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知道，他又一次，让寒络伤心了，心里仿佛有颗大石头压着，压抑的他想好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跟我走……好么？”许久，龙七出声，只是听着却是那么没有底气。
“龙七，你和这妖狐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去保护天帝，我来对付他。”
寒络和龙七的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一旁的天神天生自然不晓得两人的关系有多么不寻常，见龙七没有什么反应，赶忙走过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再次挥舞着那炳刚刚伤了寒络的刀。
刀带起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轨迹，这回，寒络早有准备，只一瞬间就把视线放在了那炳刀上面，身上虽带伤，对付这普通的上神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寒络想着，正欲挥尾抵挡，身前的阳光忽而被挡住，一个熟悉宽厚的背影出现字啊他眼帘之前，还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就听那攻击的上神喊道。
“龙七！你何故挡在这妖狐面前？”
龙七不作回答，却是捂着流着鲜血的胸口转向寒络，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再说着：“受你所受之苦……我从未骗你一分！”
“我喜欢你，想受你所受之苦，想……”
见那段记忆又要浮现上来，寒络不满将它赶下去，眼前的红色确实刺眼，不可否认，寒络心中的确有了触动，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龙七永远都是刚正不阿，为守护三界安宁的上神。他曾为他一句“不后悔”放下戒心接纳于他，他也曾真正相信过龙七给予他的承诺。只是他忘了一件事，一件他不想去想起的事情。
记忆回到了在皇宫里与他一起踏的雪地，那时，他问他：“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伤我吗？”
“会。”
……
龙七还是那个龙七……不管是仙是人，他从未变过。而他，却只是一只身负万千罪孽的妖狐。
这回，怎么倒是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了？龙七？寒络心里暗附一声，只是觉得胸前的伤口意外的不疼了。
“蠢。”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分，寒络冷然出声，下一瞬直接挥动着原本拿来抵御攻击的狐尾扫向了一旁摇摇欲坠的龙七。本想狠狠将他扔到一边，或许是那道伤痕太过触目惊心，或许是滴落在他尾巴上的血液太过刺眼，寒络竟意外没有松开，心意一动，将龙七卷到身前，他的脸色和他一样的苍白，他伤口的位置和他的一模一样，甚至于，他的脸还带着一丝笑意。
寒络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许不是滋味，许久，带着一点魅惑的的声音从寒络口中发出。
“你说你并未欺骗于我，对吗？”
“对。”
“你说喜欢我，对吗？”
“对。”
“那你的爱呢？”寒络又问，这回，龙七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给予寒络肯定的答复……对啊，他把他的爱给了谁呢？
“你的爱给你了世间的苍生，你连你自己都不爱，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说喜欢这两个字？”寒络轻笑一声：“当然，我也是，我爱的……只有我自己，在这一方面，我和你一样。”话罢，寒络冷眸微眨，一抹不知名的神色被他敛在瞳孔深处，狐尾用力，将那龙七甩到一旁。
“既如此，我们谁也不欠谁。”
声音虽轻，却恰巧落在龙七耳中，再看那寒络，又再次跃入了战圈，只是这一次，龙七却是不敢上前，或者说，他有什么理由上前呢？
“我为什么会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孩子呢？”龙七自嘲一笑，看着那恍若魔鬼在不断杀戮着的寒络，原本白色的衣袍已经被染红，也不知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他人溅洒在他身上的……
龙七就这样看着，期间被同僚喊了好几次去帮忙，他却是没有移动脚步一分，一时间天昏地暗，空气里充满着血腥的气息，龙七下意识舔了下唇，闲涩的感觉顺着舌苔传到了他的大脑神经。也不知过了许久，龙七只记得那会儿他的眼里只有寒络的影子，他一直一直在杀人，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一丝犹豫，龙七这才明白。
寒络，已然成魔。
待得风云散去，待得最后一个将士倒下，待得寒络伤痕累累孤独立于天宫中时……龙七才缓缓向前踏了一步。
