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阴沟翻船。
说到底，还是自己倚老卖老，狗眼看人低！
他不愿承认，自己会吃不下这个，比自己小一辈的年轻人！
即便，大理寺释放出的信号，已经非常明显，他还是一意孤行，不到黄河不死心！
与其说，贺毅拔枪是在威胁他，不如说是在劝诫他，给他一个警示，表明大理寺的决心。
若是自己能把握住机会，懂得悬崖勒马，及时止损，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只可惜，自己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楼思远最后一句话，他听懂了。
自己这身官袍，注定是保不住了，非要扒下来不可！
电话挂断之后，杨坚一脸失魂落魄，哪还有之前半点意气风发，满是日薄西山的无可奈何。
沦落到这步田地，怨谁？
只能怨自己！
怨自己刚愎自负，怨自己徇私舞弊，怨自己仗势欺人！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父亲！”
杨江看出了自己父亲的神色不对，后者那落魄的神情，他一辈子都未见过！
杨坚神色沧桑，缓缓起身开口道：“江儿，我们回家。”
“父亲……”杨江还想再说什么。
“回家！”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用尽力气。
杨江忽地沉默了，他满怀畏惧地，瞥了萧牧天一眼。
再然后，低着头跟着杨坚离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杨坚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已经让他意识到，此事不简单，面前这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他招惹不起！
“杨江，你别走，你不能走！”
见自己得到未婚夫，竟然要丢下自己不管，魏雪琴顿时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要将前者给拽回来。
“撒手！”
杨江推搡了几次，没有挣脱开来，最后不厌其烦，当场给了她一个巴掌。
空气瞬间安静了。
上一秒他还对魏雪琴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这一秒直接怒目相向，拳脚相加。
这翻脸速度，不可谓不快。
“你敢打我女儿？”
魏献一脸难以置信。
“这是你应得的，”杨坚背对着魏献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杨江直接离开，再不回头。
魏献：“……”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堂堂魏家家主，权势倾天的存在，如今，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掌掴自己的女儿！
简直骇人视听！
萧牧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魏献愣在原地，沉默良久，方才重新坐回位置。
他神色还算平静，并没有因为杨坚的提前离场，而慌了阵脚。
即便走到了这步境地，仍能不露声色，养气功夫犹在，着实不简单。
堂下，魏雪琴捂着红肿的脸颊，泣不成声，楚楚可怜地注视着魏献，眼底满怀希冀。
后者默不作声，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初次见面，是在魏北安的葬礼上，那一次，魏献异常狼狈。
然而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还要狼狈！
“我知道，你是为了沈家而来，沈家一事，也确实是我们做错了。”魏献小口地抿着酒，似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年来，我曾无数次问自己，我是不是活成了一条狗，没心没肺，唯利是图？”
“我也想做一个好人，我也不想做违背良心的事。只是，时代不允许，资本的积累，从来都是血淋淋的过程，必然要踩着他人的尸体上位，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
萧牧天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上一次见面，我曾与你说过一句话，今日再提一次。”
“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人，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执着于过去。”
“就算你推翻我们金城四豪门，沈听澜也不会再活过来，亦如我们四家死在你手里的子嗣一样。我们四家，皆能放下，阁下为何不能？”
魏献执着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牧天，骐骥自己的话，能让他改变主意。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萧牧天抚掌轻笑，“照你的意思，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杀戮就能被原谅？”
“正巧，鄙人准备了大礼，打算赠与魏先生。”
抬起打了一个响指，正厅门口的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一位手捧香樟木锦盒的黑裙女子。
萧牧天单手接过锦盒，亲自放到了魏献的面前：“魏先生，何不打开看看？”
魏献眉宇拧成线状，最终，他还是听从了萧牧天的建议，拇指扣上锦盒开关，轻轻用力。
“吱——”
锦盒堪堪张开一条缝，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至！
再然后，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闯入眼帘！
“啪！”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魏献本能性地盖紧锦盒。
再然后，他似溺水被救上岸的人一样，张嘴大吸一口凉气。
画面太过惊悚，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怎么，连你儿子的脑袋，都不敢相认了？”萧牧天笑盈盈地问道。
“什么，我的儿子？”
魏献猛地一怔。
下一秒，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眸瞪着萧牧天，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你，杀了我的幼子！？”
双方，相距不过一米。
萧牧天，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鼻息，以及嘴里喷出的酒气。
“三兄弟齐聚，九泉之下，也不寂寞。”萧牧天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衣袖。
魏献五指刮着桌面，指甲都崩断了，也浑然不知。
他脸部的肌肉，一阵阵痉挛，双眸猩红，肝火三千丈。
他为了留后，不惜花大代价将魏北辰二人送到大公国，免去后顾之忧。
却不想，萧牧天直接追到国外，宰了他的幼子！
“人死不能复生，魏先生节哀顺变。”萧牧天套用他之前的话，开口笑道。
魏献怒急攻心，只觉喉咙一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血溅厅堂！
“爸！”
魏雪琴花容失色，六神无主。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自己父亲，这般失态的模样！
“你女儿，我先带走了。”
萧牧天再次打了一个响指，陈楠一把扶起地上的魏雪琴，转身就走，片刻不留。
“爸，救我，救我！”
耳畔，满是自家女儿哀嚎求救的声音，魏献手扶着桌沿，开口吼叫，命令魏家人抢回自己的女儿。
魏家人一个个胆战心惊、畏手畏脚，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移步至正门口的萧牧天，忽地回头。
以一己之力，把住大门。
环峙八方，鹰顾狼视！
惊得众人纷纷止步，不敢靠近。
“魏先生，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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