有琉璃翠的灵气加持才露出威力,再加上那时候只是依葫芦画瓢并不懂招式的精妙,只是认为管用就行,事后也没有仔细的思索,算是慌乱当中抓起的一根救命稻草,并没给自己领悟这无名三招带来什么实际的收获。
事实上这一次战斗中使用这三招对敌的先后顺序其实是韩天元精心准备的结果。从出了冷杉斋宸国分号他就开始准备,他每天都要想一想张大猛曾经说的要点,就算不懂也力求烂熟于心,每天都在回想张大猛舞大锤时的画面,不断的揣摩张大猛的这三招和自己的这三招有哪些不同,所以他每天只要有空闲就在一遍一遍的比划,短短数日便练习了一万多遍。他第一次对敌三个黑衣人时全凭着一己之力使出这三招,就是要看一看这招式发挥的威力的力道到底在哪里,第二次是想要看看凡夫俗子单凭力气有没有可能防护住自身,最薄弱的地方在哪?
看上去韩天元第二次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寻死路,可是韩天元却不这么认为,只有这样的试验才能够让黑衣人这样起码是六境长石境的武夫来帮助自己纠偏。第一次使出无名三招时自己是拼尽已经积蓄多时的全力的,三人尚且有一人受了皮肉伤,如果自己第二次就消耗琉璃翠中的灵气,那么三人肯定近不了身,何谈发现自己招式中的破绽呢?那未来自己可能就会认为这三招已经很是完美了,不需要再思考改进,只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开辟气府,有灵气支持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被比自己修为高且阅历丰富的养气修士一招打死,而且自己都会觉得这样死了一点也不冤。比起那样的结果,虽然自己现在吃点苦头,却不至于要了命,还找到了自己这三招的缺陷,这样算一算自己是不是赚了很多?想到这韩天元对着屋顶咧嘴一笑。
这时一个身穿普通布衣的人抱着一堆柴火打开门走了进来,见到韩天元看着屋顶傻乐,有些不满意的嘟囔道:
“明明可以受不了这么重的伤,非要逞强,真是猪油蒙了心,麻烦别人良心不会痛吗?”
韩天元撇了撇嘴,也小声嘟囔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饱受风吹日晒的大老爷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布衣汉子怒目相视,但很快恢复成正正经经的冷漠脸,用极其官方的措辞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
“王上听说公子事迹后对公子大加赞扬,夸公子思维缜密,思虑周详,还让下官对说公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公子遇到危险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解救。”男子像背课文一样复述道:
“这三人均是六境长石境武夫。六境武夫放在宸国军队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材,算是上战场次数最多,出力最多战功最为卓著的一小撮人。放到山下的宗门里也是一派的中流砥柱,是处理宗门麻烦事务,尤其是解决门派之间的纷争的得力干将。说的直白点就是六七境武夫无论在沙场还是宗门内,都是干活最多最勤勤恳恳的那部分人,好处不一定能拿多少但实战经验一定是最丰富的,这样的人正好是砥砺公子武道的磨刀石,只有在实战中公子的修为才能高歌猛进,这实乃寡人用心良苦。”
韩天元知道这话说的有道理,自己也确实把这次大战作为自己砥砺修行的磨刀石,无论武道还是养气,真刀真枪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永远比温室里花拳绣腿的比划要更能理解大道的根本所在,也更近道。所以无论山上山下,最为重视的嫡传弟子必须要经历实战的打熬,可以有护道人暗中保护,但不到快要被打死是绝不出手相助的,甚至有的仙家府邸要求更为严格,必须要经历几次生死自负的考验才能成为嫡传弟子。修行路上若是少了这颗不惧生死的英雄胆,大概脚下的这条大道也走不了多远的。
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作为隔岸观火的说辞就有点不合适了。不过一国之君愿意给你个解释其实也算是表示了他的诚意。韩天元想了想对布衣汉子说道: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替我转告王上,我家先生在我离开之际就曾说过,王上如果救我一次,这人情我家先生来还,一定不会让王上吃亏,我会修书一封请你带给我家先生,把这件事说与他听。但我家先生也说了,他只会还一次这样的人情,如果总有退路,我这远游的目的就很难达到了,还请王上这次以后不要再暗中保护我了,否则会亏本的。”
“下官一定原话递到。”布衣汉子见正事已经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个影响自己心情的少年,自顾自的生火做饭去了。