他站到寒络面前，一招手，一道金光从那不知死了多久的蛮荒体内飞出落到他的手中，细看，正是那苍穹弓，左手拿弓，右手向虚空一抓，乾坤箭又出现在手中，利落的将它架在苍穹弓上，龙七……再一次将方向对准了寒络……
“怪我吗？”
用掉的灵力已经过半，寒络似乎早就知道龙七的想法，对此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当下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释然。
“其实我不想杀天帝，至少……之前我是不想的。”
在龙七刚运起仙力的时候，寒络忽而出声，他的动作止住，却听寒络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当年就是被天帝所杀，我一出生就被赋予了这段记忆，乃至于对天帝的恨一直融入了骨髓，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这样做能得到些什么……”寒络似乎有些累，灵力消耗的太快，连脑子都有些眩晕，只是忽而想到一件事，不由继续说道：“喂，你当真不知道这天帝的秘密？”
寒络比着那主位上的男子说道，那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命令式的几句话，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就像一个机械没有魂灵被控制的木偶一样。
“我知道。”
自小在天帝脚边长大的龙七怎么会不知道寒络的意思呢？只是……这其中，蕴含了太多他承受不起，接受不了的事情……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天帝，我……必须效忠于他。”龙七说。想了想，遂叹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弓箭放下。
“你先休息吧，我等你休息好再……”
“咯咯”见到龙七的动作，耳边还听着他无奈的话，寒络忽而笑出了声：“你这是连敌人的便宜都不想占吗？”
“当然不是，我这只是不想占你的便宜。”
“你占我的便宜可多了……”寒络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轻声呢喃。
“什么？你刚说什么？什么多？”
“我说我也受了伤，你也受了伤，你不算占我便宜。”寒络忽而抬眸，一贯的自傲浮现其中。看得龙七心中莫名一跳。
寒络话音落地，手上飞出一道能量，龙七见此，忙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挡。一个转眼，寒络已经趁着这个间隙飞到了天帝面前，尾巴带着强有力的劲风卷过去，面对着那么容易的一个“瓷娃娃”正如寒络刚才说的，他压根就不想杀天帝……他想的，只不过是逼问自己父亲的下落而已，只是在见到龙七之后，他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龙七凝神看去，寒络的尾巴离天帝不过几米的距离，剑眉微蹙，利落干脆射出一箭打在寒络的尾巴上，破坏了寒络攻击的方向。从尾巴传来的酥麻痛感传至寒络全身，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打趣：“真疼，我果然不能让这两个神器落在你手里。”
口上这样说着，动作却是不慢，眼眸稍低垂了一下，再次挑起时，一抹寒光带起，再次凝聚灵力朝着天帝的方向攻击而去，同时，眼角余光瞥到的是龙七向他挽弓的动作。不用想，他都知道那箭矢蕴含着多大的能量，那攻击的尾巴忽然收回，没有击中目标的乾坤箭似乎很是不甘心，又掉转了一个头朝着寒络的尾巴射去。
龙七本欲收回，招手的时候蓦然对上了寒络向他投递过来的视线。
“龙七，我还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不会对你留情。”
龙七正觉莫名其妙，忽而见寒络身形一闪，竟直接撞上了返回的“乾坤箭”上。苍穹乾坤，乃世间至阳至刚之器，而九尾狐却属至寒至阴。
这或许是龙七一辈子都不愿意忆起的一幕……寒络的心口被他射出的箭矢射中，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此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灵力顺着心口大量的流逝……同时流失的还有那强悍的生命力，银白色的长发舞动在空中，撩起一波波动人的弧度，和着那忽而窜出的红色液体，一起湮没在龙七眼眸底下。
“为什么……”
苍穹弓猛然掉落在地，乾坤箭也化为一道金光消散于空气中，寒络的身体没有灵力的支撑竟垂直掉落下来，龙七上前，双手环住那纤瘦的身躯，寒络的眼皮已经合上，只有那若蒲扇般的睫毛因为痛苦微微颤动着，看着这样的寒络，龙七的眼眸底下，是述不清的苦涩。这一瞬，他才明白寒络刚才话里的意思。
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寒络啊寒络，你当真对我失望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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