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陵园。

    龙成之墓。

    龙头伫立墓前，久久不动。

    在他身后，数千余战士们整齐列队，静静肃立，人人脸上挂满悲痛，注视着眼前墓碑。

    阳光照射，秋风萧瑟。

    人人心里比这秋风更是悲凉。

    许久许久，龙头缓缓转身，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一步步朝山下走去，背影凄凉，脚步沉重。

    他已无泪，更无语。“”

    身后战士们注视着龙头背影，人人眼中含泪，悲伤难言，忽然队列中爆发出震天怒吼：“龙武军出，无往不胜！龙武军在，国泰民安！”

    龙头虎躯一震，脚步缓了缓，却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大步走去。

    “龙武军出，无往不胜！龙武军在，国泰民安！”

    声音越来越响，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陈娉百无聊赖，在床上躺着，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往常有两个女兵陪着她，还能陪她说说话，有时也陪着她到外面走走。

    可是今天她们都走了，看她们神色不对，她问她们怎么了，她们没说，只是脸色难看。

    现在剩下她一个人，她实在闲得发慌。

    她实在熬不住了，比坐牢还难受，每天巴不得有人来，跟她说话，搞点事情，可是偏偏没人理她，一日三餐按时给她送来，伙食虽然不算丰盛，可是她吃惯了山珍海味，吃着部队大锅菜，别有一番滋味，感觉不错。

    砰砰砰，有人敲门。

    陈娉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下床穿鞋，奔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两名年轻战士，都是面无表情，脸色阴沉，眼睛红肿，似乎刚哭过。

    陈娉一怔，却也不以为意，笑道：“你们来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再不放我走，我就自己从窗户跳出去，摔死也比这好受！”

    她是开玩笑，她知道他们不会放自己走。

    谁知这一次她想错了。

    那两个战士望着她，其中一个战士沉声道：“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陈娉一怔，道：“去哪？”

    那个战士沉声道：“你可以走了！我们送你去坐车！”

    陈娉大喜，心花怒放，笑道：“怎么，想通了，肯放我走了？嘻嘻，走了！”转身正要奔回去收拾东西，忽然间心念一动，又急忙转身，望着那两个战士道：“不对，你们怎么忽然肯放我走了，怎么回事？”

    那战士冷冷道：“你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要走么，我们现在放你走了，你还那么多话做什么？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在外面等你！”

    陈娉盯着那两个战士，心中奇怪，隐隐觉得不对，忽然心中一跳，喜道：“对了，是不是他回来了？”

    一个战士冷冷道：“别啰嗦了，快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陈娉笑道：“不行！他回来了，我要见他，不见他我不走！”

    那两个战士脸色都是一变，盯着她，没说话。

    陈娉看到那两个战士神色不对，忽然间心中一震，脸色也是一变，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他……”

    那两个战士相互对视一眼，径直走进房间，一个战士关上房门。

    陈娉心中更加惶惑，急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快说呀！”

    那两个战士都望着陈娉，忽然间眼睛都红了，一个战士低声道：“你想见他，不可能了，他回不来了！”

    陈娉娇躯一震，花容失色，盯着二人，颤声道：“什么意思？”

    另一个战士低声道：“他死了！牺牲了！”话没说完，眼睛已经红了。

    陈娉脸色大变，几乎站立不住，忽又展颜笑道：“你们又想骗我是不是，嫌我给你们惹麻烦，留着我闹心，想骗我，哄我走，是不是？”

    一个战士低声道：“他真的死了，这回是真的，我们没骗你，你还是走罢，别问了！”

    陈娉看二人神情，不像是假，不由得大惊失色，急道：“你们没骗我，他真的死了？我不信！”

    另一个战士红着眼睛，盯着她，沉声道：“我们龙头知道你轻易不会相信，让我们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了！”

    陈娉颤声道：“是，我不相信，你们给我看什么？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除非我亲眼看到……”

    那个战士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另一个战士强忍泪水，低声道：“你不是要亲眼看到么，跟我们走！”说罢，转身就走，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陈娉心中惊疑，赶紧跟在二人身后，来到一间办公室，只见里面有大大的一个电子屏幕，一个战士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另一个战士打开电脑，屏幕亮了，画面出现，正是龙成最后牺牲的那一幕。

    龙成驾驶坦克被围困，，向龙头汇报任务完成情况，说出那番掷地有声、大义凛然的话，最后驾驶坦克向敌军冲去，坦克被炮火笼罩，现场一片火海。

    陈娉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脚下一软，瘫倒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那两个战士也是泪流满面，却强忍着不出声，转过了身，无声流泪

    好一会，陈娉停下哭声，那两个战士转身望着她，只见她呆呆坐着，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战士低声道：“陈小姐，龙大死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我们再留着你，已经毫无意义，我们送你走。不过，我们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

    陈娉呆呆坐着，恍若未闻。

    那两个战士看她这样子，也不知她听没听见，相互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忽然陈娉慢慢转过头，盯着他们，道：“我知道，我答应！”

    那两个战士都是一愣，她知道？

    陈娉咬咬嘴唇，接着道：“我知道你们要我保密，龙成诈死，龙成真死，你们要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我答应你们！”

    那两个战士沉默片刻，点点头，一个战士低声道：“我们送你走罢！”

    陈娉没说话，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便走，那两个战士跟在她身后。

    夜。

    星月暗淡，夜风凄冷。

    一个身影直直站在几个相邻的墓碑中间，久久不动。淡淡的月光下，只见他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墨镜，遮挡得严严实实。

    好一会，只听他嘶哑着嗓子，低声道：“战友们，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说完这话，泪水无声流了下来。

    他是谁？

    只见他咬着牙，嘶声道：“我杀了黑杀，还有他手下那帮小喽啰，他们是害死你们的直接凶手，可是幕后黑手还活着，吴波和孟钦，我没有能杀了他们，我对不起你们！因为我受了重伤，不能再在M国逗留下去，我不是怕死，而是死里逃生！战友们，兄弟们，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什么，难道他是龙成？

    怎么可能？

    他不是死了么？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紧紧咬着牙，无声流泪，低声道：“弟兄们，我死里逃生，可我已经不再是我！我已经死过两次，可我都没死，可是从今往后，我是真的死了！这世上从此没了我这个人……”

    忽然一个声音颤声道：“你没死！为什么又骗人？”

    淡淡月光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从一座墓碑后奔出来，流着泪，却笑着，欢喜无限。

    正是陈娉。

    她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

    不错，陈娉走了，那两个战士送她到了车站，亲眼看到她进了站台，可是她压根就没上车。

    陈娉就是不相信龙成死了。

    她亲眼看到了龙成牺牲的场面，那是千真万确，绝非虚假。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她还是不相信。

    或者说，她是不想信。

    她没有亲眼见到龙成的尸体，她始终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没死。

    这一次，她又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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