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成全亦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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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寻了一夜无果,本想等白天追日找出路,却偶遇倒在荒漠上晕厥的慕屠苏。她便为他上药,待他苏醒。两人在荒漠之中一同寻找出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食物和水都吃光了,恐有饿死之危机。他们辗转于沙漠,无水解渴,无奈杀了马,喝马血!后来他们又杀了骆驼,本想依葫芦画瓢,喝骆驼血,却惊奇发现骆驼肚子有储水。原以为那些水足够他们顺利离开,她脚有伤,走不了多远,是慕屠苏身有伤口却执意背她一步步走,步伐慢了,水很快便被喝光。白芷本想忍忍,毕竟她是靠在慕屠苏的背上,喝不喝水无碍,于是佯装喝水,实则把剩下不多的水全给慕屠苏了。未料,她却晕死过去。待她醒来,才知她之所以醒来,是慕屠苏放血给她喝,为她续命。她是累赘,慕屠苏却不肯放弃她,鼓励她,让她幻想若是能活着出去,将来能有怎样的幸福生活。其间多次,慕屠苏割伤自己放血给她喝。她几次试图也割伤自己回赠他,皆被他阻拦。他总称:“你有人等,他在等你,你不能死。我没有任何人,死不足惜。”他还说:“没有和自己所爱之人相守,是一件极为可悲之事。所以,你为了裴九,不能死。”

    他们熬过来了。只是,他快要死了……

    白芷没日没夜地照顾慕屠苏,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心惊肉跳。裴九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样的白芷。虽然她眼中无爱无心痛,却有担忧与关切。他心里十分难过纠结,不是吃味,而是对于自己的扪心自问。他是万万料不到慕屠苏会如此鼓励白芷,他这是放手,还是惺惺作态?

    其间,尹香来过。她陪着裴九注视着白芷问大夫时那关切的神情。尹香道:“阿九,她已是你的人了。”

    “是啊,她是我的。”裴九喃喃自语,似乎未曾用心去回答。

    尹香瞧着裴九这样,惴惴不安:“阿九,我希望你快乐。”

    “我怎会不快乐?”裴九回身看尹香,嘴角上翘,“仕途光明,手握兵权,我爱的女人爱的是我,将来会为我生儿育女,以后会子孙满堂,承欢膝下,我怎会不快乐?”

    “如此便好。”尹香讪讪而笑,心却沉甸甸的。

    希望能如此。

    “你今日来,是他又来信了吗?”

    尹香怔了怔,收紧自己的袖口,摇头道:“哪里来的信,你多虑了。”

    “拿来吧,尹香可骗世间所有人,却不会骗我。”裴九看着尹香躲闪的眼眸,认真地道。尹香叹了口气,把信从袖口拿了出来。裴九拆开信看了看,歪嘴自嘲而笑:“他真是算准了日期。”

    尹香大惊:“难道七爷他……”

    尹香还未说完,裴七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满脸泪水地跪在裴九的面前:“九爷,七爷……七爷去了。”

    关于裴七的离去,仿佛有预知一般,裴九的心境十分平静。丧事办得风风光光,连太子也来府上吊丧。昔日的将门世家裴家可谓是风光再现,即便是表现在丧事上。而这其中,最为纠结的便是白芷了。她一边要照顾昏迷不醒的慕屠苏,一边又要安慰丧兄的新婚丈夫。

    头七那晚,白芷想陪着裴九守夜,两人跪在灵堂,气氛沉闷而又诡异。裴九忽然唤了一声白芷,白芷回眸看去,见裴九并未看她,而是低头烧着纸钱问她:“芷儿,你从何时爱上我?”

    白芷一怔,不知他为何问起这等事,她答:“兴许你不知道,花灯会上,你答出‘白日衣衫尽’的谜底时,露出那睿智而又自信的眸光,我便知,你是我要找的人。”

    裴九的记忆里哪里有这事呢!那么她所爱之人并不是他。他凄凉地笑了笑,把白芷搂入怀中:“芷儿,那你可知我爱不爱你?”

    白芷又是一怔,答不上来,只道:“你曾说过爱我!”

