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井绳如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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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思后行。”白芷在心里抹了把汗,她本是想说“不可能完成”唬表妹,让表妹知难而退,跟自己乖乖回家。可不承想她这表妹比她还生猛数倍,竟觉这“不可能完成”的馊主意妙哉,欲执行!

    “我这就去买合欢散……”柳如一阵风似的,翩然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白芷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白芷真想高呼,这事当真不得,有风险,再三思啊!可柳如已飘远,白芷只得把这话吞进肚里消化掉。她以为梦里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过这柳如表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知,柳如表妹这生猛之事能成否。

    白芷觉得自己有义务去阻止柳如这“生猛”的行为。她急忙跟了过去,可惜跟丢了,找不到柳如。这下白芷有些慌张,暗骂自己这张多事的嘴。找不到柳如,她只好找另一主角,慕屠苏。

    她又回到裴老将军府上,求见慕屠苏。砚台却回复:“白姑娘,世子道今儿不舒服,不想再见客,白姑娘请回。”

    “……”白芷懊恼着。

    砚台忽然转了下眼珠,狡黠地笑道:“若是白姑娘非要见世子的话,我可为白姑娘传达你的心意,世子说不定会……”

    只见白芷转身便走。

    砚台一阵委屈,想到方才禀告世子,白芷求见,世子脸上洋溢着惊喜,可转瞬即恢复成惨白又僵硬的脸,眼眸中三分失落、三分不安、四分难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吐出两个字:“不见。”砚台跟世子多年,世子为人淡漠,什么事儿皆无法让他动容一分,可一摊上关于白芷之事,他万年冰封的脸上便会幻化出各种情绪。

    砚台想,世子该是喜欢上白芷了。

    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子“不见”的心情,他万分理解。

    白芷眼看自己离慕屠苏的房间越来越远,心里纠结十分。这事,她当不当管?无论事成不事成,柳如定当没好下场。事成后,柳如能如愿嫁给慕屠苏,指定遭冷落,凄惨地过一辈子,与梦中的她一般,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喜欢之人爱上别人,与别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酸溜日子。若事未成,柳如不止遭到慕屠苏的厌恶,还自毁声誉,下场与她现在一般。

    一想到柳如无论成功与否,下场要么与她梦里一样,要么与她如今一般,不由惊叹,爱上慕屠苏的下场甚是凄惨,当然,除了南诏那位小公主。

    怎么也是亲戚一场,柳如还是对她极好的舅舅的掌上明珠,她这做表姐的,能拉一把是一把,即便劝不动柳如回头,也能问心无愧,自个儿尽力了。

    既然慕屠苏不愿见她,她只好守在门口守株待兔,等柳如出现了。

    她回头又回到慕屠苏的房门前,不再敲门,直接坐在地上等人。从晌午到日落,再到夜深人静,长时间等待,她自个儿都不禁睡着了,还是砚台叫醒她的。

    当她醒来睁开眼,却见砚台一脸感动地望着她,目光流露出十分的敬佩,他激动地扯着她的衣袖,险些落下泪来,要用她衣袖擦拭眼角:“白姑娘,你对我家世子的心意我看到了。我家世子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别提多想见你。没事,你想进去便进去,世子若要怪罪下来,你便说自个儿进去的,莫要提及我就是。”

    他这是为自己推卸责任?白芷看看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心想这柳如想趁月黑风高夜爬上慕屠苏的床?想得是周到,可怎不想下后果?真是为爱疯狂的傻子。

    “别害羞了,进去吧。”砚台扯着她的衣袖,偷偷开了门,把她塞进去,然后奸笑着合上门,末了,还朝她单眼一眨。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俏皮的行为。屋内油灯微亮,前方昏暗不明。白芷想,她就这么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嗯——”床帷中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激得她浑身毛发竖起。白芷内心一惊,搞上了?可声音怎会是慕屠苏发出来的?白芷梦中看过春宫图,知道那档子事,但貌似没有这么销魂……

    她吞了口口水,抬腿走去却又忍不住自个儿缩了回去。非礼勿视,可耐不住好奇!在道德与好奇心的激战中,最后道德丢盔弃甲,她勇敢地迈出步伐,缩在床帷后,悄悄探头看去。

    床上只有慕屠苏一人,方才的呻吟只不过是腰痛的缘故。他并未睡,而是卧坐在床,手里攥着一方手帕,手帕角上有个用红线绣的“白”字。白芷愣了愣,那手帕是她的?好似是两年前去白马寺落在王妃脚下的那块手帕?

    他看着帕子出神,而后叹息着收回目光,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躺下。白芷沉思,据她了解,男女之事,男子得动腰,他腰伤成这样,能行吗?