韩天元则继续在脑子里琢磨这次实战中遇到的问题和收获。要不是身体损伤太过严重,韩天元真的想立马起来再比划两下那三个招式,还想再试试练习吐纳之法,此次实战他耗费了六颗琉璃翠和七彩琉璃盏中的半数灵气,这是他第一次连续运用这么多的灵气,身体各处还是有一些感应的,心中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他感觉自己离开辟气府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若是再有几次这样的磨砺说不定自己这气府就在打打杀杀中开辟出来了。
“唉,有钱真好啊。”韩天元不禁感叹道。现在自己哪还敢再来这么一次打架,打的都是钱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说没就没了,这心情比割肉还疼,谁疼谁知道。
“呃……这位大哥,商量个事呗?”韩天元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脸谄媚的对生火做饭的布衣汉子说道。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王上吩咐要照顾好你,直到你的伤势痊愈,看在咱俩还得捏着鼻子共处一段时间的份上,只要不过分,我都勉强接受。”布衣汉子这处事方式果然和他的长相一样粗犷直接。
“呃,我从那两个黑衣人身上找到了两瓶药丸,大哥你肯定见多识广知道哪里可以把他们卖了换成钱哈。我这人与大哥一见如故,也都是直脾气,不如大哥出力,得的银子咱俩平分?”韩天元实在是穷的只能出此下策了,要不然身上带两瓶毒药自己吃?
布衣汉子起先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他只听说自己是王上从谍报队的骨干中亲自挑选出来的适合长途跋涉的一位,当时给的任务就是要跟踪监视一位比较重要的人物,可当他看到韩天元就是他要监视的对象时心情就不是太好,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怎么说自己也是干了十多年谍子工作,好不容易熬成了一个小头目,不给自己一个再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罢了,还让自己跟踪一个既不是武夫又不是养气修士,也没什么显赫身世的穷苦少年,这让他不得不琢磨自己不经意间是不是得罪了顶头上司,所以才给自己小鞋穿,想借机把自己边缘化?
直到这个少年第二次进入冷杉斋宸国分号之前,少年故意在门口停了一停,让他有时间和机会把这信息传递回王宫内,他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对这差事不再疑神疑鬼。再后来就是有一天跟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在自己极其绝望等着王上降罪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的和那落魄书生一起出现了。这让他心中有些震撼,断定此人一定来历不凡,这差事没准就是自己向上再走一步的垫脚石。等到宸国王上亲自询问他大战之中的每一个细节时,他才真正把这件事当成自己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机遇。可是这样一个被王上如此重视,被自己内心视为重要机会的人竟然为了几两银子如此没节操?果然应了自己进来时候顺从本心的抱怨,自己不过是一个细作,干的是收集情报的活计,当然有时候形势需要,还是会扮演一些角色。可如今这小子明知道我是细作,不是让我救他,就是还要做个佣人照顾他,如今还想把自己变成跑腿的伙计,真的是麻烦别人良心不会痛?
韩天元见那布衣汉子脸色阴晴不定,知道这药丸多半值不了几个钱,心情也跟着沮丧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才出来几天,棺材本就没有了,再走下去,没准连内裤都要输没了,是时候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开源节流了。
“等我去集市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会顺路问一问交好的同行有没有卖这种药丸的途径。”布衣汉子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噢。”韩天元基本确定这就是这汉子能想出来最好的婉拒理由了。
两两无言,气氛还真是有些尴尬。
“大哥,你叫啥名字,或者我该叫你啥合适?”韩天元没话找话的问道。
“叫我朱玉春就行。”布衣汉子的性子确实是北方人的那种憨直。
韩天元觉得这样就不错,若是个弯弯绕绕的,自己肯定也无所谓,只不过怎么也不如这个交流起来容易。原来细作这个行当也不都是戏本子里描绘出的玲珑心肝嘛,以后可不能总信那戏本子里的故事,谁知道编这故事的人是不是个闭门造车的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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