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福兮祸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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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屠苏稳稳接住她,她又回到慕屠苏的怀里。

    慕屠苏失声笑了笑,眸光中隐隐闪着点点温柔:“芷儿,你跑不掉了。”

    白芷气血不足,晕了过去。

    待白芷醒来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荷那红肿的双眼。白芷怔了怔,起身欲起床,被清荷强压着:“小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白芷捏捏额角,摆手:“尚可,无事。我怎么回来的?”

    “世子送你回来的。”

    果然。白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慕屠苏那抹温柔的笑容中。慕屠苏是个很少笑之人,除了面对南诏小公主时,她似乎从未见过他真诚一笑。可方才那样的笑,却当真是她梦里盼也盼不到的笑容。

    白芷的心禁不住颤了颤。她问清荷:“世子走了吗?”

    “嗯,送小姐回来,与老爷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不过……”清荷犹豫了下,斟酌着不知该说不该说。白芷微眯着眼,问道:“有事便说,别吞吞吐吐的。”

    清荷道:“原来救小少爷的铠甲哥哥就是世子。”

    “……”这个她早已便知,不足以让她惊讶。

    清荷继续道:“还有……”

    “还有?”

    “世子离开之时,让我传一句话给小姐。”

    “嗯?”

    “原话是:安心养胎。”

    “……”白芷真想再晕一次。

    她这“胎”从何养起?

    当天晚上,白芷又被白渊请到书房了,只不过……此番不是单独交谈,美其名曰“商讨”,有柳氏加入。她本以为是关于上京城之事,谁料,白渊第一句话竟说道:“世子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

    “何事?”白芷装傻,虽她已猜出几分是何事了。

    白渊道:“世子会负责,你也没事了,安心养胎。”

    “我并未怀孕,我骗世子的,所以还请爹奏明世子,免得到时候获欺瞒之罪,担当不起。”

    一直缄默的柳氏激动地插上一句:“我就说芷儿不会干出这等蠢事。”

    女儿未婚有孕是假,尚存清白该是一件喜事。谁承想,白渊听到这事,反而心有不快,眉头蹙起:“当真?”

    “当真。爹若是不信,可叫大夫把脉,验一验我是否有孕。”

    白渊怪白芷:“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老爷。”柳氏担忧地看着白渊。

    白芷早就料到白渊会如此,便也不意外,只是未料到白渊竟将计就计:“先瞒着,莫要告知世子,待他把你娶进门了,便说孩子不小心没了。”

    白芷大吃一惊:“爹!”

    白渊不理会白芷的反抗,与柳氏说道:“过两日我与若素(二娘)先行去京城,待安排周详了,你、芷儿和术儿一同来京城。老宅善后之事,交给你,无任何问题吧?”

    柳氏颔首:“老爷放心。”

    “嗯。”白渊再看看白芷,“失而复得的亲事,你若是再弄砸了,后果自负!”

    白芷不想嫁给慕屠苏,继续搬出老借口:“我心上人是裴九,我要嫁的人也是他。”

    “作罢,你们有缘无分。”白渊看了眼柳氏,“馨儿,带芷儿下去,我尚有余事需要处理。”

    “是。”柳氏欠身,拍拍白芷的肩,拉她下去。白芷与柳氏出了白渊的书房,柳氏让白芷到她屋里坐坐,与她聊聊。白芷允了。

    母女俩甚少坐在一起促膝而谈。进屋,她们相对而坐,丫鬟泡好茶便离开。寂静的夜,安静的屋内,在烛光摇曳下,白芷第一次仔细看着柳氏。

    柳氏多半是静的,若不仔细注意,她极容易被忽略,即使她有着姣好的容貌。二娘未必有柳氏美丽,但她有的是个性张扬,张弛有度,拿捏人心;柳氏空有美貌,性子却静得可怕,不抱怨、不欢喜,永远一个心态,淡然不惊。白芷做了柳氏这么多年的女儿,这却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芷儿不喜欢世子,喜欢裴九对吗?”

    “是。”

    “但我看得出,世子喜欢芷儿。”

    白芷一怔。

    “感情不能勉强,但勉强勉强也就能将就了。”

    白芷道:“娘,你不懂。”爱慕屠苏,她做不到了。即便是勉强,她也勉强不得,心如死灰,复燃不起。

    柳氏叹息:“芷儿,娘未曾勉强你什么,只是木已成舟,凡事看开些便好。”

    “像娘一样看得开吗?”白芷无心说了这句话,说完便后悔了,只见柳氏眸光一暗,脸色泛白,这话戳中了她的旧伤疤。虽说柳氏愚爱白渊,性子静得可怕,但到底是有血有肉之人,心中难免有“伤痕”。

    白芷道歉:“娘,对不起。”

    “芷儿,待你与世子成婚之后,自会明白。你和世子是同一类人。”

    “芷儿不愿意嫁。”

    “这事与你爹反抗无果,还得世子说了算。你与世子这次的婚事并不像上次只是口头上说说。不过此事以后再议,你要想清楚。再者你父亲升为京官不久,你别在这节骨眼逆着你父亲,得不偿失。”