    柳如的计划应是无法实施成功吧?白芷再望了望慕屠苏,他正蹙眉,额头布满汗水,正努力躺下。

    嗯,根本没办法成功,即使有合欢散,他也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此,白芷放下心来,准备离去。只是她人还未出门,便有人敲门,并扯着嗓子喊:“屠苏,睡了吗?”声音嘹亮粗狂。

    白芷吓得连倒三步,碰到茶几上,发出声响。

    “谁?”慕屠苏唤。

    不知他是问门口之人,还是搞出声响之人。

    “是我啊,你裴叔叔。”

    一听是裴大将军,白芷险些跳起来。她在这简单的房间扫视一圈,不见能藏身之处。裴将军为人清廉且保守,这要是进来见到她在屋里,指不定怎么想。而且慕屠苏也不知她在屋里,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肯定会把她误以为偷鸡摸狗之人,对慕屠苏图谋不轨。白芷立即奔到慕屠苏面前自首。

    慕屠苏见到白芷那刻,愣了愣。白芷双手合十,求他不要开口。

    “屠苏啊,我进来了……”门“吱”地被打开了。

    白芷吓得小脸发白,她知道这下她完了。

    只见慕屠苏赶紧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指着他身前的空位,示意她躲在里面。白芷犹豫一瞬,果断钻了进去。慕屠苏把被子盖好、床帷拉下,一派已然睡下的模样。

    裴将军走至内室,见此状疑惑道:“屠苏,今儿这么早睡下?”

    “腰疼得厉害,躺着舒服些。”

    “哎,腰疼啊。正好,喝了酒就不疼了。我见厨房有一壶‘三千醉’,正想与你喝一杯。”

    “那是我吩咐砚台准备的,疼得睡不着,喝些烈酒止痛,入睡快些。”

    “哎呀,这点烈酒要是我分了一半,岂不是没效果了?得了,不喝了,来来,你端着喝了!”裴老将军朝床这边走来。躲在被窝里的白芷浑身僵硬,攥着被单的力度大了些。

    慕屠苏稍掀开帷帘,伸出一只手接过裴老将军递来的酒壶。他十分爱喝“三千醉”,它是烈酒之最,一两杯下去,便可让他昏昏欲睡。

    慕屠苏把酒壶的酒喝得见底,再把酒壶递还给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又走回对面的茶几边,把空酒壶放下,见案上有本兵法书,便拾起来看,嘴上赞道:“我家老七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生病还看书。”

    “无事消遣之用。”慕屠苏扶着额,头有些晕,身子开始发热。这酒效果出奇的好,他这么快就醉了?

    白芷只感觉被窝越来越热……

    裴老将军爱看兵书,一沾上兵书便挪不了步,竟坐下来开始看了起来。

    白芷热得不行,汗水把浑身弄得湿漉漉的,她多想掀开被子喘口气!忍了许久,她终究耐不住,露出个脑袋,一露头,便对上慕屠苏略显迷离的眼,他眼中似带着火,热辣辣的。

    白芷一愣。他喝醉有这症状?

    她还未来得及惊讶一番,慕屠苏把手伸过来,为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青丝。白芷瞪了瞪他,示意他不要毛手毛脚,可他置若罔闻,手臂一捞,把她捞进怀里。

    白芷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慕屠苏在干吗?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愈发滚烫,看她则像是到了嘴边的肥肉,充满了渴望。

    若是平时,白芷不介意一拳打过去。可如今……床对面还坐着看兵书的裴老将军,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能动,慕屠苏反而更放肆了,竟朝她俯身,吻住了她。白芷瞬间僵硬,在那刻无法动弹,任由慕屠苏不断轻薄她,紧紧搂住她的手若有若无地轻抚,直到慕屠苏不安分的手指竟移到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拉,腰带的结松了……

    白芷倏然睁大眼,挣扎着,咬了一口慕屠苏的唇,一股血腥味充满唇齿之间。慕屠苏吃痛,松开了白芷柔软的唇,原本因情欲迷离的眼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怔怔地看着他怀里死死瞪他的白芷。

    慕屠苏喘着粗气,不理会白芷的“死鱼眼”,抱住她,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白芷不敢用力挣脱,只得张口咬住慕屠苏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

    “裴叔,我想睡了,兵书你若有兴趣,拿回去看吧。”慕屠苏忍着肩上的疼痛,压住躁动不安的欲火,努力保持理智。

    “啊,好,那你好生歇息。今晚我也不在府上睡了,去军营。”从兵书里出来的裴老将军合上书,揣在怀里,当宝贝似的。

    “好。”

    直到传来关门声,白芷才敢用力一推,把病重无力的慕屠苏狠狠推到床边贴墙。

    “你……”白芷又气又恼,方才被轻薄,一肚子的谩骂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慕屠苏痛得汗流浃背,死死咬住牙关,手扶住腰,艰难地道:“出去。”

    白芷终于发现慕屠苏的异常。他双颊红得诡异,气息不稳,周遭一切因他不断上升的体温变得热了起来。这不是喝醉酒的症状!

    白芷的心里有一丝忐忑,这种情况她从未接触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问慕屠苏:“你还好吗?”