    “是吗?”裴九因丧兄忙着丧事加之心情不佳,未多加打点自己,唇边蓄了点胡楂,蹭了蹭白芷娇嫩的脸。白芷觉得裴九心事重重,想问又深知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为他担忧。

    有些事犹如风雷闪电般,不可预知。裴九性情大变,自裴七丧事过后,他开始流连花丛,回归“本性”,常常夜不归宿,独留白芷一人守着空房。白芷刚开始心里极为难受,心有怨念,试图挽回裴九,最终无果。如此这般时间久了,白芷便也麻木,一门心思地去照顾久久不能醒的慕屠苏。随后不过一月,裴九纳了两个妾,皆为京城响当当的美人,可谓艳福不浅,羡煞旁人。白芷则被视而不见,不得宠幸。白芷想眼不见为净,直接搬离太子为她二人建的别院,远离裴九。若是两人不幸遇见,裴九总会挖苦她:“若是你觉得委屈,我们可以和离。”

    白芷总是闷不作声地离开,不给他答案。她是想和离,可她爱他,爱得卑微,舍不得,一面心碎,一面含笑抹泪,佯装未曾难过。这样的日子足足维持两月之久。

    五月天,天朗气清,适合官家出城狩猎。皇家每年初八便会出城去狩猎,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团每年独占鳌头,风光无限。今年,或许有例外,三皇子少了慕屠苏这位勇将,而太子那边又多了裴九这样的奇才。

    初一,阳光正好。

    红翘对白芷道:“夫人,莫要说红翘多嘴,姑爷有些不正常,前些日子,我见姑爷酩酊大醉而归,未去院子的那两只小妖精那儿,而是独自在书房里睡,不符合姑爷这段时间贪欢的表现。”

    白芷此时在看书,神情极淡,点了点头,算是听着了,却继续看医术,研究慕屠苏久病不起的原因。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有位叫秋蝉的姑娘求见。白芷那木讷的脸上这才多了一份动容,眼睫颤了颤,让人招呼秋蝉进来。秋蝉依旧是秋蝉,穿着绯红武衣,大大咧咧地坐在白芷身边,敲着桌子道:“芷儿,关于慕屠苏的症状,我家相公有眉目了,让我把他驮回去。”

    白芷久见慕屠苏不醒,而自己又毫无头绪,只好找神医也便是秋蝉的相公相助,谁知,真的有盼头了。白芷一边兴奋,一边又有疑惑:“为何要把慕屠苏带到苏城?”

    “相公说大漠有一种草,可致人长期昏迷,名为忘归草,与骆驼食用的草极为相似,常常被骆驼勿食。因骆驼较为特殊,可自我储存食物,毒不会当即发作,但若是人被误食……”秋蝉眼巴巴地看着白芷,不再继续说。白芷却已然领悟。定是从骆驼肚里取水以致中毒了,当时她舍不得喝,水全部给慕屠苏喝了。

    “我们苏城不是有个温泉吗?温泉旁边有种特殊的草,这草的自然香气便是忘归草的克星,我家相公的意思,就是让慕屠苏在温泉旁边躺着,觉得脏了,直接扔进温泉泡泡也行。总之,要在温泉那儿待上最少七七四十九天。”

    白芷领会,颔首,对一旁发愣的红翘道:“去收拾收拾。”

    “小姐,你也要去?”

    白芷一顿,也不知自己当不当去了。秋蝉见她犹豫,再大大咧咧也知她的顾虑,解惑道:“我送去便是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吧。”

    白芷犹豫再三,方想点头,门外忽然传来裴九的声音:“这儿她也待不得。”

    白芷转头看他,却收到一纸休书。白芷一怔,还未开口,裴九便道:“休妻有七出,你可知你所犯第几出?”