    白芷觉得柳氏实则不是盲目,只是过于不上心,上心起来,思维实则清晰,套路则明确。

    这事确实得搁置在一旁,一切等他们上京之后再说。

    如此,白芷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来了些,虽然尚有沉甸甸的感觉。

    白渊上京走得匆忙,职务交接第二日,便带着二娘兴奋地离开。白芷站在大门口,看着二娘坐在马车上,挽着白渊,与之谈笑风生。柳氏则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他们。

    白芷想,柳氏心里实则在滴血吧,看着自己的相公与别人恩爱有加。

    马车渐行渐远,柳氏目送马车离去,直至消失。

    站在白芷旁边的白术扯扯白芷的衣角:“大姐,我肚子饿了。”

    对于白渊与二娘的离开,白术似乎并不难过,甚至可说毫无影响,仿佛离开的是陌生人。白芷讶于白术的态度,怔了怔,还是柳氏走来,抚摸白术的头,微笑道:“这样啊,那娘带你吃东西?白斩鸡?酥脆鸭黄饼?”

    “嗯嗯。”白术微笑点头,脸上洋溢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白芷恍惚地看着柳氏牵着白术回府,在她眼里,柳氏与白术似乎并不介意被留于苏城。也许是她自个儿太在乎这件事?其实白渊先带谁上京,无须如此计较。

    白渊与二娘离开后,白芷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无须考虑白渊的心情,亦不用看二娘的脸色,她睡至自然醒,品茗绣花,赏鱼看书,悠闲自得。

    清荷也准备离开白府了,白芷心里其实舍不得,但这是性命攸关之事,舍不得也得舍得。她给了清荷许多盘缠,还生怕不够。

    清荷怕引人注意,选择晚上自后门离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三更更声响,白芷在后门与清荷告别。

    “打算投靠孩子的父亲吗?”白芷问。

    清荷摇头。

    “孩子的父亲是……表哥吗?”这个问题,白芷一直想问,但碍于此前事情太多,便搁置下来了。

    清荷一怔,低着头不说话。

    沉默便是默认了。白芷虽觉这件事定有乾坤,但也不想多问,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只是拍了拍清荷的肩,沉吟了一会儿:“孩子不能没爹,得按照我的成功守则走,坚持不要脸。”

    清荷怔了怔。

    “要么去找孩子亲生父亲,要么去找个男人嫁了。”

    清荷红了脸,怯怯地道:“这不是让冤大头帮我养孩子吗?”

    “是矣,这才叫坚持不要脸啊!大不了以后帮那冤大头多生几个作为补偿。”

    清荷见白芷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又觉这话说得搞笑,分离伤感之情一下子淡了许多,她扑哧笑了两下:“小姐。”

    “嗯?”

    “你中意裴公子,却与世子纠缠,若是脱不开,不如对裴公子霸王硬上弓,既解决了自己,又逃脱了世子。”显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清荷显然已经黑了。

    白芷亦笑了起来,推推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有我的风范啊。”

    清荷呵呵笑了两声,忽然神伤起来,抱住白芷,声音哽咽起来:“小姐,清荷舍不得你,不过清荷答应你,一定会过得好,一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清荷,我还是想问你,后悔吗?也许你的一生因此而毁。”

    清荷含泪而笑,果断地摇头:“清荷从未后悔。那一晚,是清荷最开心的时候。”

    “你如此便满足了?”

    “不满足,不过我当初迈了这一步,就不会后悔。”清荷深吸一口气,“小姐,我走了。”

    白芷看着清荷坚定的模样,她已不再有当初誓死保住孩子的那份飞蛾扑火的劲儿,虽然此时她的眼神也是那般坚定。

    原来,清荷与她不同。她从未满足,只想要得更多。而清荷懂得适可而止。

    是她太贪心,以致发生悲剧的吗?

    清荷走了,白芷也回屋解衣上床睡了。日子还要过,她相信女人的悲剧皆因男人而起,只要以后,她心无杂念,不爱任何人,她便能幸福地过一生。

    清荷失踪,白芷的借口是,她与人私奔了,找不回来了。柳氏便也应承了下来,不再追究。不过是个丫鬟,丢了便丢了。只是白芷身边没个丫鬟不行,过后第二日,柳氏买了个丫鬟回来,十三岁,名二妞。白芷当即给她改了名,唤她红翘。

    谁承想,不过两个月的工夫,苏城闹瘟疫了。

    亦如梦里,不多不少,正是当初那个年月日。她以为一切都能改变,如今自知错了,自然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唯会以一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姿态发起挑战。

    瘟疫蔓延,白芷最怕的当然是瘟疫找上柳氏。

    偏生柳氏因瘟疫,越发虔诚地礼佛,三天两头地要去上香拜佛。白芷十分怕柳氏出门,又不能忤逆柳氏,只好寸步不离,连出恭亦不放过。

    柳氏开始尚且觉得无所谓,眼看白芷愈发黏人,她便觉得古怪,一次出恭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芷儿,你这是怎么了?”