    慕屠苏不答,以手撑着身子,额头上布满汗水,喘息得厉害。他这个样子,白芷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紧张。慕屠苏稍稍一动,白芷便僵硬得无法自处。

    “你出去。”慕屠苏低着嗓子,带有命令的口气说道。

    白芷点头,可脚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幸而慕屠苏眼明手快,扶住她,把她护在怀里。白芷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他该是忍得极为痛苦。

    此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白芷一惊,抬头看向慕屠苏,似在询问:是谁?慕屠苏残存理智,可也想不出谁会这般无礼,不敲门便进来。直到白芷闻到一股芝兰香气,才大惊——

    柳如!

    她回眸望去,一抹水蓝色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若是柳如看到她在这里,还在慕屠苏的床上,以柳如的性子,一定会多想,会以为是她是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白芷紧闭双眼,暗叹,这下真不好交代了,下床也来不及了。

    慕屠苏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以手压着她的头,将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她整个身子被他摁倒在床上,他压低嗓音道:“我护你周全。”

    白芷惊愕得不能言语。

    柳如此时正偷偷摸摸进来,心想,她下的合欢散此时该见效了吧。她在府上住过两日,知慕屠苏因腰伤,每晚以酒止痛入睡。慕屠苏为人小心,只吃砚台送来的入口之物。“三千醉”与普通酒不同,极烈,从酒窖拿出要放三个时辰方能呈上。是以,能“下料”之物,唯有这酒。她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偷摸地进来。见桌上放着空酒壶,她窃喜,转头看床上的慕屠苏,登时一怔,他正用一双寒冷彻骨的双眸犀利地望着她。

    他道:“你来作甚?”

    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水,一圈涟漪也未曾有。而他身下有个女子,因侧头向里,长发散乱,柳如看不出是谁。

    柳如立即慌张道:“我来看看世子……世子是否安好?”

    “见着了,是否安好呢?”慕屠苏眯着眼,压住翻涌的情欲,气息不稳地道。

    白芷明显感受到了慕屠苏身体的变化。白芷的脸立即充血,犹如烧热的铁锭。

    柳如权当他的气息不稳为动怒,立即欠身:“世子,柳如告退。”

    “滚。”慕屠苏冷冷地说道。

    柳如瞬间崩溃,泪光点点,起身含恨地看着床上“占他便宜”的女子。若让她知道是哪个骚蹄子,定不饶。又见慕屠苏那杀气腾腾的双眸,她自知破坏了他的好事,捂住脸狂奔出去。

    听见房门再次吱呀一声,悬在白芷喉咙间的心终于缓缓地沉了下去。她想唯有这极致的“淫靡”场面才能使得“生猛”的柳如知难而退。若像裴老将军来那会儿一般藏于被中,柳如指不定不管不顾,非要得逞才肯离去。

    一滴灼热的汗落在白芷光洁的脖颈上。她侧头看过来,只见慕屠苏以一种狂躁不安的神色凝望着她。她微微一怔,眼睁睁看着慕屠苏低头朝她一点点靠近。

    他想温柔地对她。

    当唇与唇即将碰触之时,白芷以手挡在自己的唇上,她不徐不疾地道:“世子,谢谢。”

    慕屠苏紧紧攥着拳头,艰难地翻身,躺在一边,无法平静又佯装平静地道:“你出去吧。”

    白芷起身:“要不要为世子找个……姑娘来?”

    慕屠苏双目冒火地望着她:“再废话,直接要了你。”

    “白芷告辞。”白芷迅速绾好发,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正准备开门离去,想到了些什么,又折回来,只不过不是上慕屠苏的床,而是搬了把椅子。

    以梦里她那眦睚必报的个性,她若是柳如,指定会在门口候着。柳如那个性和她相当,为避免被抓个正着,她决定爬后窗,避开柳如。她搬了椅子到窗边,利索地爬上去,纵身一跳,完美着地,含笑离去。

    而在慕屠苏房门外的一犄角旮旯处,柳如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扇门,果真如白芷所想,她要胖揍抢占先机的那个女人!

    夜越来越深,冷风飕飕,柳如守了一夜,也不见有人出来。莫不是,他们贪欢至天明?

    柳如翌日被阳光刺醒,一张精巧的脸正含笑出现在她面前。白芷笑道:“表妹,回家吗?”

    柳如此时泪水止也止不住:“回。”

    临走前,她依依不舍地回眸望着慕屠苏紧闭的房门,想着:还未欢爱完吗?

    “表姐。”

    “嗯?”

    “你还有招吗?”

    她不死心。

    白芷脸色唰地白了,经过此事,她可再也不敢打趣,忙不迭回道:“无。”

    柳如道:“得不到他,誓不罢休。”她眼中闪烁的火焰,燃烧正旺,白芷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充满了前不怕狼,后不怕虎,愿为爱粉身碎骨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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