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一捧黄土,将棺椁完全盖上。
萧牧天身体恍惚了一下。
他知道,从今往后,除了每年清明到此地焚香祭拜,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叶汗青的踪迹了。
亦如,自己的沈听澜一样。
晚间夜幕,泣血残阳。
萧牧天立于墓碑前,一言不发。
在他的身后,钱家人,已经尽数下跪。
三罪并罚,钱家人没有活路可走。
钱淮目光涣散,神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张容披头散发,似鬼非鬼。
钱成仁失魂大笑,模样疯癫。
张华大脑里一片空白,如鲠在喉,头皮发麻。
吕冉冉花容失色,用可怜巴巴的目光,张望四周,希望有人能对她施以援手。
可惜,她看到的,是一张又一张冷漠的脸庞。
即便是最心善的周翠、叶素素,都没有给予她半点同情。
人的善良,都是有底线的,如果你触及了底线,就不要怨别人心狠手辣,铁面无情。
夜色覆盖,华灯初上。
待萧牧天下山之时,青山山顶,又多出了几座坟墓。
都是新坟。
钱初然跌跌撞撞地跟着萧牧天自山上下来,因为没有过激行为,所以她没被处置。
只是,从今往后,她注定要孑然一身,孤苦伶仃一人度过余生。
……
金城,赵家府邸。
赵景铄身处于五层高台之上,遥遥对着青山方向。
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泡着一杯普洱浓茶。
茶叶沉淀,茶水未动。
他眼皮微垂,似睡非睡,身子随着躺椅的摇晃,而轻轻摇动。
这一刻,他方才像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锋芒尽敛,不再似从前那般气势凌人。
在赵景铄的身旁,还坐着衣冠楚楚的楚经纶。
因为性格相近,都喜欢运筹帷幄、韬光养晦,很多观点和意见相同,故此赵景铄与楚经纶走得比较近,可以说是忘年之交。
“前不久,思成失联了,我们派了大量的人力寻找。最后,于月山陵园,发现了思成的尸体。”赵景铄悠悠开口道。
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仿佛受害的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是他动的手吗?”楚经纶试探性地问道。
这则消息,他前几天就接到了,只不过赵家将消息封锁了起来,他也没有刻意询问。
现在,赵景铄主动开口,楚经纶便顺水而下。
赵景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浑浊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青山方向。
“你知道,为忠义侯叶汗青送行的人,是谁吗?”
楚经纶轻轻颔首,直言不讳,“帝神,萧牧天。”
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金城上层社会,虽然风声鹤唳,小心翼翼,但对于萧牧天的到来,也没有过分紧张。
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等通了天的大人物,来金城只是暂住,绝不会逗留太久。
毕竟,似金城这等体量的二三线地级市,并不值得他常驻。
只要这段时间,他们夹起尾巴做人,别无事生非即可。
即便是楚经纶,也是这样认为,他对萧牧天心怀敬畏,但并不惧怕。
在他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此生与这种大人物,是站在两条平行线上,注定不会有任何交集。
赵景铄抬起手臂,用干枯的五指抓住茶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茶水已经凉了,即便茶香已经全部泡开来,也失去了温热时的口感和味道。
“不知,你有没有做过某个假设,”赵景铄一边盖上杯盖,一边悠悠开口,“或许,帝神并非是为了叶汗青,他一直就在金城,而且已经跟我们打过交道。”
这番话,令楚经纶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他扭过头来,用征询的目光,注视着赵景铄,“您的意思是?”
“去年,我和思成曾就那位年轻人身上的朱雀袍,做过一些猜想。当时我就怀疑,他会不会就是我们熟知的某位大人物。”
“如果,真的是他,似乎也很合理。”
“更何况,你知道,他也姓萧!”
“啪!”
这句话,令楚经纶身躯狂颤,茶杯自五指间悄然滑落,摔得四分五裂。
饶是以他的城府,此刻也瞬间不淡定了起来,“您的意思是,他,他是……”
“我没确切地说,他就是帝神,只是猜测而已。”赵景铄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
楚经纶头皮发麻,冷汗扑簌扑簌往下落。
自己的儿子,死在萧牧天手里,他当然也猜过对方的身份,但是并没有大胆到往帝神方面去想!
这一刻,空气都为之凝固。
一直持续到赵家家仆上来,清理完地上的碎片,并且重新为二人沏好茶,气氛这才稍缓。
“有几成把握?”最终,楚经纶开腔问道,他希望赵景铄可以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后者没有回答。
他一手捏着茶盖,一遍又一遍拂过茶水表面飘浮的绿叶。
透过杯中的清水,他可以隐约看清自己苍老的脸庞。
“赵景铄啊赵景铄,这些年,你是越来越活得不像一个人了。”赵景铄摇头失笑,兀自叹息道。
他的笑容里,有三分牵强,有三分失魂落魄,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悔恨。
他这一生,大器晚成,四十六岁的时候,还在闹市摆地摊,靠微薄的收入养家糊口。
是沈向荣的父亲,见他谈吐不凡,很有经商头脑,资助了他一笔钱,让他有资本踏足商界。
事实证明,沈老爷子慧眼识珠,眼光一点不差。
赵景铄进入商业后,很快便崭露头角,赚得第一桶金。
为了感谢沈老爷子当初的慷慨相助,赵景铄每年都提取百分之五十的净利润,无偿赠与沈家。
沈家与赵家,也一直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
之后,沈老爷子去世,沈向荣子承父业,接手沈家,与赵景铄强强联手,一举将沈家打造成金城首富的存在。
赵家,则屈居第二,排在沈家后面。
两人,都是站在金城顶端的人物。
沈向荣,曾经还与赵景铄推心置腹,想要带领赵家,向金城之外的兄弟城市发展。
当时的沈向荣,对于赵景铄可谓是百分之放心,几乎毫不设防。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赵景铄便开始心生反骨。
或许是不甘屈居人后,让沈向荣独享首富的荣光?
亦或许,是沈听澜拒绝了自己孙子的示好,不愿与自己结为连理?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赵景铄,本身就是一匹狼,一匹饿狼,直到羽翼丰满,才开始展露出狰狞的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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