    白芷摇头:“无事。”

    “你定有事瞒着我,说吧。”

    白芷抿了抿嘴,冥思了片刻。她忘不了梦里那场瘟疫。

    所谓人走茶凉,梦里白渊带着二娘、小弟离开,当初说好待一切安顿好,便接她们进京。谁承想,不过一个月,白渊竟把生活开支之用的钱给断了,她们几次捎信上京皆无果,俨然成了弃妻弃女。过后一个月,一场瘟疫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的母亲,苏城百姓以为她也被传染了,抓她去隔离,让她与那些将死病患在一起。幸而她跑得快,成功逃离苏城,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去投靠白渊。

    白芷梦醒后,白渊此次并未断了他们的开支,虽费用骤减,但至少够他们温饱。只要让柳氏躲过这一劫,她便能安心了。

    白芷对柳氏道:“娘,此次瘟疫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小觑。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待这次瘟疫过后再出来拜佛,可好?”

    柳氏沉吟了片刻:“佛祖保佑,那等污秽之物怎能进这白马寺?”

    “娘,这事……”

    她还未说完,一小和尚大喊起来:“师兄,你怎么了?”

    她们一起朝声源看去,白马寺的一和尚倒下了,他脸色发白,唇更是惨白,额角冒汗,浑身发抖,与如今的瘟疫极为相似。白芷大惊。

    白马寺的方丈赶来,命和尚与香客退后,勿靠近。

    不过几刻钟的光景,倒地抽搐的和尚已然断气。不一会儿工夫,官衙来人了。

    新官上任便遇见这等大事,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上任的知州雷厉风行地命令,封锁整个白马寺,香客与寺里的和尚皆不能离开。

    白芷心一惊!这知州又想搞什么名堂?

    新任知州名郑,字子成,曾在边疆重县做县官,如今被调到苏城当代理知州,若任期表现良好,有可能扶正,那便是官升二级。

    边疆官员不比京城官员,变动极小。一如白渊,任职苏城知州已有十年有六,若不是白芍举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白芷极为担忧,这郑子成指不定要拿白马寺的和尚开刀,香客也顺带被牵连进去。

    他们这群香客与和尚被关进大庙里,香客女子居多,年纪尚轻的姑娘们个个持帕拭泪,与柳氏一般年纪的妇女则惶恐地念着佛经以告佛祖,请求保佑。

    相对于他们,白芷反而有些出奇的淡定,坐在位子上把玩燃灯的灯油,显得无聊。柳氏嗔怪:“芷儿,莫动手动脚。”

    白芷怏怏收手:“娘,他们真想关了我们不成?”

    “不知。”柳氏心有颤抖地道。

    很快,大庙之门打开了,郑子成环顾四周,目光投向柳氏这边,怔了怔。柳氏似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竟低垂了眉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白芷吃了一惊。母亲有这等反应,还是头一遭。

    郑子成带来大夫,要一一检查在场所有人员。白芷心头一叹,这新上任的知州算明理。若这事发生在她爹身上,他指不定要做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事。

    白芷自然安全通过检查,轮到柳氏的时候,大夫给出的结论竟是:“脉搏混乱,面红潮热,青筋略突,眼眸出血,似瘟疫之症。”

    柳氏连忙辩解:“我只是稍感风寒而已。”

    大夫点头:“也不排出只是风寒。你需再观察几天。”

    白芷还未来得及让他们莫要把柳氏与那些确认为瘟疫患者的人关在一起,站在一旁的郑子成说道:“住在白马寺东厢房那儿观察几日,那边我已命人大清洗了一遍。”

    柳氏略显不自在地道:“多谢大人。”

    郑子成点头,可看向柳氏时,目光灼灼。

    白芷心头大骇,也不知自己是否太敏感了,她总觉得娘与郑子成认识,且……甚熟。

    因柳氏疑似患瘟疫,白芷这正常人不得与柳氏同住,只得回白府。果不其然,她回到白府,府上家丁、丫鬟不见柳氏,心生惶恐,一个下午的工夫,竟相继辞职,留下的只有一些卖身了的小丫鬟。

    白渊当初遣散的家丁几乎都是老一辈的,留下的都正年轻,且工钱被克扣了,与外头的散工工钱相当。众人本心生不满,加上柳氏这事,更是火上浇油,她们果断离去。

    白术虽为小孩子,心智却已然成熟,不哭不闹,只是偶尔问白芷:“姐,娘何时回来?”

    白芷总答:“快了。”其实她自个儿心里也没有底,尤其梦里的柳氏因瘟疫而死,她更是惴惴不安。白芷每日都会去一趟白马寺,询问情况,用钱疏通,才知柳氏一些信息。

    可那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她可谓是无功而返了。

    这新上任的郑子成可真是把消息封锁得紧,她也不知白马寺里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持续了半个月。一日早晨,红翘端着铜盆进来,白芷正躺在床上睡觉。红翘轻手轻脚地把铜盆放在支架上,摆好面巾,关门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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