    “不知。”

    “不忠。”

    “……”白芷咬紧牙盯着他看,他却坦荡荡地看她,一脸的不屑,毫无不舍。白芷眼里蓄满了泪水,夺过休书,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对秋蝉道:“秋蝉,我们走吧。”

    秋蝉深深地看着裴九,默默点头。

    白芷离开裴府,心情极为沉重,一路上沉默不语,秋蝉拍拍她的肩膀,未有安慰的话。因为秋蝉当时看到裴九那双眼里也早就蓄满了泪水。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她相公吩咐她,带慕屠苏回苏城,然后在随行期间,把一包药粉倒进茶水里,给白芷喝。她不知她相公为何那般笃定白芷会跟着回去,也不知她相公给她的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但她相信她相公。

    秋蝉照做了,白芷自此昏迷不醒。在白芷昏迷的这段时间,风云在变,翻天覆地。

    慕屠苏在苏城醒来,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他迷茫地睁开眼,却见秋蝉对他莞尔一笑:“料到你今天能醒。”

    慕屠苏怔了怔,不反驳,也不赞同,而是问:“这是哪里?”

    “苏城,慕将军。”

    “苏城?”慕屠苏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变得急躁,“我记得我和芷儿逃离漠北大军营地,进入荒漠,怎么会来到南方的苏城?芷儿呢?”

    “算算日子,她这会儿也该醒了吧。跟我来。”秋蝉走出房门,苦涩地笑了笑。

    慕屠苏跟着过去,走进一间房,里面有柳氏,还有白芷的亲生父亲。宋神医见慕屠苏进来,便招呼其他人离开。宋神医关门之前,对慕屠苏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待她,这是裴九对你最后的请求。”

    宋神医之所以让白芷昏迷,是怕她扛不住噩耗。

    慕屠苏一怔,还不大明白,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慕屠苏冲上去,唤了一声:“芷儿。”

    白芷皱着的眉宇舒展,幽幽地睁开眼,见慕屠苏,压着嗓子,软而湿地喊着:“苏苏……”

    她喊他,苏苏。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钦慕与幸福。

    白芷抬起手,抚摸着他英挺的鼻、微干的唇,哧哧地笑了笑。

    慕屠苏亦哧哧地笑,以手抚着她的脸,轻轻喊了一声:“芷儿,我爱你。”

    白芷恬静地闭着眼,脸在他有着老茧的大手上蹭了蹭,以示她的满足。

    京城东郊,有座坟。尹香站在坟前,看着坟墓上清清楚楚刻着的“裴九之墓,立墓人,爱妻白芷”。尹香看着天,像是对裴九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天是三皇子的了,而这块地,是个蠢材的了。”尹香仰着头,泪水自眼角滚滚而下。

    初八那天,皇家狩猎那天,裴九一箭射穿太子的心脏,太子当场死亡,裴九亦被当场抓获。裴九杀人的动机是报仇,老皇帝要诛他九族,赫然发现,整个裴家只有他裴九一人,妻子已休,妾被遣散,无子。

    受三皇子所助,尹香去看裴九,他瘦了很多,加之寒毒在身,未加调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尹香站在牢笼的那一端,心痛地问:“值得吗?”

    裴九只是笑笑:“世间所有的大夫,就连赫赫有名的南诏国师都说,我活不过三年。早三年晚三年又有何干系?与其白白死去,不如干点坏事死了算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南诏国师签的契约。”

    裴九一怔,不言不语。

    尹香道:“我知你被南诏俘获,偏巧寒毒发作,南诏国师救了你。他告诉你,你活不过三年。你万念俱灰,想等死又心有不甘。南诏国师告知你国情,你也自知光辉王朝要是落在太子手上必然败掉。而南诏也不想光辉王朝亡国,因为南诏根本没有把握抗衡不断崛起的漠北,只有三足鼎立,才是权衡之策。而南诏有一种传奇的蚀心香,你心恋白芷而不得,被诱惑,所以与南诏签了契约,帮助三皇子上位!只是为何,你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对待自己?我不理解。”

    “因为,我不想活了。”裴九很平静地说出理由。

    尹香那个时候并没有懂,直到他被问斩,老皇帝去世,三皇子登基,尹香去了趟苏城,看见白芷挺着肚子提着菜篮在街上走,慕屠苏从后面跟来,抢过她手里的菜篮,扶着她,笑容满面地与她有说有笑之时,尹香才明白,他如此残忍对待自己的理由。

    因为,成全。

    解开蚀心蛊的方法,除了爱者与被爱者死去外,还有第三种解蛊方法,施蛊者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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